冲囍
“金宝,快去请大夫!”章清亭赶紧吩咐了,上前帮忙。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赵玉兰抬到床上。还是张罗氏有经验,把男人赶出去,帘子一拉,褪下赵玉兰的棉裤,再看里头的亵裤上。已经沾染上斑斑血迹了。
“完了!这孩子肯定是不想要这孩子,胡乱折腾自己了!”张罗氏很是肯定,急忙问道,“玉兰,你吃什么了?快吐出来!”
赵玉兰疼得全身都痉挛起来,嘴唇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章清亭可没经过这阵势,脸也吓白了,“玉兰,你可别吓我!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罗氏却经验丰富,镇定的吩咐,“小蝶快去灌个汤婆子来!再烧碗滚热的红糖水给她灌下去!闺女你快让人去把她娘请来,这闹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是是是!”章清亭赶紧叫人,“银宝元宝,快去把我婆婆叫来!跑快点!”
那头张罗氏又拿来旧棉垫给赵玉兰垫在身下,纵是扔了也不可惜。
张发财在外头听着,还想起来件重要的事情,“闺女,万一玉兰真的小产了,还得通知她婆家人去!要不然,一个闹不好,咱们可都得吃官司!”
“还有这一说?”章清亭可真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张发财也不大肯定,只说,“以前恍惚听见过这样的事,若是媳妇在娘家小产了,得怪在娘家的头上,婆家可以打官司的!”
章清亭急得团团转,要是让孙家人来了,那还不得把玉兰给接回家去?这可绝对不行!
赵成材啊赵成材,你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在家呢!
章清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先别惊动他们!爹,你快到方家跑一趟,把阿礼叫来,他懂的律法多,兴许知道一些。”
张发财应了就跑出去了。不一时。大夫来了,一拿脉,脸色大惊,“这是怎么弄的?有了身子还这么不当心?是吃了什么寒凉之物?”
眼见赵玉兰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大夫也不问了,“我先开个方子,赶紧跟我回去抓药!你们煎的这糖水可以,快喂她服下!”
张小蝶端着糖水过来,章清亭扶起赵玉兰,她眼瞧着那糖水却是不住摇头,眼中含泪,目光里满里恳求之意,章清亭当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她不要人救,她不要这孩子!
章清亭心念交错,如电光火石般快速闪过。若是真有孙家的孩子,恐怕想要这休书就难上加难了,能不能趁此机会替她除掉这个小冤家呢?
那大夫见她们犹豫,还自催促,“你们傻着着干什么呀?快喂她喝啊!”
“那她……她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章清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保不住也得尽力保啊!莫非你们想一尸两命?”
章清亭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妹子上前给赵玉兰灌糖水。赵玉兰却死死咬着牙关,怎么也不肯张口。
“玉兰……”赵王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赶来了,见此情景,便知女儿是何意了,没有多话,“你……你快听大夫的话,把胎保住……要不,你可就……害死你哥嫂了!”
赵玉兰听了这话,才流着泪张了嘴。
等张金宝把安胎药抓了来煎上,晏博文也赶到了,先照顾着她把药服下,胎暂时安住了,章清亭才跟他商议正事。
“这个孩子,真不能打掉么?律法里有这规定?”
晏博文面露难色,“这个我却也不是太清楚,我以前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东西。但总觉得不大好,毕竟这是在娘家,婆家的人全不知情,想来是行不通的。”
二人皆是无声叹息,这最不该有的怎么偏偏就有了呢?
第二卷 (一四四)我不怕丢人
(一四四)我不怕丢人
一时赵王氏一脸疲惫的出来。章清亭先问。“玉兰怎么样了?”
赵王氏溘然长叹,“睡着了。那傻孩子,自己跑去喝生冷的井水,想要堕胎,幸好你们发现得早,要不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要是没孩子还好,这都有孩子了,还怎么能跟那孙家脱离得了关系?我这真是造孽哦!”
章清亭问,“真不能把孩子偷偷打掉?反正孙家也不知情!咱们不说,有谁知道?”
赵王氏摇头,“你们年纪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别说故意给玉兰落胎了,就是无意让她在娘家把孩子弄掉了,那婆家也是能给咱们拼命的!弄的好,不过是打砸一场,弄得不好,把咱们整个家当全都抢了去,也是有的!”
这么厉害?章清亭还当真不知道这民间之风。
张发财附合着,“确实是这样哩!所以一般有身孕的女儿,娘家都是不敢收留的。就怕闹出事来。连回门都是轻易不许的!”
一屋子人可真犯愁了,赵王氏思前想后,“还是我把玉兰领回家去吧,纵有什么,也是我们老两口的事,免得又牵扯到你们,反倒不好了。幸好现在是分开过的,你们也能撇清干系。免得一家子全牵扯进来,那才夹缠不清呢!”
可这法子完全无用啊!章清亭清楚,赵玉兰不知多恨自己腹中的那块肉,要是真让她给姓孙的生孩子,那才真是要她的命了。
正想着,却听张金宝在后院喊了一声,“玉兰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赶紧过来,原来赵玉兰假寐骗过了众人,趁他们不防,偷偷想从后门溜出去寻死,却幸好被张金宝撞见。
赵玉兰哭着给大伙儿跪下了,“你们让我去死了吧!要是让我生下这孩子,还回那孙家去,我真的宁可不活了!娘,大嫂,我不牵连你们,你们就当没瞧见,让我去吧!”
“你这傻孩子!”赵王氏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抱头痛哭。“全是娘的错!你要是死了,让娘怎么活?”
众人听了无不唏嘘,这确实也太可怜了些。都看着章清亭,“闺女,你要不给想想法子吧!”
问题是我要想得出来呀!章清亭自己也没辙了,“我出去一趟,找那陈师爷问问去。”
“我陪你去!”晏博文提了盏灯笼,“你再去加件衣裳吧,夜里风大!”
章清亭点头,收拾了和他一起出门了。
陈师爷都已经睡下了,听见他们来,又赶紧披衣起来,他老于世故,见他们深夜造访,便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章清亭也不隐瞒,当下就把赵玉兰之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相公之前想了个主意,是想当着人前,找个机会,让玉兰打公婆相公两下子。治她个忤逆不孝的罪名,是否就可以判她被休弃了。咱们原想着等他回来,再慢慢讨您个主意,可现在事已至此,实在容不得再拖了!只好来求教于您,看有没有法子。要不,我那小姑,准得被活活逼死不可!”
陈师爷点头,“你们家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唉!她也真是遇人不淑,实在是命苦!成材那法子虽然可行,却实在太过冒险了。你们可知,若是媳妇当众殴打辱骂公婆相公,那岂止是忤逆不孝?简直是罪大恶极!漫说被休弃了,若是遇上不明就里的官儿,判个十七八年的监禁,甚至于要她自尽都是有的哩!”
章清亭听着吓了一跳,“多谢陈师爷直言相告,幸好我们未曾莽撞!只是现在玉兰有了身孕,真的不能打掉吗?”
陈师爷捋须道,“这个律法上是没有明文规定的,但各地乡俗,却有这一说。这无论哪家哪户,都是极其重视血脉伦常。况且那孙家,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膝下至今空虚。你那小姑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他们家开枝散叶乃是本份。若是偷偷摸摸堕了胎,无人知道尚好,若是哪天被揭发出来。闹上公堂,遇上厉害的状师,治你们一个谋害他家子嗣,断绝他家香火的罪名,你们一家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保不准连成材的功名都要被革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么?”章清亭很是焦急,“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家小姑再往火坑里跳吧?”
陈师爷微微摆手,示意她莫要慌张,“你容我想想。”
章清亭也不敢催促,和晏博文对视一眼,都眼巴巴的等着陈师爷出主意。
陈师爷皱眉沉思半晌,“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您说!”
陈师爷颇有几分为难,挠挠下巴,“这个法子着实有些阴损,可以让你家小姑解除婚约,可是她自己那名声却再也保不住了!日后再嫁,恐怕也就困难了……”
章清亭听得一惊,不会让赵玉兰跟人做下什么丑事吧?“您先说来听听!”
陈师爷道,“这个法子说起来也很简单,你们不如就把你家小姑怀了身孕,又自己意图打胎之事,找个人传到孙家人耳朵里。让他们家来衙门里告状,这个却是可以受理的,就告你家小姑意图谋害亲子!等传了你家小姑上堂,让她别否认,大胆的认下,就说捱不住夫家的打骂,不愿再回婆家。这个按律是要判刑的,可你家小姑有了身孕,责打便可以免了,娄大人也可以借此判你家小姑被休弃。”
“但只要孙家人还要那个孩子,你家小姑却必须把孩子平安的给他们生下来。这个呢。可以去婆家,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娘家。若是在娘家,那你们就要担上干系,签下保书,确保让那孩子平安产下,归还给孙家,这事便了结一半了。”
“那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嘛!”陈师爷两手一摊,实话实说,“若是这样判了休书,你家小姑必须游街示众,三年之内不得婚配。生产之后,还必须由官府指派从事差役,以儆效尤。不过因是女犯,若是触刑不重,这一项可以由纺织若干布匹交至官库来抵。当庭不会说出,事后我可以在大人那儿帮你们活动活动,特别再注明一笔。”
章清亭一听,别的尚可,唯有这个游街示众实在是太丢脸了,“非得游街不可的么?”
陈师爷也很是无奈,“所以我说这个法子有些阴损,凡是家中女眷干出伤风败俗之事,闹上公堂的,几乎全有这一条。很难幸免!一个女子本就最重名节,若是让你家小姑这么一闹,且不说你们脸上无光,她自己肯定是名声扫地了,日后哪里还能遇着良配?所以有许多人家就是瞧着这一条,宁可忍气吞声,也决不敢轻易让女眷闹上公堂,就是这个道理所在了。”
章清亭甚觉物伤其类,唇亡齿寒,这个世道就是男人当权的世道,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陈师爷也不多劝,“是得好好商量商量,不过若是下了决心,越快越好。否则,你们还是只有把你家小姑送回孙家去了。那时他们家便不来要你家小姑,单要她腹中的骨血,你们可怎生留得住她?”
章清亭点头,和晏博文回去,二人一路无语。
家里人全都没睡,都在等着消息,却不料竟是这样一个主意。
赵王氏当即反对,“不行!玉兰,你要是那么闹上一出,爹娘年纪大了,你弟弟又是个寻常角色,都没什么可说的,但让你哥哥日后怎么做人?他还要读书,还想进学呢!咱们可不能给他脸上抹黑!要不这样,你跟娘回家去,好生把这孩子生下来还给孙家。若是实在要接你回去,娘就跟着你去!生完咱还回来,这样行么?”
章清亭思之再三,下了决心,“相公那儿,玉兰你不用担心。虽然你若是真弄这么一出,确实是会有些风言风语,但却是能正大光明离开孙家的唯一机会。就算是相公在这儿,肯定也会支持你的。人家要笑,就由他笑去!咱们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家说三道四!只是你可要想好了,敢不敢去做这件事?若是去了,那就不要给咱家丢脸,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游街去,别哭哭啼啼让人笑话!咱们家既然敢做这个事,就得有这样的胆魄承担这们的后果!”
“我不同意!”赵王氏退一步道,“玉兰就是在家,咱们也能养活她一辈子,何必非得让她去丢这个脸呢?”
章清亭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耐心解释,“婆婆,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把玉兰留家里一辈子,难道要她守一辈子活寡?她去游街,不过是受一时的委屈,三年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找个好人家嫁了,那可关系到她的终生幸福!”
赵王氏瞧了女儿一眼,“玉兰,你别嫌娘说话不中听。你若是生了孩子,还那样游了街,哪有什么正经好人家肯要你?你嫂子虽是好意,但你又何苦白白带累你哥的名声?”
“婆婆!”章清亭气得额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您怎么就不能替玉兰多想一想?非得让她为了相公那个什么虚无飘渺的名声去赔上一辈子?相公若是争气,自然能争回自己该有的名声,要是不争气,您往他脸上贴金都不成!再说了,您怎么就知道日后没好人家肯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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