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
大家族里争权夺利的事情见得多了,倒比赵成材看得更开。
赵成材不禁叹服,“娘子竟有如此胸襟,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章清亭想了想,自己明日要去取钱,还得接了方老头租铺子,身边不能没个人,这赵成材跟在自己身边,恐怕这钱的事情就瞒不过他了,瞧他人尚有几分正气,于是便道,“明**跟我出去,再不能多带一人,我用了多少钱,回头也别跟大伙儿说,可以么?”
赵成材正色道,“这你放心!我可不是那饶舌之人。”
中午吃了顿大餐,晚上不过是把剩菜热热,再炒几个小菜一凑,便是一顿了。
两家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冷清疏离,远没有中午时的热闹亲近。
饭后倒是也在庭中摆了张桌子,搁上糕点瓜果,泡了壶茶,赏月也就是那么个意思。除了银宝元宝不懂事,玩得高兴,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
等圆圆的月亮爬上树梢,远远的响起了游玩欢笑之声,更显得家中气氛沉闷。
赵成材忽地想起,起身道,“娘子,要不我们出去放灯吧?”
放灯?章清亭还真不知道是干什么。见呆在家中实在无趣,便道,“那好,我进去收拾一下。”
他俩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那我们陪你们去!”
赵成材气还未全消,管他是哪家的弟妹,一甩袖子道,“我们不要你们陪!”
赵王氏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人家小夫妻要说悄悄话,你们干嘛这么不识趣?”
赵成材借着夜色索性老着脸道,“就是!还是娘懂得人情世故!娘子,走吧!”
章清亭忍俊不禁,随着秀才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这下可把赵王氏气得无语,月也不赏了,回房生闷气去。
张金宝和张小蝶一对眼神,“妹子、弟弟!走,哥哥带你们玩去!”
“那我也去!”张发财也想跟着,张金宝白他一眼,“您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还放灯啊?就在家呆着吧!到时大姐瞧见你,非生气不可!”
他带着几个弟妹走了。
这边赵成栋也坐不住了,“姐,要不咱俩也去逛逛?”
赵玉兰摇了摇头,“娘会骂的。”
“没事,有我呢!”
赵老实道,“去吧,一年也就一回,是你们年轻人热闹的时候。你母亲那儿爹去说!成栋,跟好你姐姐,早些回来!”
赵玉兰犹豫了一下,这才跟弟弟一块儿出去。
这边几个老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屋休息。
章清亭随赵秀才出了门,就见他带着自己往河边热闹处而行。
就见那河上已经是烛光点点,飘着许多盏大大小小的莲花灯,煞是好看。
章清亭不懂这是干什么,直接又怕露馅,想一想便换了个语气,作了一揖,打着官腔笑问,“赵兄,请问此地这是何等风俗啊?”
赵成材以为她是考自己呢,当下也笑了,回了一礼,“张兄,本地风俗,每逢中秋八月十五,青年男女皆到河边放灯,未婚的祈求佳偶天成,已婚的祈求……”早生贵子。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章清亭却猜到了。面上微微一红,把话题岔开了过去,“那不如你我也上前放一盏灯,祝赵兄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我也祝张兄生意兴隆,一本万利,财源滚滚。”
二人说笑着,就来到河边。
卖花灯的生意火爆,花六文钱排了半天队才买了两盏小花灯,章清亭不由感慨,“世人能否心想事成自是难料,可这老板却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赵成材笑接了一句,“这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章清亭却突然似有所悟,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这做生意是否也要与人方便,才得自己方便呢?那她那小店里还能做些什么,能让顾客觉得更加方便的?
那卖花灯的旁边备有笔墨,赵成材自己提笔写了个学业有成,又提上自己的名字,却见章清亭还在出神,“你在想什么?咱们赶紧写了去放灯吧!”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写上一帆风顺四字,又想当然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回她写得是行书,赵成材看得明白,心下诧异,娘子怎么写下这个名字?这不是她的名字啊?
赵成材试探性的问道,“娘子,你的名字是不是写错了?”
章清亭这才回过神来,暗叫不妙,提笔就将那名字抹掉,又在旁边补上张蜻蜓三字。不过笔法就明显没有方才纯熟了。
见他疑惑,章清亭掩饰道,“我只觉那三字好看,常恨不能生那个名字,所以就写惯了。”
哦,原来如此!赵成材不再追问了,和她一起放了灯,祝祷道,“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一定!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离开,却听见有人在喊,“虎子哥,真的是你啊!”
一个十一二岁梳着总角的小男孩欢欢喜喜跑了过来,赵成材见了他,却略显几分尴尬,“玉成,你怎么来了?”
“我姐带我来的!姐!虎子哥在这儿呢!”
听到他姐也在,赵成材更觉不安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后头人影一闪,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已经站了出来,“小……赵大哥。”
章清亭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杨小桃么?杨小桃也认出来了,这不那天和赵成材吵架掉到水里去的姑娘?
旁边的杨玉成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章清亭,“虎子哥,这就是你娶的那个杀猪女?”
真没礼貌!章清亭横了他一眼,很高姿态的道,“我先回去了。”
给你们一个谈情说爱的机会,自己把握吧!
第二卷 (六十七)新欢与旧爱
(六十七)新欢与旧爱
“不用!”赵成材又羞又窘。梦中的情景终于成为了现实。
虽然两个女孩都不吱声,却无声的提醒着他曾经的辜负。不管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两人都带来了伤害。而此刻,该何去何从,其实并不需要太多考量。作为一个男人,无论人后如何,在人前,责任总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叫住了章清亭,“你……等等,我跟她……就说几句话!”
章清亭很自觉的走到十几步开外,留给那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她假装看别人的花灯,但是又忍不住拿眼光的余光偷看。
不是妒忌,而是出于好奇。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或者也可以说,爱好八卦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姐!要不要我去拆散他们?”
张金宝神出鬼没的蓦地出现,把章清亭吓了一大跳,使劲捶了弟弟一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来做什么?”
“我们都来了!”张小蝶和两个弟弟都迎了上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去去去!”章清亭不耐烦的教训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知不知道?都这么喜欢管闲事!”
几个弟妹都老实了,最小的张元宝忽地指着花灯旁边的小贩道。“大姐,那儿有个卖糖人的!”
又想敲竹杠!章清亭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张小蝶瞧她脸色,忙接着教训小弟,“晚上没给你吃饭啊?成天馋嘴!”
张元宝一缩脖子不吭声了,张小蝶象耳报神似的报信,“大姐,赵家那两姐弟也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小蝶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才瞧见有个男的跟赵玉兰拉拉扯扯的,不知说什么!”
“少管闲事!”章清亭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还告诫他们,“你们瞧见什么就瞧见了,不许回去胡说,知道么?反正不**们的事,少嚼别人的舌头根子!”
“哦!”几个弟妹应下了。
张金宝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赵秀才的一举一动,此时低声道,“姐夫过来了,他和那女的就说了几句话,没干什么。”
那又关我什么事?章清亭可不在乎,“行啦行啦,这事儿回去也别吱声,知道么?”
张小蝶很是诧异,“大姐,你为什么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娘子!”赵成材一路小跑的过来,见了张家几弟妹,略显尴尬,“咱们……这就回家吧!”
张金宝忽道。“姐夫,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情!”
这要你充哪门子好汉?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
赵成材顿时大窘,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一群人这才往家中而去,刚巧,赵家姐弟也回来了。闩门闭户,各自休息。
可张小蝶他们一推房门,却发现里头锁上了,敲了半天张发财才略带赧颜的提着裤子开门出来,张罗氏还在那儿慌慌张张的穿衣裳,干什么好事不言而喻。
张金宝嘟囔着,“这都多大年纪了,别到时又给我们添个弟妹出来,那才叫现眼呢!”
章清亭听得不雅,自回了房去。心里却也觉得别扭,这房舍确实窄小了些,别说张发财两夫妇,就是几个弟妹也都大了,这成天混在一块儿住着,确实不是个事。
还有自己和赵成材挤在这里外两间,也怪别扭的……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操心的事,等有了钱再说吧!再说,自己弄那么好房子干嘛?总不是挣到钱就走了,章清亭想想也就放下了这念头。
她前脚进屋,后脚赵成材也跟着过来了,他不住抚着衣摆,局促又尴尬,“娘子,你听我说……我跟小桃,说清楚了……”
这有必要跟我解释么?章清亭善意的道,“你们的事不用跟我说了。其实,就是日后你们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赵成材原本还觉得,不管章清亭日后是否要跟他分开,毕竟现在是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于情于理,都应该跟她解释解释,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证明她完全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
这一番表错情,让他更觉得自己象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方才跟杨小桃也是,刚想说自己已经成亲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想劝她别太为自己伤心,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杨小桃却不等他开口,便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末了一句改成,劝他以后跟娘子好好过日子。
果然梦是反的,梦里两个女子争先恐后的问他到底选哪一个。现实里,两个女子却是争先恐后把他往外推。
赵成材啊赵成材。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丢脸的!
他暗自骂自己活该,转头出了房。
中秋之夜,就这么过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章清亭把一百八十两的银票从胭脂盒中取出,估摸着够了,收拾妥当就要和赵成材一块儿出门。赵王氏果然要让赵成栋跟着,那边张金宝也想去。
赵成材借口说还要见官,带着人不方便,坚决不肯。
“那就让你弟弟跟着你媳妇,打个下手也可以啊!”赵王氏依然拦着不让出门。
章清亭连讥带讽,“我这生意还没开张,要什么下手?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人去搬!婆婆,您不是说今儿还要去磨麦子么?这两人年纪轻轻的不跟着您帮忙,反倒跟着我们这年轻人打下手,这怎么说得过去?依我说,都不用去了!等买卖真的谈定了,自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一下,两家人都无话可说了。
赵王氏暗自跺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媳妇扬长而去。她暗自发狠,让两家人全部行动起来,赶紧把麦子全部送去磨完,一定要赶着章清亭生意开门前及早介入才是!
这边章清亭先去钱庄兑了白花花一百八十两银子。着实让赵成材吃了一惊,知道娘子有点钱,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揣在怀里,赵成材连走路都加了几分小心,紧紧的护着胸前,唯恐给人抢了去。
章清亭带着他先去绸缎铺子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转头就雇了小轿去接方德海祖孙。
十两足光放亮的纹银在桌上落定,方德海很是满意,当下就随她来到了绸缎铺。
里外一瞧,前头两间,外是铺面。里是库房。后头带一个小院子,又有两间小小耳房,本是住人看店之所,可以改做厨房。小是小了点,但这买卖本就不大,挤挤也就够了。
绸缎铺子老板姓刘,非常精明。见章清亭诚意想租,价钱是死活不让。章清亭毕竟没有经验,虽然费尽唇舌,但谈来谈去,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逐条敲定。
承租三年,房租每年十两,三年租金得一次性付清。
刘老板同意他们做烧卤,但租期到时,得由章清亭负责将房屋里外再重新粉刷一新。
同时,店里那么多布匹存货,就以总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部卖给了章清亭。
因为章清亭实在用不上他原本那些柜台,只有这一项,刘老板才肯退让,家具自己搬走,免收这一项的二十两银子。
等到最后要落字画押时,刘老板又提出来,这房子若是门窗损坏、屋顶破漏,也得由章清亭负责修缮维护,到时交回来时,还得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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