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





饫铩!?br />   “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她脸色惨白,喃喃的念着,“是了,你不稀罕呆在费阿拉,你也不稀罕做费阿拉的女主人。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回家。”我轻轻的叹息,不管她到底能不能真正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只是任由自己发泄压抑许久的惆怅,“我想要自由……”
  窗外的蓝天如此的明媚,空气清新的令人迷醉,可这么广袤的空际,却容纳不了我一颗脆弱的心。
  小小的屋子里一片沉寂,静得无声无息,窗外偶尔有小鸟飞过,羽翅扑闪的响声让我倍感无限向往。
  “东哥……”
  “嗯?”
  “你知不知道,爷昨儿个在殿上已当众宣布,等他归老之后,要将所有的妻妾儿女都归二阿哥所有。”
  “啪”地声,飞翔的鸟儿不知何故,竟一头撞在窗棂上,摔落地去。
  我倏地转身,愣愣的望定她。
  阿巴亥的脸色苍白间透出一层淡淡的,透明的嫣红,眼眸闪亮。
  眩晕感随之袭来。
  女真人婚配盛行“转房”之俗,即所谓的父死则妻其母,兄死则妻其嫂,叔伯死则径亦如之。所以,努尔哈赤指明今后百年身故,由代善接收妻妾本无可厚非,这也原已在我意料之中,可是……为何阿巴亥会有如此柔和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我心惊肉跳!
  “你……你……”我喃喃的吐出两个音,竟觉如鲠在喉,艰涩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顷,她脸上神色收起,又恢复成雍容华贵的侧福晋,冲我含蓄一笑:“我回去了。爷交待的事,我也做完了……”她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放心,他问起时,该说的我便说,不该说的绝不会多嘴。”
  我嗤地一笑:“侧福晋也请放宽心,东哥亦是如此。”
  她含笑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她走后,葛戴灵巧的蹭进屋来。我看看她,又抬头看看窗外的天,忽叹:“恐怕要变天了……”
  “不会啊。”她困惑的说,“今天天气很好啊,不可能会下雨的。”
  “只怕现在无妨,却难免今后……”
  “格格在说什么呀?奴婢都听不懂了。”
  “听不懂才是有福之人……你傻愣着干嘛,我要的点心呢?”
  她空着两只手,呆了呆,才叫:“呀!我给忘厨房了……”

  迁都1

  明万历三十一年,正月初一。
  昨日除夕夜的晚宴,我照例推辞不去,可是没想到天方蒙蒙亮,竟被人吵醒。一道身披绛红色的羽缎斗篷的影子,掀了厚厚的棉帘子直闯了进来,在我跟前一晃,“还窝在炕上做什么?快起来跟了我去。”
  我懒懒的只是不动,连眼也懒得睁,“别处玩去吧,我再睡会儿……”
  “呵。”他笑,“敢情是把我当成老八那小子了么?快起来看看我是谁?”
  “管你是谁。”一股冰凉冰凉的寒气往我捂紧的被角里直钻,嗖地抓住了我的一只脚,我嘶地抽气,拼命蹬腿,尖叫,“搞什么……”
  双眼睁开,话却只喊出了一半,炕头上坐着眼眉带笑、英姿飒爽的男人竟然是努尔哈赤。
  我缩回脚,磨蹭着坐起身,仍是用棉被将身子裹得紧紧的。
  “爷怎么来了?”
  “快些起来,带你去瞧好东西。”
  “狩猎么?没意思,我不想去。”
  他今天兴致颇高,竟不在意,扭头对一旁的葛戴吩咐:“去!伺候你主子穿衣。”
  葛戴不敢不从,磨磨蹭蹭地过来替我穿衣,我边打哈欠边推被子,瞥眼见他仍是大马金刀地坐在房内,不禁来气,“麻烦爷先回避!”
  “架子越发大了!”他站了起来,却没出门,反近身凑了过来,“要不爷替你穿吧。”
  这下子倒让我警觉起来,今儿个努尔哈赤实在是反常得太奇怪了。
  一会儿穿戴妥当,我自让葛戴替我梳头,他站在我身后,手里抚着我领子上的一团火红色的裘皮,问:“这火狐狸皮子倒是件稀罕物。老大送的还是老二送的?嗯,老大送的你不会穿身上,多半是老二……”
  我使劲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这是八阿哥孝敬我的。”打从皇太极五岁起送了我第一张火狐皮毛,以后每年他都会送一张来,都说火狐狸难找,可要活捉而不损及皮毛更是难得。于是我格外珍惜,藏了这些年,凑了五张整皮子,去年冬见葛戴会裁衣,便让她给我制了件短皮上衣,但衣样子却按着我的意思做得极具现代感,竟有些类似于男人穿的马褂子,幸而是在家穿,外人想瞧也瞧不着,也免去不少麻烦。
  “皇太极这小子也算是真有孝心了。”努尔哈赤站在我身后,惊羡地打量着我,随口道,“这几日孟古病了,他日夜守在榻前,不眠不休,端茶奉水……我的儿子里,也就属他最有孝心。”
  “姑姑病了么?”我诧异地回头。
  “不是什么大病,女人家动不动就爱头疼腰酸的,她身子又弱,往年一到冬天总也容易得病。”他没在意的随口回答,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拖起,“走!走!带你出去透透气!”
  我百般不愿,“我要去瞧姑姑。”
  “一会去,一会回来后再去……”不由分说,将我生拉硬拽地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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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精略的带了正黄旗下的十余名小兵随扈,努尔哈赤便带着我离开费阿拉城,纵马驰骋。我因骑术不佳,平时就很少独骑,现如今更是只能坐在努尔哈赤身前,抓着马鬃闭气。
  刺骨寒风刮在我脸上,痛得犹如刀割,甚至眼睛也只能眯成一道缝,完全无法领略到骑乘的乐趣,这种滋味真好比大冬天骑摩托车不戴头盔,岂是一个“冷”字可以说得。
  努尔哈赤却是兴奋得不住大笑,时不时还吼上一嗓子。
  到最后我只能弯腰低头,双臂紧紧搂住马脖子,任它颠得我头晕眼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约莫熬了两个多时辰,只听身后“吁”地声勒马,然后我身子猛地腾空,稳稳地被人抱下马背。脚踩在实地上好一会,我只是捧着头茫然地找不着北。
  “看——”忽听身旁努尔哈赤带着万分骄傲地对我喊了声。
  我踉踉跄跄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然后……惊呆。
  碧波蓝天下,一座巍巍古城坦承在我脚下,灰瓦白墙,依山傍水,风景独美。百余万平米的占地面积,着实令人咋舌……
  “紫……紫禁城?”明知道不可能,但我仍是颤颤地问了个白痴问题。
  “哈!你见过紫禁城么?那是大明皇帝住的宫殿,不过……我努尔哈赤住的也不赖!”他俯首指着远处山脚下的城堡,细细诉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从你去年生日那天起,我命人在这里垒下第一块砖……这是给你,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的生日礼物——赫图阿拉城!”
  “砰噔!”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刚才骑马的眩晕感没有消退,还是被他的豪言壮语给吓的,总之,我彻底傻眼了。

  迁都2

  “东哥!东哥!”他赶忙抱我起来,“怎么了?”
  “这份礼……”我脸孔抽搐,尴尬的笑,“未免太大了,我能不能不要?”
  “东哥!”他警告的瞪了我一眼。
  于是,我只得起身行了个礼:“谢爷的赏。”
  名义上说是送我的,总不可能真让我一个人住那么大一座城池吧?我凉凉的在心底冷笑,不过是借花献佛,他倒当真会顺水送人情。
  “过完年,我便让所有人从费阿拉城搬过来……”
  果然吧,我可一点都没猜错,之前真是被他吓坏脑子了。
  我转身找马。
  “哪去?”
  “回去,看姑姑。”
  “你……”
  “我这人特没情趣,倒叫爷失望了。”我不冷不热的回答,仍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爷明儿个还可以带福晋们来,我想她们会很乐意听爷这么说。”
  “你……”他气得脸都青了,方才的欢喜和兴奋一扫而空,“你是真的就一点也不稀罕我对你的好?”
  “爷爱对谁好,那是爷的权力。”
  他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当真我的宠爱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怕。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他手指微颤,倏地放开我,将我一把抱上马背,然后他也跨了上来。
  “回去!”他厉喝一声,勒转马首。
  马蹄得得响起,身后的小兵们不敢懈怠的紧随其后。
  赫图阿拉城分内外两城,城垣由土、石、木杂筑而成。
  内城四四方方,东西南北长宽各为五百多米,占地二十几万平米,外城同样是四方型,边长约为一千三百多米,占地一百五十几万平米。
  明万历三十一年正月末,建州两万余户人丁由费阿拉城迁入赫图阿拉。
  自此,我结束了在费阿拉近十年的生活,由一座枯燥乏味的牢笼搬到了另外一座更大、更奢侈,却也更重楼深锁的豪华大监狱。

  成人1

  孟古姐姐的病并没有像努尔哈赤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开春过后,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半分,反而加重了许多。大夫们开出的方子上无非也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应付着,不过来去总是什么心情郁结,痼疾沉疴……最后总结来总结去,说是因为年初搬动了住处,环境不适所致,需加倍安心调养。
  这可真是可怜了皇太极。他作为阿哥,原有自己单独的住处,但为了就近照顾母亲,便将睡铺草草的搬到了孟古姐姐住处的西下屋。
  可西下屋原是配给下人住的,家居简陋粗糙,冬天没暖炕,仅靠屋子里薰炉子取暖。转眼春去夏至,屋子里又热得跟蒸笼一样,闭不透气,原以为孟古姐姐的病总会慢慢好起来,可谁知偏一无起色,于是他在那西下屋一住便是四五个月。
  搬来赫图阿拉的时候,努尔哈赤给我安置了间别殿,仅是仆妇丫头便塞了二十几人,可是我觉得这屋子奢侈得简直不像是给人住的。偏巧孟古姐姐住处边上有间院落空着,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带着葛戴一干打从费阿拉就跟着我的嬷嬷丫头搬了过去。
  与孟古姐姐毗邻而居,倒是彼此间多了许多照应。
  这一日,一贯晚起的我竟早早的醒了,在床上翻覆良久,再难续梦,索性起了个大早。用罢早饭后觉得无聊,便自然而然的带着葛戴去瞧孟古姐姐。
  因为太早,值房的嬷嬷告诉我,侧福晋和小主子都还没起——孟古姐姐难得能入眠安睡,我不便去吵她,凝想片刻,便打算去闹皇太极。
  西下屋黑咕隆咚的,守夜的丫头睡意朦胧的回我话,说昨晚上主子熬夜读书直到三更才睡下。
  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真是难为他了,白天照常要习武练功,半点不得马虎懈怠,一有空暇便又要在慈母跟前尽孝,他就跟个玩命转的陀螺一样,没有半分停歇喘息的工夫。
  “嘘——你也下去歇着吧。”打发走守夜的小丫头,原先想捉弄皇太极的心思早丢到爪洼国去了。
  我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床边,屋内光线昏暗不明,因为天热,皇太极赤裸着上身,脸朝里背朝外的躺着,凉被搭在他肚子上,下身穿了条月牙白的真丝长裤。
  我在他床前只略略一坐,便觉得胸闷气短,这屋子实在太不通风了,采光也不行。于是心念一动,伸手在他背上一触,果然沾手冰凉,指尖满是汗水,不禁又是感到一阵心疼,忙拾起床头搁着的一柄蒲扇,拿在手上轻轻替他扇风,
  扇了十来分钟,我右手换到左手,左手又换到右手,也不知换了几回,只觉得两条胳膊酸得都快举不起来了。忽听“咯”地一声,皇太极的背脊突然像虾米一般弓起,而后弹跳起来。
  “怎么了?!”我被他跳了一大跳。
  他拥着凉被,怔怔的坐在床上,两眼瞪得老大,视线却木然的发直,毫无焦距。我心里发怵,吓得不轻,抓着他肩膀摇了两摇:“喂!你别吓我!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连问了三四遍,他才眨巴了下眼,眼珠呆滞的转动着慢慢向我瞧来。目光才触到我的脸,忽然俊逸的脸庞上窘迫的迅速染红,他捂紧被子,把头紧紧压在胸前。
  “喂,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出去!”他突然闷闷的吐出两个字。
  我抽了口气,这小子跩什么?
  “出去!”口气愈加恶劣。
  我气不打一处来,噌地站了起来,恼火的从他怀里一把抽走凉被,叱道:“你睡迷糊了吧?!”
  他呲牙咧嘴的跳起来抢夺被子,神情狼狈到极至。
  掌心触及被面,是一片暖融融的湿濡感,我皱起了眉头,被子被他一把夺过。
  “你……”我渐渐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