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
我全身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想去制止他,可他只是掀起眼睑很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竟然哑然缩手。
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为什么见他发狠,就没辙了呢?难道当真从小到大注定一辈子被他吃得死死的?那随着他年岁逐年增长,我以后还有可能再扳回败局么?
“皇太极……”趁着他解衣的间隙,我红着脸微微喘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一床大棉被兜头罩下,我痛呼一声,被压了个彻底。随后悉悉窣窣声响,他利落钻入了被子,光洁的肌肤敏感的触到了他的,我吸了口气,全身都在发烫。
软被内,他揽臂抱住我,心满意足似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来的为什么?”
“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又或者……”我咬咬牙,索性抛开顾虑,死活也得求个明白,要不然我心中难安,“皇太极,你看中我什么,我大你那么多,我现在可是别人眼中的老女……”他忽然收臂用力一勒,我顿时透不过气,痛得低呼一声。
“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不满的斥责,低下头,嘴唇开始不规矩的在我胸前探索。
我身体一下绷紧起来,“喔”地低叫一声,颤慄不止:“你……你还没回答我!”
“真是……笨女人!”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粗重,可每一字每一句回答却显得那般掷地有声,“你就是你!喜欢你跟你长得美丑没关系!我就喜欢你,你这个麻烦的笨女人!”
“哦……”他充满激情的抚触加上方才那些感人肺腑的话,竟让我内心狂颤,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开始眩晕,开始迷失,开始语无伦次:“皇……太极!喊我的名字,你喊我的……”
“东哥!”他挺身进入,喘气声愈烈。
“不是……不是……”我呻吟,呢喃,“叫我悠然……悠然……你记住,我叫步悠然——”
“悠然!悠然!悠然……”他疯狂的低呼。
他多半已不知自己到底在喊些什么,但是那一声声真实而又熟悉的呼声,却让我浑身颤慄,泪如泉涌。内心既有酸楚亦有甜蜜,悸动得我直想放声尖叫出来。
我是步悠然!
皇太极!你能记住么?
此刻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步悠然!不是东哥!
你记住……
请你……
记住我……
惘然1
努尔哈赤果然说到做到,没过几月,便将额亦都的女儿钮祜禄氏指给了皇太极。原是打算将此女立作正室,然而皇太极未曾表态,于是最终仍以侧福晋的身份迎进府邸。
新婚之夜,我守着葛戴,原是想安抚她的,可没想到最后因为郁闷而难以抒解,差点发狂的那个人居然是我。隔了老远都能清楚听到新屋那头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我心头无名火起,便唤底下丫头取了酒来,先是一盅一盅的喝,末了,也不知从何时起,竟由酒盅换成了大碗。
葛戴未曾见我喝酒的样子,先还陪着我喝,可是我越喝话越多,眼泪开始抑制不住的拼命往外涌,她这才吓坏了。
我和她为了一只酒坛子,你争我夺,结果竟然一起滚到了桌子底下。我哈哈一笑,又哭又闹的指着她质问:“干嘛不让我喝?”
“格格,你醉了……”她柔声哄我。
我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叫道:“我难受!难受你知道吗?我心里……心里憋得慌!”
“我知道的,格格……”
“你哪里知道?”我迷朦着眼,指着她,她脸上挂着淡淡的担忧,“你一点都不会生气的吗?你……”
“格格!这有什么好气的?自古皆是这般!”
我瞠目结舌,只觉得这酒就像是在我心里点了一把火:“放屁!放他娘的臭狗屁!”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扶着桌子,双腿软得在打颤,“哪个说的?哪个!”
胳膊一软,手劲便没撑得住桌面,我身子刷地往下瘫去。可没等我一屁股墩在地上,有股力道便轻松的提住了我。
我迷迷糊糊的回头,看到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并排在我眼前晃动。
“爷!”葛戴低声惊呼。
“怎么回事?”皇太极皱起了眉头。
我搞不清他这句话是在问葛戴,还是问我,只是笨拙的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嘀咕:“拜托你别晃好么?我看不清你了,皇太极……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可不可以不喜欢你?”
搂着我的胳膊一紧,隔着单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不可以!”
“皇太极!皇太极!皇太极……”我失控的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我讨厌做东哥,我讨厌身为古代人,我讨厌你们所谓的一夫多妻,我讨厌……”他遽然低下头,用温软的唇封住了我所有的抱怨。
意识开始模糊,终于耳朵里“嗡”地一声轻响,我失去一切知觉。
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葛戴微笑着站在床边看着我,我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笑容古古怪怪的,很是别扭。
“哧!”她侧过身掩唇嗤笑。
“怎么了?”头有些刺痛,我拍拍了脑门,渐渐的想起了什么,但却不是很肯定,“我昨晚喝醉了?”我心虚的问。
葛戴憋着笑点点头。
我懊恼的捂起脸,闷声说:“那我不是在做梦?昨晚皇太极是真的来了?”
“是啊。爷来过……”她又是一阵轻笑,“格格闹了大半夜,后来还吐了爷一身……”
“啊——”我拖长声音惨叫。
酒品不好的人果然不宜喝酒!
“后半夜爷才回去了。卯时我去请安,爷在钮祜禄妹妹的房里……”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放低了。
我放开手,睁大眼睛看她,半晌才犹豫着问:“她……她漂亮么?”
葛戴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掩唇:“格格是在吃味?”
“胡说。”我大糗,别扭的垂下眼睑,“我为什么要吃味?”
“还说不是?格格最会口不对心!”她忽然语气认真起来,执起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格格对爷是有心的,这个世上也唯有格格对爷的心,才能带给爷一生的幸福。”她温柔诚恳的话语,让我心头微颤。
“葛戴,难道你都不会介意的吗?你的丈夫……”
“我最大的快乐就是能看到爷幸福——这是我从九岁起便在心里发过的誓言,无论要我怎样都好,我只希望爷能得到幸福……我以我的方式来喜欢他!”
我神魂一震,眼眶渐渐湿润,忙别开眼去:“你不明白的,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此刻我对皇太极的感情算什么?这么些年走过来,他一直都是我守护的孩子!”
“当真只是对待孩子的感情么?格格,你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心,伺候格格和爷这么些年,连我都看明白了,你怎么就还没明白呢?”她焦急起来,“格格,长久以来,到底是你在守护爷,还是爷在守护你啊?”
我怔住。
到底是……我在守护他,还是……他在守护我?
“格格昨晚酒后真言,可还记得?”
我咋舌,茫然摇头。
她惋惜的嘘叹:“唉,罢了,反正也不争这一时。这么些年爷都等了,还在乎再等个一年两年的么?”
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话,但是她的话却清清楚楚的烙在了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皇太极……皇太极……
对他的感情,到底源自于什么?我到底对他动了何等样的情愫?是亲情?友情?怜惜之情?亦或是……爱情?!
惘然2
转眼到年末,依旧大雪漫漫,这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寒峭,园子内的池子竟是冰冻三尺,偶尔打轿路过,总能看到一群宗室小阿哥们在冰面上玩耍,令人眼热。
这日挨坐在暖龛旁,我拢着手炉望着窗外飞舞的雪絮,茫然出神。皇太极已经端坐于书案前一个多时辰,面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偷瞄了他不下数十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冷锐神色,毫无一丝变化。
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冷……一如窗外的雪!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旁的暖炉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暖,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皇太极从案上抬起了头,目光探询似的望过来。
“很无聊!”我耸肩,是真的很无聊。一个月难得寻到机会见他几次面,可他每次却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缠身,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找借口搪塞我?
“再等一刻钟,完了我带你去冰上玩雪球。”
我眼睛一亮。呵,他如何就知我瞄上那冰河已经很久了呢?只是一来碍于身份,二来碍于年纪,我一直犹豫不决,结果始终没能去成……我咂吧了下嘴,笑嘻嘻的咧嘴。
“我想去堆雪人!”来这里十来年了,其实最想做的,是能够堆个雪人——原先住在上海,一个冬天都未必能够看见几片雪花的影子。
他看了看我,漠然无语,我不满的撇嘴:“不行么?你若想笑我幼稚,便尽管笑去!”
“啪”地声,是笔管重重砸在书案上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他面色不豫的起身向我走来,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他脸色铁青,走到我跟前停下,看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似的。
“你还真是个麻烦!”他忽然伸手托住我的后脑,用力往他身前一压,顺势低头吻住我。
我红着脸喘气,这小子的接吻技巧真是越来越娴熟,令人难以招架。
“你成心让我分心。”他将我抱起,只一个旋身,他便坐到了软榻上,而我则坐到了他的腿上。“明儿个阿玛就要过目的账册,偏我花了一个时辰却连一笔最简单的账目也没弄清楚,你说,你该如何赔我?”
我手摁着怦怦跳的心,嗔道:“你又耍我?”
他轻声一笑,将略显冰冷的脸颊紧贴住我,喃喃的道:“最近恐有变端,今天回去后,我若不来找你,你便不要再随意出城。”
我心倏地往下一沉,刹那间说不清是种何等样的滋味绕上心头。虽然明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却总仍是挥散不去一股淡淡的疑虑。
难道真的是厌倦了?是不是一样东西得手后,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珍惜了?
“好。”我哑声回答。
他抱着我,下颌支在我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扫开那团灰色的阴影,便寻找话题,问道:“听说最近葛戴身子不大舒服,可有找大夫诊治?”
他轻轻嗯了声,暖融融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应该有吧,府里自有管事的嬷嬷会打点……”
“哦……”我绞着手指,又是一阵沉默,“那个……”
“嗯?”
“算了,没什么!”我挫败的垮下肩,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扳过我的身子,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睑,他轻声问道:“又怎么了?”
我摇头,心情悒郁。正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时,忽听门口守护的侍卫猛然喝道:“什么人?!”
“奴婢是乌拉那拉侧福晋房里的丫头,有要事回禀爷……”
“爷有令,处理公务,任何人不见,闲杂人等回避!”
听着外头的动静,我推了推皇太极的手:“是葛戴的丫头,去瞧瞧吧,若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的丫头也不会贸然找来。”
他甚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将我放开。
我随即掩入内室,只听门吱嘎拉开,皇太极极为不悦的斥责道:“跑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可还有个规矩没有?”
那丫头显然吓着了,竟半天没再吱声。
我无奈的摇头,如今的皇太极已非昔日可比,小时候那股子阿哥的架势已然端得十足,此时随着年纪越大,气势内敛,不用开口已隐隐透着主子爷的贵气。私底下我也曾听闻府里那些个奴才窃窃议论,都说近年八爷喜性脾气越发难以捉摸,甚难伺候。
“快说啊!”那侍卫在边上小声催促。
小丫头这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爷的话,奴婢……侧福晋那个……方才大夫给侧福晋问诊,说是……说是侧福晋有喜……”
我头顶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人向后跌倒,慌乱中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花盆架子。人是没事,可那架子上的花盆却“啪”地声摔落到地上,瓦盆碎片和泥土在我脚边散开一大片。
哒!有道影子疾速冲进门。
我失魂落魄的望向那张俊朗的脸孔,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莫名悲哀。
“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他着急的伸手扶住我,从头打量到脚。
“没有……我很好……”我吸着发酸的鼻子,眼眶里热热的,湿气上涌,忙别过头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东哥!”他从身后抓住我的手,我没回头,只是使劲一甩,挣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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