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鸡肋by小马疯跑(先虐受再虐攻he)
烧火用的铁钩子弯成了铁圈张宽亲手钉上去的。
在这里,天黑後不比城里,黑了之後除了那一点点灯光,是别指望能看多远的。
心里有人?
张宽咂了咂嘴,嘴里是当地六角钱一包的土烟,坚涩呛人,他早就忘了当年的大中华什麽味道。
“敢不敢。”一个男孩拿着一根烟凑到另一个男孩鼻子上。
敢。男孩拿过烟来老练地吸了起来。
男孩的模仿能力惊人,第一次就能像模像样从嘴里吐出个圈圈。
有什麽是他不能的,又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张宽,对不起。
有一个人疯着就行了,我不该把你也拉下去。
你那天说的不错
我是喜欢男人。
张宽闭住了眼睛。喜欢有什麽用呢。心里有人又有什麽用呢。
张宽揉了揉鼻子,目光从远处落了回来。
“嗯。”
这麽长时间换来的回答,早就让李娟心知肚明了。
‘啪’;李娟狠狠拍在了张宽的脑袋上
“妈的,别不是你失恋了才跑到这麽远来疗伤了,害得我内疚了那麽长时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就等着以身相许来赎罪了。”
张宽哀嚎一声道:“打傻了。你个疯女人,想对我以身相许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班里的小女生到前面村里的小寡妇哪个不是对着我垂涎三尺。”
“流着口水的人是你吧,前村的小寡妇怎麽样,你没晚上蹲人墙角听墙根子,漂亮不,要不我替你保个媒,把你打发了,就当为民除害了。”
“屁!”
打打闹闹的这件事就过去了,张宽挺感激李娟,这麽好的女孩该有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去爱的,她应该得到属於自己的幸福,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张宽。
李娟走了之後的整整一个月,张宽都忙的四脚朝天,就那麽两排教室,就那麽两百多个学生,背着干粮走几十里路来上学的孩子大有人在。他们吃住都在学校。
钱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当地人,前几年刚从民办转过来,也是辛苦了一辈子的人。每天晚上得搭上大锅给孩子们熬菜粥,因为除了张宽,就剩下女老师,可张宽不会用木柴烧火,他自己做饭一直用的是煤油炉子,所以看着那个瘦弱苍老的身影拿着大勺在锅里搅着,张宽就觉得内疚,内疚自己为什麽这麽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宽房後的那点小白菜是孩子碗里仅见的绿色,没有水,没有蔬菜,看着一个个豆芽菜样的孩子有着比正常孩子明显的瘦弱和营养不良。
张宽的牙龈出血,口腔溃疡都是来这里不到一个月之後就有的,熬菜粥是张宽提议的,当然以前也有粥喝,里面混着土豆疙瘩就着干馍就是一顿饭,但现在张宽把菜熬到粥里,添着鸡蛋,味道不怎麽好,好歹能增加点维生素加点营养。如果时间有空余,他还会到赶早跑步一个多小时到集市上采买一些绿色的蔬菜,当地人没有种菜的习惯,仅有的一点水也都珍惜的像金子一样种粮食了,市面上有的也就是白菜、油菜很少的几样。张宽那身小肌肉就是跑步跑出来的。
他们这所学校是捐款盖的校舍。钱是从上面教育局一点点拔下来的。老师三五个月不发工资是常事,张宽来的这一年,那仅剩的两个男老师顶不住跑出去打工了,人家老婆孩子老人一大家子,张了嘴个个都得吃饭,没工资就没法活。
张宽还好,一个人吃穿用度到还不愁,就这还是从家里拿来了一万多块,差点没让老娘骂死。一毕业不回家不打电话,唯一的联络就是要钱,还跑到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得到的地方,差点没把他老娘气死。
张宽要钱是买菜、买资料、买用具,等不到上面拨的钱下来,他只能自己往里贴,本来就是支教来的,相对於那些看着就让人心痛的孩子,这点钱在张宽眼里根本算不得什麽,也许就是过去的几瓶酒,几条裤子。
熬粥本是钱校长的事情,可钱校长病了,所以张宽终於顶上去了,每天顶着用烟熏黑的一张脸,听着旁边孩子的取笑,挥舞着大勺子。
“笑个鬼啊,赶紧添柴,等火灭了,我看你们等会儿吃什麽。”张宽斜了一眼旁边的小孩,那小孩小名叫顺子,是张宽的跟班,十一岁,也就城里孩子八、九岁的身高,现在是张宽义务的勤务兵,张宽那间破屋子能看得下去的时候大多是这个小鬼收拾的。
“灭了再烧呗,刚刚这火还不是我点起来的。像你这样用那麽多火柴在我们那里准要骂个臭死。”顺子边嘻皮笑脸地叽笑张宽边往炉膛里添柴。
张宽抹了把脸,烟实在太大了,呛得他眯着眼看着锅里,生怕又像昨天一样烧胡了。最後把鸡蛋天女散花般一浇,张宽突然想起了一事,赶紧沈下脸“唉,你那小兄弟怎麽这周没来。”,那可是他班上的学生,昨天点名的时候就没在。
“他大死了,估计这些天都不得来,还不知道以後上得上不得。”
噢,张宽点了点头,转过头问顺子,“那以後他怎麽办。”
“不怎麽办,还不就那麽过喽,他大还有地,他也能种,他大留了房,他也能住。”
“那你们以後别欺负他。”
“欺负他做什麽,在我们那可不兴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要天打雷劈的。”
噢,张宽憋了气,总觉得这锅粥再和他做对,搅得那麽厉害,还总爱粘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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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宽半夜是被钱校长的儿子钱斌拍门拍醒的,看着脸上淌水的二十多岁却已经长了皱纹的脸,张宽披上衣服捞了把手电就赶过去了。
钱校长家就在小学後面,三间破房子,张宽从没进去过。钱校长倒是叫了张宽几次去家里吃他老伴做的荞面!!。张宽都推脱了。张宽看过那些压!!东西,做饭像打井,劲使的大了去了。去顺子家家访时就吃过那种东西,吃到肚子里硬硬的一陀,特难消化。
张宽走进去,房子里黑黑的,没什麽能看的过去的家俱,校长躺在床上,脸面暗青,尤其是手电照上去,更显得苍老委靡。除了躺在炕上另一头的老母亲,家里看着能顶点事的就钱斌了,可钱斌一米六还不到,比他爸还矮点,根本不可能背着他爸再走上十几里的路。
钱斌手忙脚乱弄架子车,剩下的两个女人一个抱被子一个收拾盆子一干用物,而钱校长痛得眼看只有进气没出气了,张宽一见不行,把手里的电筒扔给钱斌,招呼着钱斌把他爸弄他背上去了。
路到是平整,可是黑灯瞎火的,小小手电筒的光芒一平方见宽的光亮,张宽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校长往县城跑,中间钱斌几次要换个手,都被张宽拦着了。就校长痛得在他背上直倒气,张宽也知道时间怕是耽搁不起。
满满当当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进了县城医院,挂了急诊後,又没有医生,值班室坐着的只是能看个感冒发烧的实习生,等主治医生赶到,好不好也等到天亮了。等校长送进了急救室,张宽就看到一个小护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张宽没弄明白,以为这是重症的待遇,还嬉皮笑脸地和人家套近乎,後来人家实在不耐烦了才说是怕张宽跑了没人交钱。 还说要不是知道是有公职的不交钱抬都别想抬进门来。
张宽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明白这就是现状,憋了一肚气蹲在病房门口,却也不敢横吵。
一番检查下来,钱校长得的是肝硬化,还到了晚期,钱斌当场抹了泪腿脚都站不稳了,带着跟来的两个女人哭成了泪人。
张宽站在一边傻了眼,再不懂他也知道肝硬化是什麽毛病,看着那个瘦瘦的晕睡不醒的老头,那个五十岁看着比七十岁还老的长者,一辈子辛辛苦苦的长者,张宽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在学校呆的这一年,他和钱校长并没有太多的接触,除了工作上不得不打交道,张宽是看不上老头儿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那又不是他自己的钱,学校的钱,只要能拨下来,还抠缩个什麽劲。但那绝对的是个好老头儿,现在谁还会辛辛苦苦的给学生熬粥喝,又不是什麽硬性规定,就他所知道附近的小学,学生大都是自已带饭的,要敢开个火,就得从学生口袋里掏票子。张宽所认识所经历的校长,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哪个不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可到了乡村,一个校长甚至比不上一个农民。
“您得交费去了。”旁边那个见怪不怪的小护士看着拿了一撂子化验单傻了半天的张宽,碰碰他,见他没反应,又推了他一把。
“除了钱,你还知道什麽。”张宽吼了起来,可小护士久经沙场,一点也不怯火。
“我就知道,你要是不交费就跑了,我们就把人给你抬到街上去,像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治了病就跑,我们的工资奖金扣了朝谁要去,我们就不辛苦?”
一肚子气没法撒出来,张宽知道气也没用,乖乖地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交了押金,扭头去了县教育局。
到了教育局,正是中午吃饭的点,张宽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回来,蹲在县教育局四层楼的楼下,看着那几个烫金的大字,门口值班室的人告诉他,人都出去聚餐了,副局长竞聘成功,请了全局人马出去吃饭庆祝去了。
吃饭。庆祝。
张宽揉了揉从早上就没吃东西的肚子,看到不远的地方有卖烧饼的,冲过去买了两个,三口两口填了肚子,又跑回楼下蹲着了。
一夜没睡,又跑了好十里的路,张宽蹲在门口一边打盹,一边盯着大门。一直等到三点半,才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晃晃悠悠地进了门。张宽打起了精神跟了进去,找到管理部门,里面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的正找了一撂报纸垫在门边的沙发上,估计是想躺下睡一会,看到来了人,不情不愿地坐正了。
“什麽事?”
张宽把情况说了一下,看看县里能不能先垫付校长的住院费。
“那怎麽可能,大家都这样,都不按规定办事,那不乱了套。”工作人员喝了一大口茶,直接把张宽堵了回来。
“那你们的规定是什麽?”张宽强忍着怒气小心地陪着笑脸。
“自己先垫上,然後打报告报销,得走正规途径。”
张宽气了,“你们工资都不发,我们拿什麽出。”这里的人喝着纯净水,根本不管底下的人是不是会渴死,自己喝酒吃肉,根本不管下面是不是吃得饱饭。
“我们也没办法,上面拨不下来,我们有什麽办法。”
“当初那个学校不是有近一百万的捐款吗,钱呢?”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什麽不管不顾地就扯了起来。
“你幼稚呢吧,钱是捐给你们学校了,但由上面分次拔下来,我也不怕说的难听,现在救灾款都能提留,更何况这种捐款了,能到你们的手里有一点就得烧高香了。”正说着,旁边一个科室的人喊了一声:“王科长,过来领降温费。”
“妈的,王八蛋。”张宽气得血都快冲出来了。那边的人工资发不出,人都快死了,这里的人吹着空调还等着降温。张宽一把抓过那个人喝水的大杯子,往桌子上一摔,“呯”的一声,水溅了那人一头一脸。“我来给你们降降温。”
男人不干了,一把揪住张宽的衣领,指着张宽的手都在抖,“你是谁,是怎麽当上老师的,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有没有点老师的样子,我看你简直就是个流氓,怎麽,还想打人。我非停了你不可。”
张宽用力把那人一推,可能是真喝高了,原本就站不住 ,那人往後一倒,想扶凳子没扶住,一屁股坐地上,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男人脸都青了,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起来。“流氓,你还真敢打人,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张宽眼睛一瞪把桌子一拍。“打得就是你,妈的,你们这帮渣子,还干,干你妈的。不用你停,老子今天就不干了,老子在这拼死拼活,就看着你们在这里坐着享福,打不死你丫的…”,拳头不受控制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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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的秋天迟迟进不了状态,秋老虎肆虐,暖风吹得C城满大街的短裙短衫随处可见,一点也没有北方城市进了十月後的风沙扑面。随处可见的大蒲扇,一些贪晾的依旧抱个席子睡在街道上。
城南一个破工地上,高高的手脚架快封顶了,售楼部一期的房子销售表上贴满了小红旗,二期只挖出了一个大坑,也零零星星有了点小斩获。
张宽光着大膀子缩在其间一个小小的工棚里看着边上的几个人在甩扑克,脚旁边三个电风扇呼啦啦转动着。从那个学校离开後,张宽没有回家,因为他老娘的一句话伤着他了。
“你就在外面混着吧,什麽时候命都混没了,也别指望我们能给你收尸”。他知道他气着老娘了。当时把要五万块钱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