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鸡肋by小马疯跑(先虐受再虐攻he)





  惠惠应该是很少来这个地方,安静地坐着,看着哥哥跑前跑後端吃的喝的,她种有放不开的拘谨。除了偶而的微笑,对於这个哥哥,惠惠没法做得更多,哥哥还是那麽英俊,和几年前一样,穿着白色运动短夹克,时髦又文质彬彬。吃着嘴里的东西,惠惠还偶而还会像看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他。
  “惠惠,你钢琴学了几年了?”
  苏桦刚开了口,就觉出自己的不称职来,这不是一个哥哥该问出来的话。这些年,对这个家,他几乎没放什麽心在上面,不说爸爸妈妈,惠惠是他当年抱大的,在外面的这几年,每两个月往回打一次问候电话,他很少想起她来,就知道当年这个小东西爱哭缠人,因为她,自己原本不多的时间搭了一半到她身上。同样,他也不知道惠惠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的,他们就像是有着亲密关系的陌生人,被硬按了一个特殊的关系绑住的两个人,要不是刚才妈妈说惠惠上课去了,他甚至不知道惠惠还学着钢琴。而显然惠惠也没法把他和别人家里妹妹对哥哥一样看待,光看看惠惠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了。
  “四年。”惠惠小心的回答。
  “喜欢吗?烦不烦?”弹琴是个枯燥的事情,虽然这几年苏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偶而弹弹,但已经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消遣,JOHN也许更愿意坐到高雅的场所去倾听一场音乐会,而那种需要练习才能流畅起来的琴声在那个过於清静的家里,多少算是一点噪音了。
  嗯。喜欢,惠惠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不烦。
  “噢,那琴怎麽办?”苏桦在家里是没发现有什麽琴的,养父病退很久了,就算是医药费不需要负担,但实打实少了一个人的收入,再加上惠惠学琴,窘迫是摆到明面上的。那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里,是不可能有琴的,电子琴都不可能有,想一想自己当年在琴上的纠结,苏桦沈默了下来,如果可以,趁这次回来就给惠惠买一个吧。
  “张宽哥哥让我每天去他们家练。”
  “去他们家?”苏桦脸沈了下来。
  养母见状忙说,“惠惠学琴本来就宽子提议的,那时候他经常带惠惠上他家玩,看到惠惠老动他那个钢琴,就非要把琴搬下来,说反正闲着也闲着,放那还占地方,我硬没让,去年惠惠过生日,他又说要送惠惠一个,我死活没要,一架钢琴又不是什麽小件,几十几百的,一万多块呢”
  苏桦沈默了,看到养母惠惠都跟着他沈默了下来,整个气氛尴尬别扭,苏桦顿觉自己太不会藏事,千方百计挑一些好玩的逗乐的事说笑,才把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陪养起来亲近和睦保持下去。
  吃完饭,带着妹妹转了书店买了几本参考书,又转了游乐场,玩了几个不那麽刺激的游戏。看到惠惠叫哥哥不再那麽拘谨,碰到好玩的好看的还会拉着他的胳膊指着他看,苏桦突然激动的想哭。
  那麽多年,较真了那麽多年,较的到底是什麽。
37
  把妹妹送上回家的车,苏桦刻意的没有跟着她回家,回家也许能遇上什麽,或许能听到什麽,这都是他需要逃避的,心里的种种假想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张宽的确是要结婚了,这已经无需证明。他能做的也许就是明天在张宽的婚宴上看着他跟一个女人组成一个家庭,这不也是他当初要求张宽去做的。
  回到了医院,让妈妈回去休息,苏桦先给养父喂了饭,弄完之後,把那个新买的气垫垫在养父脖子下面。
  “舒服了点吗?”苏桦指着气垫用手一点点比划着给养父看。
  可那个脸完全浮肿的男人一点没注意在他面前费力比划着的苏桦,他淡淡地笑着,觉得脖子下的感觉比以前怪,不耐烦地扭着头。
  “不舒服吗?要不我取下来?”苏桦依旧费力,把养父的头稍稍往这边转让他看着自己,可他一点没有在意苏桦,想个婴儿一样不满苏桦的摆弄。
  苏桦站在一边什麽滋味都有,看到养父的手不停在身上挠着,苏桦打来了热水,没管护工一直在旁边搓着手,“我来吧”“这事你做不了…”“看,把衣服湿了吧…”的劝阻,先把养父的头洗了,再把养父身上仔细地擦了一遍,还把後背臀部起了褥疮的地方小心的抹了药。
  养父虽然这几耗得差不多了,原本就是个大个子,也有一百几十斤重,抱上抱下还是挺吃力。
  全部弄完,把养父抱进轮椅里,苏桦又放了一个小板凳在轮椅下面的架子上,推着养父给护工说带父亲出去转一圈就到转到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园去了。
  虽已入秋,可园子里还开着许多这个时节开着的花。绿树红花还挺有几分江南的味道,花圃旁边的木椅子上稀稀拉拉也有几个病人坐着说着话。
  苏桦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撑开小板凳放在轮椅旁边,挨着养父坐下,静静地看着已经让病痛折磨的没了人形的父亲,一边擦着他嘴角不停流下来的口水。
  那些记忆里让这个父亲填满的东西又回来了,雨中刻意倾斜的伞,高考时小心翼翼地站在学校门外面流着一脸汗,却不舍得喝一口手里拿着的饮料,连轴转的夜班,穿着自己穿剩的运动鞋,不管是不是值钱、好吃不好吃,总攒着留给他的吃食一个朴实的和每个家庭里一样普普通通的父亲,用自己的有限的力量努力撑起这个家的父亲,也是深爱着他的儿子的父亲。
  那个骄傲的儿子,在别人嘴里成了传奇的儿子,也许无数个晚上睡不着觉纠结着怎麽才能拉近的儿子,那个一扭头就不打算回来的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却也付出的同样的感情的父亲,心粗心大不知道那个心里纠结成一团的儿子的父亲,是不是现在听不见了,看不明了,说不出来了,才彻底轻松了…
  趴在养父的腿上,苏桦呜咽了
  对不起,爸爸…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别人养只狗养只猫还知道感恩,我太不是东西了
  一只大手轻轻地在苏桦头上拍了拍,苏桦怔住了,拼命地把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擦,又维持着趴着的姿式好让自己的刚才的失态看不出来,等了好大一会儿,才压住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抬起了头。
  不是张宽。
  原来不是张宽啊。
  没有那种电影上巧得不能再巧的桥段,没有偶遇,没有必然,苏桦终於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等,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放弃,当年自己抽身就走的潇洒,现在总算是换了一个场景,轮到张宽了。
  苏桦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张保林。“张叔叔,你怎麽来了?”
  “小桦,我就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明天张宽结婚,你要不参加,我这颗心就没着没落的,你和张宽这麽多年的朋友,他那麽看重你,要是你不回来,这婚结的好像就缺点啥,今天在家里等了一天,一直没听到你们家有动静,忍不住就到医院看看了,病房里的人说你转这儿来了,小桦,你怎麽了,哭了?”
  “没什麽,没什麽…”苏桦慌里慌张的掩饰。
  “噢…你爸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别太难过啊…”
  “我知道”
  “你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啊,有什麽困难就给叔说,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操心你学习工作上的事,就操心你在外面受了什麽委屈,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人照顾,张宽那小子受了委屈还知道哭两声呢,你有了委屈一定要说,听到没?”
  苏桦赶紧点点头,把那个小凳子端过来递给张保林。
  张保林摇了摇手。
  “不坐,我不坐了,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家里还有一滩子事,张宽那小子是甩手掌柜,什麽事也不管,被人哄着去新房打牌去了,他的新房你去看了吗?弄到城西了,是不是不知道在哪,要不这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苏桦慌了,拼命地推辞。“不不用,张叔,我还想陪陪我爸,等明天婚礼完了再看也不迟。”
  张保林沈默了一会,再看看躺在那里呆傻的老陈,突然一股什麽味儿冒了出来。
  苏桦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麽,揭开养父腿上搭的毯子看了看,转过来不好意思的对张保林笑了笑。
  “张叔,对不起,耽搁一会儿”
  苏桦手忙脚乱的从轮椅下面拿了一个老年人用的尿不湿,又抽出一张湿纸巾,想把养父抱起来,可人在轮椅上,轮椅又不停地在动,抱了几次都没能抱起来。
  “来,来来,我帮你。”张保林和苏桦一人一只胳膊两人连抱带抽地把养父抱起来,把身子下面一片已经尿污了的取下来,再把干净地换上去,苏桦干的虽然还有点慌乱却处理的非常干净。
  看着苏桦累得一头大汗,干净的裤子上还沾了不少污渍,张保林想说什麽终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桦的肩膀扭头走了。
  
38
  躺在医院陪护的小床上,在离他一米远的墙地灯的陪伴下,苏桦跟本没法睡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走过了无数个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哪一天会让他如此的感谢这二十四个小时。不是电梯上牵起的手,不是肯德基里的和乐融融,不是一个个称谓从嘴上升华到了心里。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一种感觉。从上到下的透通,从里到外的释怀。
  想通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就好像哪个神仙的仙棒一指,苏桦就想通了。如果这时候再去看看那些自己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子,那些无法理顺的内心纠结,那就是一种遭罪,他不想,不看自己。他只是静静地回味着那些人,那些事。张保林的独断专行,张宽的无所畏惧,厂子里其他人的关心照顾,最後是养父养母每一天的平淡生活。从正面看是一个模样,侧过身则是另一个模样。每一个和他深深纠结过的人他都仔细想了一遍。压了二十几年的事情一旦通了,就有种豁然开朗的舒爽。
  张宽。张保林。养父、养母。那个厂子。
  厂子倒了,曾经强壮的的人老了病了,他们一路走来成熟了。
  那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突然拉近的不是自己身生父母给的亲情赋予了他从未有过的力量,也许过去也有,就包围在他身边,渗透在他的生活里,但是他看不见。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了他在张家的地位,在自己这个家的地位,他是那些人眼里的好孩子,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他没法再逃,也不会再逃。他要做的就是一个儿子,他们的好儿子。哥哥,惠惠的好哥哥。
  而张宽,他相信张宽终将淡出他的视线。
  想通了,其实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他相信这将是他和张宽最後的一个晚上,明天张宽将成为别人的丈夫,而明天之後他将开始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最後的一个晚上,苏桦躺在养父身边1米的小架子床上,闻着医院特有消毒水的味道,像过电影一样把他那次冲进了市人民医院之後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过了一遍,那一刻复杂难闻的气味似乎仍在,最後却是这里的干净的同样是医院的味道。那些如虫嗤骨的日子一点点拉近了,再一点点拉远。
  那个挥着手的张保林,那个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张宽。
  张保林说,苏桦是个好孩子,以後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保林说,我高兴我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张宽说:你他妈的谁都不会爱,就爱你自己,你心里只有你最大,别人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做的再多,你也看不见…
  张宽说:苏桦,知不知道我多爱你。你把我当垃圾,想扔就扔,你扔,没关系,我可不能把你也当垃圾,我得好好捧着你,像太後一样供着你
  张宽说:你他妈的太伤人了…
  死死地抓住身子下面的床单,任眼泪一点点打湿了面部,苏桦静静地躺着,隐隐地痛着,他明白了,看见了,可人呢,那个说这些话的人呢?
  是不是他早就看明白了,看清了,也觉悟了,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好,贪恋的只是几十年的一直相伴,自私,顽固,才是他的本质,看清了,所以就放开了。
  又是新一天的清晨,清新的空气,微凉的秋风,苏桦早早地站在病房窗口看着外面早起在楼下散步的病人,有坐着轮椅的,有相互搀扶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故事。当年命运把他安排到这个家庭里,他就必须融进这个家庭里…
  他知道自己的当年的那些想法是多麽幼稚,那些抵抗是多麽不近人情。
  生活终於还他以颜色。
  等到母亲送来早饭,给你父亲喂完洗完,苏桦给母亲说想出去转转。
  从病房出来,苏桦直接去找了爸爸的主治医生,这个医生,他上次回来时已经见过一次,印像挺好的。
  听医生说了说他父亲的近况,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也许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