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1度的录像带





  那头如小牛的猪王一直到臭了都没有吃完。他们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全猪宴。以后当他看到野猪就想吐,更不用说打来吃了。
  录像带走到了尽头,画面变得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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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标有七月十七日的录像带推进录像机之前,我必须承认我的精神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的混乱状态。这一方面固然是我已经连续观看这些录像带长达八个多小时,令我感到难以抵挡的疲惫。中间虽然有一个间隙,但那完全谈不上是休息。我必须慎重地审视我自己的处境,在我之前的三个受害人中有两个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另一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是什么原因使我可以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威胁?我果然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吗?我不敢这么奢望,我一向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也许是看录像带过分投
入的原因,我觉得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分子。但由于我又可以置身其外,所以又比录像带中的当事人看到更多的信息。这是一种全新而奇怪的体验。就像你具有某种先知先觉的魔力,已经知道了主人公的悲惨结局,却还在津津有味地观赏他们走向深渊的过程。我觉得我是有意被选出来完成某种使命的。他们没有骚扰我、威胁我的生命,我不认为真的是我的运气好,我真的不这么认为。这个念头什么时候产生的我不清楚,但此刻就是这么固执地盘旋在我的大脑里,挥之不去。就像一个宗教信徒,总觉得受了上帝的旨意,所以要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那些可以将符号按照神奇的技法记录在录像带上并试图通过它传达某种意志的这些……怎么称呼呢?暂且用“它们”吧。它们究竟从哪里来?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它们都是一些隐身大侠吗?它们是人类的贪婪的犯罪者?或者真是具有强大力量的野人?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其实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何其有限。就比如非洲的那个叫达贡的土著部落,我们无法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天狼星那些卫星的状况的。又或是那些神奇的符号可能来自外太空的使者。这些可能性都似乎向着同一个目标挺进,眼看就要会聚在一个点上了。
  我让自己镇静一下,果断地将录像带推进带仓。录像带碰到录像机内部的传感器后,会自动将录像带送进录像机中,发出的声音很悦耳。
  第二天天亮以后,人们才在一个小的山洞里找到刘媛媛。她死了不到一天。她应该是在遇到袭击,慌忙躲进山洞后遇害的。她躺在一片快要干涸的血泊中,右腿从大腿根部断开,距离她的尸体大约有四米左右。可以想像她在失去大腿之后,还顽强地向前爬行着。那个时候她一定惊恐绝望地呼喊着救命吧。
  如何找到刘媛媛的,已经无从知晓。录像带一开始就是刘媛媛倒卧在血泊中的画面,不加掩饰的残忍和血腥。随后见Helen冲进洞口,随后跟着的是尹杰、夏老师。尹杰情绪激动地大喊着。
  尹杰:刘媛媛!
  周立君痛苦地抱着头蹲在洞口,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绝望过。
  第一个冲进去的Helen很快又跑出来,弯着腰扶住岩壁拼命地呕吐起来。夏老师也神色沉重地走出来,站在崖边一言不发。尹杰怪异的哭泣声从里面传出来,增添了悲伤凄婉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媛媛的伤口十分整齐,但绝对不是被利器斩断的,而是被扯断的。那些只有扯断才会出现的肉的断面,呈现很自然的絮状。形成这样的创面,没有足够的力量是办不到的。
  Helen彻底崩溃了,她靠着洞口的岩壁,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泪水不住地流下来,但却哭不出声。
  一个土包再次成为画面的焦点。几双手为它拍平顶上的浮土,还放上一束野花。野花是黄色的,花瓣碎而小,像野菊花。
  还生存着的几个人都在场。我这么说因为我预料他们的结局都不妙,从编号最后一个号码的录像带中已经有部分答案了。虽然我内心期盼故事的发展有转机,但是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残酷的现实人生故事,不是杜撰的,作者不会考虑读者阅读的快感而随意改变人的命运。大家都低着头,神情哀伤,沉默了很长时间,应该是在心里为逝者默哀。忽然Helen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了。
  Helen:工作已经结束,大家可以走了。
  尹杰:怎么走?!那些符号代表什么意思谁也不懂。走,怎么出得去?你这不是害大家嘛。要走大家一起走。
  Helen:我不会走的。
  Helen的语气十分坚定。
  Helen:但是大家不必这么做。我留下来是因为这是我的职业,我的工作。但是大家不必和我一起冒这个风险。
  现场陷入僵局,大家都保持沉默。忽然画外传来窦炎低沉的声音。
  窦炎:我留下来。眼看我们要接近成功,现在离开,那些死的人就白死了,太可惜。
  大家都感到吃惊。Helen抬起头不无感激地看着镜头外面的窦炎。尹杰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出现窦炎的反对,大家集体撤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夏老师虽然不主张冒生命危险去拍摄,但在接近巨大发现的前夜撤退也是他不情愿的。他是那种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性格,充满好奇心又战战兢兢的。如果个别人采取撤离的举动,危险性不言而喻,刘媛媛的例子就是一个警示,尹杰不是不知道。尽管周立君没有表态,可是这个摄制组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在各自利益的考量之下,这个组织分化了。大家陷入僵持的局面。
  夏老师终于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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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师:不管怎么样,我认为一方面我们还是应该完成拍摄工作。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半途而废太可惜。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面对现实。不断出现死亡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向政府报告,恐怕我们将来要承担很大的法律风险。所以我建议我们必须派一个人下去求援,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拍摄。
  尹杰:这个时候派谁啊?!那些符号分明表明不许任何人出去。怎么出得去啊!我们说
留下来拍摄,可拍什么啊?对方究竟是什么我们连面儿都没照一下,拍什么?可能它们现在就在我们身边,我们看不见而已。
  尹杰的话显然对所有人有所触动。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大家都像是和空气结成了仇敌一样,时时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并想用力推开它。可惜用力出去,由于没有反作用力,自己倒差一点跌到。
  Helen:公平一点,我们投票选一个人吧。
  这显然是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不知道她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用这样的方式选举,当那个人在众人中被当作敢死队员选出来的时候,这个人有没有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其实就以我这个观看者的身份,我不是太同意Helen的做法。派一个人下山去寻求援助的立意固然十分合乎逻辑,但是成功率极低也是预料之中的。心理上以为有一个人带着巨大的使命奔赴后方,将会搬来救兵解困,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从我这个可以将录像带的顺序调换后观察事件发展的角度讲,我是具备了高瞻远瞩的冷静思考,可是身处事件旋涡之中的那些队员们所面对的处境,并由此处境而产生的思考,不是我们可以理解和体会得到的。那种无奈和混乱交织在一起,因此便产生了自相矛盾的决定。
  尹杰:你这种拿纸条每个人写名字的方法也不对。你想如果选中了你,你下山了,我们其他人倒留在这里,不太荒唐了嘛!
  夏老师:Helen不要参加投票就是了。
  关于这一点,看来大家并无疑义。投票开始进行。Helen将一张A4的白纸等分成四份,分别交给除自己以外的其余四个人,他们分别是窦炎、尹杰、夏老师、周立君。大家在十分慎重地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先后在纸上写下心目中的人选,然后将纸条折一下,将有笔迹的一面隐藏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做出同一个动作,他们都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选出的人。大概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被选出来的人将会踏上生命的不归路吧。
  Helen从每个人手里接过纸条。当走到周立君面前的时候,周立君并没有递上自己的纸条。Helen感到意外。
  周立君:还是我去吧。毕竟这里我比你们熟。
  周立君起身,绕过僵直地站在那里的Helen。
  周立君:我现在就走,趁天黑前过关门峡。
  他说的那个地方在地图上位于冷杉城和木鱼之间,是两边悬崖夹着一条河。雨季的时候河水暴涨,根本无法通过。这个季节的水位也有一人之高。不过这个河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晚上的时候水位就低一些,中午水流最急,水位也最高。估计周立君说的要在天黑之前过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这些情况是我事后从当地人那里知道的。观看录像带的时候并没有引起特别的联想。
  周立君的背囊似乎早就收拾好了。由他自己踏上这次危险之旅的决定,显然早已经做好,但是内心的挣扎还是免不了的。这趟行程要冒的风险可想而知。某种程度带有赴汤蹈火的意思。他将背囊挎在了肩上。
  周立君:你们也要注意啊。
  这种告别的场面对于在场的任何人来说都挺不是滋味的。当周立君离开后,Helen展开所有选票,无一例外地都写着周立君的大名。这让人有种周立君被大家集体出卖了的感觉。
  周立君一生都处于被出卖的可悲命运中。在之前的一段录像中,他曾向窦炎讲述过自己的身世。他的姐姐由于保护他而被一群恶少年殴打,后伤重不治死去。在掩埋姐姐尸体的坟前,他发誓一定为姐姐报仇。此言一出,吓坏了伤痛中的父亲。当时他父亲只是把这话当作一时的疯话,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面对一群十六七岁的恶少年,他能有什么作为?不过后来他干了件令他父亲大吃一惊,甚至于说震惊的事情,就是他果然没有食言,在一天里分别将殴打他姐姐致死的三名恶少年两人重创一人捅死。当然这一切都是经过他周密的计划和布局后实施的。在这一番生死较量中他居然毫发无损,证明了他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之后他并没有逃,而是等着警察将他缉拿归案。虽然案件构成杀人罪,但因为他的年龄还够不上刑罚的界限,于是送去教养院关了三年。他的父亲也在他坐牢期间抱病辞世。
  出了教养院后,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他很快成为木鱼甚至神农架地区的一个恶霸。此后他多次出入监狱,成了警察局的常客。很多次原本都不是他的过错,可是到最后他都被他的那些马仔出卖。那些曾对他海誓山盟的哥们,一旦进了警察局,出卖他的速度以分钟计算,毫无顾虑。似乎他这个没爹没娘的家伙,生来就应该代人受过。但这次,是他在其可怜的一生中,首次被一群好人“出卖”了。人们在求生的过程中最容易展示出人性的弱点,为了自保不惜出卖他人,这就是根植在人类内心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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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三十一盘录像带中没有七月十八日这个日期的编号,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惟一的解释是当周立君离开营地下山去求援之后,全体队员缩在营地里没有工作。留下的Helen、尹杰、夏老师、窦炎这四个队员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已经无从知道了。不过猜想他们一定没有初来乍到时候的闲暇心情了吧。那个由八个人组成的意气风发地进驻原始无人区的摄制组,现在阵容减半。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云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
  七月十九日。
  再见到Helen的面孔时,我觉得十分安慰,就像看到一个久无音信的好朋友。不过画面中只有她一个人,正不安地和藏在摄像机背后的窦炎交换眼神。
  窦炎:你再试试,早过了换班时间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从画面的背景我辨认出那是他们一直值守的原始森林。
  Helen举起对讲机。
  Helen:尹杰,尹杰,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窦炎:这是怎么了,睡过了?不会啊,有夏老师啊,夏老师不至于啊,他从不迟到。
  Helen:不等了,我们先下去再说。
  窦炎一反常态,在回去的路上关掉了机器。当画面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一阵摇晃和混乱的图像。接着听到窦炎大叫。
  窦炎:你看!
  画面慌张地推近营地。从画面看,营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起码有一千米以上。因为摄像机使用的是十八倍的变焦镜头,再加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