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
“这一定就是清远的禅杖,是我前世用过的东西,所以我看到才会这么难过,因为灵魂深处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陈靖洋看着费影满身的泥和眼里隐约还含着的泪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也不想说,他对这禅杖好像也有一些什么,但是那究竟是什么呢?就像初次看到费影的时候一样,那是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这东西你先不要碰了,看你哭成那个样子表姨妈会觉得很奇怪,要是还以为我欺负了你,那事情可就大了。”陈靖洋想到表姨妈可能的表现就觉得很惊悚,他拿着那支禅杖,想了想觉得这样走在路上很碍眼,又脱下衬衫把它的上半部分裹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吧。”
“我还想再挖挖看,这下面会不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费影看看已经被挖的惨不忍睹的那边草地。
陈靖洋虽然感觉到非常疲惫,但是既然已经挖了这么些,也不在乎再找找了,于是两个人和一把悬空的铁锹再次努力的挖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费影有点撑不住,从昨天夜里她就一直在不停的走,“不挖了,肚子好饿,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还好陈靖洋来的时候骑了一辆自行车,不然现在他们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陈靖洋载着费影往回走,莲也回去了冥界休息。
“陈靖洋,你把那禅杖给我吧,骑着车子载着人,一只手还要拿着那东西,多别扭。”
“不用了,我怕你哭。”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关系的,马上就到。”
费影努努嘴,不再吭声。
费影进门就嚷嚷着饿了要吃饭。表姨妈总算是等到费影回来,从屋子里迎出来,却看到陈靖洋和费影满身的泥,表姨妈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怎么搞的?怎么又是一身泥?你们不是去野餐了吗?”
“我们遇到野猪了,被追的满山跑,饭也没吃成,表姨妈中午的饭还有吗?”唬人的话还真是张口就来,陈靖洋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鄙视她。
“镇子上哪来的野猪?”姨妈诧异,自己在这生活几十年了,从来就没听说过这镇子上有野猪,而且……镇子上也没有山啊。
“表姨妈,这事等我们先吃完再说,快饿死我了。”费影抱着肚子装可怜。
“姨妈这就给你们热去,先把身上的泥擦擦。”
“不用热了,夏天吃凉的就好。”费影跟着表姨妈到厨房,把表姨妈正准备热的饭菜抢过来端进屋子里,对着陈靖洋眨眼,“吃吧。”
陈靖洋盯着天花板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已经非常累了,但是却睡不着。
下午的时候,费影把那根禅杖洗了又洗,擦了又擦,终于看到了它的真面貌。
那禅杖通身蓝色,有些透明,像是蓝色的玻璃,看起来很剔透晶莹,无论是杖柄还是其上那个球状的杖把,都雕刻有精致的花纹和图腾,但是刻画些什么却看不懂。费影虽然不再哭了,但是却一脸悲伤看着那禅杖,整个人发呆了一下午。
陈靖洋躺在床上叹口气,今天他和费影讲昨晚遇到个女鬼的事情,费影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哦,又是女鬼,阴间果然阴盛阳衰啊。”说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也罢,自己本来也是为了帮她而来的,不能反过来还麻烦了她,要是那女鬼只针对20多岁的青年男性对费影没什么威胁,那他回去江度就是了。陈靖洋看看自己昨天摔倒时因为撑地破皮的手掌,早上又挖了一上午的坑,现在全是血和水泡,疼得人要命,再想想费影的态度,他突然觉得心寒。
他有时候不得不正视自己对费影的感觉,这么紧张她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是为了报当时她救外婆的恩情,那也太假了。自己恐怕是有些喜欢她,本来觉得她对自己也有些不同的,但是从这次来了乡西乡下的小镇,来了她表姨妈家里,她的态度就不温不火的,好像别人说什么,自己做什么都与她无关,自己多么关心她多么着急她都感觉不到,她眼里就只有那禅杖。就算自己前世真是那个叫做珞瑶的女子,恐怕也比不上那禅杖一分一毫吧。
陈靖洋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很可笑,女人才多愁善感,怎么他也这样,想这么多,不想了,反正费影也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今夜要是没再出什么事情,明早就动身回江度吧。
正想着这些,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陈靖洋此时的心思都在费影身上,再听到这声音居然也没有特别害怕,他起身拉开灯就走到了门边,俯身在门缝上往外一看,正是昨天引自己到一片树林后来又跑掉的那个女鬼,这次她倒是没有爬在门上,而是犹豫着在门外徘徊。
陈靖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就拉开了门,“你来了。”那句话说的很轻很温和,像是说给远道而来的朋友听。
女鬼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陈靖洋不说话。
“你是找我有事吧,我说过我是个警察,你有什么冤屈,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到你。”陈靖洋觉得这女鬼有话要说,看她的样子很是可怜,好像她还有些害怕自己似的。
“你真是警察?”女鬼开口了,昨天并看不清楚她,今天从屋里射出的光线正对着她的脸,陈靖洋才看清楚,她张嘴说话的时候,嘴里有血沫冒出来,她的身上脸上全是淤青和伤痕,身上穿的似乎是白色的连衣裙,但是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像是被野兽撕咬过,耳朵、鼻子、手指都没有了,原本该有的地方全是淋漓的鲜血。
“是!虽然现在没有正式成为警察,但是今后我一定是个好警察。”陈靖洋做个请的动作要把女鬼让进屋,但是她却没有动,看陈靖洋靠近过来她又后退两步。
“你关上门,我在外面和你说。”
“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靖洋才终于明白她怪异在哪里,自己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很怪,说话时嘴里冒血沫的样子很怪,现在他才看明白,女鬼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嘴里已经没有了舌头,他不知道没有舌头怎么还能说出话来,但是那怪异的声音也确实是这个女鬼发出来的。
女鬼却回答,“我怕人,你关上门。”
这让陈靖洋很诧异。
“我的背包就埋在我昨天带你去的那片树林里,是被那几个歹徒埋进去的。我是乡西市的学生,和同学假期来这里玩的时候迷了路,遇上了七八个歹徒,他们欺负我,之后还割掉我的鼻子、舌头、耳朵,还有手指脚趾,最后把我和我的背包埋在了那片树林里。”
陈靖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居然有人干出这么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情来,他们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很害怕,尸骨被抛弃在荒野,我也不能投胎,只能每天游荡在这附近。”
“所以你才会专程去找20多岁男青年的麻烦。”
“我不敢靠近他们,他们都是大坏蛋,我很害怕,我每次引他们摔下楼,出车祸,他们都会没事,这镇子里有怪异的东西在阻止我。”
所以她都是远远的引着他们,就像引着自己落陷阱那样,“我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抓到杀害你的凶手,以后不要再害人了,这世界还是好人多,知道吗?”
“你这鬼怪,你害村里好多人都险些丧命,现在还想作恶!”门外传来费影的声音,陈靖洋往外一看,费影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支禅杖,指着女鬼大喝,她的眼睛冒出的蓝光非常强,比之前都要强,她冷冷的指着女鬼,“我现在就要替天行道,消灭你!”
陈靖洋拉开门冲了出去,一把抓住费影举起禅杖的手,“你干什么,不要这样!”
“她是鬼,我消灭她是理所当然的事!”费影的眼神异常坚定,那蓝光晃得陈靖洋都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她又没有害死过人,她已经很可怜了,只要把她的骸骨挖出来把坏人绳之以法,一切都会过去。”
“你以为她不想杀人吗?要不是法杖埋在这镇子里,除妖的力量阻止了她,让人们都化险为夷,已经死掉不知道多少人了。”费影已经不是费影,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激动的盯着陈靖洋,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总是没有人死掉的!”陈靖洋紧抓住费影的手腕,她的力量绝不是一般女孩的力量,陈靖洋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她的一只手,而这时候陈靖洋手上的伤已经疼的让他难以忍受。
女鬼在他们纠缠的时候逃走了,费影一急用力甩开陈靖洋,陈靖洋就这样随着“哐”的一声身子撞到了身后的门上。
费影眼中的蓝光消失了一刹,她转过头来看着陈靖洋,脸上流露出焦急和关切,而这神情也只出现了不到三秒,随后费影的眼神又是一冷,眼中继续迸射出那蓝光。
“你总是向着别人,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说的话了,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甚至比不上一群作恶多端的鬼怪?”费影质问着陈靖洋,眼神很复杂。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陈靖洋的心简直被费影今晚的所为伤了个透彻,“你怎么不分好歹!错的明明是那些歹徒才对,我们应该替这可怜的孩子伸冤,她本来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女鬼又是因为什么!”
“我不管!鬼怪害人就是不对!你拦着我她才跑掉了,你就是不信我,自始至终都不信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我没办法和你沟通你知道吗?好吧这件事我自己去查,你就在你表姨妈家好好呆着吧!”陈靖洋也恼了,费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分不清是非黑白,完全没有同情心,他回屋子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出门。
“你又要丢下我走掉,你又要抛下我吗?为什么被放弃的总是我呢!”费影看着已经走远的陈靖洋的背影,喃喃的说,然后眼前一黑,费影昏倒在陈靖洋的房间门口。
陈靖洋敲开一家招待所的门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去费影表姨妈家辞行,称自己家里突然有急事,要先回去了,坐上火车回到江度市,才想到自己实习期已经过了现在不能随便去警局查东西,于是托了朋友帮忙,自己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案子查的很顺利,虽然也有人质疑过为什么陈靖洋会知道的那么多,但是最后也被他以偶然发现了疑点为由搪塞过去,最后死者的尸首被挖出来送还家人,原来那女孩子还只是个高中生,看他家人痛哭流涕的模样,陈靖洋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凶手很快被绳之以法,陈靖洋在心里默默对那个女孩子说,你也可以安息了。
费影不停重复的做着那个有关于清远法师的梦,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表姨妈唠叨说她又睡在了门口,然后告诉她,陈靖洋两个小时前就来辞行,说有事要先回去了,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我看他样子怪怪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费影纳闷的看着表姨妈,“没有啊,他有事先走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真是奇怪。”
1、黑猫
在陈靖洋走后的第二天,表姐放假回来了。
费影的表姐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一直是家里人的宠儿,在这一点上费影和她极为相似,所以听到表姐又考上了博士,费影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读研、读博,甚至再继续深造下去,对她和表姐来说似乎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正常的就像吃完了中饭还要吃晚饭一样,根本毫无悬念。
表姐比费影大四岁,因为都是从小当优等生当到习惯的人,表姐和她一直很谈得来,表姐顺利的一路升到博士一年级,却并不呆板,可不要当她是个书呆子,甚至可以说,表姐是个开朗健谈的人。
“费影来啦。”表姐一下车看到费影也来接她,笑的特别开心,然后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什么来,笑容变的诡异起来,“哈哈,我可是带回来个特别的礼物。”
费影听表姐这么说,再看她的表情,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这个特别的礼物一定有些什么……
果然,当表姐把这个特别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费影迅速后退了好几米,表姐带回来的这个礼物,是一只黑猫。
费影从小就讨厌猫,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
“哈哈……”表姐笑起来,觉得费影的动作很有喜感,这时候那只黑猫从表姐怀里跳下来冲着费影扑过去,“其实这东西挺可爱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它们呢。”
“去……去……离我远点。”费影赶着猫,无奈的躲到表姐身后。她对猫这种动物,与生俱来带着厌恶,觉得它们狡猾并且奸诈,仿佛让它们碰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豆子,到这边来。”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