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黑点
下田沉不住气了。
“等等、等等,现在只是表面的情况,还没有证据能表明是否真的是笛木下的手,他背后还有师冈国尊,不能随随便便就出手。”
那须对他加以了制止。
“那么咱们就这样束手无策吗?”
“不是束手无策。”
“那怎么做呢?”
“现在,山路与横渡正在追捕一个有趣的猎物。”
“有趣的猎物?”
“我们在笛木医院周围已布下了网,现在就等猎物前来。他们共有二人,其中一人就是浅见隆司,平川死后,这家伙总是在那地方转来转去的。他们不知道我们已布下了网,浅见的同伙潜进医院带走了一名女病人。目前还不清楚浅见的同伙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潜入医院的本领可以说很精彩,就像一只田鼠。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女的又是谁?目前还完全不清楚,但从浅见一伙最近同国尊前秘书三原静雄频繁接触来看,这一切都与国尊有关。”
“为什么那时候不逮捕浅见他们呢?”
“即使逮捕浅见又会有什么用呢。他们只是些虾兵蟹将。竭尽全力倚靠着国尊、八幡朱印,好不容易才能捞到一点剩余的东西,充其量也不过是鳍鱼。暂且先让他们游着吧。”
“偷走了那个女人之后,眼下他们在干些什么呢?”
“现在他们把那女人安置在新大六保的浅见某个同伙的家里,我总觉得那女人不寻常。因为从精神病院把人弄出来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他们还请医生诊断过。后来经我们向医生证实,据说那女人做过脑白质切除手术。”
“脑白质切除术?就是将手术刀伸进脑子里,让人变成痴呆。听说这样的手术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做了。”
“浅见他们为什么从笛木医院把这样一个动过手术的女人给偷出来呢?”
“你想到了什么没有?”
那须看着下田,就像是在考验他似的。
“没,没什么。”
下田没有领会那须暗示的含义所在。
“浅见不是从二月到六月底曾同一个身分不明的美女同居过吗?”
“噢,就是河西和草场查到的。”
“六月底时这个女人忽然消失了。平川尸体旁有一枚梅里南的钻戒,或许那就是这个谜一般女人的。她也可能是国尊的女人。怎么样,你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吗?”
“这么说,浅见从笛木医院拐走的女人就是‘钻戒女人’啰!”
“浅见同居的女人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为什么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并做了痴呆的手术?”
“现在仍不清楚,好像她是同钻戒一起由源见送贿赂给国尊的,这女人是浅见原来的恋人或许什么的,她大概是从国尊那儿逃到浅见那里去的。这女人侍候国尊,她知道自己对国尊来说是一种危险。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才要逃吧。国尊把她带回去,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于是给她实施了脑白质切除手术。这样的推理能否成立呢。”
“尽管是一个可怕的推理,但我认为很有可能成立。”
下田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浅见只是为了从老色鬼手中夺回自己的恋人吗?这让人有点想不通。再说恋人做过脑白质切除手术已变成痴呆,如果只是抱着她的躯体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吭,那就更不合情理。我们一直监视着浅见的动静,发现他与诸田泉接触过。”
“跟诸田泉接触?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清楚,大概他跟我们一样发现了平川同诸田的关系,说不定是去敲诈勒索的。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浅见盯上了诸田泉,那么他是在已经了解诸田泉和平川的关系后才去的啰。”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三原呢,而是去诸田泉那儿?”
“大概他抓住了诸田泉的把柄。”
“也就是诸田泉和平川的关系。”
“是啊。”
“但是,根据浅见等人的举动来看,他们似乎掌握着一些我们尚不知晓的材料。好像还要对三原、国尊还有八幡朱印图谋什么,遭到浅见等人的暗算,国尊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咱们就等着瞧吧。”
下田终于明白那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对方可是师冈国尊,浅见弄得不好,就会复仇不成反遭杀害。把浅见他们这些鳍鱼当作诱饵,诱使他们进入无可逃脱的地方,然后再一网打尽。
“要是他们能对浅见言听计从就好了。”
“总之,他不会让那个抢回来的女子再次被人夺走。”
“我也认为笛木会从这方面着手。虽说动了手术人会变成白痴,国尊原来的女人被实施了脑白质切除手术,此事一旦向公众公开,的确是非常难堪的。因此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抢回那女人,以黑吃黑的方式了结此事吧。”
“笛木已经发现是浅见搞鬼抢走那女人的吗?”
“本来就是他们从浅见那儿抢走的,所以现在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浅见,所以浅见没把那女人安置在自己家里,而是藏在了同伙家中。”
“浅见有没有危险呢?”
“我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危险。当他陷入危险的时候,就该我们出场了。问题是到时候能获得什么样的猎物。”
“问题是浅见的同伙,这真让人有点担心。”
“现在横渡他们正在寻找,现在还不知道此人的来龙去脉。”
“让浅见害怕的是,他的钱包失落在了平川的尸体旁边。”
“是啊,小鼯鼠曾潜入浅见家偷走了钱包,并将它丢失在了平川的尸体旁。当时是同钻戒一起丢失的,因此引起了许多麻烦。”
“怎么样,那个小鼯鼠能看作是同浅见一伙的吗。”
“为什么?”
那须面无表情的脸动了一下。
“浅见和小鼯鼠是后来因某个机会而接上头的,从小鼯鼠来看,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价值二千三百万日元的钻戒的同时,也蒙上了杀人凶手的嫌疑。请想想,潜入精神病医院盗走女人的把戏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吗?这可是身手不凡的人干的哟。”
“小鼯鼠是浅见的同伙吗?”
那须不断感叹着。这是他想也没想到的计策。尽管对他们的怀疑不能完全解除,但是如料想的那样,他们或许是被陷害的。同为被冤枉的人,他们想对真正凶手幕后主谋报一箭之仇,这一切都是可以想像的。
“这或许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试想,小鼯鼠去年六月十八日天未亮时闯入平川的屋子里后,他就一直没有作过案。可以说这是浅见同小鼯鼠联手企图要做什么事的证明。”
“我觉得网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我们的目标是国尊、源见。要是他们能上网就好了。”
现在正走向事情的大结局,可以感觉得到两个人是怎样紧张的了。
3
二月四日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雪。
夜幕降临之时,八幡朱印商社董事长最上好彰,在涉谷区大山道宅邸里,秘密召见了心腹副董事长纤维部部长中谷一弘和专务兼总务财经部部长石田光男。公私分明的最上是难得把部下叫到自己家里来的。在东京都内为数不多的环境幽雅的一幢高级住宅里,遣走了家人后,三人在最上家里一间可以看到优美景色的内室里席地而坐进行了认真的商量。
“最近上层的情况非常不妙啊。”
最上一副泄气的表情嘟哝着。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在说他也通天。
“我想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把有关资料交给日方,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中谷明白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暂时稳定人心罢了。
“如果没这样的事情就好了。源见行事也太鲁莽了。”
最上忧虑的神情加重了。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资料里面不一定会有我们公司的名字。”
石田明知这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却说道。
“你说什么呀,肯定会被写上的哟,我们公司是美国南方飞机公司在日本的代理商。他们的佣金是付给我们公司的。有的报纸上已经明白无误地写上我们公司的名字了。”
“董事长,你认为我们公司的名字会公开吗?”
中谷惶恐不安地问道,他这个人是靠一个劲地奉承最上董事长而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所以他每说一句话就要看看最上的脸色。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公司得采取必要的措施了。”
最上不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看了看他们的反应。
“那么,现在就是机会,把源见……”
二人相视一笑。
“在公布源见问题之前,必须要采取适当的处置。”
最上暗中唆使“扳倒源见”。最上看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报告后,认为此事肯定会波及自己的公司,对此要事先作好对策。
“有关源见的活动经费问题,此前也曾有几次在公司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由于源见独断专行,特别是为了让推销飞机的手续费以及和商品价格无关的酬金不列入审查项目之中,他推行管理上的‘治外法权’。”
负责财会的石田专务愤愤地说道。
“源见凭藉着这一治外法权而目中无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处给钱、行贿,巴结政府官员,似乎八幡朱印商社都是因为有了他的支撑才发展到今天的。这样的账单仍要商社支付的话,如果公司作为美国南方飞机公司行贿案关联公司加以曝光,那么公司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况且现在经济不景气,所有的商社都处于低迷时期,如果我们公司的整个形象因飞机销售贿赂一案而被人们认为是家不法奸商的话,那可就关系到整个公司的生死存亡了。如果,他认为是一个人搞出来的话,就让他离开这儿,切断他与公司的联系。”
“但是自源见掌管航空飞机部以来,咱们对国防厅和全日空的销售还是很成功,使得我们公司航空事业部提高了知名度,这是事实。而且,在任何公司里都理所当然地由事业部坐上第一把交椅的。”
中谷以谨慎的口气反驳着。“第一把交椅”善于贿赂,因此这在公司成了贿赂的代号。
“不好办啊,假如我们一开始就态度软弱可不好办哟。因为,这给外部的印象是只有源见才能管理八幡。自从说了飞机部连战连胜之后,他就肆无忌惮起来,但是从整个商社销售额来看,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这时候必须彻底追究源见的活动经费,以示公司的态度。”
“去年八幡朱印的交易总额高达五兆六千五百二十八亿日元,在十大商社中名列第五位、在这中间,飞机的交易总额为五百至六百多亿日元。它只不过占总金额的百分之一。”
从这个百分比来看,源见就没有理由说是他养活公司的。
“如果董事长是这样想法的话,我们乘此时彻底地查一查。”
终于看到了中谷和石田蠢蠢欲动的模样。本来这两人同源见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在八幡朱印商社内,原八幡派系同原朱印派系是对立的,后来,八幡把朱印合并在一起,所以朱印系的职员占少数,说他们对立一点也不夸张。
现在,八幡朱印分成两派这是商社体制所造成的。现在公司存在着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一种人虽说他们已经置身于大商社之中,但仍和从前一样,销售的商品以纤维为主加上木材、食品这些事业部的人;而另一种人则乘着高速经济成长的发展而来,比如船舶、飞机、基础建设、机械等部门。这两大派系的人员在意识上有着相当大的差异。纤维部的职员素以正宗自居,称自己为“三河以来的嫡系”,看不起机械部之类的“外人”,对此机械部门的人员则认为,以纤维为中心的关西传统型商社不足挂齿,从而希望把自己推上世界一流商社的位置。他们这种自负感是强烈的。这种自负是同机械吞并纤维的意识联系在一起。这就是纤维同机械派别斗争的缘由。
最上好彰完全是纤维领域方面的人,是“纤维军团”的统帅。中谷、石田作为他帐下的大将,一直对最上忠心耿耿。
与此相比,以源见为首的机械部门,因飞机的销售突飞猛进而迅速抬头,呈现出代表八幡朱印的最知名部门的景象。这对主流意识强烈的最上无疑是件不称心的事。
源见是一九四九年进公司的,与战前战时进公司的最上、中谷相比是后辈,同时他比石田还要晚进公司,石田是战争结束后就进公司的,要比源见早两年。在这排资论辈的商社中,在战前进公司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