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黑点






  那须做出了几乎近似于正确的推测。对于八幡朱印来说,区区一亿日元如同在牛身上拔一根毛,不论受害的程度多么严重,都可以寻找个什么借口把它分散到营业损失款项中去。

  尽管八幡朱印一口咬定这不是事实,然而浅见那伙人确实曾通过三原与八幡朱印的人员进行过接触。不能放过这一亿日元欺诈的疑点,大閤商社在这方面有过前科,他们接过侦查二科的接力棒,继续展开了的调查。

  搜查总部所处的地位极为艰难。起初,他们是从自杀和他杀两方面开始着手调查的。但由于源见雄五和师冈国尊的影子时隐时现,因此使得案情变得错综复杂。

  恰好此时,美国南方飞机公司在飞机销售问题上行贿一事败露,并且蔓延到了日美的财界和政界,看来平川的死是这起空前丑闻的导火线。平川清单也就成了丑闻的具体预告。

  然而平川的死现在自杀的迹象开始越来越浓厚了。假如平川是因为害怕三原和江木而跳进了水箱溺死的,他杀就不成立。美国南方飞机公司有关人员的一系列怪死,可以说是这个案件的副产品。但说笛木良成就是凶手,还缺乏证据。该案件如果是由于本人过失而酿成的,而且对其他副产品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的话,那么搜查总部是否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性,也很难作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且,这些副产品看来与现在盛传的丑闻有关联,所以无法把它看作案件以外的东西而下决心加以舍弃。

  那须担心在自己的意识中这两种相互抵触的情绪会不断地增强。起初,只觉得好像有个什么疙瘩似的,但无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日子一久那个疙瘩就变硬了,这种相互抵触情绪高涨了起来。

  平川死前服用了安眠药,但在平川的房间没有发现与之相应的安眠药的容器。这种担心一直在压迫着那须。

  由于胃里发现的安眠药并未超出常量,所以即使没有发现那只容器,也就没有加以特别的注意。可以简单地认为,因为死者是“最后一次服用”,容器空了,所以就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如果空的容器是扔在外面的话,那么最后一次服用安眠药时,死者人应该在外面。根据胃里的安眠药量来计算的话,死者是在死前一至三个小时里服用。这首先排除了死者是在外面服用安眠药的可能性。从死者的服装来看,也像是从自己房间出来的。

  临睡前服了常用的安眠药刚上床后,被诸田泉告知三原和江木正朝他那儿去,于是慌慌张张地仅穿了裤子和衬衫就逃出去了。但问题是平川的尸体身上和水箱里均未发现那只容器。

  于是,可以肯定容器仍留在平川的房间里。除非是什么人把它从房间里拿了出来。然而,三原和江木都说,他们没有从平川的房间里拿过任何东西。由于没有找到要想找的材料,所以是空手而归的。

  “我们就连平川服用安眠药的事都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将那容器带出来呢?”

  三原和江木反问道。如果安眠药中被投了毒,则另当别论了,而死者胃中的安眠药已被证明是在规定剂量之内,因此没有必要追究这个容器。

  但是,应该有的东西现在却没有了,这牵动了那须的思索。容器没有了,这只能认为是一种什么物理的作用将它移到了室外。

  那物理作用又是什么呢?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将容器拿到室外去呢?那须脑子里的相互抵触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极点。他沉浸在思索之中。

  在平川死的前后,除了三原和江木以外,还有什么人出入过现场吗?思考的结果最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此人一直躲在三原他们的背后。

  对了,当时小鼯鼠肯定就在平川的房间里,如果不是三原他们把容器带出来的,那么只能是小鼯鼠所为了。

  不知道小鼯鼠为什么要将那种东西给带出来,这也许它对他来说有着什么意义,现在只是在追查这个不着边际的安眠药容器,似乎案情毫无进展。但是,一个本应有的东西却消失了,对此决不能掉以轻心。

  小鼯鼠一开始就介入了这一案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他。而且,他在尸体上找到了平川清单后,随后又把它散发给了新闻媒体对美国南方飞机公司行贿一案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作为此案的中心人物之一,他应该加倍受到监视。

  小鼯鼠虽然曾一度落入警方的包围圈,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现在已经不公开活动了,怎么能与他取得联系呢?

  5

  由于证据不充分,浅见被同意回家了。回到家时,记代子已在那儿等着他。

  记代子和以前同居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如此,浅见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具体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她好像被人把灵魂的最重要部分给取走了,整个人都像松弛了下来。

  浅见抱起了久别重逢的记代子,将夺回来的身体与那永远失去的东西加以了对照。这并非是记代子的形骸,而是实实在在的记代子,然而最具记代子特色的部分已被“改造”。而对她进行“改造”的凶手却还不能得到司法的惩罚,还高高在上对此加以嘲笑。

  浅见回到家的第二天,目形三吉突然来访了。

  “先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太太看起来身体也很健康,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目形一边将浅见和记代子作比较一边笑着说道。

  “啊,在那危急的情形之下多亏了你的相救,你一直到现在还东躲西藏的吗?”

  “因为我总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所以我有好几个藏身之处。”

  “尽管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先生多年的宿敌八幡朱印商社也摇摇欲坠了,江木那混蛋告先生欺诈,所以源见和三原好像也与他断绝了关系。唉,让大名鼎鼎八幡朱印忙得团团转,先生也算是出了口气吧。”

  “要是他们调查恐吓一亿元的话,我可就不好办了。所以我总算平安无事地躲过了这一劫。”

  “要是先生被抓了,我应得的那一份也就连本带利一个子也拿不到了。”

  “你的那一份还没有给你呢。”

  “我就是上门来要那份钱的。由于最近周围不太稳定,根本就没有办法弄到钱,几乎已经到了难以糊口的地步。”

  这时,门边的蜂音器响了。记代子打开门后,两个面熟的男人冲了进来,对正要起身的浅见和目形以那种不容辩解的语气说道:

  “是小鼯鼠吧,请你跟我到警署走一趟。”

  目形三吉当场被带到了搜查总部,那须相信小鼯鼠肯定会同浅见联系,所以他才布下了这张网。那须没有去触及小鼯鼠的罪行,仅就“安眠药的容器”问题作了讯问。

  “我根本就没有拿过那种东西。”

  “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平川在死前服用了安眠药。房间里应该有这种容器。”

  “那容器怎么了?”

  “现场应有的东西却没有了,所以将它带出去的人也许有作案的嫌疑。”

  “不要开玩笑了,这和我没有关系。”

  目形感到前景不妙,显得有点慌张了。

  “要是没有关系,你就老老实实说。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把容器带出来。也许是像个瓶子一样的东西吧,说不定是你无意之中将它带出来的吧。”

  说到瓶子,目形那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自己在平川房间里翻找东西时候,由于听到了脚步声,便赶紧往床底下一钻,就在慌慌张张钻进去的刹那间,手指尖触摸到了一个像药瓶一样的东西。然而眼看这只瓶就要滚出床底时,自己伸手抓住了它。

  等到脚步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后,自己才逃了出来。可是那个瓶子怎么了呢?从窗口沿着墙壁爬出来的时候,由于在探照灯照射下,所以吓得不记得把药瓶搁在了哪儿,但似乎离开房间之前,还死命地抓在自己手里。

  “看来你好像想起了什么吧?”

  那须敏锐地看出了目形表情的变化。目形将这段回忆说了出来。

  “你没放进口袋里吗?”

  “没把那东西放进口袋里。”

  “那么你是一直抓在手上随后又去了窗那边的。接下来呢?”

  “我沿着从屋顶上垂下来的绳索,爬上屋顶逃走了。”

  “是因为手上拿着东西不能往上爬,肯定是那个时候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嗯,我想或许是这样吧!”

  目形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糟了,他不由着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但是,一旦承认了药瓶是自己拿的话,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小鼯鼠了。

  “那么,对我的逮捕证已经发出了吗?”目形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以后会给你发的吧。”

  那须回答道,这时目形才发觉自已被那须骗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他就是小鼯鼠,而且他在档案库也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警察就连一枚指纹也没有取到过。根据把记代子从笛木医院救出的那种高超的本领来看,搜查总部只是推测他是否是小鼯鼠,然而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小鼯鼠。

  当初,目形担心自己会被怀疑为杀害平川的凶手,于是就和浅见联手结成了共同战线,那须巧妙地抓住了他这种心理上的弱点,这样既从目形那里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同时也让他供出了他就是小鼯鼠。

  “再到平川房间的窗户下面去搜查一下。至于你嘛,我们会替你说情的,说你积极协助我们调查案情。”那须又恢复到原来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说道。

  平川的房间在西南角上,卧室的窗开在西面的墙上,窗外是一片小高地,西侧隔壁的石墙正好与二楼地板一样高,二楼下面是个小院子,它既可以作为小憩的场所,也可作为自行车的停放处。

  如果平川的房间落下什么东西,落在这个院子中的可能性最大,院子里铺满了大颗粒状的石子,管理人员经常进行清扫,瓶子之类东西即使落在那儿的话,也肯定早就被清扫掉了,所以可以断定事情发生后这儿不会再有瓶子之类的东西了。

  那么剩下来的地方,就是旁边的石墙了。隔壁是实业家的地盘,为了防止别人往公寓里窥视,实业家在住宅的分界线上张起了铁丝网,上面缠满了人工培育的常青藤,铁丝网下杂草丛生。

  先跟邻居打了声招呼,就在铁丝网下展开了搜索,真可谓是挖地三尺。被押着的目形三吉看到铁丝网下的草丛,感到十分纳闷。目光敏锐的草场发现了目形表情这一变化,他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草有些眼熟。”目形指着草丛中的一种草说道。它在草丛中格外高,大约有六十厘米左右,草茎的顶端叶瓣呈掌形分为五片,且每片叶子的叶梢都为锯齿形状。

  “这叫什么草?”

  “我想大概是马蹄草吧,五六月份左右草茎上会开出黄色小花来。”

  “那又会怎么样呢?”

  “笛木医院附近好像也有许多这样的草。”

  “你说什么?”草场脸色一变。

  “我想肯定是偶然的巧合,马蹄草别名又叫毛茛,它在平原、山岭都能存活。”

  “我感兴趣的是笛木医院也有这种草,到那附近去给我好好搜一下吧!”

  草场几乎都把脑袋贴近了马蹄草的根部。

  “这是什么?”

  草场用手指尖捏起一只沾满泥土的小瓶。虽经风吹雨淋,标签已几乎全部脱落,但因为瓶盖还好好地盖着,所以里面的东西一点也没受到影响,瓶里残留着三分之一左右的白色药片。

  “我们要找的东西好像总算出来了。”

  草场明白自己的灵感是完全正确的。药瓶马上被送到科学检验所化学专家处进行分析。结果,药片被鉴定出来是金鸡纳全酸。这是一种在研究抗疟疾药合成的过程中发现的安眠药,与已查明的残留在平川胃里的安眠药成分相同。瓶的外表依稀可见平川和目形三吉的指纹。这正是那须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但是瓶中药片里混入了一粒白色药片,乍一看与安眠药相似,但成分却完全不同。它被证明是氧化斯库西尼尔科宁。

  这拗口的药名是搜查人员从药检人员处听说的,它能引起急性心力衰竭,并能在被害人死亡后分解掉。所以尸体解剖是检验不出来的。

  搜查总部兴奋起来。笛木良成可能就是以这种手段杀死了三名与美国南方飞机公司贿赂案有关人员的吧。随后他又把混有氧化斯库西尼尔科宁的安眠药给了平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