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恐怖馆





  “别介意,请继续。”晴美说。
  “是。那天惠子好像喝了一点酒,叫我听她说,然后迳自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的心不在那儿嘛,只是适当地敷衍她。讲了三十分钟,惠子还在喋喋不休。我大声喊说‘够了’,就挂线了。”
  竹林明用手指慢慢转动空了的咖啡杯。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惠子的声音。比赛得第二名──没有冠军,亚军有两名,大致上算令人满意的成绩吧。其后,向老师还礼啦、去名古屋参加家人的庆祝会啦、练习纪念演奏会等等,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过了整个礼拜才终于平静下来,这才想起惠子。可是,因我那样子挂断电话的关系,觉得不好意思和她联络……正在犹豫不决间,那件事发生了。惠子的死使我大受刺激,根本无心参加演奏会。不过,惠子的双亲也鼓励我,叫我不要为这件事而错过重要的机会……结果,我从那个冲击站了起来,我想是因我全心投入演奏会的关系。”
  不知何时,黑猫妞儿醒了过来,把头靠在竹林明的膝头上。
  “是惠子养的猫吧。”竹林明抱起妞儿,放在大腿上。“以前我去惠子的公寓玩时见过它。它记得我哪。”
  “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晴美问。
  “不晓得──你们叫它妞儿吗?好名字。惠子一定也喜欢。”
  “那么,为何你会进上志高校?”
  “──大概过了两个月,我想起惠子最后的电话。不晓得什么契机,总之突然想起来了。但因当时心不在焉的,详细内容记不起,只记得她提到男朋友是上志高校三年级学生的事。又说好像在组织‘奇情俱乐部’什么的。因我一度想进上志高校,而且,我很爱看奇情电影,不太像女孩吧。因此我记得她这么提过。”
  “原来如此。”
  “后来我见到惠子的父母,得知她怀孕的事。我凭直觉想到,她是被她的恋人杀的──但我无法确定是谁,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且,我觉得惠子的死我也有责任。”
  “于是你决定自己寻找凶手,是吧?”
  “是的。为此,首先我必须进上志高校插班。幸好我爸爸认识上志的校董,得以马上实现我的愿望。”
  “你的双亲不反对?”
  “我说为了学钢琴,现在的高校功课太忙了。只要我说为了学钢琴,他们就会马上答应的。”
  “但是,找凶手的事应该交给警察才是。”片山说:“外行人插手杀人事件很危险的,因我见过那种实例。”
  他飞快地望晴美一眼。
  “可是警察一直捉不到凶手,好窝囊哪。”晴美语带讽刺地说。
  “没有那种说法吧。”片山沉下脸。石津对片山的话表示同意。
  “对呀。不是‘警察’,应该换成‘片山兄’的说法才对。”
  “什么意思!”
  “总之,就如刚才说的,竹林小姐说,她会取代哥哥,在上志高校里暗中查探。不是我要求的哦,是竹林明自己提出的。”
  “首先我加入‘奇情俱乐部’,从那四个高三学生的事查起。当中的谁是惠子的男朋友,可能成为决定性要素。我一定查得出来的。”竹林明看看晴美。“我本来想一个人做,不告诉任何人的。但今晚,我听见了晴美小姐和明石的对话……觉得不妨把一切告诉她。”
  晴美得意洋洋地笑了。看样子竹林明与她有同志的共识。片山有好像多了一个爱唠叨的妹妹的感觉。
  “不过嘛……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万一凶手怀疑你……很危险哦。还是不要的好。萩野邦子也是,倘若福尔摩斯不在的话,她可能死掉啦。”
  “这点我也想过了。”晴美说:“因此我认为竹林小姐需要保镖。”
  “保镖?”
  “对。请它和竹林明一起生活,保护她。”
  “一起生活?”
  “我不行。”石津说:“我不会和晴美小姐以外的女性一起生活的──”
  “没有人拜托你呀。”晴美说。
  “是吗?”
  “是福尔摩斯啊。”
  片山愣了片刻。
  “福尔摩斯?可是──它会答应做那种事吗?”
  “问问看好了。”晴美对离远拖成一团的福尔摩斯喊说:“哎,福尔摩斯,你愿不愿意跟随竹林小姐?”
  福尔摩斯嫌烦似地张开眼打哈欠,然后起身伸个懒腰,“登登登”走向竹林明,在她旁边“咚”地坐下。
  “一言为定!”晴美拍手。“这样子竹林明就安全了。其后是哥哥这边啦。”
  “我什么?我不需要保镖哦!”
  “知道啦。不过,你和荻野邦子在等着相亲的关系,起码应该好好保护她才是。”
  “相亲?已经相过啦。在保健室。”
  “保健室的相亲不算数的。”晴美笑道:“儿岛姑妈一定在等着啦。”
  片山叹息。看来我也要请保镖了……
  3
  “你们当中,若是有人知道有关案件的事情的话,即刻说出来!”
  本宫校长这样说着,然后环视眼前并排而坐的四个人──桥本、长沼、关谷和明石。
  片山站在一旁,内心叹息。像片山这种背着一身劳苦──本人一心以为──的男人,叹息是常有的事。
  不该把事情交给校长办的。当他后悔时,为时已晚了。
  通常要问话时,把人叫到校长室,而且四个一起并肩“受审”,乃是最坏的做法。这样做等于叫人不要讲出来。
  必须把人叫到其他学生不注意的地点,而且要逐个逐个地问话,不然绝不可能开口说什么。
  “没话说吗?”本宫校长目光炯炯地说:“如果坦白招供的话,衙门也有慈悲可言!”
  看来他看太多电视的武侠片集了。
  “呃──校长。”片山忍不住了。“即使是野田惠子的男朋友,并不表示就是杀人犯哦。”
  “是吗?不过,不能隐瞒真相的。如果问心无愧的话,应该有话说的。我是根据那个信念受教育的。校内发生杀人未遂事件,而且,据说杀害别校女生的凶手可能也是本校学生。我在过去所流的汗都白费了!”
  本宫校长用拳头大力敲桌子──却把拳头挥落在墨水瓶上。
  事务室女孩们忙着拿抹布来擦,在大骚动期间,片山把他们四个带去会客室。
  “校长先生常常那样吗?”片山问。明石挪揄地笑了。
  “名誉和尊严。他是为那个而活的人。”明石在沙发坐下。“──荻野邦子是在这里被刺伤的?”
  “为何我们要……”长沼愤愤不平地说,非常心神不定的样子。
  “心情放轻松点。”片山说着,叫他们四个一起坐下。“虽然校长先生那样子说话,但我不想逼问你们。倘若你们当中有人认识野田惠子的话,可以老实地说出来吗?”
  四人沉默地垂下头去。相同的动作,有点奇妙。四人的性格和类型完全不同,但这样看时,却肯定都是高中生。
  “──可能在大家面前很难启齿。”片山放弃了。“如果待会想说的话,跑来找我好了。我会在学校里多留一会儿。不然,到公寓来找我也可以。打电话也行──我把电话号码写在这里。”
  片山拿出四张名片,把电话号码写上去,交给他们四个人。
  “开始上课了吧。你们可以走啦。”片山向他们点头示意。
  四人不慌不忙地走出会客室。
  片山在其中一张沙发椅坐下──好了,应该怎么做?
  四面八方都堵塞的状况。好像有点线索,到头来全都落空了。
  不清楚的部份太多。杀野田惠子和行刺桥本信代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为何要杀荻野邦子?
  “慢着……”
  这三宗案件可能完全无关连。相反地,可能是一连串相关的事件。有必要站在两方面的立场来考虑看看。
  片山盘臂沉思──可是,即使倒栽葱也不一定想到好主意。特别是把福尔摩斯“租”出去的关系,片山觉得自己像看门的华生博士。
  “妈的!没头绪哪。”片山喃语。
  荻野邦子在这里被刺伤。尖刀的来源不明;而且,“剧院之鬼”的面罩和斗篷也找不到指纹。
  会飞刀的人并不太多。若是有学生有那种评价的话……
  可是,那个情报不容易传进片山耳中。
  没有人愿意把同班同学送到警察面前。
  片山站起来,从窗口望着外面。午休快结束了。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回到校舍那边去。
  那天,荻野邦子也是这样子从窗口望外面的。然后房门悄悄打开……
  片山站在窗旁。门钮静静地旋转,房门慢慢地打开了。
  “喂。”长沼说:“可以吗?”
  回课室的途中。四人止步。
  “你指什么?”桥本说。
  “呃……那位刑警说的呀。关于野田惠子,”
  “忘了它!”桥本说:“不是我们该说的事。”
  “话是这么说……”
  “和警察扯上关系很麻烦哦。”关谷淡淡地说:“你说虽然知道,但与那宗案件无关,这样警方不会相信的。”
  “最好是保持沉默。”桥本说:“对了,长沼,戏剧部的事怎么搞的?”
  “呀?啊──那个呀。”长沼似乎悚然一惊。“本来想和你商量以后才决定的……可是那边赶时间……”
  “哼。”桥本用鼻子轻哼一声。“你不是想一直瞒着我吗?戏剧部的水口聪子跑来道谢,我吓一跳哪。”
  “对不起。其后──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我……”
  “算了,你接受了也没法子。取而代之,什么人演什么角色,由我决定。没怨言吧?”
  “嗯,好哇。”长沼即刻点头。关谷和明石对望一眼。
  “扮相太差的我可不干。”关谷说:“会被女生取笑的。”
  “‘阿玛逊的半鱼人’如何?”
  “基尔曼?开玩笑吧!”
  “是玩笑。”桥本轻笑。“那种扮相演不来的。是‘剧院之鬼’、‘基克尔医生与海德先生’、‘科学怪人’……”
  “‘吸血僵尸’呢?”
  “克里斯多夫李不行。太平凡了。”
  “贝拉鲁哥西也是,服装一样哦。”
  “在他之前的,‘诺斯菲拉切’的扮相。”
  “那个‘吸血僵尸’?”关谷瞪大了眼。“那家伙有魄力咧……谁来演?”
  “我想清楚才决定。”
  桥本的手插进口袋,往前走。三人落后一点跟着。
  只有明石静默无声。
  片山完全没察觉背后有人影接近。
  会客室里铺着廉价地毯,消灭了脚步声。那人影站在片山背后,悄悄伸手贴住他的背部,大喊一声“哗”!
  片山吓得跳起半天高。
  “谁──你呀!”
  “刑警先生!冷静!”荻野邦子咯咯大笑。“哇──吓到你啦!”
  “别吓人好不好?”片山靠在窗口喘气。“我很胆小的。”
  “靠不住的刑警。那样胆小,我可不嫁给你哦。”
  片山苦笑。“伤口没事了?”
  “其实应该吊着手臂的,但已没大碍。如果被抱紧的话,可能有点痛。”
  “扮成熟哪。”
  “哎,听儿岛阿姨说,片山先生很纯情的喎。”
  “现在执行任务中。”片山假咳。“恰好。我在想你被袭击时的事。当时你站在这里吧。”
  “对呀。”
  从房门到桌子之间有五米距离。飞刀命中并不简单。
  如果进来行刺的话,桌子和沙发变成干扰。凶手应当不晓得荻野邦子面窗而立的事。换言之,凶手是突然决定投出飞刀的……
  “在想什么?”邦子问。
  “当然是案件的事。”
  “你的表情像是肚饿了心情不好咧。”
  现在的女孩玩笑开得很过份哪,片山拼命挤出笑容。
  “──你被刀刺伤后,房门关上了吧。其后有听见凶手逃走的脚步声么?”
  “痛得要命,没顾到那些啦。”
  “好好想一想呀。”
  “好没怜恤心哪。我不要跟那么无情的人结婚。”
  这是女孩子令人困扰的地方。
  “要做刑警的妻子,必须合作才行。”片山讨好她。“待会请你吃甜品,如何?”
  “真的?让我想想。”邦子的语气完全改变,坐在沙发上。“呃……有一阵子不太感觉到痛嘛。有点麻痹的样子……一定是吓坏了。见到‘剧院之鬼’的面罩,房门关上……对!那边!他往左边跑了。”
  “肯定吗?”
  “嗯,没错,左边哦。听见‘哒哒哒’,很清晰的脚步声。”
  “好,谢谢你──这么说来,凶手大概是经过什么地方,跑去归还那个面罩和斗篷去了。实际地走走看好了。”
  “等等。”邦子起立。“我也去。”
  “你不上课?瞧,上课的铃声哦。”
  “今天还是病假嘛。”
  “你特地跑来学校的?”
  “对呀。堂而皇之的休息,不是很爽快么?这种时候就想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