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恐怖馆





  聪子似乎吓了一跳,看着片山,然后笑逐颜开地说:“怎会呢──没有任何机关装置哦。”
  “没有?!”
  “嗯,因为演戏不同魔术嘛,没必要使用诡计,叫美女浮在半空。只要做出那种效果就行了。”
  “那种效果怎样制造出来?”
  “丢出去。”聪子坦率地说。
  “丢……用手丢出去?”
  “如果用脚也可以丢东西就好了……”
  晴美咭咭笑出来。聪子接下去说:“换句话说,先把舞台弄暗,然后单单把聚光灯照在主角──即是我的周围。然后从舞台两边的走廊暗处把碗碗碟碟朝那个地方扔过去。”
  听起来很简单。可是,那样子解不开校长室的谜团。
  “不会危险吗?”晴美说。
  “在舞台上,受点伤不算什么。”
  “好伟大啊。”晴美五体投地。“我哥哥跟你一比──”
  “总之,加油吧!”片山连忙打断她。真是坏习惯,凡事都要把哥哥贬斥一番。
  “那件事把关谷君吓得半死哪。”聪子微笑。
  其后好像没什么怪事发生的样子。幸好关谷只是轻伤,但总不能就此算数。
  “好了,请指教。”
  聪子离开后,片山望着正在吃凉下来了的晚餐的福尔摩斯,对它说:“我觉得好像又会有事发生似的。你认为呢?”
  不知福尔摩斯有没有听见片山的话,它还是一味伸长脖子继续吃晚餐。
  3
  “辛苦大家啦。”
  聪子向戏剧部的伙伴们挥挥手,从舞台往后门的出口走去。
  作品已完成了大约九成,很顺利。
  演话剧的情形,单是彩排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完整无缺。因为缺少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观众。
  期待观众大笑的台词,有时毫无反应;相反的,严肃地说出口的话,可能引起观众席困惑地骚然。那个弄乱演技的节拍,有时也能鼓起气势。那是话剧有趣的地方。
  跟连续上演几星期的商业剧团不同的是,文化祭时只有两回演出。由于没时间反覆彩排的关系,他们的彩排可算是相当严谨。
  不过,成功的话,还有下一次上演的机会……
  聪子走出讲堂,走向有社团房间那栋楼。操场已暗下来,还有一点蔚蓝的天空也逐渐变成深蓝色。
  操场里已无人影,校舍也只有两、三个窗口亮着灯。
  聪子穿着T恤和牛仔裤。由于舞台上到处都是尘埃,这种装扮是最方便的。
  她从裤袋里掏出房间的钥匙,走进房内。开灯后,从自己的壁橱拿出换洗衣物。
  “冲个花洒浴吧……”聪子喃喃自语着,抱着衣服走出房门。那栋楼的旁边是游泳池,现在当然没使用,但那里的花洒室经常被运动部的成员和其他组员在练习后使用。
  是新建的组合式建筑物,清洁而明朗。现在一片漆黑,好像没人在。聪子开灯。
  走进更衣室,她费一番工夫才把黏满汗水的T恤脱掉──流汗的感觉很舒畅。可是在彩排结束后,黏乎乎的感觉毕竟不舒服。
  所谓的演员,一半是肉体劳动。
  她光着身子,把眼镜摆在衣服上,然后光着脚踏在冷冰的地砖上。然后急急拧开水栓。冰冷的水倾注下来,她不由缩一下身子。
  让身体被水打了一会后,反而从体内涌起返照的暖意。聪子舒一口气。
  反正回家还要入浴,不需要洗得太仔细,只要把皮肤的黏汗冲掉就行了。
  “可以啦。”她喃语着关了水栓。水声突然消失,寂静感扩散,她觉得从自己身上滴落的水滴声也出奇地吵耳。
  必须赶快擦干身体……
  她拉开花洒室的浴帘。眼睛入水,视野模糊了,但她大致上猜到衣服和毛巾的位置。伸手一探──什么也摸不到。
  聪子揉揉眼睛,再看一遍。
  衣服不见了!肯定摆在这儿的……
  聪子慌忙环视更衣室。虽然近视,但更衣室不大,她一眼便看清那里没有自己的衣服。
  “奇怪……”聪子束手无策地喃喃自语。
  “找东西吗?”
  门打开,关谷站在那里。
  聪子慌忙冲进花洒室,拉起塑胶浴帘。
  “──是你偷了的!”
  “只是保管罢了。”关谷的笑声。
  “摆在那边,你出去!”聪子喊。
  “有啥关系?我和你是自己人哦。”
  “别管我──那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别勉强了。最近你忙,所以没敢打搅,不过大致上已完成了吧!待会陪陪我嘛。”
  “不要!”
  “好无情哟。我也戴上‘剧院之鬼’的面罩和你合作了哦。你跟我合作,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关谷的声音往塑胶浴帘逼近。
  “不要过来!”
  “那我把衣服带回家啰。可以吗?”关谷的声音愉快无比。
  “你要我怎样?”
  “只要陪我一下就行了──我又没勉强你陪我上床。”
  不能信任,聪子想。可是,如果拒绝的话,他可能真的把衣服带走吧!他会满不在乎地做出那种事。
  总之,现在必须先把衣服拿回来,其后的事再想好了。
  “好吧。”聪子说:“我和你一起走。所以,衣服还我。我不能光着身子走出去吧!”
  “OK。你开始明白事理啦。”
  传来关谷把衣服抛在桌上的声响。
  “你出去。”
  “知道啦。快点啰。”
  关谷的脚步声离去,门开了,又关上。
  聪子隔着浴帘竖耳静听──大概出去了吧?于是把浴帘拉开一条缝隙窥望。好像走了。
  她急忙拉开浴帘,向衣服奔过去,拿起毛巾,迅速擦干身体。
  门打开,关谷冲进来。
  “干什么啊!”
  他把聪子压倒在地上,整个人骑上来。
  “想逃,没那么容易──先给我证明看看。你现在跑不了。”
  关谷技巧地躲开聪子的手,把她按倒。聪子拼命闪避。
  “放弃挣扎吧……你明明喜欢我的……”关谷低声笑。
  就在这时候,有什么重重的物体扑向关谷的脖颈。同时,剧痛感刺入肩膀。
  “什么!好家伙──”关谷弹跳着跃起。福尔摩斯翩然降地,低吼着。
  “他奶奶的……”关谷伸手摸脖颈,手指沾到血。“是那刑警养的猫吧……畜牲!”
  他踏步向前想踢它。可是,福尔摩斯比他快得多。它往桌面一跳,接着跳到房间的屏风上,冷冷地俯视关谷。
  “哎!给我记住好了!”关谷恶态毕露,往趁那期间穿好衣服的聪子瞟了一眼,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下次找个没干扰的地方吧!”然后奔走着离开那里。
  聪子无力地坐倒在地,用力地喘气。
  不知何时下到地面的福尔摩斯,口里衔着她掉在地上的眼镜走过来。
  “谢谢……”聪子用毛巾擦了镜片戴上后,轻轻拍了一下福尔摩斯的头。“你救了我。从哪儿来的?”
  福尔摩斯走向门边,回过头来,仿佛在说跟我来似的叫了一声。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聪子站起来,把衣服拉好,走出花洒室。
  外面全黑了。她模糊地看到有人从社团那栋楼走过来。
  “你在那儿呀!”
  “晴美小姐……找我有事?”
  “是呀。咦,头发湿啦。”晴美走近时,惊讶地说。
  “我去冲花洒浴。”
  “噢,是吗?刚才我在校门那里遇到几个学生,恰好是戏剧部的人。他们告诉我房间地点就走了。我去看了,只见包裹不见人,所以叫福尔摩斯先去找一找……”
  聪子望了福尔摩斯一眼,想说什么,马上又改变主意似的问:“呃──找我有什么事?”
  “对了,今晚呀,要为竹林明的康复庆贺。想请你一道来哪。”
  “嗄?可以吗?”聪子双眼发亮。
  “当然啦。那就一起走吧。”
  “好!我去房间拿一下东西。”
  聪子跑开了,晴美目送她。“福尔摩斯,她的呼吸似乎有点凌乱。发生什么事?”
  福尔摩斯沉默地往前走。
  “──干杯!”晴美说。
  香槟的玻璃杯在这在那的“叮”一声响。
  “感谢大家。”竹林明鞠躬致意。
  围绕桌边的乃是竹林明和聪子,以及晴美、石津和片山等五个人。对对,桌子底下,还有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形下溜进来的福尔摩斯和妞儿。
  酒店餐厅予人豪华之感,由于是自助餐形式,意外地花费不多,否则片山要切腹了。
  “别客气,随便吃。”片山当然可以说。
  “真是好极啦。”聪子说。
  “伤口好像切得不深,外表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没啥大不了。”竹林明轻松地说。
  “好像在说别人似的……小心哟。”聪子斜睨她。
  “是是──那我也吃啰。”
  “去拿食物吧。”晴美站起来。“竹林明,帮你拿好吗?”
  “不,不要紧。而且,不好意思被你知道我的‘食量’。”她娇笑。
  “不需要担心那个呀。”片山指示摆满菜肴的长桌。
  石津早已在挑战如何把大量食物摆在一只碟子上了。他脸上涌现开朗的笑容。
  “我会把食物拿给你们的。”晴美对福尔摩斯和妞儿说。
  他们愉快地进食着。尽管遇到一点也不愉快的杀人事件,但能这样子忘掉一切、一同用餐也是好事哪,片山想。
  “如果这样就解决一切就好啦。”休息一会时,竹林明说。
  “片山先生一定能破案的。”聪子也少有地说奉承话。
  “怎样呢?”晴美依然不信任胞兄。
  “没问题的。”喝了一点酒的石津也用力地点点头。“片山兄会破案的。对吗?”
  “大概吧。”当事人没有太大的自信,当然就缺少说服力了。
  “哎,如何?”竹林明说:“我认为呀,片山先生会在那出话剧上演之日破案?要打赌吗?”
  “有意思!”聪子拍手。“来吧来吧。不过,倘若所有人都买片山先生能破案的话,怎办?”
  “等一等。”片山苦笑。“你们知道,有点问题──”
  “唷,有啥关系?”晴美插嘴。“别担心。我会赌哥哥不能破案的。”
  “晴美!”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以身为刑警的胞妹为耻哦──来,赌多少?”
  “喂,赌博是犯法的!”片山抗议。
  “和杀人一比,哪一种罪名重大?”晴美反驳。
  “那个……”
  “追赶杀人犯时,遇到红灯就停止?跟那个的道理是一样的。”
  片山觉得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他没机会说话。
  “赌几多呢……”竹林明歪歪头。想了一下。“一份十万圆,如何?”
  片山差吓得点跳起来。
  “你,别胡说八道!”
  “我也可以。”聪子附议。“那点储蓄是有的。”
  “可以接受哪。”晴美从手袋掏出记事本,飞快地记录着。
  “喂,晴美,万一……输了怎办?”
  “如果哥哥能破案的话,我出十万圆也在所不惜呀。”
  被人讲到这个地步,片山也无话可说。
  “哎,石津,怎样?”
  被晴美一问,专心致志地吃个不停的石津抬起头来。
  “你们在谈什么?”
  晴美说明后,石津眼睛发亮。
  “可以得到十万圆吗?”
  “喂,石津你……”片山紧握手中的刀。“你不会站在晴美那边买我输吧?”他逼问。当然,刀是餐刀。
  “嗄?不──可是──我和晴美一心同体、夫妇圆满、心心相印!”
  “不要趁着混乱结为夫妇好不好?”
  “哥哥,你退一边去。来,石津也赌十万圆哦。”
  “是,是。”
  无计可施了。片山气鼓鼓地跑去拿食物。
  “阿义!”被人喊住。
  “──姑妈!”见到儿岛光枝,片山吓了一跳。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人生何处不相逢,遇到你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片山突然失去胃口,只拿了水果放在碟上。
  “怎样?那女孩子。”
  “嗄?噢,你说荻野邦子?怎么说,年纪嘛……”
  “唷,男人不是觉得女方愈年轻愈好么?”
  “年轻也有个限度呀。”
  “你不喜欢?”
  “不是,我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好极啦。那么,几时举行婚礼?”
  为何这个姑妈如此急躁?这么重大的事情岂能在吃自助餐的时候做决定?
  “总之现在不能在这里决定……”
  “说的也是。那我改天打电话给你好了。”
  “可是姑妈,我──”
  片山想说“我还不能做决定”时,光枝已匆匆忙忙走开了。
  “畜牲!随你们去吧!”
  有人捅捅片山的手臂。
  “什么?”他回头看,一个中年女人在瞪着他。
  “还没拿好吗?”
  这才发现,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