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尸案





  德拉·斯特里特轻轻放下了话筒。 
  “怎么回事?”梅森问。 
  “我刚一说话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说,“是从贝克斯菲尔德一个收费电话亭打来的叫号电话。那个男人说‘普斯非克·帕利塞则汽车旅馆,圣·伯纳底诺,13号’然后线就断了。我认为是被切断的,接线员说是对方挂断的。” 
  “这可真见鬼了!”梅森说,“他没说名字吗?” 
  “没有,只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还是叫号电话。” 
  “是啊。” 
  梅森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德拉·斯特里特紧张地盯着他。 
  “如果美宝·诺格说服包姆打开那封信会怎么样?”她问。 
  “那可就惨了。”梅森说,“不管什么时候信被打开,人们都会猜测是我曾经打开信封,把写有证摒、怀疑和指控的内容毁掉了,换之以几张白纸。” 
  “能看出来信封是被蒸汽熏开的吗?” 
  “当然了。分析一下信封盖上的胶水就能表明它是从胶水瓶里的,而不是原来就在信封盖上的粘合剂。” 
  “那会怎么样?” 
  “一旦指控被指出,”梅森说,“我们就会发现自己孤立无援,被人们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警察局很可能基于怀疑而采取行动。” 
  德拉笑了,“你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说我们可能被逮捕吗?” 
  “是我可能被逮捕。” 
  “那么明智之举岂不是……?” 
  电话又响了。 
  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她拿起话筒,说:“喂,是的。”接着,她把手捂在听筒上说,“头儿,你接从夫勒斯诺打来的电话吗?” 
  “问一下是谁打来的。” 
  “请问是谁打来的?” 
  她抬起头,“代文浦夫人。” 
  梅森点点头,德拉·斯特里特递给他话筒。 
  “喂?”梅森说。 
  “是佩里·梅森先生吗?” 
  “是的。” 
  “请稍等,代文浦夫人要和您通话。” 
  过了一会儿梅森听到了米日娜·代文浦平铺直叙、毫无语调的声音。 
  “梅森先生,有一个天大的误会:他不见了。” 
  “谁不见了?” 
  “我丈夫。” 
  “莎拉·安赛尔告诉过我,他今天下午死了,你指的是这个吗?” 
  “不是。我是说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 
  “你是说他没死?” 
  “是的,梅森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他没死,他根本就没死,他不可能死,只是他不见了。” 
  “去哪儿了?”梅森问。 
  “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他钻进一辆汽车消失了。” 
  梅森强压心头怒火,说:“这是什么把戏?你们到底要隐瞒什么?莎拉·安赛尔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爱德·代文浦死了,那是今天下午3点的事,她当时说他15分钟之前死的。” 
  “那是医生告诉我们的,我们都以为他去世了,我们不知道在你来这儿之前怎么能跟你联系上,而且在此之前我们都给搞糊涂了,因为……” 
  “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一个商店里,但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们要回洛杉矶去。” 
  梅森说:“别回洛杉矶,乘最早的一班飞机、火车或公共汽车到圣弗朗西斯科,赶到圣弗朗西斯科机场,到中楼去等我们。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明白。” 
  “你会按我说的去做吗?” 
  “我得问问莎拉姑妈。” 
  “她在哪儿?” 
  “她就在这里。” 
  “那好,去问她吧。”梅森不耐烦他说。 
  他手持话筒等着,意识到了德拉·斯特里特焦急的目光,然后他听到了米日娜。代文浦说:“很好,我们就按您说的去做。” 
  “别和任何人说话,如果有人问你问题,不要回答。我是说包括任何人在内,你明白吗?任何人。” 
  “我明白你说的话,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没关系,照我说的去做。” 
  梅森挂断电话。 
  他愤怒地冲着灯的开关走过去。 
  “怎么回事?”德拉·斯特里特紧张他说。 
  “很明显,”梅森说,“我们已经成了两面夹击的牺牲品了。” 
  “爱德·代文浦没死?”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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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最新的报道,他活得好好的,可是人消失了。可能正在往这儿赶,也许就是从贝克斯菲尔德打电话来留下神秘口信的那个男人。” 
  德拉·斯特里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厨房,确认所有物品都已放回原位,擦去指纹,关掉电灯。 
  梅森在前门等着他,说:“我们走吧,德拉。” 
  “去哪儿?” 
  “回奇科,把这辆车交回去,然后尽快出城。我们耽搁的时间够长了,该给德雷克侦探事务所打电话了,告诉保罗·德雷克派两个人盯着圣·伯纳底诺的普斯菲克·帕利塞则汽车旅馆,注意13号房间,一旦房间住进入就立刻通知他。我们还得让保罗·德雷克查一下爱德·代文浦的事情。快点,德拉,我们走。” 
    

 

 
4



  凌晨2点45分,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走进圣·弗朗西斯科机场。
5



  飞机滑向跑道,进入机场。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注视着莎拉·安赛尔和米日娜·代文浦走出候机厅,进了一辆出租车。车子转进车路,融入车流。 
  一辆尾部带着一根高高天线的警车从泊位开出来,紧跟着莎拉她们的车子开走了。 
  “哈,果然如此。”梅森说道。 
  “警察?”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点点头。 
  “他们在等什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执行逮捕?”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们想要建立一种行动模式。” 
  “那我们做什么?” 
  “叫两辆出租车。” 
  “两辆?” 
  梅森点点头。 
  “同乘一辆车到城里不更便宜些吗?” 
  “没错,”梅森说,“不过乘两辆车更令人迷惑。” 
  “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吗?” 
  梅森说:“我想去圣伯纳底诺的普斯菲克·帕利塞则汽车旅馆。” 
  “为什么?” 
  梅森说:“住十三号房的那个人可能会知道些关于爱德·代文浦的情况。” 
  “噢!”德拉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就算他知道,那又怎么样?” 
  梅森说:“我可以和他谈谈。我要建立自己的行动模式。” 
  “你不能睡一会儿吗?” 
  “去那儿的话就不能睡。” 
  “为什么不带我去?” 
  梅森坚定地摇摇头,“年轻女士,你得小睡一会儿了,对方从现在开始可能会变得很强硬。” 
  “这件事应该有个简单的解释,爱德破产了然后……” 
  “可能会有个简单的解释,”梅森说,“但是因素很复杂。来了一辆出租车,德拉,你先走,有钱付费吗?” 
  “足够了。” 
  “好吧,过会儿见。” 
  梅森向德拉挥手告别,站在那儿伸了伸腰,打着哈欠,抬头看着城市上空的灯光。 
  又一辆尾部带天线的警车滑出泊位,跟上德拉·斯特里特的出租车。 
  梅森上了辆出租车,几乎是不容置疑地向后一靠,眼睛直视前方,从未回头看一眼是否有警车在后面跟着。 
  车子到了公寓,梅森付了车费,走进家门,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浴衣给保罗·德雷克侦探事务所打了个电话。 
  晚间接线员接的电话。 
  “我是佩里·梅森,”他说,“我猜保罗·德雷克正睡得香吧。” 
  “他在这儿一直呆到半夜,”接线员说,“他交代过了,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我们就把有关圣伯纳底诺的情况报告给您。” 
  “那就开始讲吧。”梅森说。 
  接线员说:“根据我们的人在电话报告中提供的资料,星期天晚上一个自称叫弗兰科·史坦顿的人从夫勒斯诺打电话来预定了十三号房间。他说他星期一晚上很晚才能到,所以他想预订一个房间,还特别强调说房间不要上锁,因为他不想那么晚打搅服务员拿钥匙。他说他直到星期二凌晨两三点钟才能到,要连续住两天。他问了房价,被告知是每天6美元,他说他会去邮局电汇两天的房费12美元。” 
  “汇了吗?”梅森问。 
  “汇了。” 
  “史坦顿的情况怎么样?” 
  “直到半个钟头以前,我们的人在电话报告中说他还没有出现,不过有一个进展,您可能很感兴趣。” 
  “是什么?” 
  “另外一个侦探事务所采取行动了。” 
  “监视史坦顿?” 
  “看上去是。” 
  “是谁呢?” 
  “我们还不确定,不过我们想应该是杰森·贝克梅尔,一个从贝克斯菲尔德来的私人侦探。” 
  “怎么判断出来的?”梅森问。 
  “是汽车牌号,后来我打电话要求我们的人形容一下贝克梅尔,他回答的就是对那个车牌主人的描述:52岁,身材矮胖,水桶腰。” 
  “知道他想调查什么吗?” 
  “表面上看只是想知道谁会来住第十三号房。” 
  “我们的人认为他在监视那间房吗?” 
  “他们不敢确定,不过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其他的房间都有人住。” 
  “让你们的人接着干,”梅森说,“另外再派个人去跟踪贝克梅尔,贝克梅尔结束工作时应该会打电话报告他的事务所,想办法搞到他拨的电话号码。很可能他去的是收费电话亭,你们的人应该能做点什么。” 
  “想弄到那些号码是很困难的,不过我们尽量去办。” 
  “试试看吧,”梅森说,“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我正在办理一个叫爱德·代文浦的男人的案子,这个人昨天在科兰浦敦被认为已经死了,但‘尸体’从窗户爬出去开车走了。现在,重要的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他‘死’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干了些什么。很可能他在夫勒斯诺,警察可能正在打听他的下落,他们会寻找爱德·代文浦在哪里登记,不过百分之九十九他们会一无所获,因为爱德可能会用假名。圣伯纳底诺的那家旅馆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他用假名的线索,大概是弗兰科·史坦顿,有必要的话派十二个人去调查这件事,我想知道结果,还需要这件事完全保密,能做到吗?” 
  “能做到,”接线员说,“我们在夫勒斯诺干得很不错。” 
  “好吧,”梅森说,“我大约10点钟会在办公室,不过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往我家里打电话。” 
  梅森刮了胡子,喝了一杯温牛奶,盖了条毯子,举着一张晨报躺在长沙发上,读了十几分钟,然后沉沉地睡去了。突然间,他被一阵急促的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吵醒了。 
  因为只有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知道这个私人电话号码,梅森毫不犹豫地抓起话筒说:“喂?” 
  保罗·德雷克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你一向爱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这回该轮到你了。” 
  “有话快说,不过希望你说的是要紧事。” 
  “是关于米日娜·代文浦夫人的事。我的晚班接线员说你在办理爱德·代文浦的案子。” 
  “有什么情况?” 
  “米日娜被捕了,正在接受关于一起谋杀案的质询。” 
  “谋杀谁?” 
  “两起谋杀,她的丈夫爱德和她的亲戚赫坦斯·帕克斯顿。” 
  “怎么回事?” 
  “前天秘密下令掘墓,挖出了赫坦斯·帕克斯顿的尸体,她是威廉·迪莱诺的侄女,死于威廉·迪莱诺之前不久。” 
  “是的,是的,”梅森说,“那些我都知道。接着讲,怎么回事?” 
  “他们在尸体里发现了足以杀死一匹马的砷,似乎毫无疑问死于砷中毒,尽管医生签发了正常死亡书。” 
  “米日娜·代文浦怎么样?” 
  “接受那起谋杀案的质询,夫勒斯诺郡也传来了命令,要她接受关于她丈夫的谋杀案的质询。” 
  “他们找到尸体了吗?” 
  “她丈夫的?” 
  “对。” 
  “还没有,不过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开始他们以为有个医生犯了个错误,他们可是没给他好日子过,不过他指天发誓,似乎已经使他们相信那个男人是被谋杀的。” 
  “然后尸体从窗户里爬出去开车跑了,”梅森说,“可真是个活跃的尸体呀。” 
  “噢,我不知道这些细节,我只是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情况。” 
  “代文浦夫人现在在哪儿?” 
  “被警察逮捕了,不过她可能会被送到夫勒斯诺接受那里的质询。” 
  “你发现了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