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村落的不死迷局:长生





  “快去抓他出来。”大娘的语气有些火。

  房门猛地推开了,二翠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反拧了我的手臂,把我推搡到门口。

  大娘冷冷地看着我,伸出右手,弯腰从地上拾起镰刀。她摸摸刀口,走到我的侧面,冷冷地问:“你到底跟王婆婆说了什么?”

  我心里一惊,看这情形,这场较量,到底是王婆婆占了上风。我心里很没底,深深吸了口气,如实说:“我什么都没说。”

  我说的是实打实的话,可我知道,她不会相信我的。

  我知道她恼怒了,因为她猛地把镰刀举了起来。我料到了她会恼怒,却没有料到她的恼怒竟会如此迅速。我想避让,可胳膊忽然被死死地扯住了,二翠箍住我,令我动弹不得。我看着刀尖上的钩子朝我后脑勺上落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扯开嗓子大声吼叫。

  噗地一声,是钩子扎破皮肉的声音,我的脸上、脖子上、前胸后背,溅满了淋漓的鲜血。我脖子冰凉,人吓得傻了。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死亡时的感受,现在,我终于不用再凭空想象了。

  箍住我双臂的手渐渐松开了,我扭回头,看见了二翠惊恐的神貌,圆瞪的眼睛,大张的嘴巴,以及嗬嗬的断断续续的破音。她捂住喉咙,那里像喷泉一样地喷涌着血,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地上已淋漓了一大片。

  我彻底呆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娘把镰刀往腰带上一挂,猛地拉起我的手,朝外面跑,叫了声:“快!”

  我被拉拽着奔出房门,二翠的身子嘭地倒在地上,嗬嗬的叫声一下子断了。

02…29 15:22
  我腿上的伤口立马撕裂开来,“啊”地叫起了痛:“要去哪啊?”

  大娘拉着我冲到屋前的坝子上,找来火,把柴房里堆的柴草点燃了。随即她拉着我往村外快速地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没走多远,回头望去,队长的家里燃起了大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村里有一些没下祭道、留守在家的人,看见队长家里起火,纷纷叫嚷,往这边赶来。大娘拉着我躲到一户人家的屋后阴沟里,等大群人都奔过去了,才快速地绕出来,跑下村口,往出谷的道路快步行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好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竟连自己的女儿都杀了,还带着我往出谷的方向走,这令我惊讶万端。

  “救你。”她似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回答我更多的话,只顾拉着我飞快地行走。我的脚步一高一低,腿上拉裂的伤口疼痛至极。

  我的心里装着千万个疑惑,但看这情形,她多半是要带我出谷。我想,多远离这个鬼村子一步,总是好的。

  我们走上出谷的道路,过了不久,后面的村子被山壁遮挡,已经看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喘息着问:“你真的是要救我?”

  “还没完。”她小声地说。

  我一愣,这时,山坡上的树荫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两个把守出谷道路的村民从山壁上溜了下来,叫住她:“马家嫂子,要出去啊?”他奇怪地看着我,想必他也知道曾经属于马福田的身子,已经被置换掉了。

  “村里出了点状况,这个人先交给你们看住,回头你们再把他押回村子里来。”

  其中一个村民吃了一惊:“村里出了状况?”

  大娘往远处一指:“你瞧,事情严重了。”

02…29 15:24
  看到她的眼睛,我忽然想起曾经王二爷望着我时的眼神,我的身体里顿时涌出了无可比拟的力气,翻爬而起,一个狠狠的前扑,把那村民连人带刀扑翻在了地上。我撕心裂肺地吼叫,不停歇地吼叫,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往那村民的脸上砸,砸过一下,又砸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直到我的衣服被人轻轻地扯了扯,低头看见大娘虚弱地对我摇头。

  我这时才清醒过来,被我压在身下的村民已经纹丝不动了,脸也不再是脸,眼睛爆了,鼻子烂了,嘴唇裂了,牙齿暴露在外,缺掉了好几颗,完完全全的血肉模糊。我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快逃……”大娘吃力地说了两个字。

  我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了断臂,可是血还是不断地涌出伤口,浸透布料往下滴。我扶起她,一瘸一拐地往前小跑。我想我俩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各自的极限。阳光在我们的耳边飞逝,青河水跟着我们一起奔跑,那万古无迁的山头,飘过一团团变幻莫测的云,路的尽头转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弯,却始终抵达不了最后的尽处。

  进来巫村时,这段路我们晃悠悠地走,走了将近四个钟头,这一次逃命般地奔逃这三十里路,却用了仿佛比四个钟头还要长久的时间。

  太阳斜往西边、被山壁遮挡住的时候,眼前忽然变得开阔了,房舍星散,炊烟袅袅,大片的稻田弥漫在橘红色的天空下,一团野鸟于田间扑腾腾地旋飞,大声的不着调的歌儿在田里响起。大娘,不,是张梅,累得连气都喘不动了。她的伤口已经被血浆凝固了。我原本气力不济,击倒了一个身体健壮的村民,又一路帮扶张梅狂奔,真不敢相信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此时,我已到了虚脱的边缘。

  趁着傍晚的光明还在田里劳作的人们,发现了我们这两个陌生的老人,我们满身血污,使他们生了警戒,小心翼翼地围拢来。张梅指了指进入巫村的路口,用仅剩的一丝气息说:“我们逃出来了……”

  一直忙于奔命,她失血好多,强撑到了现在,终于晕了过去。我连她的身子都扶不住了,也被她带倒在了地上。我看见一群人围了过来,浑身终于松弛,放心地合上了眼。

  等我再睁眼的一瞬间,一个想法自我的心海上飘过:我是真的逃出来了吗?

02…29 15:26
  慌忙看看四周,各种物件的摆设和队长的家里完全不同,我终于确信,我是真的从巫村里逃出来了。我的心绪无法平静,它太疼痛、太脆弱了,不带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我看着自己的手背,皮肤褶皱得如同千层面饼。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就模糊了。

  房间里没有张梅,这使我感到发慌,嘶哑地叫喊,很快有人冲了进来,是个年轻小伙子,我对他喊:“张梅呢,张梅呢?”他不解,试图安抚我的情绪。这时又有两个人冲进来了,我认出其中一个是青沟村的队长,当初我们来这里插队时就是他在村口负责接应的,我就对他说:“队长,张梅呢?”

  他讶异地望着我,不明白我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就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张梅?好熟悉的名儿……”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你说的是和你在一起的阿婆吗?”另一个年轻人问。

  “阿婆?”我一愣,喃喃自语中自有一份旁人不解的苦涩。是啊,谁还知道她是张梅呢?在任何一个别人的眼里,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濒临垂死的阿婆。

  队长好奇地问我:“老哥,你是巫村里头的人?”

  一个简单的问题,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片刻,我点了点头:“和我一起的人呢?”

  他指着凳子上沾满鲜血的衣服,丝毫没有在意我的问话:“你们……出什么事了?”

  我忽然有点恼怒了:“和我一起出来的人呢?”

  他们都微微受了惊吓,一个人轻轻地回答:“在隔壁屋里。”

  “她还好吗?”我的音调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

  “流血太多,好在保住了命,左臂上的伤不碍事,倒是右臂……永远残废了……”

  “我要见她!”

  “她还没醒呢。”

  “带我去。”

  “可是……”

  “带我去!”

  他们只好把我带到隔壁的房间。我看见张梅安安稳稳地躺在被窝里,皱纹爬满了蜡黄的脸。我把手指放到她的鼻端,确认还有气息。我松了口气,一瘸一拐地搬来凳子,在床边坐下来,就那样颓然地垂下头,默默地坐着。

02…29 15:27
  十五、真相

03…01 00:43
  @woaichuxing 2012…2…29 16:05:00
  又有更新啦,太好啦,看到这我还是有疑问的,那村子里的人要不断的找人置换身体,而且要以置换者的身子样貌来生活,而且换回来身体还是要按自然规律来变老的,他们也不增加新生命,,他们怎么保证有人差不多死的时候就一定有新的身体来替换呢?要是没有,那么那个没替换者的生命是不是真的就消失了那里的人终究会越来越少的吧,还有,文中的我是被骗成自愿的上那个仪式的,其他的人是被假石旭骗的,那石旭呢?他是怎么会自愿呢。。。。。。
  …
  放心吧,所有的事后面都会有交代~光设置悬念而不说清楚疑点的故事,算不上好故事

03…01 00:44
  @小杨是坏分子 2012…2…29 22:09:00
  我頂我頂我頂頂頂。。。。。。。。。。。
  …
  感谢小杨,每天都看到你的身影

03…01 14:07
  十五、真相

  张梅昏迷了两天才醒来。这两天里,公社和大队的干部找到我,关门闭户地进行了好几次沟通。我如实讲述了在巫村里的所有经历,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他们只当我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公社的干部们心肠还算不错,叮嘱我不要再胡乱造谣,说这种鬼神论调如果传出去了,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原本希望公社能组织人员进入巫村,把里面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抓起来严办。可结果显然与我的愿望大相径庭。我别无选择,在那个年代,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性命就保不住。面对现实,这些苦果,我想只能暂时默默地忍受下来。

  两天后,张梅终于醒了,又昏昏沉沉了半天,她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我很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更着急她的身体,所以又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见她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我才关上门,在床前坐下,向她轻轻地询问。

  她看着自己的断臂愣了好一阵,才用饱经数十年沧桑的嗓音,向我慢慢讲述了那晚她去茅草岭赴约之后的经历。整个讲述的过程,我都感激地握着她苍凉的手,如果没有她,我们七个人,就全部死在那个闭塞的山谷里了。

  那天夜里明月皎皎,一道陡峭的坡坎把我困在了山路上。张梅爬过坡坎,叮嘱我好好地呆着别动,就借着月光的照明,往前走去了。

  茅草岭是临近山脊的一段斜坡,深深的茅草东一丛西一簇,如同一团团黑乎乎的妖魔在左右摇摆着。张梅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就轻轻地喊:“石旭?”那人影没有回头,她只好又轻悄悄地走近了一些,再轻轻地喊:“石旭,是你吗?”

  忽然,她看清月光下的人影并非真人,因为它的下面没有脚,从裤筒里伸出来竟是两根棍子。张梅惊吓住了,这是一个穿着衣裤的草人。这时侧面的一丛茅草闪电般分开了,张梅刷地回头,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被一个黑影用棍子袭击了头部,昏倒在了地上,最后落入她半睁半闭的眼睛里的,是穿梭于云层里皎洁的月亮。

  茅草岭的另一边有一条更为陡峭的下山路,十分危险,平时候就连白天我们都不敢走那里经过。但我相信张梅就是从那条路上被带下山去了,因为我在另一边的山道上傻乎乎地、绝望地等了一整个晚上。

03…01 14:09
  十五、真相

  张梅昏迷了两天才醒来。这两天里,公社和大队的干部找到我,关门闭户地进行了好几次沟通。我如实讲述了在巫村里的所有经历,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他们只当我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公社的干部们心肠还算不错,叮嘱我不要再胡乱造谣,说这种鬼神论调如果传出去了,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原本希望公社能组织人员进入巫村,把里面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抓起来严办。可结果显然与我的愿望大相径庭。我别无选择,在那个年代,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性命就保不住。面对现实,这些苦果,我想只能暂时默默地忍受下来。
  两天后,张梅终于醒了,又昏昏沉沉了半天,她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我很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更着急她的身体,所以又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见她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我才关上门,在床前坐下,向她轻轻地询问。

  她看着自己的断臂愣了好一阵,才用饱经数十年沧桑的嗓音,向我慢慢讲述了那晚她去茅草岭赴约之后的经历。整个讲述的过程,我都感激地握着她苍凉的手,如果没有她,我们七个人,就全部死在那个闭塞的山谷里了。

  那天夜里明月皎皎,一道陡峭的坡坎把我困在了山路上。张梅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