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狐中仙





  死的那一个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自己。
  这样一个结果何其残忍,天庭戒律果然是天下最最无情的律条,死的会是你最爱的人,谁敢再犯。
  从此后,辗转红尘,上天入地,他寻的便是那个人的转世,然而近一个甲子了,他找不到他。
  他似乎消失了。
  九天之上,黄泉之下,他都找不找他的青芒。
  直到今天。
  而如今,纪无华的恨,也已经累积这样一个不计后果的地步了吗?为什么?
  “所以,”纪无华的笑中带着阴谋得逞的狡猾和得意,他轻轻在他耳边述说,“全天下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个人,他的魂魄在不在,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你想知道?那就求我啊!”
  他扬声大笑。
  胡仲贤收回了手,沉默看着他。他回忆起当年见到纪无华时的情景,那时的纪无华只是个纯真毫无机心的少年,是什么改变了他,是自己?还是他师傅……的死?
  纪无华的笑声渐渐低了下来,直至消失。
  他们彼此对视。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撩起他们的衣袍却不能撼动他们的身体,那彼此审视的目光中有的也许不光是敌视和仇恨,毕竟他们经历过相同的岁月,跟随过相同的人。
  纪无华转身而去,胡仲贤道:“我会补偿!”
  纪无华立住了脚,胡仲贤道:“如果……秦少就是他,那青色光芒就是遇真子的……他就是他是不是,……我会让他这辈子幸福。”
  纪无华转过头,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你知道什么,你!”他瞪着他的眼内血红,“你不过就是个祸害而已!!!”
  胡仲贤茫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那是什么。
  遇真子……你遇到过什么?


  第 16 章

  “站住!你去哪!!”
  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昭显着此地此刻的生活必将惬意。魏进转回头理直气壮又很是无辜:“出去走走。”
  青茗大踏步走到院门前,“啪”一掌把门拍合。
  魏进眼急口手,及时将手抽了出来,终于逃过一劫,望着青茗直抽冷气,“你要干嘛?!”
  青茗从身后拿出张纸,“这几字认识吗?”
  魏进看着纸上龙飞凤舞“悬梁刺股日日度,金榜题名终有时”几个字,从鼻子暧昧哼了两声,几日相处下来,青茗的暴躁他是领教过了,于是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哼太大声。
  青茗一本正经道:“这对子既然是我家公子写的,那便该好好执行啊。”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根铁锥和一根绳索,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
  魏进瞠目,“这,这是要干嘛?”
  青茗道:“悬梁刺股!!!你不是自己问的我家公子,如何才能考上状元吗,我家公子答案都写了出来了,你却不当回事,这岂非辜负了我们公子一片心意?今日起你若不看书,就一招招给你使上,古来想成大事都得付出点代价,前人都是如此,想来你也没什么怨言。来,先绑上!”说着伸手便来抓他发髻。
  魏进急忙一闪,避开这招,可那青茗身形快捷鬼魅,接下来拦截阻挡,每次都快他一步,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魏进大是惊慌,“等等,等等,悬梁刺股哪里是这样解释的,你读过书没有?!胡公子,还不快来管管你家书童!这,这人简直就是个强盗啊!!”
  胡仲贤从屋中踏出,喝止道:“好了,青茗,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青茗悻悻收手,呸了声,“真没出息。”
  魏进惊魂未定,早知道便不多那句口,本来就是找个话题罢了,哪知道居然有人当真,当下拜谢不已,“谢了谢了。”
  胡仲贤瞧着他,微微摇头。
  正闹着,突听院外有人敲门,魏进忙奔过去,开门却是一怔,“秦少?”
  秦少看着他表情,皱眉道:“干嘛这么惊讶?”
  魏进探头,往他身后扫了一圈,见门外只他一人,胆气一壮,伸脚挡住了门框,“你来干嘛?”
  秦少掏出一张纸,面无表情递了给他:“欠条。你虽然使诈,我却不能做无信小人。”
  魏进连忙撤腿,惊喜恭敬,双手接过,仔细一看果真是当初父亲的字。不由大奇:“真是借据……恭喜恭喜,秦少你什么时候开始立志做君子了?”
  话还刚说完,手中一空,那纸已经被秦少抽了回去,转身要走。
  魏进赶紧挡下,“是我嘴贱,说错了,说错了。秦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说着抢过那纸,连忙撕碎了,往天上一挥,那白色碎纸片片飘落,如蝶飞舞,魏进看这美景满足叹道:“无债一身轻啊!”
  秦少嘲讽般笑一笑,从他肩头看进去,见胡仲贤的身影,心中一跳。他得了纪无华一件宝物,说是纵然这狐狸法力再高亦能保他周全,方敢孤身来找魏进,可见了真人,还是有些又象发憷又象心悸的古怪感觉。
  胡仲贤仔细看他,久久不语。
  秦少将目光一转,对魏进道:“我却还有件礼物要送你,你看了可别太开心。”
  魏进笑道:“秦兄太客气了,其实请我去堰雀楼吃一顿也就行了,大家乡里乡亲的,胡公子那里我自然帮你求情。”
  秦少闻言变色,冷笑道:“谁要你求情!你还真当那狐狸是个宝贝,能护你一生……且不跟你计较,你看这个是什么……”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物。
  魏进看那似乎又是张纸,心中好不奇怪。
  秦少避开他来接的手,将那纸笺迎风一展。
  魏进凝目念道:“房契?!”愣道:“你要送房子给我……可无功不受禄,这样大的礼我不大好意思收啊。”
  秦少皱眉,“……看清楚点。”
  魏进凑上前,仔细看了片刻,脸色骤然阴沉,“不可能!我爹不可能卖这屋子!……”怔了片刻,抬头看秦少,心内惊疑不定,“……秦少,今日你这把戏未免太过分。”
  秦少冷笑:“白纸黑字,这文书上写得明白,难道我还能仿照假冒不成,你只看看是不是你爹的字。”
  魏进劈面夺过,仔细一看,却越看越是心惊,口中不由道:“可,可我爹临终前分明嘱咐过我,不得卖宅。何况,这文书该是一式两份,另一份,我却从没见过……”
  秦少道:“魏大叔从来是个糊涂人,谁知道他丢三落四人扔哪里去了,至于临终遗言,人到那时候有几个清醒的,你只看这字是不是他的。”
  魏进默然,秦少夺过那文书,扬声对那院中道:“这是有保人的红契文书,胡公子也要管吗?”
  胡仲贤静了片刻,“既是官府都已收档盖印,我也无能为力。”
  魏进讶然看他,心道,你不是喜欢这屋子吗,怎么也不多争取一下,秦少这小子见了你便怕的,你倒是威胁威胁他啊……早知你如此事不关己,我死活便不该认那字是爹的,想到此,满心懊恼。
  秦少挑眉一笑,得意之情难以言表,伸出一只手朝向门外,便是要逐客出门。
  “请!”
  魏进失魂落魄,为难道:“那,那你要我搬哪去啊?”


  第 17 章

  秦少不屑瞥他一眼,掩过了嘴角那一抹笑,绕过他去。
  胡仲贤站在屋前,长身而立,静静看他走近。
  如果真是遇真子,那便是一个甲子不曾见面了……
  他已经忘记了道观前的会面,也忘记了彼此间的默契,如果能有一个反悔的机会,他要企求自己从来不曾与他相见。
  ……只要他还好好活着。
  青茗突地挡上前,“姓秦的,用不着你赶,我们自然会走!”
  秦少站定,也不理会青茗,对着胡仲贤遥遥拱手:“胡公子,之前是秦某失礼了。”
  胡仲贤颔首:“不,其实是在下太过唐突。”
  秦少嘿嘿直笑,“秦某有心与公子结交,不知可有这个福分?”
  青茗跳了起来道:“你这恶人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来害人!”
  秦少讶道:“我不过想与你家公子交友而已,自认态度谦逊,诚意十足,哪有什么鬼点子之说?”
  胡仲贤抬手阻道:“不可无礼。”青茗回首看他,见他面色凝重,这才不满撇嘴退开。
  秦少笑道:“到底是主子比奴才懂事!”
  青茗跳了起来,怒道:“你!”
  “好了!”胡仲贤伸手将他挡下,抬步下了台阶,微笑道:“能与秦兄结交,胡某自然荣幸之至。”
  秦少连忙将那房契拿出来,“其实我知道之前公子对我印象不佳……这样吧为表诚意,这屋子便送给胡兄住如何。”
  众人都奇怪看他。按说这礼未免太重,秦少实在不象是个为交友一掷千金的侠客。
  秦少眯着眼笑,似乎也不在意众人目光,“为表诚意,为表诚意而已!”
  胡仲贤看他片刻,也不多做推辞,将那契约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想了想,从腰间解了个香囊,还送给他,“无物还赠,聊表谢意。”
  青茗大惊,便要伸手来拦。
  秦少见他举动,连忙接过,“好好。”
  青茗跺足,“公子,你!”胡仲贤微笑,“身外之物,有什么要紧。”青茗叹息一声,偏过头再不肯开口。
  秦少将那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檀香,打开一看是颗红色丹药,此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心中不由奇怪,可那小书童如此紧张,显然是好东西,顺手便将那香囊塞到怀中。
  魏进见房契得回,心内大喜,四下拜了两拜。这举动正给青茗看见,青茗满腹怒火,见他如此没出息,狠狠在他后脑敲了一记。
  魏进捂头直跳,可此刻房契在他们手中,变成了他们是主自己是客,又不敢多言。
  秦少又道:“此处娱乐甚少,明日我请公子打猎,后山兔子很多,管叫你满载而归!”
  胡仲贤自然满口答应。
  待秦少心满意足打道回府,青茗再忍耐不住,冲了上来,吼道:“公子——!!这人眼光游离,神情猥琐,分明不安好心!你,你为什么要将那千年难得的护身仙丹送了给他,还答应跟他去打什么猎!!弄不好,他要打的就是你!”
  胡仲贤思忖片刻,挑眉笑道:“也许他不安好心……可去看看又有什么打紧?莫非你怕了他?”
  青茗听公子如此,险些跳了起来,在鼻子中哼了无数声,才解了这口闷气。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喂,把你家这些狗都拉好了!总冲着我们公子叫是什么意思?”
  “狗爱叫是本性,我有什么办法!!”秦福郁闷,他一只伤手,拉着这些个猎犬已经很是费劲,偏偏猎犬们一见了胡仲贤便要发狂,拉也拉不住。
  胡仲贤端坐马上,看着脚下将自己围成一圈的狗,倒是气定神闲。
  青茗却是恼了,立在马前,指着另一匹马上的秦少道, “秦少!你一大早喊我们家公子出来打猎,安的就是这个心?”
  秦少笑吟吟看着,也不在意他直呼其名的无礼。
  青茗大怒,取下弓箭,伸手去摸背后箭囊,“瞧我一箭一只,统统射死。”
  “喂,使不得……”秦福吃惊,正要喝止,突听身后马蹄纷乱,急忙让道。
  只见一骑如风而至。魏进坐在鞍上,早被颠得头昏脑胀,直呼救命。那马先是如雷狂奔,奔到急处却又骤然止步,魏进猝不及防,被摔出丈许,正砸到那狗群之中,犬群急散。但听他身下有犬呜呜直号,显然是被压了个正着。
  那马得意咴咴而鸣,小踏步跳开。
  魏进半晌方扶腰站起,指着那马恨道:“畜生!!”被压之狗也翻身而起,立在原地同样对他怒吠了几声。
  魏进骂完之后,一眼看见秦少正含笑看他,恼道:“秦少,你把这马给我骑是什么意思?”
  秦少露出无奈之态,“我早说这马还未驯服。”
  魏进语塞,“可,可是,总不能走着打猎吧。”
  秦少嘲弄道:“说的是,既然没马,趁早回吧。……多看几页书,也好考状元。”
  魏进顿时矮了半截,“……那,我将就将就吧……”


  第 18 章

  胡仲贤道:“你坐我这匹吧。”说着,纵身而起,身形潇洒已极,众人都是眼前一亮,还不及惊叹,他却早已经端坐到那悍马之上。
  那马身上突然负重,拔腿便奔,转眼已经不见。秦少急忙打马跟上。
  待魏进爬上马,一干人等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手搭凉棚,四处望了望,心中大急,连忙叫了数声。
  青茗骤然飞奔而回,也不答话,拿弓往他马臀上狠抽了一记。马儿吃痛狂奔,魏进被拉得几乎飞了起来,不禁张皇大叫,转头却见青茗步行如飞,沉着脸始终在他身侧,不由道:“你,你干嘛老板着脸?”
  青茗不屑瞥他一眼,语气很是埋怨:“这样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