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 作者:亚莱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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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那句话,就是杰里米说的。”
  “是吗?我不认识他。至少不知道他叫杰里米·阿沃卡多。”
  “谢谢你,瓦莱丽。也许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吧?”
  “有可能,你要相信我,凯茨。”
  凯茨觉得该是换个话题的时候了,她让瓦莱丽回去再好好回忆回忆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两人继续吃饭,彼此都有点儿闷闷不乐,好端端的一餐饭就这么让弗拉德警察搞糟了。凯茨想打破这种气氛,提起向瓦莱丽学飞行的事来。
  瓦莱丽认为自己虽然会,但却不足以为人师,杰夫在这方面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凯茨忽然想起心里的疑问,问起杰夫的职业来。
  “他?他什么都能干!什么挣钱干什么。杰夫说自己是个天才的修理工。他得过生物学和生化学学位,曾经想当一名研究员。他读过博士学位,可后来又改主意了。”
  “后来他当过护理工。他简直什么都干过,他当过推销员,在酒吧干过,还卖过古董。大学刚毕业时靠当模特挣钱,还当过邮差。”
  “看来,他可真是经历丰富。”
  “那当然,杰夫不光干的多,去过的地方也多。他去过印度、南美、俄国、北非、中东——不过最后还是回家来了。我什么时候遇到麻烦,他总会及时赶到来收拾残局。”
  “他是个好伙伴。”
  “他是。每次我有什么事,他总能帮我脱身。我倒是没干过走私毒品之类的事,我要是真犯了那种事,他也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救出来的。”
  “要是他有困难,你会那样做吗?”凯茨问。
  “当然!”
  “你真会?”
  “也许吧。”
  “为什么不肯定呢?”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说只要谁有难,他就会马上去帮助他们。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他在干什么,他随叫随到。那种口气好像他就是特里莎修女一样。一开始我挺欣赏这种说法,可后来就不那么想了。”
  “为什么?”
  “我和杰夫从小就是好朋友,万一他有什么事,我愿意赴汤蹈火。可是有的时候,人也需要有自我奋斗的机会。这就像孩子学走路一样,母亲得放手让孩子自己走,摔几跤,这样才能学会走路。”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凯茨说。
  瓦莱丽会心地笑了。

  35

  整个下午凯茨都是在浴缸和书本之间度过的。
  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她拿起一本散文读了起来。散文质朴,率真,向人展示了雷塞斯特郡的乡间图画。她想起午饭后瓦莱丽谈起过自己和杰夫一块儿上过雷塞斯特大学。在这之前两人都在社会上游荡了一年,经过一年,瓦莱丽决定经商,同样在这一年中,杰夫学会了滑冰。
  为了不让汤姆林森抓住什么把柄,她早早赶到霍夫。可汤姆林森比她来得更早。她坐进他的车里,先开口道:“晚上好,帕特里克,谢谢你,这么准时。”
  “什么?噢,对,准时。”他嘴里咕哝了几句。
  他们很快来到哈维住的那条街上,这里显然比昂得曼街还要高出一个档次。开门的是哈维夫人,“哈维先生刚回来,换一件衬衫马上出来。”说着,把二人引进屋。
  客厅里贴着墙纸,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哈维夫人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着。不一会儿,男女主人出现在客厅门口。哈维夫人手里托着银制茶具。
  “来!”她放下手里的茶盘,“加牛奶还是加糖?”她语气和蔼、很可亲的样子。
  喝着茶,汤姆林森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起主人公的品位来。凯茨觉得这样的献媚令人作呕,可主人夫妇却丝毫不觉得他讨厌。
  哈维夫妇以优惠价买了两本年鉴,他们对这样的价格非常满意。男主人还极力邀请两位客人去参观他的书房。
  “这是我最喜欢的屋子,你们觉得怎么样?”书房里排得满满的,家具是用深色木料制成的。凯茨也不禁夸奖起屋里的摆设来,哈维先生满意地笑了。她连忙乘机作自我介绍:
  “哈维先生,我叫凯茨,是百科全书组织专门调查销售情况的。可不可以问几个问题:今天您用支票付费,可去年您为什么要用现金支付?”
  “对,去年那些书是1900镑。”
  “我是不是问得大唐突了?可是我认为,像您这种身份的顾客,平时是很少用现金支付开销的。”
  哈维说:“我知道,实际上这只是巧合。当时我刚卖了詹妮弗的写字台,买主支付的是现金。与其第二天早晨去银行跑一趟,还不如就此把钱付了。”
  谈话就这么进行下去,凯茨的直觉告诉她,哈维没有问题。再说他年纪大了点儿,支付的现金又远远不止1000镑。
  更主要的是,哈维先生一直活得好好的。
  汤姆林森提到还要去拜访别的顾客,两人起身告辞。
  阿瑟·邓恩是个小个子,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他下身穿一条灯芯绒裤子,衬衫外面套一件羊毛衫,看上去像个体育教练。
  二人进屋在邓恩对面的一张床上坐下。邓恩解释说:“我买任何东西都用现金支付,从不通过银行。当然我从不把钱放在这儿。我在城里有个保险柜。”
  凯茨打量着这个小个子男人,看来这次还是一无所获。
  9点刚过,两人高开了阿瑟家。汤姆林森再次建议去喝一杯。她说,自己约好和男朋友10点见面。说到这儿,凯茨突然改了主意,她同意先去喝一杯再说。
  汤姆林森告诉她,明晚的调查取消了。
  “我和斯摩尔太太约好了,当时她丈夫不在家。今天她打电话来取消了这个约会。去年就在他们买书后的两星期,她丈夫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她也完了。原以为她丈夫会送点儿钱过去,可至今无音信。”
  “那笔订书款有多少?”
  “1050镑。”
  “能把她的地址给我吗?”凯茨问。汤姆林森递给她一张条,趁机抓住了凯茨的手。凯茨把手抽回来,对他冷冷一笑。
  “就是说,明天晚上咱俩都没安排。”他道,“我们可以……”
  “谢谢你,帕特里克,可是这没门。”
  凯茨没有忘记,晚上比利·廷格尔还要上她家去。比利说要到半夜才能干完手里的活儿,再说既然是比利,让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凯茨不紧不慢地开车回家。
  她驶进因科曼街时已经是9点55分了。街上一片漆黑,只有三盏路灯凭借微弱的光徒劳地与黑夜抗争。她开得很慢,在街上走了个来回。路边只有几户的灯光从窗缝里透出几道亮光。
  她停稳车,发现自己家门口的矮墙边坐着个人。是比利在等她。他的头倚着墙,一副很疲倦的样子。凯茨有点儿内疚,人家给自己帮忙,自己却这么晚回来。
  “真对不起,我来晚了,比利。”她一边锁车一边回头道。比利没有应声。“嗨!比利!”她走到台阶前,“我说对不起,听见了吗?我有个……”
  比利没有反应,不对,他好像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这家伙看来是睡着了。“比利,你这家伙,是不是和莫伊拉玩累了?”
  突然她说不下去了,比利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有点儿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只见从比利的头顶到面颊有一道血迹。一股冷气袭遍了她的全身。

  36

  凯茨忙把提包放下,伸手去摸比利的脖颈,幸好脉搏还在跳动。比利的心脏跳动得实在而有规律。她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长出了一口气。
  比利穿着便服,凯茨摸遍他身上的口袋找到了对讲机。她接通总机,要求无论如何要找到布莱克赛和麦金尼斯探长。“还有,赶紧来一辆救护车,廷格尔需要急救。”她补充道。
  比利总算幸运,还没有等凯茨采取一些力所能及的急救措施,街上传来了警笛声。伴随着忽闪的警灯,救护车、巡逻车陆续出现在因科曼街上。
  比利刚刚苏醒过来。凯茨不停地和他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怕他会再次迷糊过去。她心里内疚极了。
  她边说边用手抚摸着比利的头发。比利抬了抬眼皮,嗫嚅着说:“是谁在摸的我脑袋?别动。”
  凯茨笑了,笑容很短、很不自然。她还在唠叨:“比利,听说你和莫伊拉越来越像一对儿了。你还戒了烟,简直是焕然一新。所有的女孩子都觉得你不错。”
  比利哼了一声:“上帝!凯茨,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她紧紧攥着比利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有人用手电照了照比利的眼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没什么问题。比利头上的伤口被贴上了胶布,看起来比先前强多了。凯茨迫不及待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比利说话的速度很慢,思路却很清晰:“我记不太清楚了,凯茨。我是9点50分到这儿的。我走上台阶,发现楼上亮着灯。我想你在家,就接了门铃。门开了,我一下子被人推到墙上。我吃了一惊,没反应过来。我好像骂了那家伙几句,然后他就捧我。”
  “你说是个‘家伙’,你肯定吗?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不,没看见。一束强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什么也看不见。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
  “可是你肯定那是个男的吗?”
  “的确没错儿。”
  “干得不错,老兄,谢谢你。”
  比利要被送走了,人们把他抬起来,发现他一只手里攥着一样东西:一块黑色塑料片。
  “这是什么?比利?”凯茨问
  “什么?”
  “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比利看看自己的手,仿佛那只手不属于他似的。那是一块圆形的黑色塑料片,质地很硬,他把它翻了个个儿,举到眼前又放下。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它为何物又从何而来,凯茨把它接过来,放在自己的提包里。救护队抬着担架走下台阶,把比利送进了救护车。一辆轿车驶过来,下来的是雷德警探。他旁边那个高大的身躯,一看便知是总督察布莱克赛。凯灰心里一惊,觉得自己可能要有大麻烦了。
  救护车穿梭于闪烁的警灯间,缓缓开走了。雷德警探和一个开巡逻车的警察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把车开出了因科曼街。
  凯茨朝街上望去,即使隔那么远,她还是能借助昏黄的街灯,看见布莱克赛神色严峻,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她这才想起,比利来这儿是为了给她送案件材料,这下自己又要被人抓住小辫子了。她四下看了看,可是附近什么也没有。
  凯茨若无其事地在比利呆过的墙边坐了下来。这才看见,那些材料果然在。她转过身,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在暗暗祷告,呆会儿千万别下雨。这时,布莱克赛大步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却动作敏捷,凯茨猜想他以前可能当过运动员。“你就住在这儿?”他问。她点点头。“那好,咱们进去谈吧。”他指指门,凯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刚进门厅,屋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仿佛在告诉他们“我来了”。凯茨特别希望来人是麦金尼斯,想回头却又不敢,布莱克赛正走在自己身后。只听见屋外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的声音近了,听起来像是瓦莱丽。凯茨觉得处境尴尬。她慢吞吞地掏着屋门钥匙,布莱克赛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她终于掏出了钥匙,寻思着找话说:“我可以沏些茶,要是您——”话到一半,她愕然了。
  “弗拉德?”总督察把她推到一边,走进房间。他动作粗暴,凯茨简直要掉下泪来。“他妈的!”只听他咒骂了一句。看到房里的情景,凯茨真想大哭一场,可还是忍住了。
  过去在抢劫现场,她总是听到一些女性受害人讲,被抢劫的感觉简直像被强暴一样。现在,凯茨体会到了其中的意味,自己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屋子里倒是没有一片狼藉,也没什么财产损失。可使她难过的是,她分明觉得有人侵犯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方。
  布莱克赛在一旁说着什么,可她什么也没听见。只见火炉边的墙上被人用红颜色涂了个大大的“SLUT(婊子)!”布莱克赛朝楼下喊了几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凯茨回头看看那些玩具小猪。它们全被撕开了,木棉的羽绒撒得到处都是,连它们的眼睛都被挖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这些玩具小猪下如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