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水域





  平太郎的欲火熊熊燃烧,他制止着文子的反抗,用力将手伸到和服下那如脂似玉的肉体上。
  “不行啊!”
  平太郎不顾文子拼命挣扎,继续把手向下伸去。当他触到某个东西后,突然脸上现出大失所望的神情。
  他松开了文子。
  5
  “昨天夜里,你家里好象很不安静啊!”
  文子嘲笑般地斜眼看了看平太郎。
  “你都听到了?”
  平太郎垂下了眼皮。
  “深更半夜,那么大的响动,当然听到了。”
  “你到院子里去啦?”
  “没有,我可不象你。我只是打开窗子听了一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咚、咚的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
  “是夫人吧!因为什么引起的?”
  “因为你的事,发生了一场小纠纷。”
  “你夫人还对我耿耿于怀吗?”
  “她向来小心眼。”
  “真是没有办法。都是你不好,一个劲地缠住我。你大概对夫人说过要和我一刀两断吧?”
  “……”
  “这么说,夫人跟你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也闹得太厉害了,简直象疯子一样。”
  “这正证明你夫人爱着你啊!”
  听了文子这番话,平太郎啼笑皆非。
  “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完全是个老狐狸,争风吃醋一个顶俩。”
  “对你夫人,你准备怎么办哪?”
  “我准备和她就此分手哩!”
  “那么,为什么不早一些和我在一起?最初我们不是这么约定的吗?”
  “你这么说,我实在没话好讲。不过,我老婆这家伙,说什么也不和我分手。她知道你和我的事,故意闹别扭哩。”
  “你也太不幸了。为什么一切都不能如愿以偿呢?说起来,你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吧!有生之年已经不太多了。在夫人约束下度过余生,实在太没意思了。直到离开人世,这种日子才算结束。难道你不想过得愉快些吗?”
  “那还用说,我经常这么想哩。因此,我才想知道你的真实打算。”
  平太郎又握住文子的手。
  “听风言风语说,你好象和别的男人还有关系。我实在摸不透你的心思,因此没能干脆利索地把老婆赶走。”
  “问题在你夫人。在你把老婆赶走之前,我不打算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也要考虑面子啊。”
  “那么,你说怎么办?”
  “首先,你要和夫人分开。”
  平太郎心里叫苦不迭。这件事要是能轻而易举地办到,就不会这么伤脑筋了。和那种女人一谈起离婚,还不知道她会疯成什么样子呢。她那疯劲既令人觉得俗不可耐,又令人胆战心惊。老婆妒火中烧,头脑膨胀,真不知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她会干出何等勾当。说不定她还会手持尖刀把自己杀掉哩。
  “这件事嘛,”
  平太郎有些胆怯地说,
  “很棘手哩。”
  “要是那样说的话,就没有头儿了。结果你和我仍然得背着夫人来往。对你多方面照顾我,我衷心感谢。但是,你身边的事没处理干净,我也下不了决心啊。我已经不是过去的久井文子了。现在,我的私生活也受到新闻界的注意哩。”
  “……”
  “这个我以前跟你说过,因为有你夫人在,就这样下去也没关系。可是,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从我现在的立场说,我不想让人背后说我的坏话。不,有很多人想利用这样的事把我一脚踢倒哩。”
  “……”
  “总之,只要你夫人不离开你,我就毫无办法。你只知一个劲地试探我的意图,可你本身怎么样啊?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和夫人分手啊?”
  “好!”
  平太郎激动地说,
  “你这样为我想,我过去并不知道。如果你心里真是那样想的,我就下决心干了。”
  “你说的下决心干的事,是指和夫人分手吗?”
  “是的,不过马上还难办到。她是那种女人,你是知道的。恐怕要花些时间。”
  “是啊。”
  久井文子默默地看着平太郎的脸,她的表情说明,她有话想说,但又有口难言。
  “我怎么办好呢?”
  平太郎说着揪了揪已经寥寥无几的头发。
  “干脆,我把她杀了算了。”
  文子凝视了平太郎一会,然后问道:
  “这是真的?”
  “嗯,是真的。我真想把她杀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办法倒是有的。”
  “你说有办法?”
  平太郎显得有些狼狈。
  “你既不能和夫人分开,又说不愿离开我。你也太只图自己方便了。如果你总是讨夫人的欢心,鬼知道我们俩哪一年才能生活在一起。别人都有勇气,很快就谈妥离婚了。”
  “那倒也是。不过,我那老婆可是个歇斯底里,离婚的事要是谈不好,她就会发疯的,兴许会趁我熟睡的时候下毒手哩。”
  “是吗,有这么危险吗?”
  “很可能啊。要是老婆早点死就好了。”
  “哦,要是那样,你让她死不行吗?”
  “让她死?”
  平太郎不无震惊地看了看文子。文子的视线直直地盯在烟灰缸上。
  “不过,事情败露了,你要蹲监狱的。当然,也有只被警察传讯一下,接着释放了的。这样的办法也是有的。”
  “什么办法?”
  “譬如说……是譬如说啊,你和夫人一起情死。”
  “什么?”
  “都是假设,你听了不要当真,好吗?”
  “啊,啊。”
  “譬如说,你和夫人都喝毒药。就是说俩人情死。动机嘛,比比皆是,任你挑选。什么家庭不和啦,事业不振啦
  “……”
  “事业不振不能成立哩。所有铺子都一帆风顺。那种玩艺儿,手里钱越紧越想玩。”
  “如果你这也怕那也躲的话,就没完没了啦。不采取断然措施,就不可能解决问题。因此,要想让夫人死,你自己也要吃苦头的。你想自己舒舒服服,毫毛不伤,那怎么行呢,你也要面临生死的考验。”
  “那么,你是说用刀子?”
  “哪能呢!”文子答道,“药,吃药。”
  “药?”
  “你想把夫人杀死,然后在自己身上弄出伤痕,这恐怕办不到吧?因此,你们俩要喝同样的药。”
  “那样一来,我不也死了吗?”
  “你真傻!在药上作手脚嘛,会吗?让夫人喝真正的毒药。你只喝表面上和毒药一样的药。不过,这要逼真,让人真假难辨。阿斯匹林也行。”
  “那么,真正的毒药是什么?”
  “氢氰酸钾。表面上完全一样,一喝下去马上就起作用。”
  “可是,我没有理由夫妇情死啊。”
  “编造嘛。你那弹球店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可是,另一方面夫妇关系不好。赚钱并非最高的幸福。因此,这样写成遗书是很合情合理的。你们夫妻不和,女佣知道,左邻右舍也晓得,因此警察方面也会相信的。”
  “……”
  “这是唯一的办法。药由我准备好了。”
  听到文子说由她准备药,平太郎大吃一惊。所谓药,就是氢氰酸钾。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说出这样的话。
  平太郎感到惊奇的,不是文子的胆量,而是她如此细致地为自己着想。
  然而,这种伪装情死的把戏一旦失败,警察肯定会出面处理。那时毒药的由来势必成为追查的焦点之一。文子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性吧。
  不,她处事机敏,肯定是事先考虑了后果之后才说出那番话的。就是说,她已意识到了危险性。
  平太郎想,我绝不连累这个女人。虽然他还不清楚她搞药的途径,但他也并非无人可托。
  “不,不必了。”
  他说道,
  “我不想让你干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搞吧!”
  文子听后,说了声“啊”,低下头去。
  “你行吗?”
  “有一个关系,可以试试。”
  “可是,听说那东西查得很严,可不要大意啊。”
  “知道了。”
  平太郎沾沾自喜地说,
  “有一个工人每天到涩谷那个铺子里来,是个弹球迷。他好象在某工厂工作,可是经常旷工来玩弹球。他有点与众不同,爱拉近乎,经常老板、老板地主动跟我讲话。时间一长就混熟了。一打听,他原来在一个大印刷公司工作。不是搞捡字的,而是搞制版的。”
  “明白了。”
  文予说道,
  “制版时氢氰酸钾是必不可少的原料……”
  “你知道得不少啊。”
  “上次,我的作品集出版的时候,照相版很不洁净,让他们重搞过一次。那时,我曾经粗略地打听过制版的过程,所以才知道氢氰酸钾是制版的原料。”
  “据那个工人讲,”
  平太郎说道,
  “氢氰酸钾是装在稻草包里运来的。运来后就随便堆在一边。”
  “哎呀,不危险吗?”
  “工人们都知道这一情况,因此并不特别危险。可是,光听说一下都要胆战心惊呢。据说只要有耳挖勺那么一点就足以让人致死。”
  “一点不错。据说0.15克以上就是致死量。那还不到耳挖勺的一半哩。”
  “搞那种药,由我想办法,象你这样的人,托人去搞,反而危险。……我不想让你处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文子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平太郎,说:
  “你真是个好人!”
  “是吗?”
  “当然是了。因此,我很同情你。……买卖兴隆,财源茂盛,也是一种不幸吧?”
  也许是不幸。听了文子的话,平太郎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从前生活艰难,被人驱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略有积蓄。开始他们是在龟有一带摆摊卖烤鸡肉的。
  那时,老婆应酬顾客,他就在一边扇炉子,烤肉串,提水什么的。有时,一天所得还不够他一顿酒钱。
  不久,有了少许积蓄。正好有一南朝鲜人要转让弹球店,他就狠狠心买了下来。总算运气不错,弹球机由十台扩充到二十台,再由二十台发展到三十台。积蓄也随之增多起来。
  以后买卖不断发展。
  老婆高兴得热泪盈眶,她甚至激动地说,不要贪心不足,今后可以少赚一些了。
  可是,发展到现在这样,平太郎却总觉得有一缕寂寞,惆怅的情绪笼罩着心头。这当然与接近文子不无关系。在这之前,他也曾因为女人和老婆闹过矛盾。
  平太郎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用他的话来说,爬到今天的位子上一看,原来还有比老婆更合自己心意的女人。就是说,随着买卖的兴隆,他的视野也不断扩大了。
  平太郎和现在的老婆疏远起来。
  当他把文子搞到手的时候,他对老婆的感情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你真可怜啊!”
  陷入沉思中的平太郎,突然听到了文子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
  平太郎抬起眼睛。
  “我说的不错吧!就连和夫人分手,不用那种危险的手段,你也达不到目的吧?”
  他老婆和一般女人性格不同,一谈到离婚,马上会变成一个失去理性的疯子。
  她肯定认为,平太郎和她分手后,就和文子一起生活。
  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因此他不可能理直气壮。
  生活艰难时,平太郎曾想,有了钱,家庭生活一定很美满,成为无与伦比的幸福家庭。人世间的夫妇离婚,都是由贫困引起的。
  可是,如今钱有了,但夫妇感情却比生活艰难时疏远得多了。
  “你大概还没有下定和夫人一刀两断的决心吧!如果你们真分手,你还要分给夫人一些财产吧?”
  “我老婆,”
  平太郎说,
  “不同意这种分法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钱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她如果同意分手,我打算给她一整个铺子,银座的也好,涩谷的也好。我对她这样一说,她却说对买卖没有兴趣,根本不同意这样分哩。”
  “真是个贱骨头!”
  文子的嘴角浮现出冷冷的微笑。
  “既分了钱,又占有那样繁荣的铺子,想怎么奢侈都行。女人要是有了钱,各种各样的男人就会围着她转。你夫人如找到喜欢的男人,那该多快活啊。”
  平太郎的目光停留在文子那秀丽的脸上。
  这个女人具有说出这种话的性格。一种隐约的不安掠过平太郎的心头,说不定刚才的话反映了她的真实思想。
  “文子!”
  平太郎目光威严地问道,
  “在我和老婆分手之后,你会不会把我当垫脚石,自己随心所欲地去放荡啊?”
  6
  平太郎正在涩谷铺子里会见从名古屋来的弹球器械制造公司的推销员。他喋喋不休地罗列上次购进的器械的缺点,要求对方降低价格。
  “老板!”
  一个女店员过来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