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奇历 作者:凭江临风(17k2013.07.02完结)
如今,渡边云子这个麻烦制造者又要我重临湘子桥,再到铁牲牛处完成第二件事,我心里不禁感到不安和蹊跷。
我不安的是,之前我被渡边云子诱骗去叩齿庵那,糊里糊涂地陪老僧对诗品茶不说,还中了畲族的奇毒“诡虫蛊”,差点命丧“鬼眼”之手,却让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得到叩齿庵的圣品“大颠獠”,这次又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飞机。
我蹊跷的是,湘子桥也是古代神迹,没准当中就隐藏着不少绝世秘密,如果这样子的话,搞不好又有机关险阻等着我们,可我又倒霉地答应渡边云子要帮她完成三件事,所以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趟了。
就这么一路沉思,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湘子桥的边上,我扭头望去,滚滚的江面上白浪滔天,惊涛拍岸,水天一色间,十八梭船的涨落随潮水浮沉升降,与桥东西墩连成一线,恰似一条长龙卧波活现。
下了车,我和老猪奇驻足栏边,展望江面,但见韩水上游轻舟点点随波飞驰,中游东岸笔峰摇翠,下游洲心的鲜花盛开,景色迷人之时,真个叫人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这一番雄伟壮观的景致,不禁让我想起一首把眼前这一幕描绘得绝妙无比的古诗:
湘江春晓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
激石雪飞梁上冒,惊涛声彻海门潮。
鸦洲涨起翻桃浪,鳄渚烟深濯柳条。
一带长虹三月好,浮槎几拟到云霄。
“阿二,”老猪奇重重地拍了下我的后背,瓮声瓮气地说道,“和美丽的渡边小姐的约会地点在桥中铁牲牛那?”
我完全没把老猪奇语气中的酸溜溜劲当回事,笑笑着踏上桥面。老猪奇撇着大嘴,一脸不服气地走在我身后。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江上疾风拂面,凉嗖嗖地让人冷峻起来。伫立在铁牲牛旁边,我环视湘子桥,空旷的只有我和老猪奇两只孤影。
“鬼影都没有,哥我只想瞧瞧渡边小姐那俏脸而已嘛……”老猪奇嘴上嘀咕个没完,一对小眼睛却四处望个不停。
忽然,我眺望见远处暮色之中,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跳江逃脱
“亲爱的渡边小姐……”老猪奇也发现了这个身影,喜出望外地叫出声来。
可是老猪奇的这句话,硬生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截掉了后半段:昏沉的暮色中,我们看到迎面而来的,不是渡边云子小姐的美丽身姿,而是……
而是一尊纸糊的人偶,五颜六色的,胸口一个大大的“奠”字,简直和拜祭死人时扎的如出一辙!
“他妈的,这么晦气呀,谁家死了老母却把纸人乱丢乱放!”老猪奇立刻叫骂起来。
我却发现新大陆般地看到,纸人偶跟前有一只奇怪的大猴,此刻正牵着纸人偶下方的小车,摇摇摆摆地朝我俩走过来——我和老猪奇恍然大悟,原来这纸人偶之所以会自己走动,敢情就是这猴子拉过来的。
在我俩的注视下,大猴子把纸人偶来到我俩面前。此时,大猴忽然朝我眨巴了眼,然后像人一般,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那个样式,活脱脱就像……
就像拜祭死人一般!
然后一跃到一边铁牲牛的后头躲了起来。
还没等我惊奇叫出声,老猪奇忽然大喊一声“卧倒!”,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给老猪奇凌空压倒在其身下。
忽然“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就连偌大的湘子桥都猛然抖动了一下。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阵气浪把我俩直接从地上掀起,然后又重重地摔回桥面,四周硝烟弥漫,遍地是弹片和烧黑的纸人偶碎屑。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浑身剧痛难忍,胸口就像给撕裂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脚上使不上力。
低头一看,才骇然惊觉自己大腿已给炸飞的弹片击中,划出一个大口,鲜血正流个不停。
我艰难地抬起头,左右搜索了一下,当场吓得眼睛都直了。
老猪奇,像铁塔一般的老猪奇,此时高大的身躯正斜靠在桥栏边,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原来刚才他舍身为我这么一挡,自己却身受重伤!
老猪奇颤悠悠地睁开眼,虽然遍体鳞伤,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地嚷嚷:“扑领母啊……咳咳咳……这杀千刀的猴子……”
我连忙不顾大腿上的伤势,像蚂蚁般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跟前,万分焦躁地对他喊道:“老猪奇,你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才是东亚病夫,我可强壮着呢,能有什么事……”老猪奇这句话还没来得急说完,突然两眼翻白,侧着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就在我着急得大喊大叫、心急如焚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桥栏边忽然有一个钩子甩了上来,勾紧桥栏的凸出处,然后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江面爬了上来。
正是如影子般跟随着我的“鬼眼”!
“Fuck!又来了,到底有完没完啊!”我怒骂一声,淬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鬼眼”只向我看了一眼,我便浑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饶是如此,我还是用身体挡住了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犹如老母鸡面对着大灰狼般,强自保护自己的幼雏。
奇怪的是,“鬼眼”却不再朝我多看一眼,而是径直地走向铁牲牛前,站住不动。
只见他在怀中掏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大钥匙,左右观望了一下,把大钥匙插进铁牲牛屁股处一个缺口,然后轻轻一扭。入耳的,先是一阵“咔咔咔”齿轮滑动的声响,紧接着,便从这铁牲牛口中,传出一声沉闷却又悠长的牛叫声。
“哞……”
这声极为悠扬,像大号一般,几乎传遍了整个湘子桥和江面,荡漾在我的心头,那感觉奇特非凡!
突然“当”一声脆响,铁牲牛的肚皮处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看上去只有一个碗底大小。正在我纳闷时,那只猴子伸出毛茸茸手,刚好放进成人无法伸进的的洞里,掏了掏,居然从里头拿出一块玉石。
“鬼眼”一手接住玉石,看出他现在十分得意,一对狼眼闪射出幽幽的黄光,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十分阴森邪魅。
“大哥,把手中的畲族至宝——半月龙玉留下嘛,本小姐肯定请你喝杯纯正的日本玄米茶!”
一个娇羞妩媚的声音传来,“鬼眼”瞬间变了神色。
我连忙回头张望,渡边云子带着小胡子和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如神兵天降地出现在“鬼眼”面前,霎时间十来把手枪齐齐对准了手揣半月龙玉的“鬼眼”。
“鬼眼”愤怒地用眼神剐着渡边云子,身子气得巍巍地发抖。渡边云子却毫不在意,笑盈盈地捂嘴说道:“大哥,别这样盯着人家嘛,吓得我小心肝‘啵啵’跳个不停呢!这样吧,把半月龙玉交给我保管,我就友情赠送几张个人写真给你看个够,保准你喷鼻血!”
“我也要……”这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突然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出这么一句,真叫我大跌眼镜。
“你他妈别丢人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还以为你挂啦,没想到美女一出现你又回光返照了。”
“美女的力量是无限的,美女的照片是给我看的……”老猪奇说完这一句又大声咳嗽起来,桥面上又多了斑斑血迹。
就在我们因为老猪奇开了一点小差的时候,老奸巨猾的“鬼眼”行动了!
“鬼眼”趁我们一分神,立刻从袖中甩出一颗小丸,“嘣”一声炸响,一阵剧烈刺激的烟雾立刻笼罩着我们,迷得我们睁不开眼,我们马上感到头晕目眩,眼泪、鼻涕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一大群人大声咳嗽的大声咳嗽,捂住眼睛的捂住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一齐丧失了战斗力。
泪眼朦胧、连咳不止之时,我看到“鬼眼”一步跨过桥面石雕栏杆,弯了身子便纵身一跃,“砰”地一身如鱼儿般钻入江面!如梦初醒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一干人马蜂拥而上,靠着石栏杆往下张望,只见到波光粼粼,江水滔滔,哪有“鬼眼”的一踪一迹?
第七十三章 剥皮猴人
看到几乎到手的熟鸭子——半月龙玉就这么飞走了,渡边云子这下也恼火不已,只见她翘着樱桃小嘴,娇俏地跺着黑色的齐膝皮靴,嗔怒道:“哎哟,你们真无能,就这么给他溜走了!”
小胡子却不为所动,全身贯注地观察着前方,忽地朝边上窜上几步,旋即双手举枪,“啪啪啪”朝空中连开三枪!
就在我纳闷的当儿,只见先前牵来炸弹人偶的那只巨猴,从湘子桥的亭阁间“叽~”地惨叫一声,像断线的风筝般直接跌落在桥面上!
我看着兀自在桥面上痛苦挣扎、可怜兮兮的巨猴,心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便向渡边云子求情道:“这畜生虽说对我们不利,但究根结底也是受人训练控制的,你就别伤害它了吧?”
“达美塔!”一声娇斥,断然拒绝了我的善意之举。
渡边云子叉着腰,气冲冲地踢了浑身是血的巨猴一脚,扭头朝我嚷道:“谁叫他主人这么不识抬举,屡次坏我好事!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味名菜叫‘生食猴脑’么?今天我就要拿这只傻猴祭旗,叫它知道为虎作伥下场!”
“生吃猴脑?”我一听到这个菜肴的名称,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生吃猴脑,是云贵的一道“特色”菜。说到这个特色,不仅仅是指这道名菜味道鲜美,风味独特,更多的是指进食手段的特殊。
据饕餮客绘声绘色地描述,享用这道美味时,食客们围桌而坐,方桌的正中挖了一个洞,刚好是能容一只猴子头颅伸出的大小。伙计将专门供食用的猴儿的头顶从小洞中露出,并用金属箍紧固定。接着伙计用特制的小锤轻轻一敲,随着桌下的一声凄厉惨叫,猴子的头盖骨应声而破,脑部就完**露在食客们的面前。
这时,伙计便会用小刀熟练地撬开猴子的头皮和头盖骨,有较馋一些的人,却早已情不自禁地用汤匙伸向红白相间的猴脑,率先尝试了起来。最后,令人惨不忍睹的“压轴大戏”终于上演了:伙计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猴子头顶上的窟窿里,猴子的头顶顿时滚腾着缕缕青烟,滚烫的油在里面“吱吱”作响,一桌的看客却毫无人心地拍手叫好,各自蘸着作料大快朵颐。
想想那只猴在桌下的惨状,再想想如果是人被这样活生生的开颅是多么的一个可怕法,我腹内一阵阵倒腾,差点干呕起来。
此刻,奄奄一息的老猪奇却嘶叫道:“就这么办,谁叫这妖猴害得我俩这么惨,让……咳咳咳……让这只歹毒的猴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笑靥如花地说:“情哥哥,我们日本人可不像你这样,以德报怨!我们讲求的是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小胡子心领神会,从怀里抽出一根大棍,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在桥面石板上瑟瑟发抖的猴子走过去。猴子虽然身受枪伤,但是神智清醒,看到小胡子满脸杀气地走近,恐惧无比的神色布满了它那张毛茸茸的猴脸。
就当小胡子逼近到巨猴身前,举起大棍时,原本蜷缩在地的巨猴忽然翻身起来,像一个三岁小孩般跪倒在渡边云子面前,开口说出一句让全场所有看客都大为震惊的人话:
“求求你,别杀我啊!”
我瞠目结舌,舌头都惊得捋直了:这巨猴,居然会说人话,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啊!
渡边云子也着实给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倒是小胡子挺沉得住气,犹自镇静地用一口不太利索的汉语喝道:“何方妖孽,你的,说!”
那巨猴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本是畲族里面的下等贱民,从小就卖给长老做‘剥皮猴’,故就这幅人身猴皮的模样!”
“‘剥皮猴’?!”
听完后我目瞪口呆,忽地在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在公园里的一幕……
那时候是八十年代末,大家的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生活水平都不是很发达。有一日,听说凤城的西湖公园来了一个江西的耍猴团,当时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我就吵着要看猴戏。
爷爷拗不过我,只得花钱买票,带着我去观看。别说,把戏人训猴的水平可是一等一,一会命令大马猴翻跟头,一会吆喝大马猴钻火圈,一会指挥大马猴骑小单车,最神奇的是,大马猴还能人模人样地拿笔算数学题,甚至可以写出“欢迎大家观看”的结束词。
结束的时候,幼小的我可是乐开了花,在爷爷怀里把小手拍得红通通的。可是旁边一个老态龙钟、看上去有八、九十岁的老翁却一直摇头,连声叹息:“作孽啊,作孽啊……”
少不更事的我忽闪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老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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