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奇历 作者:凭江临风(17k2013.07.02完结)
“上帝保佑呀,不要说真的是‘食尸鬼’呀!我不想这么给生吞活剥而死啊!”我心中不断乞求着脚步声的主人发现不到我,犹如把头深埋进沙土里的鸵鸟般自欺欺人。
就在我没点骨气地自顾着祈祷时,眼睛忽然捕抓到一簇光亮,在漆黑中极为稀罕珍贵,犹如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又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我的两眼一下子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眼睛觉得很晃很刺,不由自主地一边眯着一边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拦住。
“你……你是什么东西呀?是……是人么?”我有些胆怯地说出这么一句,双眼却挣着去试图分辨出现在我面前的物体。
“我不是……东西,我是鬼。”眼前慢慢出现一个模糊的脸,忽然开口幽幽地这么对我说道。
“鬼?”
一听到这个词,我口舌都不利索了,骇得开始胡说八道了:“你是鬼啊?那么,那么是什么鬼?色鬼,穷鬼,衰鬼?”
“呵呵,咴……”
这光圈下的模糊脸庞发出金属摩擦声般的笑声,好不容易止住了,旋即朝我瓮声瓮气地问道:“你看我像什么鬼?”
紧接着,我看到光线忽一转换,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瞬间清晰了。
原来是一个人形的影子,提着一盏年代久远、味道浓重的老式煤油灯,如铁塔般矗立在我身前。
正是借助这煤油灯的灯光,我逐渐看清了跟前这张怪脸:蓬松杂乱的白发下,是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窝,两孔对人的大鼻子上,还穿着银闪闪的鼻环,下边薄薄的嘴唇丝毫掩盖不了又大又龅的外凸门牙。
但是这些都不算稀奇,最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怪诞无比的五官全都长在了一张……
一张长得叫人难以置信的诡异马形长脸之上!
我当场差点就尿了!
妈呀,我还以为这里不是地狱啊!可现在,傻子都能看出这分明就是地狱双使“牛头马面”里的马面啊!
我真的是在地府里头!
我真的有些魂不附体了,就在我全身骤起豆大的鸡皮疙瘩,兼不断抖糠般剧烈颤抖时,这个冷酷无情的马面人无声无息地伸出一只手,在我近乎溃散的目光注视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如同拎着一只小猫般把我提了起来。
“马面……马大爷,您……您老这是要干啥?我无心触犯您这的规矩,如有得罪,请多包涵呢!”此际,我只能死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心情,犹带着颤音对身后这阴森可怕的马面人献媚道。
隔了许久,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畔响起:“小鬼,你又知道我姓马?”
我怔了怔,接话道:“您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是马……马大爷,又能是谁才能配得起这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名字?”
“咴咴咴……” 那金属摩擦声般的笑声又回荡起来,梦野巡弊蛹负跛趸氐叫厍焕锪恕?br /> 当难以入耳的笑声打住后,马面人才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小鬼,你实在太会说话了……”
我还以为拍对马屁,正兀自暗暗得意时,黑暗中突然爆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头颅之上忽然挨了一记闷雷般的闷击!
第一百五十章 啃尸牛头
突遭马面人的这一记暗算,刹那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金星乱飞,疼得我眼泪和鼻涕通通一股脑流了出来!要不是我大半个身子已经瘫痪不能动弹,保准此刻必定如烂泥般倒在地上,死死捂住痛处作虾米状。
正当痛苦不堪的我嘴里“哼哼吱吱”个不停时,我忽然察觉到背后腥臭污秽的粗气直愣愣地喷在我的颈梁上,霎时间吹得我由头顶到脚跟贯穿了一股酷寒刺骨的怯意。
我不禁心头“砰”地顿了顿,顾不上脑袋顶上的剧痛,张口便胡诌:“马大爷手起拳落,顷刻间便点醒了晚辈!我……我现在只觉醍醐灌顶,神清气爽,比……比奔跑在绿草地上还畅快!”
然后强咬住牙关硬忍住痛楚,屏气凝神地留意身后地府使者的动静。
在一片死寂中过了许久,身后的马面人终于瓮声瓮气地说话了:“小鬼,这么多年来,到我这的人还是挺多的,但我突然发现我挺喜欢你。”
听似冷酷无情的语气中,却幽幽带着喜悦之意。
我心头苦道:“其实我觉得自己说的不多,不就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就哄到这马面人心花怒放的样子,看来这些年来阴曹地府报到的,大概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二愣子或者傻不啦叽的憋足角色。”
虽然心头这么想着,我却摸准马面人的脾气,又是连消带打地追着拍马溜须:“晚辈只是照实直说,绝无半点夸大之辞!而且马大爷对小的如此厚爱,我心头可是欢喜的很啊!”
“嗯……”马面人低低地从鼻孔哼出这句,便不再出声,只是一个劲提着我颈上的衣领往前走去。
于是,我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马面人揪着,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往前走着。煤油灯光线有限,只能照亮约莫半米左右的范围,在漆黑一片的幽冥中,犹如沧海一粟般飘渺虚无。我就宛如沧海里的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没有抗争挑战的能力。
马面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之前我听到的那种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笃笃笃”、“笃笃笃”的声响,似乎坚实马蹄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声音。
而且,马面人走的路径不是直线,而是七拐八拐的弯曲路线,好像绕过一些障碍,又好像跳过一些沟壑,而且有些地方还似乎往上攀爬过。更叫我暗自称奇的是,马面人由始至终都是用单手轻描淡写地拎着我,似乎我是几两重的小猫,而不是一个百来斤重的大活人。
看到这怪诞的情况,我心头不禁暗自揣摩道:“看来马大爷臂力惊人呢,我可要醒目点,千万不要把它给得罪了……”脑海里又浮现刚才给它猛击了一下头壳的惨状,忍不住又摸了摸头顶,直到这个时候才赫然发现我脑袋正中,已肿起一个硕大的肉包。
就在我为顶上这个大肉包懊恼不已时,马面人忽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我心头一凛,连忙往前看去。
借助着昏暗的煤油灯,只见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佝偻瘦弱的背影,此刻正蹲在地上,不知在埋头忙乎些什么,只是 “吧嗒”、“吧嗒”地地发出一些恶心的声响。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正想睁大眼睛再仔细瞧瞧此背影正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时候,后头的马面人开腔了:“牛哥,又捞到好货色了?”
就在我满腹疑惑时,那个瘦小的背影忽地转过身来,骤然间,一个奇怪的脑袋赫然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个脑袋左右两个顶端朝外凸出,一如牲口的两只掎角般;下方的环眼大若牛目,眼神却有些溃散,两个眼睛似乎不在同一直线;而塌鼻梁上,两个黑洞洞的大鼻孔朝怪异外翻卷,叫人联想起农村里头常见的鼻子上被套有缰绳的水牛。
我顿时有些咋舌地打量这古怪的面容,心里骇道:“这不就是人们口中传说的地狱双使中,另外的牛头么……”
“马弟,这个小鬼是你送来给我填肚子的吗?你还真够意思的哦!”牛头人忽然开口说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骇然从他那大嘴的一张一合中,看到血红的肉块和毛发,而且还有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这牛头人已经“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过佝偻的小身板,忽地一把抓住我的右边胳膊。只见眼前的牛头人如同瘾君子吸食鸦片般,贪婪地把大鼻孔凑在我身上,外卷的大鼻孔还不断翕动着吮吸着,发出极为享受的“哼哼”声。
此时,胆战心惊的我察觉被牛头人抓住的地方一阵生痛,而且有一种粘稠的感觉,我慌忙之中扭头一望,这才窥见牛头人握着我右臂的大手竟满是腥臭粘稠的斑驳血污,更叫人惧怕的是他另一手上竟还依依不舍地拎着……
一条死人的断臂!
此时此刻我已是惊惧万分,唯一能动的右手抖糠似得不受控制。在微弱的灯光下,我无意间又瞥见,刚才这牛头人蹲着的地上正躺着一具尸首,此刻已经给大卸八块,血肉模糊地手呀脚呀头呀躯干呀散落了一地,简直就像屠夫摆放肉类的案板一般!
虽然知道这是地狱,可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还是让我魂飞魄散,眼睛不由自主地翻了又翻,差点就昏厥过去!
“牛哥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男人的手臂了,”马面人慢悠悠地回答,“尤其硬生生地从活人身上扯下来,热腾腾地撕咬着吃,够嚼劲又舒坦……”
听到这一句,我全身就如同爆炸般荡开一股寒意,甚至连心窝都瞬间冻结一样。
可话还没说完的马面人猛地松开了挚着煤油灯的手掌,迅疾地一拍牛头人紧抓我右胳膊的大手,只听到“啪”的一声,牛头人大手挨了一下狠的,估计吃疼了,触电般缩了回去。
我骇然一回首,马面人又稳稳地接住了煤油灯,安静的样子似乎动都没动一般,速度之快动作之准都让我大为观止!
就在牛头人满面充满疑惑不解的神色时,马面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可这小鬼你不能吃,因为我喜欢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我入棺
牛头人被马面人撩起兴致,却懵口懵脸地尝了个闭门羹,牛头人极为不爽地怒喝了一声,悻悻地松开自己的大手,站到了一边。当下他怒气未消地站着,圆碌碌的大眼却还贪婪地盯着我,犹如饿狼的眼神一般不老实。
可不管怎么说,暂时来看我总算是逃过一劫,但我余惊不止,冰冷的身躯兀自颤抖着,冒汗着,就如一只待宰的鸭子般给人拎着脖子,等着发落。
此时此刻,内心惶惶的我却发现马面人和牛头人衣服都是漆黑的,与夜色里粘稠的黑暗似乎融为了一体,说不上是什么材质或者款式,可我从未见过这种衣裳,看起来似乎很破敝很古老的样子。
“地狱也这么节俭的么?穿这样黑不溜秋的衣服一点都不威风,要不是先前见识了马面人的粗暴和牛头人的残忍,我还真不敢相信这闷油瓶和重口味就是人们口中的‘地狱双使’。哎,就怕马面人一改变主意,我立刻就死在这牛角老头手上,还是得放聪明些!”我心里暗道。
于是,原本吓至魂不附体的我果断吞了几口唾沫,清了清嗓子便带着颤音恭维起来:“两位爷爷,我初到宝地便能遇到您们两位贵人,并见识两位爷爷的过人风采,可真是三生有幸。我不知两位爷爷接下来有啥打算,可只要您们有用到我的地方,小的就算上到山下油锅,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然后,我偷偷瞄了马面人一眼,只见它脸色动了动,却还保持原有的冷酷模样。
而一旁的牛头人可救站不住了,只见它跺着脚叫了出来:“你可少他妈给你牛爷爷灌迷魂汤,我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肚肠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是想帮忙的话,给我洗完个澡灌一肚子水,填饱老子的五脏府就是最该做的……”
“牛哥,少来。”马面人忽地帮腔我。
我心里忽地一亮堂,就知道有戏了,至少不用给牛头人弄去做下酒菜。不料牛头人却不干了,一下子吹胡子瞪牛眼叫嚷开了:“死马弟,你眼里可有把我这做牛哥的放在心头?不就一个会拍马屁的青头仔么,至于捂得这么严实?”
马面人硬生生顶回一句:“我喜欢,你管不着。”
我开心地差点笑出声来,要不是大半个身子瘫了,此刻保准把两个手掌都拍红。
牛头人一脸铁青,好一会才嘲讽道:“那你想咋的?喂你养的那群‘宝贝’?”
马面人瓮声瓮气地答道:“他就是我的‘宝贝’。”
我简直受宠若惊!
马面人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拎着我,口中不带任何感**彩地说道:“小鬼,来,我带你到你该去的地方。”
然后留下干瞪眼的牛头人,往后边径直走去,又发出那种奇特“笃笃”、“笃笃”的脚步声。牛头人舔了舔嘴角兀自滴淌的血迹,也跟了上来。
我毫无自主权利地跟着马面人前行,两眼左瞅瞅右望望,想看清周边的东西,只可惜煤油灯的光线实在有限,我只能看到怪石崚峋的地面,此外便是黝黑一片的远方,心里不禁惊讶于马面人和牛头人的视力和方位感,若是此刻换做我来寻路,那真不啻于瞎子出门。
胡思乱想之时,不知不觉中已给马面人带来到一个潮湿的地方,凉爽非常,根本不像冬天的气息。
“地狱也有这么好的场所?也不奇怪,怎么说‘地狱双使’也有憩息的豪宅吧?估计是马大爷对我喜欢得不得了,带我来它家小住。”我不禁想。
此时,马面人忽然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小鬼,来,你睡这里……”
“睡这里?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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