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裂变的姑娘 作者:[美] f·r·施赖勃
佩吉和维基,后来又产生她们自己的后代。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心理功能“家系”。将近1935年时,原先一个简单的西碧尔,在十二岁时已有了十四个化身,都在心理分析中作了自我介绍。
威尔伯医生已经明确:维基这一支有马西娅(出现于1927年)、玛丽(1934)、瓦妮莎(1935)和西碧尔·安(具体年代尚未确定);佩吉这一支有佩吉·安(由原来的佩吉演变而来)、佩吉·卢(1926)、锡德(1928)和迈克(同年,但略晚)。
医生还清楚地知道:西碧尔失去了维基和原先的佩吉所赋予的一切,而维基和佩吉在遗传给后代时却什么都没有丢失。维基和佩吉保留了她们传给后代的感情、特征、行为方式和有价值的获得物。
鲁西、海伦、玛乔里和克拉拉,据医生所知,并非来自维基、佩吉或原先的西碧尔。这四人没有祖先。
维基来诊的第二天,威尔伯医生单独一人坐在书房里,想起大约四年前的一个夜晚,她第一次去医学科学院图书馆去阅读多重人格的资料。从那天夜晚开始,她一直寻找首次分裂的时间和使西碧尔分裂为多重人格的精神创伤。如今,威尔伯医生已知那首次分裂发生在圣玛丽医院,于西碧尔三岁半之时,已知精神创伤不是一个,而是一连串,祸根是海蒂·多塞特,辅根是威拉德·多塞特不予救援。西碧尔受到宗教的欺骗,特别是那位宗教狂的祖父的欺骗,更使那精神创伤严重恶化。
宗教信仰的歇斯底里,在愚昧的社会背景中,尤其在原教旨主义以硫磺和火焰①装饰起来的环境中,特别容易繁荣兴旺地生长。
威尔伯医生现在可以把童年时代的精神创伤因素同西碧尔和佩吉·卢在心理分析早期阶段所表现的恐惧,联系起来了。害怕接近别人,突出地表现在心理分析初期,是害怕接近她母亲的延伸。病人所害怕的手,就是她母亲的手和折磨她的工具。害怕音乐,有许多原因:海蒂把西碧尔绑在钢琴腿上使劲弹琴;海蒂着了魔似地欣赏音乐,根本不理会西碧尔的存在;海蒂在西碧尔练钢琴时无情地斥责;海蒂和威拉德音乐事业的挫折;威拉德拿吉他当作万灵妙药来解决西碧尔的心理紊乱,再加上他坚持要她学吉他而不许学小提琴。
同样清楚的是:西碧尔加以抑制而佩吉·卢肆无忌惮的狂怒的根源何在。还有,为什么维基把西碧尔虚拟世界的可爱母亲延伸到自己身上,创造了自己的可爱的母亲,原因是针对童年时代的困难处境而提出一种精神解决法。心理分析起始时表现出来的堕入陷阱和受骗上当的感觉,也来自往事:对自己被控制、被捆绑、被囚禁、被折磨的追忆,加上感觉受到宗教的欺骗。
还有一点已经清楚的是:这十四位化身,起初在出现时具有建设性,到后来,对彼此,对西碧尔,都愈来愈有破坏性。必须把他们“整合”起来,才能重建那原先的西碧尔。
医生伸手拿起一篇西碧尔写给她的短文,这是医生规定的治疗程序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短文是在费城之行归来后立即写的,表现出迷乱和沮丧,使“整合”的希望之乡,原先似乎在望,却渐渐远去了。
短文是这样写的:
我有几件事要讲,但我不敢肯定在我到你诊所时能不能讲出来。不管怎样,我想一吐为快。这样,我到诊室来时就不必讲整整一小时了。而我来时所真正需要的是你的帮助和我对自身的了解。我必须知道,我如今与之战斗的到底是什么。费城之行真是当头一棒。我第一次醒悟:我丢失的时间永不可追了。我原来并没有醒悟,因为丢失时间总是断断续续,好一阵,坏一阵,但连续两个月没有丢失,结果呢?
你对我失望了吧。现在我全身紧箍似地那么紧张,而且灰心绝望。噢,我根本平静不下来。而最主要的是“为什么。”你曾讲过许多道理。这些道理我想了千百遍。你曾讲到恐惧。但比起我这两三天的感觉来,简直微不足道。我手足无措。我读过费尼克尔和亚历山大的书,读了很多,但其中根本没有到底该怎么办。我准备战斗,准备接受,什么都行,但我怎么能使我身体里头听到我的话呢?你说我该做的,我都一次次地试着做,但看来我做不到。我做了半天,结果只是惊恐。
我写到现在,已经躺过两次。我知道:紧张,耗尽了我的能量,但我无法改变。真正对我有帮助的,是你和我一起解决几个问题或唤起我一些记忆。这样,我在下一轮来到之前,还能略加解脱,我不知怎么办。有时想:有什么用?没有出路。整合?这是海市蜃楼。
真要是海市蜃楼,倒也比我的情况好办了。问题是我从来就没有让你真正明白我的无能和无用。哪怕是谈一谈它也好啊。要到什么时候,到你诊室来的才真正是“我”呢?要到什么时候,真正由“我”来拍板作主呢?没有出路啊。还有吗?
第七章 自杀
“醒来还是我,”“继续是我,”西碧尔便感到是一种胜利。心理分析至今已近四年,她的基本情况仍没有什么改变。她的生活好象是有许多括号的长篇文章。括号以内的内容,她几乎一无所知,却占去她整个生活的大约三分之一。
当她醒来时已成为某个化身,或者在后来某个时刻变成某个化身时,特迪·里夫斯能发现这种变化,并认为这是多塞特里夫斯家的正常生活。她把这些变化告诉西碧尔:
“迈克在吃早饭时在这里呆了十五分钟。我问他喜欢画什么东西。他说喜欢画小汽车、火车、公共汽车。”
“在半夜三点钟时,瓦妮莎在这儿。她说:‘我要穿衣服出去,我有一堂课要上。昨天早晨我抄的课程表上是这么写的。’我把她弄上床去睡了。”(西碧尔说:“也许瓦妮莎是最接近我的一个。她常常把我开始做的事继续下去。抄课程表的就是我。”)
“玛丽在半夜两点时出现,想叫我跟她一起去其他什么城市。我说:‘现在不去,’她就哭得好象心都碎了。”(西碧尔说:“玛丽流着我流不出来的眼泪。”)
特迪是用话语向西碧尔报告的,而西碧尔的猫…卡普里却用行动来表示。刚刚“苏醒过来”的西碧尔从那猫的行为可以看出刚才是哪个化身在这里呆过。跟玛丽在一起,卡普里很安静,很可爱,喜欢被她抱在怀里抚摸。跟马西娅在一起,卡普里会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好象这样会使它舒适。如果跟佩吉·卢在一起,这只猫就跳跳蹦蹦,十分欢跃,完全变了模样。它立即就能认出佩吉·卢,马上就绕着屋子奔跑,用极其激动的样子跳上佩吉·卢的膝上或肩头。“好老猫,”佩吉·卢一边说着,一边过紧地把它搂着。可是卡普里不在乎。这猫无论抓谁都不犹豫,但不会抓佩吉·卢。
西碧尔妙语惊人,说:“也许卡普里也是多重人格吧。”
这种妙语,当然是苦中取乐。实际上,从费城之行以后,西碧尔又开始了“带括号”的生活,愈来愈可怕的生活。
西碧尔平时不动感情,而在入睡后是完全无意识的,因而更接近真实的自我,“睡觉时就忘记”的道理不中用了。醒着,是要忘记;睡觉,却是要回忆。她在梦中回到当年使她变为多重人格的早期事件。
比如西碧尔在得知她在三岁半时起就有了多重人格的那个星期,便梦见自己坐在城市之间的火车上,准备乘到终点站。不料那火车突然停下不动了。她离座到窗口去看个究竟,发现那里有一个庞大的站台正在兴建。这列火车,在她父亲兴建的这座站台盖好以前是不可能再往前走了。
然后,她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已下了火车,置身于一座仓库之中。她朝仓库窗户的外面张望,见到一团黄白相间的小东西抓着门框想往上爬。原来是一只小猫。
这只可怜的小猫在门槛上嗅来嗅去,好象在找吃的。但它的行动断断续续,时作时辍。西碧尔这才明白:它快要饿死了。离那小猫不远,有一幅可怕的景象…母猫的无头尸体。猫头离那躯体有数英寸远。猫尸近旁,还有三只小猫挤成一团,似乎比第一只小猫更为衰弱。西碧尔想把它们弄回家去,便跑出仓库,来到马路上。也许卡普里会渐渐地喜欢它们,西碧尔想道,这样,我们就成为快乐的一家。但她知道先得把那母猫扔掉。她捡起猫头和猫身,往仓库旁的一条河里扔去。但那河水很浅,猫尸落在岸上。西碧尔后悔没有使出更大的力气去扔它。西碧尔弯腰去捡那三只小猫时,突然发现在它们身下还有三只小猫。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条白底红格的毯子,与她床上的那条一模一样。她把毯子垫在一只箱子的底部,一边把小猫放进去,一边低语着:“可怜的小东西。”她正要起步回家,去找那位知道如何妥善安排一切的人时,忽然醒来了。
这个梦,表明了一种尚未进入意识的无意识的东西。西碧尔十分害怕,而且怀有一种有罪感。对她来说,这个梦的意义具有威胁。
西碧尔认为那奔向某个目的地的火车就是生活,但它被新建筑的工地(心理分析)所挡住,只好回头(追寻童年时代的事件,以做到融合为一体)。小猫饥饿程度的不同,象征性地代表了西碧尔企图正常工作和生活的年代,但终于发现她已来到铁路线的尽头(又是那火车)。
小猫也是西碧尔的象征。它们不是一个,而是多个,这意味着西碧尔已经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想爬上半空的第一只小猫,就是西碧尔本人。分两次发现的小猫就是那些化身。第一批小猫象征着在心理分析和实际生活中早期出现的维基和两个佩吉。第二批小猫是隐藏较深而在以后出现的其他化身。
有些小描特别衰弱,正如有些化身那样。威尔伯医生曾经讲过:“象维基、佩吉、马西娅、瓦妮莎、玛丽,迈克和锡德,都很活跃;象西碧尔·安几个化身就比较消沉。他们之所以强壮或衰弱,取决于当时起来防御的情绪。”威尔伯医生当然就是梦中那位知道如何妥善安排一切的人物了。
西碧尔还认为:援救小猫的行为,并非出自她个人的挂念,而是企图援救包括她在内的全部“小猫”的心理分析。她还明白这一点:在把小猫安全地弄回家去以前,先得清除它们(她)的母尸,这只能意味着:只有她自己摆脱了母亲之后,才能好转和健壮起来,才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一家人,是西碧尔用以指融为一体的委婉语。
西碧尔起床穿衣,努力驱除刚才想到摆脱母亲的念头。走进厨房吃早餐时,她干脆把这个梦放到一边,没有想到她实际上放过了这样的事实: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阻碍火车行程(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新工地(她解释为心理分析)实际上是她父亲建造的。而那饥渴的猫,也可解释为性的饥渴。那使西碧尔脱离正常童年生活的事件,如今又使她脱离了正常的女子特性,至今孤身一人,没有结婚。
西碧尔对梦境中未曾注意的最重要之处,是她处理那母猫的情绪。她把自己的母亲扔向河中时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感,只是可惜没有扔入河流深水之中,让它被水流冲走,而等河水一涨,可能又要漂到河岸高处。
就在那天早晨晚些时候,西碧尔在预约时间内向威尔伯医生谈到梦中小猫所象征的化身。
“我到纽约来自寻烦恼来啦,”西碧尔忿恨地说。“他们把心理分析也接管过去了。他们跟你交朋友。他们出去旅行,结交我想认识的人。而我却被排除在外。”
西碧尔不愿理会医生的解释,拒绝听取医生为那些化身(特别是维基)所作的辩护。医生指出:西碧尔如此怨恨她的化身,实际上就是回避问题;而在心理学上,这种回避就称作抗拒。西碧尔却以此作为笑柄:“我知道我正沉迷在这个讨厌的词”抗拒“之中,不能自拔了。你别再说了。但你如此宠爱的维基,是一个长舌妇。我不能有任何秘密。她跑来把一切都告诉你。如果她不来告密,其他那些中西部的人也会来告密的。他们不给我安宁,不让我有自己的隐私,剥夺我的个人自由。”
“维基是想帮助你,”医生抗议道。
西碧尔狠了狠心回答道:“我没有她的帮助反倒会好些。”她还补充了一句她讲过多次的话:“那位佩吉·卢,我也供养不起。”
西碧尔估摸了一下她眼下的经济状况,解释道:“我来纽约时带了五千元存款。其中三千元花在心理分析上和一些额外费用上了。我还没有管好我爸爸寄给我的钱。但五千元中的二千元挥霍在佩吉·卢所砸坏的玻璃上了。”
西碧尔还因佩吉·卢对其他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