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冰柱之谜 作者:[美] 金·斯坦利·鲁宾逊






  “可能吧,可能吧。但既然这里的扁平圈结构是美国巨石阵常用的模式之一,我想最好还是查核一下。”

  “结果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

  我笑了起来。“你到‘雪花’号的计算机上几秒钟就弄清了。”

  “是吗?”

  “我很高兴你能和我们一起来,琼斯,我真的很高兴。”

  他也笑出了声。“你喜欢这里有人比你还疯狂。但是等一等。即使在我进行这些新的测量之前,冰柱群的数字关系也一直非常有意思。你知道吗,如果从塌碑开始逆时针方向按素数计算,那么每块碑的宽度都增加1.234倍?还有,每4块连在一起的碑长之和要么是95.4米,要么是101米;还有,每块碑的长度除以宽度所得商是一个素数……”

  “这些都是谁说的?”

  “是我说的。你肯定没有读过我写的《冰柱的数学与玄学》这本书吧?”

  “看来我是把它给漏了。”

  “那是我写得最好的书之一。知道你有多少不懂的东西了吧?”

  这样很快就过了几个星期。

  虽然布林斯顿也有一些有趣的发现,他脸上却开始有了些微焦虑的神情。看来当时每竖一块碑都曾挖了一个大圆坑……然后把冰柱立在坑底,坑底无一例外都是基岩,最后又把坑填平。此外他们惟一的发现便是那六根大碑并不是一碑一坑。可能因为它们挤得太紧,所以六根只挖了一个大坑,形状仍然是圆的。布林斯顿小组量了一下这个大坑的周长,发现它相当九根冰柱的周长。

  “可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无恼怒地坦白说。

  就是布林斯顿公布这条消息的同一天,琼斯拉我到工地去。他显得很激动,可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

  工作时间已过,只有我们两人在外面。我们穿过环形山来到极点,从那儿观察整个冰柱群。

  葛罗斯金博士第一次来这里勘察时为了方便曾在旋转的轴心上竖了一根短短的金属杆,比肩膀略低一点,现在仍然立在那儿。

  太阳照在巨碑的另一侧,使它们显得比通常更为模糊……只是回光中淡淡的影子,笼罩一切黑暗中的一片片昏暗的光。我感到脚下的沙砾冷冰冰的。

  “我们现在正像陀螺一样转着,”琼斯说,“感觉到了吗?”

  我轻轻一笑。不过再坐一会儿,我突然好像可以看到冥王星是一个旋转的小球,顶部钉着几根冰签,旋转轴上则坐着两个小得像蚂蚁的小动物。

  我移动一下,太阳也就隐到了一块巨碑的后面。我感到那种古老的恐惧……日蚀,太阳的死亡。

  静静地坐了很久以后,琼斯从他保护服的腿兜里掏出测距枪,将它打开,他把它瞄向冰柱,在第3根,即最高的那根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比阳光要亮一些。琼斯移动着红点在这根冰柱上画个圆圈。

  “那根,”他说,“3号冰柱有点特别。”

  “不仅仅是最高的一根?”

  “对。”他跳起来迅速向它跑过去,“来吧!”

  我匆忙跟上去。当我们接近它时他说:“我跟你说过我能量出点什么来。虽然结果并不完全是我原先所期待的。”

  我们在它跟前停下来,刚好站在六根大冰柱形成的弧形之外。

  3号柱其大无比,高不见顶,像是火星上的摩天大厦,在我们站的这一边,它整个都在黑暗中,或者说只被星光照亮,肉眼几乎不起作用;巨大的阴影一直向上延伸,直至模糊不见,使人觉得怪异可怕。我们抬头仰视着它。

  “如果从地面水平,”琼斯说,“取这根冰柱的中心点,并以此为起点测量,那么到冰柱群中每根冰柱的中心点的距离都正好是石碑码的正整数倍。”

  “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说真的。而且没有其他任何一根冰柱是如此。”

  我抬头看他的脸罩,但只见一片黑暗……在一两米之外我就几乎看不见他。“你用了计算机。”

  “是的。”

  “琼斯,你真叫我难以置信。”

  “不仅如此,3号柱也正好就在布林斯顿那帮人发现的那个大坑中心附近。过去我想得最多的是这些数字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一根三角形冰柱。现在我敢肯定是这根……它就是冰柱群的中心。”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满足一个外星几何的要求,可能是提供解开密码的线索……什么可能性都有。我的卓越研究只能到此为止。”

  “啊,啊。”

  我们绕着冰柱慢慢转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记,什么新的特征。什么也看不出。只是方形的一块冰……

  一个想法,只在意识的边缘微微一闪。我停下,努力把它再找出来。星星,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头,恢复到产生念头时它的位置,还试了所有其他我知道的帮助回忆的办法。我抬头仰望柱顶,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我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星,正好照在冰柱顶部。

  那是不是卡契巴,小熊星座中最亮的那颗?我找到了这个星座其他的星星……它就是卡契巴,是冥王星的北极星。

  我记起来了。“在里面,”我说,接着就听到琼斯惊讶的吸气声,“对了!冰柱里面有东西。”

  琼斯转向面对着我。“你真这么想?”

  “我完全肯定。”

  “有什么根据?”

  “霍姆丝告诉我的。或者不如说是霍姆丝泄露出来的。”

  我让他想想那个球形天象馆里的模型和那些激光视线。

  “其中有一道蓝色激光径直穿过那根最高的冰柱,那一定就是这根了。而且它是惟一直接穿过碑身的激光。”

  “就算我也承认它有这层暗示意义吧。但我们又怎么能查清楚呢?”

  “听……”我说,同时把脸盔紧贴在柱面上用力往冰上敲。一种震颤声……我跑到旁边一根冰柱边也敲了敲。又听到震颤声,但我不知道两种声音是否不同。

  “嗯……”我说。

  “我希望你不至于想在上面融几个洞吧……”

  “不,不。”这是我的猜想,可是刚想到它时真好像是回忆起一个早经思考的念头。我对它充满信心。我把内部通讯器调到登陆艇频道。

  “请您给我转罗斯特博土好吗?”

  于是乘务员把他接通了。

  “是罗斯特博土吗?我是多雅。听着,你是否能很容易地测试出冰柱内部是不是有些空隙?”

  “或者由不是冰的什么东西占据的空间?”琼斯也调到了这个频道。

  罗斯特考虑了一阵……让人觉得他还没有睡醒似的……然后说他估计某种质量测试,或声纳测试、X光测试什么的可以确定这一点。

  “好极了,”我说,“你能不能把必需的设备和人员都带过来?……对,就是现在。我和琼斯发现了关键的那根冰柱,我们怀疑它里面有空的地方。”

  琼斯笑出了声。我想象得出罗斯特是怎么想的……那两个怪人终于出了格……

  “这是认真的吗?”罗斯特问。琼斯又笑了。

  “啊,是的,”我说,“十分认真。”

  罗斯特答应过来然后挂断了。琼斯说:“你最好没弄错,否则我们得步行回家了。”

  “里面一定有东西。”我说,心里有些担忧,但这种担忧说来也怪,竟又有些像狂喜。

  “希望如此。回家的路可不短。”

  那根冰柱从顶到底中间都是空的。

  “我真该死。”罗斯特说。琼斯和那些搞声纳的人都欢呼起来。

  聚光灯照在冰面上像在镜面上一样闪着光。地面上圆形的、椭圆形的白光此起彼伏,照耀着欢呼雀跃的人影,在我眼前闪烁。再远的周围则更黑,看不大清。

  我的心像一只小鹿在胸腔里狂跳。

  “顶上一定有个入口!”

  在工地另一侧有一架伸缩梯,可以缚在冰柱上。罗斯特命令他带来的那些人把它架起来,然后呼叫登陆艇。

  “你们最好都过来看看,”他告诉布林斯顿和胡德还有其他人,“琼斯和多雅找到了一根中空的冰柱。”

  琼斯和我对视一下,都咧开嘴笑了。

  琼斯利用那些人横越黑暗、古老的火山口搬梯子的工夫,把我们考察的经过告诉了罗斯特。我看见罗斯特一直摇着头。

  这时楼梯已经架在冰柱上并且缚紧了。许多盏大灯照着3号冰柱,它们的光线穿过真空时什么也看不见,可却把3号冰柱变成一座耀眼的白塔,它们的反光又使整个冰柱群蒙上一层昏暗的光,一根根冰柱都幽灵般地闪现着。

  罗斯特爬上梯子又把第二截固定好,刚好能够到柱顶。

  我跟在他身后往上爬,琼斯则跟在我脚下。

  罗斯特跪在顶上,并把自己牢牢缚在梯子上。我向下看去,刺眼的灯光好像离得很远。

  罗斯特平静的话音传人我的耳中:“有裂缝。”

  当我的头伸到柱顶边缘时他抬头看着我,于是我看到他满脸通红,往下淌着汗。而我自己却直发冷,好像一阵阵刮着风。

  “这儿有一大块冰塞住了通道口。它和柱顶平面齐平,我不知道怎么把它拔出来。”

  他命令再架起一道梯子。

  公共频道上有许多人都在说话,可是我却看不见几个人。

  我把自己缚在梯子上然后上了柱顶。琼斯跟着也爬了上来。

  柱顶是一块宽大的长方形平面,我担心的是它会很滑。

  我们终于在两架梯子交会的地方固定了一个滑轮,正好悬在柱顶上方,然后把加热过的弯曲金属轴插入顶盖。

  绳子系好后地面上的人就往下拉,那活动门……一块约长宽各3米高2米的方冰,切成楔形以便把顶部盖严……就很平滑地升起来了。这么低的温度,冰块不可能粘在一起。

  我和琼斯、罗斯特三人站在梯子上,把头探过黑乎乎的洞口往下面看去。

  通道呈圆柱形,比顶盖略小一些。

  借着强烈的灯光,我们可以看到通道很深很深的底部,或者是个拐弯口。

  “再拿一些绳子上来,”罗斯特命令道,“我们能用来拴住人往下吊的绳子。还要一些膨胀壕沟杖。穿钉底鞋没有用,因为即使把冰柱踢倒了也不可能在上面哪怕是划出一条痕迹来。”

  那一大块顶盖放到了地上,绳子又被送了上来,我们被用吊绳拦腰绑住,手里都拿着灯。

  罗斯特爬进去说:“慢慢地把我放下去。”

  我跟着爬了进去,紧张得直喘气。琼斯也跟了进来,吊在我上面像只蜘蛛。

  通道的墙壁在强烈的光照下显得很光滑。我们一边察看壁上的冰,一边用手推一下就往下降一截,推一下就往下降一截。

  罗斯特仰起头说:“你们最好等我到底下后再下来。”

  站在梯顶的人们听到他的话,于是我和琼斯便慢了下来。罗斯特则迅速地滑了下去。

  下了很久都还未到底。灯光使冰壁闪亮,可是在头顶和脚下则是一片漆黑。然后冰变成了切削光滑的黑色岩石。

  我们已经到了地下。

  最后,我们终于踩上了石头地面。

  罗斯特蹲在一个隧道口等着。

  那隧道……我极力辨清方位……通往圈外,因而是向北。它微微向下倾斜,前面是漆黑一团。

  “再下来一个人在这里作无线通讯中转。”罗斯特说,把灯举在前面,急速沿隧道下去了。

  我和琼斯紧随其后,沿着圆柱形隧道底部走了很长时间。要不是因为墙壁是岩石……坚硬的玄武岩,隧道是在岩石中钻出来的……这就好像是下水管道。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觉得比往常都冷。琼斯老以为有什么东西垂在那儿,其实并没有,可他脖子一缩躲避时,就绊到我身上了。

  罗斯特站住了。在他前面我看到一团蓝光。我绕过他跑向前去。

  隧道骤然扩展开来,我进了一个小房间,一个蓝色的房间。一个钴蓝色的房间!

  它是个椭圆形,像是鸡蛋的内部,大约10米高,5米宽。

  罗斯特手中的灯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于是那蓝色墙壁里面就闪出一道道、一点点红光。它像是蓝色玻璃,又像是陶瓷釉。

  我伸出手隔着手套抚摸它,它像玻璃一样光滑,却又凹凸不平。那道道点点的暗红闪光来自壁面下的碎片……

  罗斯特把灯举到头顶慢慢转了一圈,抬头看着房间穹形的天花板。他的声音小得在内部通讯器中几乎听不见。“这是什么……”

  我摇摇头,往下一坐,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