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 [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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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瓦伦西亚终于说道。床头板正以蚊子般的声音在歌唱。
  “不用谢。”
  “很好。”
  “我很高兴。”
  她接着哭了。
  “怎么啦?”
  “我非常幸福。”
  “好。”
  “我从来没想到有人会同我结婚。”
  “嗯。”毕利·皮尔格里姆说。
  “我要为你减肥。”她说。
  “什么?”
  “我要按规定进食,使自己为你变得漂亮。”
  “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你真的喜欢吗?”
  “真的。”毕利·皮尔格里姆说。他由于进行时间旅行,老早就看到了他们的结婚生活,知道他们的结合至少自始至终还差强人意。
  一只名叫舍赫雷察德的大摩托游艇现在正从他们的新婚之床外面驰过。游艇是用低音唱歌的,船上灯光通明。
  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穿着晚服,斜倚船尾的栏杆,他们不管是醒着还是梦里,总时时刻刻,相亲相爱。他们也在度蜜月。新郎名叫兰斯·朗福德,罗德岛新港人,新娘——从前的辛西亚·兰德里,曾经是麻省海恩尼斯港的约翰·下·肯尼迪幼时的亲密伴侣。
  这儿还有一个偶然的巧合。毕利·皮尔格里姆日后将同朗福德的叔叔,哈佛大学教授,美国空军官方编史家伯特伦·科普兰·朗福德同住一间病房。
  当这对漂亮的新婚夫妇乘游艇驰远以后,瓦伦西亚向她那位滑稽相的丈夫问起战争来了。对地球上的女人来说,这样把性生活同战争联系起来想是头脑简单的表现。
  “你想过战争的事儿吗?”她说,把手搁在他的大腿上面。
  “有时候想的。”毕利·皮尔格里姆说。
  “我有时候看着你,”瓦伦西亚说,“便产生一种滑稽的感觉,觉得你有许多许多的秘密。”
  “没有呀。”毕利说。当然这是谎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他所作的时间旅行,也没讲过关于541号大众星等等的事情。
  “你必定知道战争的内情。我猜想,或者不是内情,但那些事你不想谈。”
  “是的。”
  “我为你当过兵而感到骄傲。你知道吗?”
  “那好嘛。”
  “战争可怕吗?”
  “有时候。”毕利此时脑海里产生个怪念头。这个怪念头使他大吃一惊。原来毕利要为自己,也要为本书作者①写可算为上乘的墓志铭。
  【① 这是冯内古特假托的本书作者雍永森在书中露面。】
  “如果我要你现在淡淡战争的话,你愿意吗?”瓦伦西亚问。在她巨大身躯的小洞洞里,她恰恰正在为制造一个特种部队队员聚集材料哩。
  “听起来像一场梦,”毕利说,“其他人的梦通常不是很有趣的。”
  “我听见你有一次告诉父亲关于一支德国行刑队的事儿。”她指的是枪决可怜的老埃德加·德比。
  “嗯。”
  “你那时得埋葬他吗?”
  “是的。”
  “在他被枪杀以前,他看见了你拿着铲子吗?”
  “是的。”
  “他说了什么?”
  “没有。”
  “他被吓坏了吗?”
  “他们给他服了麻醉品,他的眼睛呆滞,没有神采。”
  “他们在他身上别了一个射击目标吗?”
  “一张纸。”毕利说。他下了床,道了一声“对不起”,便走进黑洞洞的厕所里去小便。他摸索着去开灯,当他碰到粗糙的墙壁时,他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一九四四年了,又回到了战俘医院。
  医院的蜡烛熄灭了。可怜的老埃德加·德比也在毕利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毕利从床上起来,沿着墙想找个地力走出去,因为小便憋得慌。
  他突然发现一扇门,门开了,便摇摇摆摆地走到屋外,外面一片漆黑。他由于进行了一趟时间旅行和打了吗啡而发愣,他对着铁丝网篱笆小便,身上有十多处被钩住了,挣扎着想走开,但铁丝网上的倒刺却卡住不放。于是毕利就傻里傻气地与篱笆跳起舞来,时而这样举步,时而那样跨步,而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一个俄国人也出来小便。他从篱笆的那面看见毕利在跳舞,便朝这稀奇古怪的稻草人走过来,想同他拉拉呱,问问他是从哪一个国家来的。那稻草人却无动于衷,继续跳舞。俄国人帮他解开一个个挂钩,稻草人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讲就跳着舞步消失在黑暗里了。
  俄国人向他挥手,并用俄语在他后面喊了一声“再见”。
  他解开裤子,在俘虏营的夜色之中哗哗哗地朝地上小便,一边扣裤子,一边思忖他打哪儿来的,现在又该到哪儿去?
  夜幕笼罩着大地,附近传来啼哭声。毕利感到十分无聊,便循着哭声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何如此伤心,以致于在屋外恸哭。
  毕利不知不觉地来到公共厕所的背面。厕所很简陋,用一根横木条搭的栅栏围成,下面放了十二只桶。栅栏的三边用废木板和敲平了的罐头铁皮遮住,敞开的那一边则面对着一间小屋的黑色柏油纸墙,英国军官就是在这间小屋里设宴招待他们的。
  毕利沿着厕所墙走到厕所出口处,只见柏油纸糊的墙上显出新写的几行字,字是用粉红色的漆写的,上次演《灰姑娘》时的布景色彩就是这种颜色。毕利的感觉很不可靠,他看见这些字悬在空中,也许是漆在透明的幕布上,而且幕布上还有许多可爱的银色小点子。这些点子实际上是将柏油纸钉在小屋上的钉头。毕利想象不出这透明的幕布如何能悬在空中。他以为这不可思议的幕布与这戏剧性的悲伤是他全然不知的某些宗教仪式的一部分。
  
  下面就是这几行字:

  请保持
  厕所清洁

  毕利望了望厕所的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正是从这儿传出来的,里面挤满了拉下裤子的美国人。迎新宴会使他们拉肚子,拉得像堤岸被大水冲决了似的,便桶拉满了,或者被踢翻了。
  靠近毕利的一个美国人哭诉着说,他除了脑浆没拉掉以外全拉空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拉空了,拉空了。”他指的是他们的脑浆拉空了。
  那人就是我,本书的作者①。
  【① 作者又在书中露面。】
  毕利从地狱的幻境里踉踉跄跄地走开了。他走过三个英国人的身旁。他们从远处望着这一欢乐的排泄“宴会”,由于恶心而感到神经紧张。
  “扣好裤子上的纽扣!”一个英国人对走过来的毕利说。
  于是毕利扣好裤子上的纽扣,矇矇眬眬地走进那所小医院的门,发觉自己又在度蜜月,从厕所回到设在开普安的新房,睡到新娘身旁。
  “我想念你。”瓦伦西亚说。
  “我也想念你。”毕利·皮尔格里姆说。

  毕利和瓦伦西亚偎倚在一起睡着了。毕利这时又进行了时间旅行,回到一九四四年乘火车的时候。他在南卡罗来纳州参加军事演习,因为父亲去世而请假,乘了火车去埃廉市奔丧。他没有去过欧洲,也没作过战。这个时期的火车仍然用的是蒸汽机。
  毕利常常得换火车。所有的火车都很慢。车厢里弥漫着煤烟,配给烟叶、配给酒的气味和人们吃了战时食品而放出的臭屁。
  铁座位上而垫子硬邦邦的,使毕利很不好睡。离开埃廉市只有三小时路程的时候,他睡熟了,两只腿伸到繁忙的餐车门口。
  火车到达埃廉市时,列车服务员叫醒了他:毕利背了行李袋,跌跌撞撞下了车,跨八站台,在列车服务员身旁立定下来,想提一提精神。
  “已经美美地睡了一会儿,对不?”列车服务员说。
  “是的。”毕利说。
  “兵士,”列车服务员说,“对你是应该严厉些。”
  早晨三点钟,也就是紧接着毕利在俘虏营被注射吗啡的那晚以后的凌晨,两个朝气勃勃的英国人又招了一个病人到医院里来。
  这病人个儿瘦小,他就是那个浑身全是圆疮疤的保罗·拉扎罗,伊利诺斯州锡赛罗市一个偷汽车的。他从一个英国人的枕头底下偷香烟被抓住了。这半醒半睡的英国人打断了他的右臂,并把他揍得失去了知觉。
  打拉扎罗的这位英国人帮着把他抬进来。他头发火红,没有眉毛。在上演《灰姑娘》这出戏时,他扮演仙女。他一手抬拉扎罗,一手关身后的门。“还没有一只小鸡重哩。”他说。
  抬拉扎罗的脚的英国人是那位给毕利注射吗啡的上校。
  “仙女”感到很尴尬又愤怒。“早晓得我打山鸡,”他说,“我也不会打得那么重了。”
  “嗯。”
  “仙女”直言不讳地说所有的美国人是多么令人讨厌。“软弱臭乎乎、顾影自怜,是一伙哭鼻子、肮脏和愉东西的混蛋,”他说“他们比该死的俄国人还要坏。”
  “看起来的确可鄙得很。”上校甚表同意。
  这叫一位德国陆军少校走了进来。他把英国人当作朋友,几乎每天来邀请他们,同他们玩游戏,对他们讲解德国史,弹钢琴,教他们用德语会话。他常常告诉他们说,如果没有文明的英国人作伴,他准会发疯了。他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他为英国八不得不忍受这些美国兵表示歉意。他对英国人说,至多不过再麻烦一两天,美国人很快就要被运到德累斯顿当合同工了。他手头有一本德国狱吏协会出版的专著。作者是一个美国人,名叫小霍华德·W·坎贝尔①,他曾在德国宣传部谋有很高的职位。他后来变成了战犯,在等待审讯期间自缢身亡。
  【① 作者的另一本小说《黑夜母亲》里的主人公。】
  就这么回事。

  当英国上校为拉扎罗受伤的手臂上石膏模子时,德国陆军少校大声口译小霍华德·W·坎贝尔的专著里几个段落。坎贝尔曾经一度是比较有名的戏剧家。他的书的开头是这样的:美国是地球上最富有的国家,但人民多半很穷,而美国穷人常被怂恿憎恨自己。用美国幽默家金·哈伯德的话来说,“穷不是耻辱,但也可能是耻辱。”事实上,对美国人来说,穷是一种罪过,即便美国人是贫穷的国家,情况亦如此。其它国家都有有关穷人的民间传说,他们穷,但特别聪明,德行也很高,因此比有钱有势的人尊贵,美国穷人不讲这些民间故事,他们嘲弄自己,美化富人。本身很穷的美国人开的最差的饭馆或酒店的墙上很可能挂一块招牌,招牌上一针见血地向人提问:“如果你很聪明伶俐的话,你为什么不富?”将来也会有小孩的手那样大小的美国国旗粘贴在棒糖上和飘扬在收款机上哩。
  
  这本专著的作者是纽约州斯克内克塔迪人,有些人说他在所有被处绞刑的战犯中智商最高。就这么回事。这本专著继续说道:像其它国家里的人一样,美国人相信许多显然是不真实的东西。最富确破坏性的谎话是:任何美国人很容易赚钱,实际上他们不能看清金钱来之不易的道理,因此没有钱的人一个劲地责怪自己。这种内心谴责正迎合了有钱有势的人的需要。因此美国有钱有势的人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比任何时代的统治阶级(如拿破仑时代的统治阶级)为穷人做的事都要少得多。怪事在美国层出不穷。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没有先例的一件怪事是一大群不体面的穷人。他们不爱自己,互相也不友爱。如果读者诸君了解到这点,那么看到在德国牢房的美国兵言行不雅也不足为怪了。
  
  小霍华德·W·坎贝尔在书中评论美国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里穿制服的情况时指出:在历史上,其它国家的军队,不管富强与否,甚至对最微贱的士兵,都想给他们穿得漂漂亮亮,以便他们在喝酒、交配、抢劫和暴亡时让自己和他人觉得很老练,很有气派,而美国军队派自己的兵士去打仗和送死.让他们穿上显然是为非军事人员改制的普通西服,这简直是慈善团体施舍给贫民窟醉鬼穿的衣服,消过毒,但没有烫平。
  
  穿得很讲究的美国军官向一个穿得如此邋遢的叫化子似的士兵训话,像任何军队里的军官那样地训斥士兵。但美国军官不像其它国家的军官用长辈的口吻训斥士兵,而是带着鄙视训斥,表现了对穷人的刻骨仇恨。这些穷士兵呢,对自己受苦受难不怨天尤人,而是责怪自己。
  应当事先告诉首次对付被俘的美国士兵的狱吏:别指望美国士兵有友情,即使在他们兄弟之间也不会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