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联邦调查局女特工





廉价胶合板做的新橱柜的味道。

唐纳多快速跑下楼来。

“高罗威正在召集全体人员。”

唐纳多寻找到我的眼睛,盯住它们,看到里面恳求的神色。我相信他知
道他所决定的——立刻跟我走,然后默许驱使我来到这儿的无论何等疯狂的
需要,那会是一件任何人都不曾做过的最为敏感的事。


“我上去换件衣服。”他穿着一件汗衫。
“你不必那么做。我们是到鹦歌湖的监视区去,不是参加舞会。”我突
然用一种嘶哑地嗓音高声喊道。
唐纳多从壁橱里的一个上锁的盒子取出他的枪套,抓起一件派克大衣。

他的妻子吻了他。
“小心点。亲爱的。”
“我会的。”
我们走出了门。“很高兴见到你,安娜,只是太匆忙了。”
我微笑着,挥了挥手。
我们来到路旁,房门已经关上,我们钻进了巴罗库塔。
我带着不必要的猛烈发动了汽车,车子驶离路旁,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唐纳多在派克大衣里扭动着身子,他的枪放在了脚旁边的车底板上。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并没有什么监视区存在。
“她利用医生就是为了卖唇膏。”
我没有说一句话,在黑暗的、空旷的小城里,我们闯过了所有闪着红光

的交通灯,从第一个坡道驶入高速路。我们正朝西行驶,我唯一知道这点。

“简娜·玛森曾在贝蒂·福特中心因为吸毒被送入医院治疗。报纸上全
部刊登了。她和一家主要的化妆品公司签订了一份秘密的约数百万美元的合
同,但他们有点担心——谁会买一个瘾君子的生产的化妆品呢?

这笔买卖的价值是她能从那些电影里得到的赚头的十倍。而且她极想得
到一笔现金。如果说有谁能为她的毒瘾作替罪羊的话,那一定将是阮德尔·依
贝哈特大夫,因为他又愚蠢又天真。正是一根救命稻草。”

唐纳多双手抱在胸前坐着,从车窗旋进来的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摆

起。
“都是那个臭经纪人在背后捣鬼。”我的拳头重重地敲在方向盘上。
“很难证明。”
“我不在乎。有了我们从服装女孩那里得到全部垃圾,我就可以搞垮简

娜·玛森,揭穿她的谎言,耶稣基督,谁知道,也许那家人能够为医生的冤

死提出诉讼。”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不能忍受这种耻辱。用氮气杀掉自己。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非常

聪明,那家伙非常聪明,用一只塑料袋兜住气体,把袋子罩在他的头上。他
是个医生,所以他知道如果是二氧化碳在袋子里面沉积起来,自然会引起人
惊慌的反应,那么他就有很好的机会把袋子拨开,尽管他自己想死,但人的
求生也是本能——所以,他就连续不断地泵入氮气以代替CO2,通过这种方

法,他能够保持呼吸,一直到氧气完全耗尽。用一点点凡里尔苜来放松,舒
服的热水浴,不知不觉窒息而死。”

我驶离行车道,车子在积满尘土的路边颠簸着,然后我踩了刹车,我并
没有关掉引擎,但是把变速杆挂在停车档上。我开始面向唐纳多,手指伸进
了他的派克大衣底下骨骼起伏的肩膀,把他拉向我,试图用我自己的唇封住
他的嘴。

我们下了车,我们把武器都锁在行礼箱里。我们翻过一段黑暗不平的崎
岖的小路,路边有一块同样黑暗不平的田地,这里是俄克那德山底的裙边地
带。


我们迈过干涸的小沟渠走进田地里。

“他们在这里种植什么?”

“草莓。”

我们铺开了一床羊毛毯,毯子还是我有杰克和贾斯迈,两只花斑猫时留
下来的,不管你信不信,上面还闻得到一股恶心的陈年猫尿的气味。

我们不能靠得近我们不能躲进更阴暗深沉的地方我们不能有太多裸露的
肌肤接触到一起,到处都要冻僵了,我们在我们的夹克衫底下赤裸着,颤抖
着,在这深夜的黑暗中越来越狂乱,似乎在这时就不会再有别的欲望存在。

唐纳多在上边,我捏碎了一把汁液横溢的草莓涂在他咬紧的牙关上,他
在我的身体深处,用双臂搂着我,肩胛骨紧紧抵着我的下颔,所以我的头向
后仰着,头发拂在尘土中。一架直升飞机就从我们头顶飞过,很低,掀起一
阵阵强烈的气旋,我睁开眼睛去看它腹部的形状,我知道那是一架军用运输
机,因为我们离术谷基地很近,但是这也无关紧要,我已经穿越了理性的王
国而进入了我的迷梦的琥珀色微光中。直升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我
们的胸腔里形成强有力的共鸣,我好像被一种原始的恐惧攫夺了灵魂,晃悠
悠地将我带回圣莫尼卡警察局外直升飞机降临时的惊恐之中,我怕它那种粗
暴的男性的力量会很快碾碎我。我的双腿紧紧地缠在唐纳多身上,我在地狱
中嚎叫着他的名字。

(二十三)

我独自从床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一种相似的焦虑和恐惧又立
即抓住了我。当我把车开进玛丽娜的车库的那时候,已经过了黎明,我居然
不可思议地想到要到学院的晨泳场去游一个痛快。但是,我的双手还是拉过
被子来盖过了头,我的脑子里最终成了一片空白。

现在,我的眼睛里干巴巴的,射出火一般,胸腔里也仍然残留着令人难
受的被挤压的感觉。迷迷糊糊地,我挪着步子拐进起居室,扭开留言机,看
看办公室对我今天的任务有什么指派。里边只有几条口讯,包括卡尔·蒙蒂,
一个社会工作人员打来的,谈特瑞萨和克里斯多巴·奥尔瓦尔多的事。事情
都接踵而来,让我有些吃惊,我立刻给蒙蒂先生的办公室回了电话。他们保
证说会跟他打招呼。

没有麦克·唐纳多的消息。但是我在期望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在期望什么。我吃了一份炙烤的乳酪三明治,往一杯去脂牛
奶中搅进了些可可粉,迟钝地望着阳台外午后阳光的热浪。离昨晚的做爱已
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回想起来,除了痛疼,它只能说是粗陋的,没有给你罗
曼蒂克的感觉。唯一我想做的就是泡在热水浴缸里。

我早就注意到,当你需要它的时候,这里却永远没有任何热气腾腾的浴
水围在你周围。

所以我从厨房的水槽底下拖出来一瓶餐具清洁剂,往浴缸里喷了许多,
制造出像山峦一样闪着光亮的洁白泡沫,我往浴缸里灌了三次热水,直到我
的皮肤已经烫得通红,触摸着都有种刺痛感,所有镜面已全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做了一顶泡沫皇冠戴在头顶,在乳房上则堆起了两座愚蠢的山丘,当我还
是小女孩时,这是我常玩的把戏,脖子上和腮帮上都挂满了水珠子,他妈的,
唐纳多现在在哪儿呢?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感到放松,又充满了好奇心呢?我


怎样回到办公室去?我们再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呢?第一次我感觉到,我对下
一步将要发生的事情毫无控制力。

但是在我突然为那种粗暴的狂野感到羞愧前,在无常的锋利剃刀的刀口
上所保持的庄严平衡仅仅持续了一忽悠的片刻时光。草莓地里压倒在我们身
上的黑暗的直升机的肚腹又重新充填在我的头脑里,带着它的疯狂叫嚣,我
差点儿在浴池里吐了起来。

电话铃响了,我的心脏一下抽紧了,忽然之间变成了五十年代喜剧电影
中的一个女性角色(简娜·玛森可能就演过这样的角色哩),我跳了起来,
浑身滴着泡沫,抓起一条毛巾,朝电话奔了过去,希望能听到我的秘密情人
的声音。

是卡尔·蒙蒂。
“我是‘儿童与家庭服务’的申请调查员”,他解释道:“你和奥尔瓦

尔多的孩子们是什么亲戚关系?”
“他们是母亲的远房堂姐。”
“你知道他们和索非亚·古特瑞丝夫人住在一起吗?”
“是的,自从他们母亲被害以后她一直在照顾他们。”
“但是她并不是血亲?”
“不是。”
“那么说你就是他们最近的亲属了?”
“他们还有外祖母、阿姨,和叔叔们住萨尔瓦多。”
“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如果孩子们想继续在这个国家住下去,他们将不

得不被安排领养。”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邻居打电话给LAPD,抱怨电视机声音开得过大,前去调查的警官

发现公寓里有两个无人监护的幼童,就与我们取得了联系。”
我们谈话时我穿好了衣服:“孩子们没事儿吧?”
“他们的健康状况还好。但是我们不认为古特瑞丝夫人是个合适的监护

人。第一,她的家庭收入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其次,这是法律。孩子们不能
和捡到他们的任何陌生人一同居住。”我套上了牛仔裤和短袜。我明白那些
法律。

“除非你愿意自己来照顾他们,格蕾小姐。”
“我?”我的胸口感到一阵震动。我环视了一下我的玛丽娜公寓,“我

不能。”
“那么我们将为特瑞萨和克里斯多巴安排一位适当的领养人。”
“需要多长时间?”
“那要根据情况而定。我们总是要寻找一位合法的收养人。”“机会怎

样?”
“小的一个是有希望的。大一点儿的女孩有一些感情上的障碍,可能没

有那么称心。”
“你是说他们将不会被安排在一起?”
“没有那种可能。”
“好的,蒙蒂先生,请你多费心了。”
他并没有失去他自己的节拍,继续平静地问我如果孩子们被安置好了是

否要通知我地点,我说好的。


“这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允许他们和古特瑞丝夫人生活在一起,一周进行
两次家访,但是她有点难以理解这种做法。她似乎对你倒是相当尊重,因为
你为FBI 工作——”

我随和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希望你能对她作一些解释,或许这对孩子们更有益处。”

当然,我会和古特瑞丝夫人谈的。反正今天要避开办公室的事。

他们叫它帕几娄——它是围绕着麦克阿瑟公园的几块街区,其实它并不
比维尔希尔行政区与洛杉矶闹市联接处的另一块跳蚤市场大多少。

这里过去是富有的白人时髦的聚集地,从附近的小型疗养院过来的老人
们也能够在一个雅致的公园的绿荫下歇歇他们的轮椅,而现在,却是这个城
市犯罪率最高的区域之一。

这里也是这样一个地方,讲西班牙语的人口在这儿的规模、蔓延和密度
都给人异常清晰的印象。街道的各个方向,都挤塞着拉丁美洲人的潮流,还
有无照经营的小贩们沿街叫卖腊肠、动物标本、“拉姆别达”音乐磁带、跑
鞋、水果榨汁机和热玉米棒子。“电话,全国直拨——每分钟二十五美分!”
“旧货交换会!”的招牌挂在一家陈年老朽的电影院门口,录相带出租店,
赌场,萨尔瓦多和危地马拉人的餐馆。毒贩子。戴着牛仔帽的散工等在一个
临时拼凑起的“劳务市场”内,为了找一份报酬菲薄的和几个钟点的工作。
每一个街区都有一段迷你林荫路,两边都是发霉的灰墁,好像是不久前刚经
过炮火的洗礼似的,这地方最可能存在的就是:加利西来拉丁区,美丽沙龙,
唐人街捷运公司,考乳鸡店。笔直地穿越过这些障碍,我才算到达了回音公
园外边的一块居民区,可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那一段路,即使到了深夜,
杀人率也不会降低的。

古特瑞丝夫人和孩子们在她预定的地方等着我。这个地点叫作“植物
园”,而实际上它只是一处临街的店铺,卖点草药,蜡烛或者灵符什么的,
现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我们在一条小型商业街上。旁边那门是家
食品杂货铺,叫“庭达·阿尔玛”;再往前是一家墨西哥面包房和一家泰国
餐厅。与之相调和的,附近的某处一只公鸡正骤然长鸣。

“今天唐·罗伯托到四点钟才开门,他正用香熏他的公寓间。”

“谁是罗伯托?”

“一个巫师,他将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没有什么问题可问,古特瑞丝夫人。我知道哪些是需要做的事。”

古特瑞丝夫人不耐烦地“嗤”了两声。特瑞萨低垂着她的眼睛,仍是一
副阴沉哀婉的面孔。我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正在给你做一个芭比玩偶,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整个脸因为一个漂亮的笑容一下散发出容光来。她完全成了另一个
孩子。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带着单纯的快乐围着我绕着圈
跑,然后拉着她弟弟的手随意地跑进了路边的“庭达·阿尔玛”。

“她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姑娘,”古特瑞丝夫人在一旁默默观望着,“就
和她妈妈一样。”

她仍然涂着唇膏,而且今天,可能是为了拜访这位巫师,穿了一身白:
一件宽大的白色T 恤,白色的护胫,一双室内穿的白色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