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联邦调查局女特工
人大汗淋漓,正亲吻着那座该死的奖杯。
“不要和丢勒·卡特尔上床。”他最终开口,不再怀有那种忧郁的沉默。
“我做过吗?”
“我听到你在电话上都成了‘嗨——我正在办案’小姐。别取笑。卡特
尔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
“为什么,因为他不能得到提升?”
“他想得到高罗威的位子——想成为整个地区办公室的主管。从他的观
点来看,——一个来自纽约的天主教徒,别说,得把他掐死。”
“高罗威似乎相当快就得到这样的描述。”
“高罗威自己也是如履薄冰。他已经来这儿八个月了,保持低调,尽量
避免出错。卡特尔弄得他紧张。”
“我对丢勒·卡特尔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自信地说,“加利福尼
亚第一的案子自个儿就能说明一切。”
唐纳多只是咕哝着。我打开收音机,但是他对“体育网”不感兴趣,就
又关上。我平静地观察着车窗外,车子在无穷无尽冗长的干线上奔跑,车车
车车。。一望无尽。
丢勒·卡特尔在办公室里做卷宗。我终于到了这儿,觉得似乎我应该说
点调和性的话,事情才能容易解决些。
“很抱歉花了这么长时间,交通状况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说我也知道。”
丢勒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奥斯汀,带有那边人种喜欢争斗的特征。对于别
人来说,一个长期懒散的男孩的腔调可能是具有魅力的——像是揣着金条的
牛仔们的回声——但是对于丢勒来说则意味着威胁和不友好,对人类生活毫
无认识的枪手。如果他认为你移动缓慢,耍滑头等等,很可能他就会花点时
间拿支,45 指着你的前额。我把他叫作反社会的人。他不喜欢别人。
也没有人喜欢他,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脸毛。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发育不完
全的少年人:十五岁的年龄,棉花一样苍白的皮肤,双肩佝偻,支撑着大而
软的身体,一张圆脸,黑色直立发亮的头发——额前总是垂着一缕,他的眼
睛也是黑色的,深不可测。他受过很好的教育,获得了乔治敦的法律学位,
但是在他身上仍然有一些东西是危险的,无法预言的,这种来自边远蛮荒地
的兽性总是会和书本上的学识产生争执。
一位男同事告诉我丢勒曾经表示在他结婚之前要保持童身。他说他在他
的官衔提升以后就再没做到,“摩门教”统治了洛杉矶地区办公室。那时候
在半个拉美地区风行的反歧视社会运动打破了权力结构,现在这些地方已培
育出兄弟关系。那时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好时机,这都是在我来之前的事。因
为他收集了许多日本刀,所以一些家伙爱和他往来;但是对一个女人来讲,
走进他的办公室就跟进了深冷室一样。我能够想象,前一位女同事的残骸是
怎样在精心锻制的熟铁弯钩上摆动。
“你昨天到哪儿去了?”
我在想。在维奥莱塔·奥尔瓦尔多的公寓。
“北好莱坞。”
“你到那儿去做什么工作?”
“私人事务。”
“在政府时间?”
我会找到办法搪塞过去的,但是使我不高兴的是老板回来两天了,却仍
然没有对今年最为精彩的拘捕发表任何看法。
“如果你查看一下我的时间卡你将看到整个星期二晚上我都在岗写关于
加利福利尼第一银行劫案的宣誓书。我也许在上面已经花费了一百个小时。”
丢勒只是坐在那儿,一面在他的办公桌上弹拨一只网球,一面用贼亮的
眼睛盯着我看。
“我看过你的时间卡,我也看过你的宣誓书。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今天
下午我要把你从河谷召回来?”
一阵惊栗:“为什么?”
“你闯祸了,小姐。”
“怎么?”
“你坐在那儿好好想想,我去撒尿,等我回来时我相信你已经找出答案
了。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小东西。”
他留下我瘫软在椅子上,被一种原始的羞辱感蜇痛,像是他正把尿撒在
我头上一样。
他回来的时候我的手掌已经变得潮湿,呼吸更加艰难。“我做的每件事
都是正确的并且遵循书本。”接着,像个小孩子一样脱口而出:“我干得很
漂亮嘛。”
丢勒坐在办公桌后面,又开始玩网球。
“它可以是漂亮的,”他冷静地回答道,“如果你告诉别人后面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在整个过程中你都没有呼叫211。”
我笑了,解决起来如此富有意味我感觉好像自己撒了一泡尿。
“那又怎样?”
“你不知道银行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途径去了解。”
“完全正确,这就是为什么你应该呼叫。你把你自己和公众都置于无法
控制的危险之中。”
我情不自禁地嘲弄道:“结果却一切顺利。”
“就差没有变成一堆狗屎。”
“是的,没有。我活得好好的。”
我的手臂抱在胸前,腿也舒展开向前伸出,这是挑战,如果你能,就来
捉我吧。
“我很高兴,你能如此轻松地看待这件事,安娜。”
“对待我的工作我没有任何松懈,但是我考虑,出于尊重,丢勒,你应
该置身事外。”
“我不能。你的判断力极差。这就是我的评价。”
他用的这些词“判断力”还有“评判”几乎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判
断力”是我们每半年一次的成绩评估项目之一。如果他在判断力上给我一个
寒酸的成绩,我就将不得不在分局里再呆上几年。
如果他真的坚持要迫使我就范的话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尽管这样做
又麻烦又让人恶心。
“意见收到。下一次我会呼叫的。”
“不,安娜。恐怕‘抱歉’是无济于事的。”
“我没有说过抱歉。我是说,下次我会呼叫的。”
丢勒给了我一个真正郑重的表情,郑重而且严肃,看来老爹对我很有兴
趣。
“我知道你已经申请调到C—1 组去。”
“正确。”
“安娜,你知道我毫无保留地相信。。”
我等着告诉芭芭娜的并不是这个。
“。。所以我想让你了解,在你的申请前面我会追加一个附录。”
“什么样的附录?”
“我将说明,作为你的直接上司我的看法是,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判断
力脆弱并不适合于调动。我们需要你同这里保持更加密切的联系。”
现在我的整个身体已被冰冷塞满了。我几乎已不能弯曲我的膝盖,我怀
疑要是这样的缓慢动作,花老长时间才站立得起来,一定会让我难堪得要死。
“你用不着拿走申请。”
“我知道。它会直接送到特别行动处高罗威主管那里。”
“他的意见也一样。”
丢勒毫无表情地点着头:“跟现在一样。”
我到资料中心找到两条有关古特瑞丝夫人的资料,回到我的办公桌旁,
“牛栅”里灯光昏暗,我的视野两旁全都是黑暗,所以我所能直接看到的空
间里就只有那架电话。我试图反复用双手去扯动电话想把它从与地板的连接
线上拽下来,但是它却牢牢地钉在那儿,我不得不沿着地板把电话线逐一扯
开,最后才能抓起电话狠命地向墙上砸去。
两只手臂抱住了我,一股男人上浆衬衫的味道,这一刻我正站在楼井口
脸贴着矿渣砖壁。一只手先轻轻搭在我背上。
我的鼻子剧烈地曲张着,似乎喘息不停。
我的手已松弛下来,我静静地站着。肩膀因为刚才的扭曲有些痛疼。
“好点儿了吗?”
我点点头,脸仍冲着墙,背后没有进一步的动静,我转过身来,滑落在
铁梯阶上。唐纳多挨着我坐下。
“我希望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刚才的小闹剧。”
我用袖口揩了揩鼻子。好像被抓破了,流着血,但没有感觉到有破口。
“对不起,我们必须出去了。不知道你是否带着家伙。”
“带着。”我嗓门嘶哑地回答,似乎来一次伏击战就可以把刚才的阴云
全部扫去。
“在银行他呼叫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找你的碴子。他历来就是踩着别
人的身体过他的职业生涯的。你不会什么麻烦都遇不到。别把他他妈的当回
事。”
我向前歪着身子,头埋在手掌里。我真想彻底消失。在这黑暗之中,人
是显得如此的孤独、渺小、没有价值。
“跟我说话。”他说,如此的轻柔以致我再也难以抑止泪水滑出眼眶。
我摇着头不说话。我弄不明白这些不可抗拒的,无名的内心感受,我似
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有几个人经过。我把脸扭在一旁。唐纳多用欢快的声音叫道:“诸位好
吗?”那些人继续走下楼梯。
“七年的辛苦。”等他们走远了他才说。
“那又怎么样?”
“除非你是个精神病患者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隐瞒了这点。”
不自然地笑容:“再试试吧。”
“这将是一个新的安娜·格蕾。从哪儿开始?”
我难以描述出来。“压力。”
“我能看到这点。请你喝一杯?”
我对刚才的事情深感羞愧,当然不想再坐在这里被它绊住。如果我不是
过于注重因失去自制而产生的羞辱,我也许可以听出唐纳多声音中的温柔。
“谢谢,但是游泳对我来说也许更好。”
“你看起来很好。”
“嗨,我本来就是出类拔萃的。”
“至少试着在做。这就是你为什么把电话往墙上砸。”
我们从楼梯井的门口退回去,我的身体似乎又感到一处撞击。
“并不仅仅是卡特尔。”我犹豫着怎样找个恰当的说法,“有一些古怪
的麻烦事正把我的家庭牵扯进去。”
“我希望你外祖父一切都好。”
“他?壮得像头牛,能一杆子把高尔夫球打到帕尔姆沙漠去。”外公
的印象立即鲜活起来,我似乎清晰地看到他穿着黄色夏威夷短裤,在清晨七
点钟和一大群老爹——如果你能描述出来的话,那是清一色的退休警察,就
挡在大道正中诅咒和谈论着种族歧视的笑话——被沙漠里初升的太阳蒸烤
着,享受着扰乱通行的顽童般的乐趣。
“外公早不管这些事儿了,”我告诉唐纳多,“不,是别的人。”
“亲戚。”唐纳多摇着头,“带他们到迪斯尼乐园去。”
这个可爱的单纯使我笑起来。
“现在好了吗?”
我点点头。
“你能处理好这事?”
“当然。”
唐纳多捏着我的胳臂。“好一块三头肌。”做了一个滑稽的却是充满深
情的表情,“去游泳吧。明天见。”
我回去取游泳包时注意到“班克·狄克的工作便衣”落在地板上,恰好遮住
了乱成一团麻似的电话线,而空空的座机仍然摔在上面。
(六)
几天以后,我带着一台打算拿去退换的加湿器钻进我的小车里,我没怎
么学会换水,所以它去年冬天就停止工作了,整个春天它都烂在我的卧室里。
在万圣节前夕我终于把上面的水槽取了出来,结果发现新的生命体已经在里
面形成了。我买加湿器的那家商店许诺提供“终身保证”,因此你可以把这
个发出死鱼气味的旧家伙拿去换一个崭新的回来,不会有疑问的,可供你的
后半生用。我知道的,因为我去年就已经打算玩这种手段,所以才会听任它
们彻底地干掉、坏死。
尽管先驱车到“世纪城”然后回来吃午饭的主意很不错,但我却一直坐
在车里没有发动引擎。因为我在客座上发现了那本属维于奥莱塔·奥尔瓦尔
多的圣经,与一大堆废纸和法律书扔在一块儿。于是就翻开看,忽然间在联
邦大楼停车坪的中央就有了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我就像古特瑞丝夫人那样小心、缓慢地取下橡皮筋。我的手指轻轻揭开
那精致的薄纸页,上面用西班牙文细密地排着字型。又一次仔细地审视那些
褪色的快照,最后目光停在抱着孩子的维奥莱塔的母亲身上。在她们身后的
场景是灰绿色的,败落、无情。
我从未到过热带地区。难以了解那个女人和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从始至终都和外祖父在一起——他的加利福尼亚童年时代,他自己的母亲
从堪萨斯到这个村庄的艰苦跋涉,在宝贵的五十年时间里他为警察工作的道
义责任所付出的牺牲,形成了我自己对“精力旺盛、乐观勤奋”的美国人的
印象,长大了,也从来没有对此产生过怀疑。
现在,我却不得不对它进行彻底的反省,我的手上拿着这张纸,从一个
小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个白人妇女的名字,据说她解雇了我那拉
丁美洲的堂妹。这个名字是:克莱诺·依贝哈特;地址:第二十大街。离外
公的老房子只有八个街区,在蒙塔娜之北,我在那儿度过了我生命中的第一
个五年,就住在这座圣莫尼卡市——从前是一座海滨小镇,低矮恶臭的平房,
迎面就是太平洋的盛景;而现在,却成了洛杉矶西部边缘上一块不断扩建增
容的卫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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