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作者:猫痞(起点vip2013.09.21完结)







  看他目光灼灼盯着沙盘上标注着龙武军控制的要点,以及周边星罗棋布各种大小还乡团标识,露出饱尝意味的神情,

  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解释开始了,总不能告诉我其实知道一些过去将来,这种东西泄露出去,不仅不会让人获得诸葛孔明式的崇拜,反而被当成胡言乱语的妖人、疯子之流,或者妄赍天命以图谋不轨之辈,被当权者秘密处理掉的机会更大一些。

  就连另一个时空的石某人想学圣人救时,却也不得不用了祖先托梦这种很勉强的借口,结果还是上猜下疑的惹了一屁股麻烦。

  当初能让他们执行一些看起来不明所以然的命令,也只是出于对上级地位和权威的服从,结果一来二去,多有一些东西应验了,就变成这种有什么事情,无端的习惯性信任,或是总会想到还有什么事前安排的奇怪局面。

  “打算,当然有打算了,组织武装还乡团,不过是为了圈地开荒,要知道春耕就快到了,北地的作物只有一季收成,若误了农时,大家就去喝西北风把,还有战后需要重建,田渠水流需要疏通,道路需要修整,需要防止大疫流传……哪里不需要人手……战据那几个地方,也是便于就近管领,却与西军战事无太大的干系,你想到那里去”

  我无奈揉揉额头,这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有必要想的这么复杂么,我是有点未雨绸缪的想法,但这更主要的,纯粹是个人的一点私心,这还乡团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没错,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很荒谬,但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关中之地历来是豪强世族林立所在,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又因为临近朝廷中枢,这些地方上广占田地者往往都手眼通天,多少与朝中某些势力有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干系,历来为官府治理的难题。但贼军入关后,一切就不同了大规模的敌后游战不是没有代价的,经过惨烈的扫荡拉锯奔战下来,真正家有恒产者不勘其苦,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往往是通过对贼军的妥协和合作以获得保全,到了现今就变成被清算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铁,涉嫌通敌、从逆都是重罪,而且是不赦的十恶之条,就算如何的家族背景,在这个问题上,然后稍微的妥协,让他们献出一些土地财产换取不追究的承诺,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些东西只能低调的做,不能堂而皇之拿出来说的,多少要犯众怒的。

  “原来如此,那是属下多心了”

  光看他口中称是,脸上却还是别有内情的阴谋论式表情,我赶忙转移话题。

  “你觉得西北朝廷现在忙些什么?”西军大败,据说还战死了好几位节度使级的大将,成都小朝廷尚且震动不已,更别说有切身之痛的西北朝廷,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还有多少人,则是看到了往上爬机会曙光,更有许多人忙着为自己派系撇清责任,或是顺势打击对头捞取利益的,在这浑水中趟的正是热闹,据说平凉的车马行已经供不应求了。

  “西北朝廷嘛,属下以为,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为这失利找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处置一些人,把战事的不利影响减小到最低,顺便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籍以清理一些沉疴旧弊,敲打一些人私心”

  他沉容思索了一会,又开口说

  “但是为了朝廷的威信,漳显军法严明,对作战不利惩前毖后警示,必须处理一个足够分量的,但又不至于引起军心动荡的人物”

  “貌似符合这标准的人,不是很多把,也就那几位,我也算在其中吧。”我脑中很快闪过几位。

  看他摇头不已

  “主上说笑了,龙武军只负责保护粮路,不负责攻战,只要输送不出现问题,只会有功,哪里有过,西北朝廷不可能做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

  “难道是那位崔节帅”

  “崔圆也不太可能,他和主上一样身上都有太上的背景,最多被牵连一些作战不利干系,下诏训责,消夺一些职权而已,西北行朝实力大损,更不回在这节骨眼上,让人在两朝间生出什么无聊的猜测”

  “那就是西军中想办法了”

  “也不是,那位李元帅不在前方,对失利之责,要入罪的话,也是先追究建议召还他的人,而观军容使房相是文臣,指挥作战不是他的专长,西军之败他要牵连责任,但不会太大”

  我心中叹然,这难道是命数,就算没有象历史上给那位房倌瞎指挥的机会,却还是因为其他的理由会遭到败绩。

  只听他继续分析道

  “而前方作战的马、李、段、王那几位都是宿将,地位和作用相等,如果要重处其中一位,相比其他人来说,未免厚此失彼了,如果都入罪,那就不能太重,毕竟他们在西军中都有基础,朝廷的主力还要靠他们打战”

  ”这样说来”我想了想“排除这些后,那只有我那位龙武军的前辈——陈玄礼陈大将军了”

  他笑而不语。

  “不过,他在路上不是和太子走的很近么?”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薛景仙点点头“他毕竟也算是太上提拔的亲旧,杨国忠势大时,他与还是太子今上在对待杨党有共同的立场和同盟,不等于他们永远都站在一起,所谓君君臣臣,所处位置不一样了,考虑的东西和立场也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不多日,果然平凉驿政所六百里加急快递密报,西北行朝颁训诏,河西节度副大使陈玄礼,以治下不力将士临敌弃战,致使大军崩溃的理由,被罢节副诸衔,只留下一个龙武大将军的名头,诏回西北宿卫宫禁,在神武军、神策军、羽林卫这两军一卫头上,担任一个被架空的宿卫总领大将军。河西节度副使职迁河西先锋兵马使马遂代行。

  不管怎么辩白的确是他所部,最先弃友军而走的,处罚起来也说的过去,而且他司掌河西四镇一军一守捉,不过年把,对西北军系统的影响,要比处置马遂、李牺蕴等小的多。可以说他运气实在不好,连续两次因为治下不力,在炙手可热的位置上被人踢走了。

  当然了,作为他的观军容使,连带那位二号小弟建宁王,也受了许多的处罚,但是他是嗣王,皇帝的亲儿子,什么圈禁啊,削爵啊,夺职啊看似严厉,其实落到实处没有多少,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关系到前程和未来的处理,但是他是皇子,随便找个诸如“孝道事亲”“礼德垂范“之类的理由,就能恢复过来。这扳子打的,只是为了让人心服,显示军法如山,王子与将士同罪的公平式陪绑。

  河西诸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但多是降级、减爵、罚俸,相互平调之类的结果。

  崔圆也被训令降爵留用,分所辖山南东道荆、峡、复数州,并入南阳防御使鲁灵所属,升格为南阳经略使。

  倒是扶风的韦韬、蓝田府的高适,韩城的解思,甚至是武关的严武,都以临敌不乱,守土有方,确保输军通畅等理由受到嘉勉,至少表面最大的收益者,在我这里了。但是这其中多少有点赏下不赏上的味道,一旦他们的军职和功绩,被提升到了我目前的职位,也不足以指挥的微妙局面,那就有意思了。

  但我很快就没心思考虑这些,因为随后飞斥营的一个消息,让我心情变的恶劣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烽火照西京(三)

  “混帐!”自从这个位置舒服呆了久了,我很少这么大声骂人,就算西军大败,我还可以不痒不痛的分析得失利弊,所谓死别人家孩子不心疼,但是牵涉切身的利益,我还忍不住说脏话了。

  “你们这群败家子”被我骂的一楞接一楞的垂头无语的,是召急而来兵曹尉兼任武学检正的陆少裔、以胄曹转任军器监正的卢延凯一干老人等。

  西军之败,也牵连我到派遣在西军里的那些外援辅助作战的建制,乃是与兵、功、胄、仓诸曹和军器、将做两监等单位,有密切关系的存在。

  “属下无能,没让他们把器物带回来”第一个说话是卢延凯,神机营正是他的辖下的特殊编制,此次在西军败退中,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器械,主要是为了不让那些精良的攻城之器落入敌手,不得不忍痛将这些维护良好的宝贝付之一矩。

  “笨蛋,你想到哪里去”看他这付表情,我倒是更生气了。

  “大人也不要生气,毁掉了也好”倒是薛景仙出言缓颊“至少我军的秘密,还没有落入敌手,也算聊以自慰了”

  “我不是说这个”

  我真是被这群死脑筋的家伙气死了,叫派遣出最好的军匠和士官随军的意义何在,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那些看起来很珍贵的器物,而是他们脑子里在战场中培养出来的经验和知识啊。

  “你们这群木瓜脑袋,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死物毁掉多少,还有机会再造出来,人的性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哪有用宝贵的活人去换死物的”。我咬牙切齿的说。

  “大人说的是”

  听了这话诸将多少有些感叹惊讶,很快就转化成一脸感动的,也不知道把我的话听进去多少。

  而报告中,最让我生气的,其中大部分成员都完好的撤出来了,但是偏偏随军观察团,却相当部分成员因为自告奋勇,去掩护他们的撤退,而在乱军中失散不知所踪了。

  这群头脑发热的笨蛋,我在心中恶狠狠的骂的狗血淋头,为了培养这群具有相当潜力的炮灰,我容易么,投入了多少资源和心血,就为了换了十几驾石炮,如果有命回来……我心中已经闪过数十种惩戒的他们睡觉都会刻骨铭心做噩梦的手段。

  “给我听好了,既然入了我龙武军,大家愿意把身家姓命交付我,只要在这个位置一天,没我的准许,绝对不准任何人把性命轻生掉,听明白了没有”说这话时候,我几乎是一字一句吼出来了。

  “是!”“谨尊上命”,

  然而我在一片同样吼出来回答中,很无奈的看到他们,似乎被这话煽情的愈加感动了,并有陷入带有一种舍生取义誓死相报性质的悲壮情绪中的倾向。

  “总府大人”突然一个声音,恰如其分的打破了这个气氛。

  “什么事”

  “宫中有召”。

  ……

  与此同时。

  冰雪尚未彻底消融的关中大地上,我所说的一群头脑发热的“笨蛋”,正在为了生存拼杀。

  振威校尉兼战地观察团队正全承泰,拼命的瞪大眼睛,在扑面而来的血浆碎肉面前,咋都不咋一下,只是用手甲一抹,任由已经血红的视野被晕染得更浓艳。

  不知道左手把槊,右手挥刀,挥刺捣透多少个人体,眼前汹涌的人海,终于一松,就听“青禁卫,有进无退”周旁错落的齐声大喝,轰然勒马反身再度前冲。

  那些围拢上来的贼军顿时止住脚步,最前排还乱哄哄整队做出防御的姿态,却见对手气汹汹的冲刺到眼前,却弃刀举弩,飞快搭射一轮,将参差不齐的牌盾钉的咻咻响,留下一片哀呼痛叫,随即扭头拍马,在一片乱哄哄的怒骂声中扬长而去。

  待到力尽再次停歇下来,人马都汗发如雨,特别是跨下的马儿,经过这连番竭力的驱策,早四蹄抽搐无意识的直转了个几个圈子才停下来,呼哧有声的低低嘶鸣,

  “我等何去”全承泰一勒马,用一种沙哑晦暗的声音道,

  他的面色已然是一种脱力血管暴凸的苍青,原本整齐的束发,不修边幅的乱糟糟披在肩膀上,那是用一个劈裂的头盔,换取对方一员凶悍而轻敌的别将的代价,让人曾经让人羡慕不已的朱鸟山纹甲满是血帻和尘土结成斑块,肩背上还插着几枚已剪断,却没有工夫处置的箭茬。

  他已经勒裂了所有三个扳指,几只手指上胡乱裹的包布,也被磨烂处的血水浸透了,特制的窄银刀上砍的大半是缺口和卷边。只有身后的铁弦弓的握搭处,被反复拨磨的十分银亮。

  他身后追随数百骑人马,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一阵遭遇,又让小的队伍少了一小半阵容。虽然几经磨练,却这仓促合成的队伍中,依旧还有一些显然在疲累到极点,已经控马不住的一头栽进纷乱的敌阵中,撞的人仰马翻的同时,自己也断绝了生理。

  西军大的大败,对大多数人来说,甚至不能确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身处中军的他们,只知道山南大营和北路大营接连遭到袭击的急报才赶刚送到,就看见无数皮袍毡帽汇成的铁骑奔流,伴随的抛洒如雨的火矢、火把,在偌大的联营里狼奔冢突,燃烧的营防珊寨点亮了半边的天空,城中也冲出无数面黄肌瘦却红着眼睛仿佛人型野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