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出书版) 作者:温世仁(出版)
两人相视片刻,只听得柳带媚言道:“路大钜子,我家白姑娘曾说,我这次来要万一碰上了你,她便有几句话要我转告。”路枕浪听得对方提到白芊红,目光一跳,问道:“说的是?”柳带媚刻意压低声音,手比指划的说道:“说的是,端木敬德老爷子曲阜家中二百多口家人子弟,此时正在我家白姑娘那儿作客呢。”
“柳大先生还真会说话。”路枕浪闻言心头一沉,道:“作客?只怕是作了俘虏吧?”
“欸,别这样说嘛。”柳带媚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家白姑娘说了,她肯定是日日好酒好饭款待殷勤着呢。”
“你家白姑娘还有什么话吗?”路枕浪说道。
“没啦。”柳带媚爽快的道:“白姑娘只说她期待着早日与路先生下棋。路大钜子要是没什么话要说的,我就不陪啦。”
“对白姑娘在下没什么要说的。倒是对柳先生您,在下却有一言奉告。”路枕浪回道。
“哦?”柳带媚奇道。路枕浪义正辞严的道:“柳先生在桂陵城左近黄家囤中抓走的那几位姑娘,还望柳先生奉还。”柳带媚听他这样说,脸色顿时难看异常。路枕浪知道此时已无法拦阻柳带媚离去,便想撤棒松开九龙冥鞭。柳带媚见他沉肩缩手,突然语转愤慨的道:“我的鞭子还需要别人松手吗?”边说边用手掌把端处一拍,九龙冥鞭登时在棒身上打出五六个圆圈,自然解开。柳带媚再不言语,纵身离去。
柳带媚离去之际,众人渐渐回到房中。一场英雄大会未开之际,已被敌人打了个下马威。虽说众人还是纷纷研议着抗秦的对策,但言语之间,倒是不及义的多,有建树者少。有人说墨家钜子路枕浪既露了这一手,可说是威望、武功皆在众人之上,自应是听路枕浪的安排才对;但也有人说,路枕明明可以拿下柳带媚作为要胁,但路枕浪却把个柳带媚给放走了,何况墨家弟子才来了十几个,又能有何作为。有人公推清霄派赵楠阳大掌门为首、儒家端木老爷子为副;又有人主张“玉碎昆仑”辛屈节见识地道自应领导群豪。一时之间,三间长屋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荆天明见众人争执不休,初时还耐心听着,到得后来不禁心想:“若是你们见过秦军纪律整肃、百战不殆的模样,再回头瞧瞧自己这番争吵的情形,两方高下立判,还打些什么?”他无心再看,转头时却瞧见项羽、刘毕两人神情专注的在听杨隼讲话,当下便趁着人多口杂,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慢慢的溜出了长屋。
荆天明信步迈出,只想离得越远越好。走不多时却想起高月来。若是高月刚才也在场,她定然会跟着自己一块儿溜将出来。荆天明几乎可以听见高月边打呵欠边跟着自己抱怨道,“呵!好无聊的英雄大会啊。”他漫无目的的走到城内一条颇为偏僻的巷道中,忽听得一女子生气喊道:“放手。你放手啊!”荆天明心下犯疑,寻声而去,却见小屋前一名男子正在拉扯一位少女,荆天明见那人身形模样不禁大喝道:“柳带媚!”柳带媚听得人来,只得放开少女匆匆离去,不多时便隐没在黑暗中。
小屋前那少女气喘吁吁,显是惊魂未定,一手盈盈弱弱的捧在心口,身子悠悠一晃似要软倒。荆天明本想上前追赶,此时却不得不伸手相扶,这才看清少女正是先前曾在英雄大会上,递了手帕给苦大娘的那名女子。
“姑娘?没事吧?”荆天明问道,少女缓缓抬起脸来,一双丹凤眼犹带泪光,怯怯的答道:“我……我没事……那恶人……那恶人走了吗?”
荆天明目光四下搜寻,确认柳带媚已经离开,点头说道:“你放心。他已经走了。”那少女听得柳带媚已然离去,这才敢站起身来。她勉强收泪,朝荆天明盈盈一拜,说道:“紫语多谢荆公子相救。”这还是荆天明长大后第一次有人叫他公子,他心想自己浑身上下满头乱发不说、衣服更是破碎不堪难以见人,哪里有半分公子的模样?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忙回道:“姑娘快别这么客气。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不妨叫我荆天明便是。”
紫语看到荆天明有些脸红,“噗嗤”一笑,甜甜的道:“其实叫您一声公子,哪儿有什么不配的?但荆公子既然都这么说,紫语就僭越了。”紫语转身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半回头一声柔情长唤,道:“天明哥,何不进屋来喝个茶再走?”荆天明耳中听得紫语音软意稠,烛光中但见她面白颈滑,娇媚可爱,犹如出水芙蓉一般。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进了屋子、什么时候坐下的,竟有些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看着紫语搧火、看着紫语添水、看着紫语烧茶,又看着她将一碗热茶端到他面前。荆天明一口茶喝下,这才惊觉到茶竟然如此之烫。
此时紫语却已坐到他面前,手中捧着一小篮子缝补用具,“天明哥,你衣衫有些破了,我帮你补补吧。”紫语说着伸手往他肩头探去,荆天明却向后一退。紫语眨眨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拿起针线,半跪半蹲的缝补起荆天明手臂上的衣袖。荆天明初时如坠冰窖周身麻木,到后来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待得紫语补完这一处,咬断针线,他便即起身说道:“多谢紫语姑娘,我无碍的。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紫语见他要走,也不阻拦,只是一直将荆天明送到了门外。离了小屋,再走一阵,荆天明这才重又听到虫鸣蛙叫之声,他抬起头望着天上斜斜钩起的月亮,心想道:“高月她到底是在哪里呢?”
高月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的感到一阵寒意,便伸手将薄被略往肩膀处拉上。不多时便觉得温暖适意,彷彿在这暗夜之中,遥远处有人正深深的思念自己,她正欲再度沉沉睡去,脑中却有一丝清明,“嗯?哪儿来的被子?”
高月用手逐一摸去,被褥、枕头俱在,显然不是做梦。睁开双眼却赫然惊见,自己竟然是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昏暗的山洞里潮湿不堪,显然不适合人居住,但洞中一块显然是有人搬来敚Х诺陌希桓蛴屠蛘夯郝淅帷8咴伦鹕砝矗炀踝约荷砩霞复ι丝冢驯蝗讼感陌椎保澳鞘怯腥司攘宋遥俊彼匙哦纯谕ィ患蒙蕉赐庥腥巳甲乓淮鸲眩谂胫笫澄铩D侨松碜藕谏慈棺埃湟惶跹┌资豢榱徵缤噶恋拇溆翊棺河谌挂o之间,摇曳的火光虽亮,却无法为她苍白已极的脸颊添增出一分血色。高月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时却也忍不住喊了出来:“月神乌断!”
“你活过来了。”乌断听见她的声音,走进洞来说道,“你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
“我发烧了吗?”高月摸着自己的额头,又摸摸身上的伤,不可置信地瞪着乌断问道:“是……是……你救了我?”
“你看这儿还有别人吗?”乌断微一点头,从一个高月刚才没注意到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副碗筷,又道:“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帮你盛。”说罢便往洞外火堆处,将烹煮好的熟汤,装了一碗,又拿回给躺在洞中的高月。
高月手里捧着乌断端过来的碗,又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肚子咕噜作响,又闻到那碗中食物香气扑鼻,真是恨不得大快朵颐一番,但是……但是……“但是谁敢吃月神乌断给的东西哪?”高月盯着手里的碗,迟疑起来。乌断见她如此,彷彿知道她的顾虑,将碗轻轻接过,自己喝了三分之一以后,再还给高月。
高月看乌断喝汤之后一丁点儿的异状也没,心想道:“她既然救了我,就没必要再害我了。否则当初她不救我不就好了吗?”眼前这碗汤颜色多么好看、味道多么好闻、自己又是多么的饿啊!高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乌断一眼,只见乌断对她轻轻点头,彷彿是在对她说,“放心吧。喝了不会有事的。”
高月张开嘴唇,小心地喝了一口。“啊!真好喝。”当下也不管那汤有多烫,三口两口喝个干干净净,喝完将空碗向乌断一递,问道:“真是谢谢你,你能再给我一碗吗?”乌断看高月完全不怕自己,很是惊讶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半响才道:“你人刚清醒,不能喝那么多,最多再喝半碗吧。”
高月喝下另外半碗热汤之后,在乌断的坚持之下,再度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真没想到是她救了我。”高月看着独自守在洞口乌断的背影,心中暗想道:“我本来以为遇上她一定会没命的呢。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呀。”高月眼皮子渐感沉重,昏昏欲睡之时,肚子却突然隐隐作痛起来。“不会吧?不可能!”高月看着站在洞口处那不哭不笑不怒不喜的月神乌断,忍不住抱住肚子开口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会有这种好事!”
第四章 杳冥掌法
“死包子!臭包子!烂掉没人吃的包子!”高月一掌又一掌的拍在大树干上,一边拍,还一边在心中暗骂:“混蛋荆天明!居然放我一个人跟这个疯婆子在一起,下次让我看到你,哼!哼……我……我……”高月不知道第几次想到了最后一次跟荆天明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他那闪躲自己的眼神、他的动作、他说的那些过分的话,“要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要是从此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荆……天明了呢?”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之中,高月有些湿了眼眶,她只觉得手臂好重,好像再也没办法递掌出招了。她停下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掌不知何时已经红肿起来了。
“小丫头别偷懒,快点练!”月神乌断翻搅着小锅中沸腾的食物,还不忘回头督促高月练功,“练功的时候不要东想西想。你此时功力尚浅还不打紧,要是以后还这样,那必然走火入魔。”高月听乌断戳破自己心事,脸上一红,回嘴道:“喂!你看我手都这样了,还怎么练?谁想东想西了?”
“若不是你练错了,手又怎么会肿起来?”乌断道:“我说过多少次,这招‘维叶泥泥’不是这样练的。”
“你是说过很多次啦,”高月甩了甩手,抱怨道:“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喂!你是不是搞错啦?”
“这套杳冥掌法乃是我亲手所创,又怎会搞错?”乌断走到高月面前,亲自为她示范,又将那招“维叶泥泥”从头到尾再使了一遍,但使出来时却空有掌法,无有内力,“这次可看清了?”
“看清啦。看清啦。”高月不耐烦地道:“看得再清也没有啦。”高月依照乌断所教,伸掌又向大树拍将过去,只见她翩然出掌如风中之叶,接连四掌都拍击在同一个位置上。“咦?你倒是个练武的胚子。”乌断出言道:“不过出演的模样儿虽是对了,但你脚下步伐若不配合上我教你的内功心法,人又不是大树,岂会徒然站着?你又何能连出四掌,却都击中同一处?”
“内功心法喔?这个嘛……”高月本来听乌断称赞自己有些得意,但乌断一提起内功,高月心虚的歪了歪头,瞄了眼乌断用树枝、石头立在洞旁的日晷,掐着手指头背书似的念道:“嗯……今天是乙丑日,现在是壬午时,乙日为九,丑日是是是……这个嘛……大概是八还是七啦……”
“小丫头只会贫嘴滑舌。”乌断打断高月的话,说道:“我再说一次给你听。我这套杳冥掌法暗合着天干地支之数、八卦九宫之变,最是搅乱不得。想天上日月星辰与时同进,日日不同、时时相异,时中又有主客之变,但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总有八个九宫数与人相应,你若不能掌握住此时此刻的九宫之数,徒有其形,又有何用?”乌断不厌其烦的为高月解说着:“比方现下是乙丑日壬午时,日天干为乙,其数作九;日地支为丑,其数为十;时天干为壬,其数作六;时地支为午,其数亦作九。四数相加共为三十四,乙日为阴日,取六之数,得商数为五、余数为四。这九宫数应作几?”乌断将最后一句话刻意放慢了速度,显然是在等待高月回答。
“知道、知道。九宫数是四嘛。”高月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说道:“四主巽位临泣穴,所以要练‘维叶泥泥’散带脉之气于临泣穴。”刚开始高月还说得头头是道,但乌断这套杳冥掌法实是极为复杂,几句之后,高月又迟疑起来,“这临泣穴哪,它是……它是通……通足少阴经!”
“是通足少阳经。”乌断冷冷的道,“我再说一次,这九宫之数,虽源于伏羲八卦九宫却又不同于伏羲八卦九宫。伏羲九宫乾头为九、坤尾为一,灵龟前足巽二兑四,可是我这九宫数却是乾首作六、坤尾二五相共,灵龟二足巽四兑七……”当下乌断便又将她自创的“杳冥掌法”的要义,滔滔不绝的对高月讲了又讲,说了再说。高月听乌断一时讲解其义理,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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