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全本)
两人几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阿萨冲过去一手一个拉下了马。阿萨立刻就把刀架在钦差大臣的脖子上,喊道:“全部都给我别动。”骑兵们立刻住手了。
血泊中只剩下几个小孩子还站着,满身是血地哭喊,看来好象还没什么伤。村民们都把小孩子用身体保护在人墙里面了。只有猎人莱文夺下了一个骑兵的武器竭力地搏斗,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混身是血地半跪着喘息。血泊中还不断有人发出低微的呻吟。
被刀架住脖子的钦差大臣居然并不十分慌张,依然保持着他学者的风度和官员的威严,用很藐视的口气说:“谅你也不敢伤我一跟头发。这里的士兵们都看见了你的样子,如果你居然敢伤害皇帝陛下钦点的使者,你就会成为全帝国通缉的死犯。而且连你的家人都……”
他突然用一个比杀猪还难听的叫声中断了自己的演讲。阿萨把他的手指折断了一根,冷冷地说:“我从来没兴趣伤害别人的头发。”
呻吟了几声,钦差大臣吃力地还要保持他应有的腔调说:“你居然敢这样伤害一个神职人员,这样的罪行会遭到……”他马上又感觉到另外两根手指的关节处的一阵被撕裂的感觉,两个原本紧密无间的骨骼突然以前所未有的角度去拉扯旁边的皮肉,连整条手臂的筋肉都因为这个剧痛而开始抽搐起来,他又发出一阵动物般的号叫。
“叫他们下马,放下武器。快点。”阿萨这次捏住了他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
“放下武器,快给我放下武器!”钦差大臣尖叫哀号彼此不分地喊,眼泪鼻涕口水涌得满脸都是。
两声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阿萨猛地转身过来一刀砍在背后那个想偷袭的骑兵的脸上,骑兵惨叫一声飞出去好几步,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打滚。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到了在一旁的道特身上,他立刻停止了在腰间掏摸的手,乖乖地跪在那里汗如雨下。
阿萨用的是刀背,大概把那士兵的脸骨打裂了。他并不想胡乱杀人,刚才砍倒的两个骑兵也不是致命伤。
“所有的人都下马,放下武器。我不想再说一次。”阿萨把握住钦差大臣手指的手紧了一下,钦差大臣立刻哭喊着帮他重复,刚才指挥若定的学者神采和大将风度早不知所踪:“下马,放下武器,他说什么都照做。你们这群蠢货是不是要看着他把我弄死啊。”骑兵们立刻全部争先恐后地翻身下马丢下武器。
阿萨看了看剩下的村民,里面还有几个伤得不轻的。现在就是让他们走也走不了多远。
阿萨放开了钦差大臣的手,紧了紧他脖子上的刀说:“你有什么印章文书或者令牌之类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有,有。”钦差大臣抖着伸手进怀中拿出了一块印章,比最听话的小朋友还要乖。
罗德哈特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满地的尸首,这些昨晚还为自己给他们营造的幻想而兴高采烈生机勃勃的乡亲们,现在却在这个他们盼望的地方被人像牲口一样的宰杀。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缓缓地摇动着头,声音已经梗塞出哭腔:“怎么会这样………”
阿萨拿过印章丢给罗德哈特说:“去牵几匹马,带着还活着的人和受伤的人进城去找医生包扎急救一下。路上有人盘问就拿着这块印章给他们看,就说是钦差大人的意思。钦差大人在森林这里剿灭了异教徒,还要乘胜追击,过几天才回来,这些都是伤兵。弄完了以后带着他们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印章掉在罗德哈特的脚旁,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把脸埋进了双手中,手指在额角和脸颊的皮肉上拉出一道道痕迹,用力得仿佛要把自己的五官搓烂。泪水从指缝中溢出,他没有发出哭声,但是整个人都在抖震。
阿萨突然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脸上吼道:“要哭自己滚回去慢慢哭。你要把这些人都哭死在这里么?”他身体一动,刀就在钦差大臣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钦差大臣发出一声类似羊和猪之间的惊叫,裤裆立刻湿了。
罗德哈特被那一脚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似乎喘息一下,他突然自己站了起来。
他的两条剑眉用尽力气地纠在了一起,下唇收进了口里用那排整齐的牙齿用力地咬住,他已经满口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咬出来的还是刚才那一脚踢破的。满脸的泪痕和这个的表情在他脸上融合成一种悲伤的英勇之气。他动作利索地拣起了印章,快速地给受了伤的村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牵来几匹骑兵的马,把他们都扶了上去。
阿萨看着骑兵们还剩下的几十匹马,心中一动,问猎人莱文:“伤得重不重?还能动么?”
“暂时还死不了。”猎人莱文捂住伤口说,他几处伤口都很深,血还在往外流,幸好他的体质很结实能撑得住。阿萨示意他过来,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几处伤口上竭尽自己所能地用了治疗法术。他对于治疗术没什么兴趣,也少以练习,这几下已经是极限。
他对猎人莱文说:“把这里的马全部都赶走,赶得越远越好。”这里离城很远,骑马也要小半天。只要把马全部赶走了,即便是自己这边形势控制不住了也可以给逃跑的村民赢得不少时间。
猎人莱文转身去赶马,走过道特的旁边的时候突然按住他痛打起来,直到把他揍得瘫在地上才转身去把马赶作一团带走了。
看着罗德哈特地带着村民离开,猎人莱文也赶着马群消失在森林中。阿萨终于松了口气,然后那股压抑了多时的愤怒才散发出来,他伸手抓住了道特脖子上的肥肉,像牵狗一样把他扯了过来和钦差大臣跪在一起,把刀横在他两人的脖子上问:“我决定宰你们中间的一个,留一个作人质就行了,你们两个自己说,谁该死?”
“他该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他比我的官大,这些都是他的主意,是他说要把这些匪民们都杀死的。”道特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声音像是一只猪在号叫。“我只是个小官而已,都是他们叫我做的啊。”
“我比他瘦,当人质要方便得多。”钦差大臣不愧是学者,知道强调自己的优点。还举起自己那只被阿萨折断了手指的手,好象在炫耀一个了不起的功绩一样。“您看,我已经被弄成这样了。我……我不想死啊……”他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他们的哀求和可怜像阿萨全没在意。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原本在低语之森边上的红袍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走进了村民们的尸体中蹲在那里。骑兵们早就没了主意,谁也没去管他。
原本在地上跪着的道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突然起身向红袍人跑去。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红袍人旁边,跪下说:“这位先生,我已经按您说的做了,把城里的死囚都处死埋在这里了。”
红袍人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说:“是的,尸体我都收到了,你做得很好。”
道特央求:“我知道您是个魔法师,我看见过您使用过神奇的魔法,请您现在把钦差大臣从那个暴徒手中救下吧。”他知道即使是自己现在能够获救,但是如果钦差大臣死了他也一样活不了,刚才这里几十个人都把他推卸责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红袍人并没有理会他,抬头看向天空。
道特伸手拉住了红袍人的手央求:“我求您,您还要多少尸体都可……”他突然不吭声了,因为他看见了他从红色长袍里面拉出来的那只手。
那绝对不是一只活人能够有的手,或者说看起来那根本不是手,而好象是用张破烂的老皮手套穿在一只人手的骨架上。从那些破烂了的地方还能够直接看见骨头,不过并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死鱼眼的深灰。
“对不起,我很忙的。”红袍人盯着天上喃喃地说。只是他那只不像手的手已经把道特的手握住了,干枯的骨节已经完全陷进道特肥肥白白的手中去了,像是捏住一团发足了酵的面粉。
道特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嘴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张得那么大。但是任谁也看得出他不是在痛,而是在恐惧。
他那只原本很丰满很白净的手已经干枯了下去,像一页炉火上的生菜叶那样迅速地萎缩,变色。
他大概是喊些什么,比如惨叫之类的,可惜只在喉咙里发出些奇怪的呼气声,而且那也不是他在叫,而是他的肺在枯萎的时候把空气挤出来的声音。他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开始收缩起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那些丰满的肥肉是如何慢慢地逐渐变形收拢,最后贴在了骨头上。偏偏他的眼睛还是在活动的,还在左右上下的转动,只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枯萎,孤零零转动的眼睛看不出在表达什么感情,只能说明他还活着,在感觉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死去。
最后他的眼睛也终于停顿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肥肥白白的道特大人就成为了一具干尸。
红袍人放开了手,叹了口气,好象刚喝了一杯并不怎么好的茶一样。他还是仰头盯着天空。
天空中,太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发出光芒,把明亮和温暖倾洒到地面上,即使是现在这突然诡异万分的草地也一视同仁。
突然,一个阴影在太阳的边缘上出现了。
红袍人放下了头,用他那依然沙哑诡异但是很明显带着兴奋的声音喊着:“来了,这百年才开启一次的大门终于开了。”他用他那只不像手的手往上随意地抬了抬,像是在招呼自己的宠物一般。“大家都起来干活吧。”
在他周围的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村民们突然都开始蠕动,然后一个个都自己缓慢地站起来了。有些胸口还开着洞,有些脖子和脑袋只挂着一层皮,保持着他们倒下去时的样子。
目睹面前这一切,骑兵们发出通常只有在女人喉咙里才能听到的声音,有几个立刻软倒在地,绝大多数则扭头开跑。只是当他们转过身去才看见,草地上有很多地面的泥土正在裂开,一个个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在往外爬。那是道特大人在这半个月里特意埋在这里的异教徒们。一个银币一个,出于对银币的热爱,道特大人杀得很卖力,足足有两百多具尸体在这一片不太大的草地中掩埋着。
“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大家帮我一下吧。”红袍人看着阿萨,露出一个微笑。“年轻人,也请你帮我一下好吗?”
第一篇 卷入 第十九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钦差大臣的腿和腰已经完全发软,每一根骨头都被恐惧熬成了面条,丝毫用不了力,裤裆里发出的臭味连他自己都闻得到,可惜不能把面前的那个老者熏退。
老者的头有一小半已经没了,从头顶到额角被一刀斜斜的削去,伴随着每走一步呆滞的走动露在外面的灰白色的脑髓也在微微晃悠。他瞪着已经黑白不分灰成了一片的眼睛,正用缓慢但是很坚定的步伐向钦差大臣走去。钦差大臣哆嗦着用手在地面上勉强撑着向后退,嘴里发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不远处几个骑兵正被十几个尸体按住。仿佛他们是几道美味之极的大餐,尸体们虽然动作缓慢争但也是先恐后地拉扯啃咬。骑兵们发出人类喉咙所能够达到的极限的惨叫,手脚还在乱动着,但是血肉和内脏已经尸体们的手和嘴间传来递去了。
老者慢慢地逼近了钦差大臣,像和一个很好的朋友表达友谊和信任一样,伸出已经僵硬的双手,把他的双肩搭住,张开了嘴,亮出里面不多的几颗牙齿。
钦差大臣把生命中所有的勇气和镇定都拿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光宝气的十字架,闭上眼睛大声哆嗦的念道:“以天上的神的名义,你这不净的东西啊,快点远离神的信徒吧,否则以正义的……”接下来就只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了,他清楚地感觉到老者那几颗牙齿嵌入自己的头皮,到达头骨,发出痛。
‘咯拉’。就像咬一口脆苹果发出的干净利落的响动。这是他在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阿萨只感觉自己的背心和头皮上炸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猎人莱文的妻子,那个曾经很好客地接待过他的妇女。她原本带点聪慧气质的脸几乎被一刀砍作了两半,从翻卷的皮肉里看得见白生生的骨头,一颗眼珠已经被这一刀顺带着砍爆了,拉出点经络斜斜地挂在脸颊上。她正和另外几个村民的尸体一起吃一个骑兵,她另一颗死鱼一样突出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骑兵的腹腔,伸手一掏,拿出一个还在搏动的东西就往嘴里送,咬出兹兹的声音,暗红的浆汁顺着她的嘴往下滴。。
那边那个叫邦布大哥的胖子扯掉骑兵的手臂放在嘴里大咬。他的脖子几乎被砍断了一半,血大概早就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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