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作者:星子
卫靖听贝小路向他借八手,便顺着话语将八手放入钱袋里,再出言激她来偷钱袋。这才让贝小路中计,手指给缝在袋口上的铁夹子夹得正着。
“痛呀,好痛呀!这是什么,快拿下来!”贝小路只觉得手指痛极,眼泪都落了下来,伸手就要扯下铁夹子,只轻轻一扯,更觉得指尖刺痛难耐。
“别傻了,丫头。你没钓过鱼吗?夹子上有尖刺,尖刺上有倒勾,你胡乱扯,小心将手指扯烂了。”卫靖哈哈笑着说。
贝小路可吓坏了,气得哭骂:“你竟然在铁夹上安了鱼钩,骗我来偷,你好狠毒啊,啊呀,好痛啊!”
“你还不还我娃娃?”卫靖冷冷说着,将锁炼倒转,那锁炼另一端竟是个小手铐。
“那个破烂娃娃有什么好希罕的,我还你就是了……快取下夹子,呜呜……”贝小路呜咽哭着,十指连心,指头上给刺了尖刺,痛得六神无主,先前在赌档中大杀四方的模样,调侃卫靖时的得意神情,一下子全飞到九霄云外,此时的她,便如同寻常女娃被人欺负时,胡乱哭叫着。
“快将娃娃拿出来啊!”卫靖催促着,这机关是他造的,知道那弹簧劲道强,且夹子上头有尖刺,见贝小路疼得哭叫,不免有些心软。
“娃娃在我家里,我去取了还你!”贝小路喊叫。
“你别乱动,不然肉会被扯烂呐。”卫靖掏出八手,抓过贝小路的手,只觉得贝小路的手柔若无骨,滑嫩可爱,食指处夹了个夹子,边缘红了一圈,卫靖扳出了八手尖锥,在铁夹子中央挑拨一阵,将夹子连结弹簧的横杆推出,夹子这才解体落下,只见到贝小路的食指淤青,上头还有一个破洞,淌出血来,其实夹子上有尖刺是真的,但是却没有倒勾,不过夹子设计狠毒,尾端全然没有出力扳动之处,非得将夹子解体才会松脱落手。
“这又是什么?”贝小路拭去眼泪,这才发觉左手上锁了个小铐,想必是卫靖趁着替她解夹子时,趁机铐上的,气得大骂:“你又玩什么花样?”
卫靖嘻嘻笑着,说:“我怕你说话不算话,用手铐锁着你,晚上咱们便在前头的多马车驿站见。你带娃娃来,我帮你解开手铐。我知道你是飞贼,开锁难不倒你,所以我特地在铐子里头埋藏机关,要用专用的钥匙来开。否则开锁时出了差错,十几支尖刺会刺进你手腕里,刚刚很疼吧,要学着教训!”卫靖得意说着,手上还晃动着一柄奇形怪状的“钥匙”,方才输钱的一股怨气,总算都发泄出来了。他想想又说:“嗯,你来时顺便带几个大馒头,啊……算了,还是不要……”他想起自己输光了钱,便连乘坐多马车的车钱都没了,向贝小路要些馒头或许能够一路走回小原村,但又想贝小路必定要在馒头里动手脚,那便算了。
贝小路看看手铐,只见上头还悬着块小牌,上头写着“我是臭贼”四个字,气得俏脸通红,但听卫靖说手铐上还有十几支尖刺,方才椎心刺痛的感觉还余悸猷存,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嘟起嘴说:“今晚不成,娃娃在飞雪山庄,离这里挺远。现下我还要赶去蛇守村办一件事,需要一柄锐利小刀,你将小刀借我,我便回去取娃娃还你。”
“还跟我谈条件,你不想解开手铐了吗?”卫靖怒叱,转念一想,有了主意,说:“这样好了,我可以借你八手。条件是你借我赌本,帮我赌钱,替我将输的钱赢回来,如何?”
卫靖本来宝爱八手,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能将爹爹的钱给赢回来。
“可以,但我不想带着这玩意儿去玩牌,你替我取下,我去替你赢钱。”
“你这个贼,我取下手铐你便逃了!”
“我又怎么知道替你赢回钱,你会不会直接跑了!”
两人僵持一阵,总算各自让步,做出了结论。
“好吧,你和我一同去蛇守村,我当场向你借小刀用,事成之后,我便替你将钱赢回来。回到市中心之后,我便带你上飞雪山庄外头,要奶奶亲自将你的娃娃带出来还你,你便替我解开手铐,这样没问题了吧。”
卫靖想了想,只觉得这办法是最稳固的了,自己此时连搭乘多马车的钱都没有,用走的可不知要走上几天。若是能将钱赢回来,便跟贝小路走一趟也无妨,贝小路的奶奶为人和蔼,且公正,要是让老奶奶做最后裁决,那也安心,便答:“这样最好,从这儿到蛇守村有多远?”
“蛇守村是个渔港小村,在海来市的海岸边,得先过通天河到南岸去,加加减减起码两日车程。”贝小路无奈答着,往前头驿站走,还补了一句:“一想到这趟行程还得带只猴儿去,就心烦得很。”
“是啊,还有条狗呢!”卫靖哼了哼,领着阿喜跟在后头。
两人到了多马车驿站,等了许久都等不着顺路的马车,贝小路心急,在巷脚随手招了辆小车,也不理那车既小又破,车夫又是个年迈老头。
两人推推挤挤地上车,说明了方向,往目的地前进,贝小路倚在车边看着外头景色,卫靖用手臂枕着头,手臂不小心压着了贝小路麻花辫子,两人又斗了斗嘴。卫靖鼻端不停闻到贝小路衣服头发上那花露香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些对不起那小原村的于雪姊姊。
马车车夫是个年纪甚大的老头,一会儿出声劝阻两人吵嘴,一会儿说起自己往日故事。天色渐渐昏黄,马车逐渐向东。
第二集 第八章 霸王客栈
马车小小的,老旧肮脏,几根竹竿拉起一张泛黄发黑的帆布作顶,车体行进时不停地发出喀啦啦的声响。甚至那拉车的也不是马,而是一头瘦弱老驴。这“老驴车”驾驶是个老得连声音都听不清楚的老头。
“小妹妹,你方才说,你要上哪儿去呐?”老头连连咳嗽,刚刚他卖力指著小车外头那条金色耀眼的大河——通天河,不停地向卫靖和贝小路诉说这河的绮丽风光,周边的风情种种,有些是陈年故事,大都是老头年轻时的故事。
卫靖抱著阿喜,无神地玩弄阿喜背上的狗毛,贝小路倒对这老头的故事很感兴趣,不时发问,和老车夫一搭一唱。
“傻爷爷,我说过七十几次啦,我要乘船渡河,你循著河往前去,随便找个渡船处将我放下罢!”
“刚刚讲到哪儿啦?”老车夫咳了几声,咳出口浓痰撇头吐去,问著。
“你说那大英雄李闯天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武功过人,神勇无敌啊。”贝小路答。
“对对!是了,是闯天爷那二儿子李岳,这孩子可厉害啦,身体壮的像是山里头的大野熊,力大无穷。那一天,街上出现了一条大黄牛,那大黄牛喂养的好,活泼精壮,在街上一阵胡冲,可闹得天翻地覆啦。那时李岳随众上街,正好便碰上这情景,大黄牛朝著他那头撞去,他几个随从都拔出兵刃相迎,李岳却摩拳擦掌,竟冲上前伸手扭住了大黄牛的颈子,肩头抵在它颈下,大黄牛发了狂,猛力要冲,竟挣脱不得,李岳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像块大岩石挡著大黄牛。大黄牛扭了一阵,喀嚓一声,颈子骨头竟硬生生让李岳双臂给扼断了!”
“真厉害,真精彩,说得像是你亲眼见著一样。”卫靖打了个哈欠。
“本来便是我亲眼见著啊,那大黄牛是我养的!”老车夫笑得合不拢嘴,继续说:“我牵著大黄要去卖给肉贩,大黄大概知道自己要被宰了,这才乱糟糟地闹,却碰上了李岳这大英雄。”
卫靖不以为然地问:“坏闯天门胡乱逞英雄,打死了你的牛,你还当他是大英雄吗?”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李岳那一下子,街上那么多人,还有许多孩子,随便让大黄顶个一下,可要出人命了。”老车夫摇头晃脑地说:“大黄本便要牵去卖的,我将它养得又壮又好,让屠夫宰杀,可能白受更多苦。李岳一记便拧断它颈子,死得倒痛快。且他得知我是黄牛主人,不但没怪我没牵好牛,还赔了我一笔钱,那笔钱可真不小,我赔了附近商家,又雇了车,将死大黄卖给肉贩,加加减减反而还赚了一笔。闯天门并不坏啊,至少当年不坏……说到当年啊,我可比你俊得多啦。那时我和阿娇,在通天河畔一片草皮上……”
“等等!等等!”卫靖赶紧打断了老车夫的话,知道他又要将话头转到通天河草皮上,他和情人月下看河,看出了个儿子的陈年往事,这段子老车夫已说了三遍了。
“这么说来,李岳其实为人不错,闯天门沉沦,应当是李闯天的孙子不好。”卫靖扯东扯西地说。
“闯天爷的孙子,那是……是谁来著?”老车夫歪著头想。
“李闯天的孙子是李靡,现任闯天门当家的,但闯天门在李靡的爹爹李晟那时,便已经沉沦堕落啦!”贝小路岔口,滔滔不绝地说:“李晟便是李闯天的大儿子,李岳的哥哥。”
卫靖白了贝小路一眼:“听你这口气,说得好像和李闯天很熟是的。”
贝小路答:“我和李闯天不熟,但我爷爷和他却挺熟。小子,谅你也没听过我爷爷的名号,乡下穷孩子,听人说这些大人物,你觉得像是听故事是吧。”
“你爷爷叫贝绿,你这母猴子学人说话,能不能学像点,说点人话,别尽说些猴话,乡下孩子不是人吗?要你来这样污辱?”卫靖大声答著。
“我爷爷大名鼎鼎,你听过也不稀奇。”贝小路不甘示弱:“乡下孩子当然是人,你是乡下猴子,只有最没有教养的猴子,才会将我的龙骨鞭给弄坏了,你要如何赔我?”
两人吵著吵著,又吵到了那晚躲藏在暗巷,和天龙地虎帮追逐之时,卫靖用八手小刀将贝小路的龙骨鞭子割断一事。
卫靖早在地下海来,平日和老许、水半天瞎聊扯淡之时,便趁机打听过贝小路的来头,也听了些飞雪山庄的过往事迹。
飞雪山庄是大飞贼贝绿的地盘,位在通天河云湖中央一座叫做“醉生岛”的孤岛上。当年,贝绿是个豪迈的大飞贼,最喜欢窃取那些贪官污吏家中宝物,因而在百姓口中,飞雪山庄名声其实不坏,算得上是义贼。贝绿和李闯天颇有交情,抗匪之时,便窃去了不少匪子脑袋。
贝绿死去许多年,飞雪山庄现时当家的,是那贝绿的结发妻子,大家不清楚她的名字,数十年前都只管叫她贝夫人,数十年后的现在,大家也是叫她贝老太太,这贝老太太是什么来历,谁也不晓得,只知道她以贝绿亲传的一手飞刀绝技,捍卫了飞雪山庄十数个年头。贝绿刚死的前几年,还有些不识相的小贼小盗,认定了飞雪山庄当中藏了许多贝绿窃来的名贵珍物,这些小盗小贼摸入了醉生岛,或是明抢、或是暗夺,一个子儿都没能夺到,大都手断脚残地逃出飞雪山庄。
一些曾经吃了贝绿闷亏的奸商,勾结了官府,要以捉拿盗匪的名义攻打醉生岛,下场是八艘官船才出河岸,便发现船底全给凿破了洞,跟著当夜几个奸商,每人给窃走一撮头发,挂在其他奸商床头边缘,还贴了张红纸条,上头黑字写著「这是某某大爷的一撮头发。猜猜,再有下次,起床时瞧个清楚,是谁家的脑袋被窃啦?”
窃发事件之后,不论是官府还是寻常盗匪,谁也不敢去打飞雪山庄的主意了,但近十年来,飞雪山庄几乎再没有作为,也渐渐地被人遗忘。
那夜以飞刀射退天龙地虎帮的老妇,便是贝老太太,贝小路的奶奶。
“别吵别吵,你叫他猴儿,他叫你猴儿,两只小猴儿乖乖听爷爷我讲话呐!”老车夫竟不理两人吵闹,硬是将他与情人的甜蜜往事,又讲述了一次,还不停呵呵笑著。
“对了,两只小猴儿,你们要上哪去啊?”老车夫总算讲完,突然怔了怔,又开口问著。
“……已经到啦,老爷爷你靠边停吧。”卫靖已然见到前头河岸,大大小小的渡船口,渡河乘客络绎不绝。
此时是黄昏天际,那通天河被落日光辉映得满江金黄,顺著河边堤防向前方看,闪耀的金黄色大河当真有如直通天际一般。
卫靖抱著阿喜下车,贝小路付了车资,见老车夫有些茫然,便叮咛他:“你掉转回头,从大街拐回原先的路上,别走小路,不认路可以问人,可别迷了路啦!”
老车夫点点头,拉转驴头,看著夕阳西下,哼起了小调。
卫靖看著老驴车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那老车夫,车程中听说他那情人早已死去多年,他也没再娶,只是日夜记挂著,日子一晃便是这么多年。
卫靖看著河岸,天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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