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作者:星子
杨仇飞却不理李晟,站了起来,向远处上桌的卫云五又敬了一杯酒,说:“老卫!当年我贪练剑术,铸剑技艺便不如你,但这十多年来,也没什么家伙让我杀,我终于专心学习铸剑,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样中规中矩地让人生厌,刻苦谨慎却不知变通,你造的兵刃已不如我了。”
卫云五摇了摇头,笑说:“这么多年不见,你这狂妄性子还是不变。”
“你也是百年如一日的穷酸书生模样,闷死了!”杨仇飞哈哈说著。
比剑台子附近又是一阵骚动,四个卫家铸剑学生跃上台,将台上那些断剑全给扫下了台。随即抽出背上所背双剑,在台上舞起剑舞,一共八柄长剑飘飘起舞,刹时台上银光闪耀。
卫开来潇洒翻身上台,朗声说:“我三弟功夫还没到家,剑身略脆。杨小妹子可别便小觑了我卫家。”卫开来边说,边抽出手上宝剑,那剑剑身赤红,宽阔厚实。
“秋枫飘飘,夏阳如火……我这柄剑叫作‘夏阳剑’。”卫开来话语未歇,双袖挥扬,配合起四个卫家学生身形动作挥剑,和那四名学生一一对剑,接连斩断四柄长剑,跟著那四学生一齐挥剑,卫开来一剑劈下,四剑齐断。
“卫家二公子这夏阳剑更胜之前他那柄秋枫剑!”、“四剑齐断,好锋利的剑!”底下各路铸剑师父将手掌都拍得红了。武术好手却暗自窃笑,卫家剑虽是锋利,但卫开来这套剑舞瞧在武术行家眼中,自是平庸而做作了。
卫文仍伫在台边,胀红了脸,捧著他那柄断了的无二剑,忿忿不平地瞪著那黄衣女子,杨仇飞的女儿——杨瑛。
“肉麻死了,先是秋枫、再来夏阳,你这打铁匠还真会学人附庸风雅。”杨瑛哈哈笑著拍掌,向台下席间的杨仇飞喊:“爹爹,我受不了这家伙,快给我‘兵三’,让他吓破胆!”
“和爹爹说话,要礼貌点!”杨仇飞咳了两声,随手将身旁那只立著的大长箱子揭开竹盖,附近的人看去,箱子里头有数条长形黑布包裹,上头贴著「兵三”、“兵七”、“兵十二”等小纸条。
杨仇飞取出那“兵三”,揭开黑布,是一柄怪模怪样的长柄钳子。大钳支轴上端的钳头约莫手掌长短,有如螃蟹大螯一般,支轴下端两支长杆甚是粗厚,长杆外侧却打磨得锋利如刃,整支钳子合起时,便如同一柄利剑。
杨仇飞扬手一抛,那大钳在空中翻腾激烈,去势快极,眼见就要砸中自己女儿。杨瑛却一点也不以为意,随手一抬便接著了大钳握柄,顺势挥了个剑花。台子下的一干好汉都哗了好大一声。瞧出杨瑛接这大钳瞬间,使的是能以四两卸力的厉害手法。大伙见这剑王不但自个武术高绝,便连女儿杨瑛,也是一流好手。
一干铸剑师父则皱著眉头,交头接耳,讨论著杨瑛手上那柄奇怪家伙。
“咱们比剑,杨姑娘你却拿柄剪刀钳子上来,岂不奇怪?”卫开来不屑地说。
“这是我爹爹造的‘兵三’,叫作‘断兵剑’。”杨瑛哼了一声,瞧瞧卫文,说:“哈,你还怔在那儿做作啥?下去把鼻血擦擦吧!”
卫文此趟行程带著唯一的一柄无二剑让杨瑛不按排里出牌地折断了。他生性敦厚,举止不若二哥卫开来潇洒,加上喝了些酒激出拗脾气,心中甚是不甘,却又不知如何应变,又不愿认输下台。
“三弟,你快下去吧!”卫开来微微一笑,心知若是杨瑛仍不照比剑套路来打,尽管手中宝剑锋利,也难以取胜,便抢先出剑,他倒是将这比剑套路练得熟稔,剑势凌厉。
“开来,不可无礼!”卫云五远远地喊了一声。他心地宽厚,当真怕卫开来伤了人家姑娘。
“你别插嘴,啰哩啰唆,咱家阿瑛自个儿有主张!我本不想来的,便宜了你这死老头子!今儿个我不将你们自吹自擂的卫家剑全给断了,我便不姓杨!”杨仇飞咧了嘴巴,大声向卫云五骂著。李晟和其他群豪听杨仇飞出言如此不逊,都感到十分惊愕,他们都知杨仇飞向来狂妄,但此时也未免过了头,倒好似和卫云五有深仇大恨一般。有些偏向卫家的豪杰们,都感到忿忿不平。但见卫云五仰头笑得合不拢嘴,又觉得卫云五未免心地宽厚地夸张了些,甚是奇怪。
只听得台上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突然听得一声喀啦声响,杨瑛已使断兵剑那钳头,挟住了夏阳剑的剑身,钳头状似蟹螯,上头有些倒角,牢牢将夏阳剑挟住。
卫开来一怔,紧握长剑,杨瑛也牢牢双手抓著断兵剑一双握柄,和卫开来僵持不下,尽管男女力气有别,但杨瑛武艺高上许多,她身子向前推去,翻转一圈,有如江河里的鳄鱼翻身,卫开来只觉得手腕疼痛,夏阳剑已给夺了过去。
杨瑛沉声一哼,挥动断兵剑挟著夏阳剑狠狠朝地上一砸,夏阳剑已断成了两截。
卫开来张大了口,不知开说些什么,底下有些铸剑师父已看不过去,鼓噪起来:“胡闹什么,两次都这样打,比铸剑技艺,怎能以钢铁钳子挟剑,再好的剑都会给剪断!”
杨瑛向台子底下的铸剑师父们喊:“我手中这把本便是剑!剑能当作钳子用,是我杨家本事,不服气的上来打啊!一群鳖三!”
底下群豪瞪大了眼睛,纷纷鼓噪起来,铸剑师父们此时同仇敌慨,纷纷解下身上宝剑要上去比拚,有些铸剑师父也身怀武艺,挥舞著刀剑倒是有模有样,一下子将比诺大的剑台挤得水泄不通。
“三弟,去将我的春雷剑和冬雪剑取来!”卫开来大声说著,卫文应了一声,赶紧去取剑。
又一个人影拦在卫开来身前,是卫长青,卫长青抽出腰间宝剑,微笑地向弟弟说:“二弟,你的夏阳剑已断,退下吧,让大哥我这柄‘神王剑’和她过过招。”
卫开来却不愿退,说:“我和杨小妹子还未分出高下,大哥,你晚点上来,别砸自家招牌。”
卫长青脸色怫然,说:“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的剑好过我?让我和杨小妹妹玩玩!”
“恶心!”杨瑛啐了一口,怒骂:“谁跟你们杨小妹妹,你们的嘴脸让人瞧了反胃!”
台子上乱糟糟的,突地黄影窜动,台子上那一干铸剑师父、凑热闹的汉子们,人人手上的兵刃纷纷落下,或是断碎。跟著那些家伙一个个身形翻动,一个一个给扔下了台。
杨仇飞身形快绝,右手出一剑,左手扔一人,一下子台子上只剩下卫家两兄弟,和满地的断剑残骸。
“敢在我面前胡闹?”杨仇飞哼了一声,来到卫长青面前,卫长青怔了怔,手中的神王剑还拔至一半,赶紧还剑入鞘,向杨仇飞恭恭谨谨地打了个揖。
“长青、开来!不可对杨英雄无礼!”卫云五见杨仇飞发怒,便也起身喊。
卫开来抢在卫长青身前说:“杨英雄武艺盖世,豪气干云,卫家向来佩服得紧,方才只是小孩子玩闹。杨瑛妹子将门虎女,开来甚是钦佩!”卫长青也说:“杨小妹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不愧是剑王之后。”
杨瑛翻了翻白眼说:“恶心!”
杨仇飞仰了仰头,瞧瞧卫长青,又瞧瞧卫开来:“卫家还有什么剑,通通拿出来让我瞧瞧。”
此时卫文已捧著卫开来的春雷和冬雪上台,他本已微醺,加上数次听闻杨仇飞出言不逊,心中愤慨,下台拿剑时觉得口干,又喝了一大杯酒,此时酒力发作,脸涨了个通红,将春雷剑递给二哥,自个抽出冬雪剑,喃喃地说:“大哥、二哥!要怎么打?三个打一个这样不行……我先来……别让人瞧扁了我卫家!”语毕就大步向杨仇飞走去,还说:“杨老爷子……我敬你是英雄,但你辱及家父……这……”
卫长青和卫开来都是一怔,要去拦他已来不及。卫文已将剑拔出,杨仇飞冷笑一声,一手搭上了卫文手腕。
“可不行……”卫文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跟著轰隆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他咿咿啊啊地嚷著,双手乱挥,但觉得冬雪剑和剑鞘都不见了。他隐约见到眼前一个鹅黄东西,只当是冬雪剑的剑柄,连忙伸手去去抓,只听得娇笑一声,那东西已抬了起来,还跺了他的手背一下。
卫文一痛,抬头看,这才瞧了清楚,那鹅黄东西是杨瑛的脚,穿著一双鹅黄绣花鞋子。杨瑛踩著卫文的手背不放,卫文吃痛,伸另一手想拨开杨瑛的脚,杨瑛也抬另一脚去踢,连连将卫文的手给踢开。
“卫家第三公子可真逗!”杨瑛哈哈笑著,突地听得卫文打了个大大的嗝,脸色变得酱紫,身子一抖已经呕了出来。
杨瑛呀了一声,要避已来不及,左脚让卫文吐了满满秽物。
“混蛋!”杨瑛大骂一声,一脚将卫文踢倒,跃下了台去找水洗脚。惹得底下汉子们一阵大笑。
卫长青和卫开来互视一眼,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杨仇飞也不理台边发生的事,自个儿举著方才自卫文手中夺下的冬雪剑,拿在手上仔细端倪,忽而以指轻敲听其声响,忽而放在鼻端嗅闻,或是高举,或是挥动,总算瞧了卫开来一眼,说:“这剑是你自个儿打造?你爹爹没有出手帮你?”
卫开来面有喜色,连连点头说:“是。杨英雄,这次英雄会上,我的春夏秋冬四柄剑,全是独力造成。当然我卫家三兄弟的铸剑技艺,都是爹爹教的。”
杨仇飞点了点头,向卫开来说:“你那春什么的也拔出来让我瞧瞧。”
卫开来恭谨地将春雷剑抽出,双手奉上。
杨仇飞右手还握著自己的剑,便已左手去接,他左手握著春、冬两剑,左瞧瞧右瞧瞧。
卫长青插口说:“杨老英雄,我这神王剑也是一绝,您瞧瞧。”
杨仇飞冷冷瞪了他一眼,说:“‘一绝’是自己说的吗?你以为你是我吗?我有向你要剑吗!”
卫长青赶紧低头解释:“不!不!长青出言无状,杨老英雄可别见怪!”
卫开来微微一笑,潇洒地说:“杨老英雄,我大哥他性情朴实,有时不懂礼数,您别见怪。”
杨仇飞点点头,说:“你们三兄弟,开来你是机灵些。既然你最是机灵,那么我问你,是你卫家铸剑技艺好,还是我杨家铸剑技艺好?”
卫开来本听杨仇飞赞他,心中雀跃,但接著听了这问题,一下子却答不出话,只得说:“杨……杨英雄剑术盖世绝伦,便连铸剑技艺也是一绝,这次英雄会上,卫家剑从未断过。唯一便断在杨小妹子的剑下……杨老英雄这剑王称号,可是当之无愧!”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自个儿瞧吧!”杨仇飞哼了一声,右手一扬,左手一压,春、冬两剑和杨仇飞自个儿的剑猛一交击,春冬两剑刹时断成两截。
台子下众人这才爆出惊呼,注意到杨仇飞自个儿那柄不起眼的长剑,是寻常的灰白色中带著微微斑驳的暗红色,剑身窄细而长,竟一举将两柄卫家剑击断。
卫开来退了几步,脸上是满满的惊愕之意,他本以为杨瑛两次击断卫家剑,便是仗著自身武艺,以钳子钳断夏阳剑,也和铸剑技艺没有太大干系,但此时见了自己两剑俱断,委实看傻了眼。
“好了,现下轮到你了。”杨仇飞瞧瞧卫长青手上那柄神王剑,淡淡地说。
“杨老英雄……”卫长青面有难色,正要开口。杨仇飞已经一剑刺出,正中卫长青神王剑的剑鞘,将整柄剑挑上了半空中,杨仇飞喝了一声,身子跃起,凌空连斩四剑。
“哗——”大扬府大厅里的群豪们全忍不住喊了出来,只见到杨仇飞飘飘落下,那神王剑连剑带鞘竟成了五截,锵啷锵啷地落下!
“阿仇!”卫云五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脸上也是惊讶不已,连连喊著:“阿仇,你那东西当真厉害,能不能借我看看?”
大伙儿见了卫云五如此神态,也是一惊,但见卫云五已经上了台,双眼盯著杨仇飞手中的长剑不放。
“好,借你瞧瞧可以,但将你最好的剑拿来!”杨仇飞将长剑递给卫云五,冷冷地说:“今儿个我可要让你心服口服了!”
“开来、长青,去将我的剑取来。”卫云五吩咐著儿子,捧著杨仇飞的长剑左看右看,指著上头淡淡的红色斑纹问:“这红红的是什么?”
“我干嘛和你说?”杨仇飞仰头笑了好几声,却又说:“这是‘猫儿血’,是我在出云山采得的神妙仙草,熔在铁汁当中,大大提升兵刃的强度,以前你便不相信这些偏方玩意,只把前人的配方材料视为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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