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悍将





凯利又看了看海图,接着打开雷达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水深十呎,沙底,有利
于抛锚。逆戟鲸号的船头迎着风向,同时减少马力,使推进器所产生的推力足以克
服风暴的推力。

    “抓住舵轮。”他对帕姆说。

    “我不知道怎么做。”

    “这不难,只要把舵抓稳,按照我说的方法行驶就行。我要到前面去下锚,好
吗?”

    “你要小心!”她在风中向他喊道。现在海浪有五  高,船身上下跳动。凯利
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头,朝船头走去。  他当然必须小心谨慎,但他的鞋子有防滑
底,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他一路抓住上部周围的船栏,很快来到了前甲板,
两个锚紧紧地锁在上面。一个是丹佛斯式,另一个是锄头式,二者体积都较大。凯
利先抛下丹佛斯式,然后打手势要帕姆将舵轮轻轻左转。船向南行大约五十哩后,
他又将锄头锚从另一边抛下。两根锚缆都放至适当长度。凯利检查了一切都安置妥
当之后,又回到了驾驶台。

    帕姆脸上充满紧张的神情,直到凯利回来重新坐在一张长椅上之后,她才放下
心来。驾驶台上到处都是雨水,两人的衣服都已湿透。凯利将航速降至零,让暴风
将船向后推一百呎。此时两个船锚都已插进海底。凯利皱着眉头看了看锚位,他本
应使它们之间的距离再远一些。但实际上只有一个锚发生作用,另一个只是用作保
险的。一切满意之后,他关闭了主机。

    “我们原本可以冒着风暴行驶的,但我想,最好还是不要那样。”他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停在这儿过夜了?”

    “不错。  可以回到下面的舱房去……”  “你要我离开?”

    “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想留在这儿的话……”她的手朝他的脸摸去。
在风雨声中,他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她讲的话。

    “我喜欢留在这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矛盾。  片刻之后,凯利问自己为
什么等待了这么长时间。所有的信号都已经表明。感情和理智之间又展开了一场简
短的辩论,理智再次失败。这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只有一个像他一样孤伶伶的人。
忘却是何等容易。孤独并不会告诉你过去失去什么,它只告诉你正在失去的东西。
需要付出如此的代价才能弄清空虚的含义。她的肌肤很柔软、细腻,尽管上面还滴
着雨水,但令人感到温暖,完全不同于一个月前他曾两次尝试过的那种租来的情感。
那时每次事后他都对自己感到厌恶,瞬间的激情很快便消失殆尽。

    可是,这次却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是真实的。理智在呼唤他,在警告他,不能
那样做,他在公路上让她搭车,认识她还不到几个小时;但感情却告诉他,这没有
关系。帕姆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冲突,干脆把运动背心脱下。感情取得了胜利。

    “我觉得它们看起来很好。”凯利边说边伸出手去,在她的两乳之间轻轻地触
摸,它们摸起来也很不错。帕姆把背心挂在舵轮上,将脸紧紧贴在凯利的脸上,同
时用双手把他拉向自己的身体,用非常女性化的方式进攻。但她的感情并不是动物
的本能,这中间有点区别。

    凯利不知道区别是什么,但他并不去寻求理智的解释,尤其是现在。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帕姆差一点滑下去,凯利用双手把她抱住,接着顺势跪在
地上帮她把内裤脱去,她把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然后动手把他的上衣的钮
扣解开。他的衬衫一直穿在身上,因为两个人谁也顾不得动手将它脱下。但最后他
们还是一只袖子一只袖子地脱下了他的衬衫,接着,又把他的裤子脱掉。衣服脱光
了,凯利干脆把鞋也甩掉。两个人站在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任船儿随着波浪在
他们身上颠簸摇晃,任风雨在身上飘洒。帕姆抓住凯利的手,把他的手臂向后悬起,
慢慢使他仰卧在甲板上。接着,她立即骑在他的身上。凯利想坐起来,但她不让他
起身,而顺势朝他身上压去,同时用自己的臀部轻柔而猛烈地蠕动起来。这一切来
得如此突兀,凯利毫无准备,就像下午所发生的其他事情一样。他高声喊叫,声音
似乎要盖过雷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正向他贴来,脸上的笑容犹如教堂中那
石雕天使的笑容一样。

    “对不起,帕姆,我……”

    她咯咯一笑,打断了他的道歉。“你总是这么好吗?”

    许多分钟以后,凯利的双臂紧紧裹着她那纤细的身躯,一直等到风雨停息。凯
利不想松手,害怕这一切都像过去一样变得虚幻不实。一阵风吹过,他们突然感到
寒冷,于是来到下面舱房。凯利找来毛巾,相互为对方把身上擦干。他想对她微笑,
但忽然感到一阵痛苦,比刚才的欢乐来得更加猛烈。现在轮到帕姆吃惊了。她挨着
他坐在客舱的甲板上。当她把他的脸拉向自己的胸前时,他突然哭了起来。于是她
的胸部又被泪水浸湿。对此,她没有发问,她这样做十分明智。她紧紧搂着他,直
至他停止抽泣,呼吸恢复正常为止。

    “对不起。”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凯利想站起来,但她不让他离开她的怀抱。

    “你不用解释,但我愿意帮助你。”她说道,知道自己已经帮助了他。她从坐
进他的汽车的那一刻起就几乎看到了这一点:一个坚强的人,但有过痛苦的伤心往
事。他与她认识的其他男人是如此地不同。最后当他说话时,她可以感到他的话语
在她的胸中回响。

    “快七个月了。当时我在密西西比州进行一项工作。她怀了孕,我们刚刚才发
现。

    她去商店买东西……一辆卡车,大型拖车……连接部分断裂……”他无法使自
己继续说下去,也无需再多说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

    “蒂茜.派翠西亚。”

    “你们结婚多久……?”

    “一年半。然后她就……走了。我从未想到。我的意思是说,我花了很多时间,
从事某件危险工作,但那都结束了……死的该是我,不是她。我从没想到……”他
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帕姆藉着客舱暗淡的光线,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想像着他们的
故事。她竟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疤。这没有关系。她低下头,把脸颊贴在他的头
发上。他现在本该成为一位父亲,本该做成许多事情的。

    “你从没对人说过,是吗?”

    “是。”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他低声答道。

    “谢谢你。”凯利吃惊地抬起了头。“这是一个男人对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

    “我不懂。”

    “不,你懂。”帕姆答道:“蒂茜也懂,你让我代替她的位置,或者说她让我
代替她的位置。她爱你,约翰,她一定十分爱你,而且现在仍然爱你。谢谢你让我
帮助你。”

    他又开始哭起来。帕姆搂着他的头,像哄孩子一样抚慰着他。这样过了大约十
分钟,尽管他俩谁也没有看钟。他平静了之后,含着感激之情吻了她,这使他们重
新唤起了对方的激情。帕姆仰卧在甲板上,让凯利采取主动。他现在又恢复了精神,
他需要那样做。他们二人配合得很好,彼此都从对方得到了应有的报偿。这一次是
她的叫声掩盖了雷声。后来,他在她身旁睡着了,她吻着他那未刮洗的面颊。想到
在经历了这一天开始时的恐怖事件之后,居然有此奇遇,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第二章 偶遇

    凯利像通常一样于日出三十分钟前在海鸥的鸣叫声中醒来,他看到东方海平面
上升起的第一抹混浊的天光。朦胧中,他首先发现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他的胸前,
但几秒钟后,其他的感觉和记忆便向他说明了发生过的一切。他从她身边起来,将
毯子盖在她身上,以避开清晨的寒气。又该忙船上的事了。

    凯利打开咖啡机,接着穿上一件泳裤,直奔游艇的顶层。他昨天没忘记把锚灯
打开,现在很高兴地看到它依然亮着。天色已经明亮,经过昨夜的风暴,空气显得
格外清新。他走上前去,吃惊地发现一个锚的位置被拉近了一些。虽然没有出事,
但凯利还是为此而责怪自己。海面很平静,像油一样光滑,微风轻轻吹拂,金黄色
的朝霞把东方绿树掩映的海岸线妆点得异常美丽。总之,清晨美好宜人,令人难忘。

    但很快地,他便意识到所有的变化实际上和天气毫无关系。

    “该死!”他面对尚未破晓的天空低声骂了一句。凯利浑身僵硬,于是做了一
些伸展运动,使筋骨活动开来。他此时才发现,昨天晚上没像往常那样喝得酩酊大
醉,现在感到多么地舒适。又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真够长的,大概有九个小时吧!

    无怪乎他此刻感到如此精神焕发。早晨的另一部分工作是用长柄刷清除玻璃纤
维甲板上的积水。

    突然,远处传来船用柴油机低沉的隆隆声。凯利扭头朝西望去,想找到声音的
来源,但被薄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他走上驾驶台,取出望远镜,正要举镜了望,
一道十二的探照灯光直射入他那海用7*50的望远镜内。凯利被照得眼花缭乱。接着
水面上传来喊话器的声音。

    “抱歉,凯利,原来是你。”两分钟后,一艘四十一呎长的海岸防卫队的巡逻
艇慢慢停靠在逆戟鲸号的旁边。凯利赶快沿着左舷踉踉跄跄地去把橡胶护舷垫圈垫
好。

    “你想把我撞沉是不是?”凯利半开玩笑地说道。

    “对不起。”航海上士曼纽尔.“波泰奇”.奥雷亚迈着老练的步伐从船舷的
一边从容走到另一边,对着护舷垫圈耸了耸肩说:“这话有点伤感情吧!”

    “你怎么连航海规矩也不顾?”凯利边说边朝奥雷亚走去。

    “我已经跟那个小伙子说过了。”奥雷亚向他保证道,同时伸出一只手:“早
安,凯利。”

    那只伸出的手上持有一杯注满咖啡的杯子。凯利笑着接了过来。

    “我接受道歉,长官。”奥雷亚煮的咖啡远近驰名。

    “搞了整整一夜,我们都累了,现在值班的是一组年轻人。”海岸防卫队员解
释说,脸上仍流露着倦意。奥雷亚已近二十八岁,是船上最老的一位海员。

    “又有麻烦?”凯利问道。

    奥雷亚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的水面。“有点麻烦,有个倒楣的傻瓜驾驶一艘小
型休船,在昨晚的风暴之后失踪了,我们一直在找他。”

    “风速四十节,刮得够狠的,波泰奇。”凯利指出这一点:“而且来得很急。”

    “是啊,我们已经救了六艘船了,只有这艘还没有找到。昨晚你发现有什么异
常情况吗?”

    “没有。我们刚离开巴尔的摩湾,我想有一千六百码,开了两个半小时来到这
里,正好碰上风暴,就在这抛了锚。当时能见度很低,什么也看不清,后来我们回
到了下面的舱房。”

    “我们?”奥雷亚注意到了这个字,并且开始探究下去。他走到舵轮旁边,捡
起被雨水浸透的运动背心,丢给了凯利。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睛中流
露着好奇的神色。


    他希望自己的朋友已经找到了所需要的人。生活对这个男人并不怎么公平。

    凯利把咖啡杯递回奥雷亚手中,脸上表情同样地平淡。

    “有一艘货轮跟在我们后面,”凯利继续说:“挂的是意大利旗,装了半船货
柜,航速十五节。还有别人离开海港吗?”

    “有。”奥雷亚点点头说道,语气中带有职业性的恼怒:“我很担心,有些混
蛋商船总是全速行驶,毫不在意。”

    “喂,你一直站在驾驶舱外面,当心着凉。另外,我们的海上抛锚法可能与某
些行业规定矛盾,你要找的人也许被撞沉了。”凯利面色阴郁地说。即使在契沙比
克这种文明的水域,这种事也不止发生过一次。

    “有可能,”奥雷亚说,同时观察着海面。他紧皱双眉,不愿相信凯利的估计,
但疲惫的脸色难以掩盖他的忧虑。“无论如何,如果你看到一艘挂有橙白条纹帆的
日航帆船,请打电话告诉我,行吗?”

    “没问题。”

    奥雷亚向前方望了一眼,又回过头来说:“昨晚那点风你竟抛了两个锚?两锚
的距离却不够远。当然你很在行。”

    “别忘了我当过帆缆士官长哩。”凯利提醒他说:“真正的水手和一个见习生
的区别就在于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