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子玉耸耸肩,回给她一个老大的白眼,只觉无辜极了,“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咱害你成这样的,是你师姊干的耶!咱也只是照实说说而已,你手下这糟老头子自己要想歪,挨我何事……”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七十九章
地底甬道狭隘阴湿,数十人排成一条长龙前行,将宁远公主拥簇在队伍中心位置,团团护着。
子玉有意向宁远公主三人处挤去,周围黑衣人一见,都自觉地让了开去。
她睫毛一动,秋波横睇,老实不客气狠狠白了他一眼。
子玉笑笑,也不以为意。
只见身前一大帮子人,身后亦是一大帮子人,接踵比肩,前前后后闹哄哄的,天狼阁毕竟是江湖豪客居多,比不得正规军队,加之此番前进速度缓慢,他们一得闲便随意谈笑,喧腾之声不绝于耳。
子玉冷眼旁观,见搀扶宁远公主的丁辰与辛卯两蒙女面目光阴冷,丝毫感情不带,就连面对公主也是一成不变,并且始终不发一言,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怪感觉。他情知在城墙上与自己交过手之人必是她们中的一个,至于是哪一个,那是再怎么也分辨不出了。
金素一直亦步亦趋跟随在子玉身后,见他频频注视两蒙面女,忙巴巴地凑到他身旁,堆起满面阿谀笑颜,道:“好叫公子得知,这两女乃是我天狼阁以古传秘法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她们没有七情六欲,也不会说话,只知听命而行,就是命她们即刻抹脖子,她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说白了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多,每人分别以天干地支命名。”
子玉心头猛地一凛,暗骂这些人还真是灭绝人性,嘴里头却笑道:“哦,原来如此,高明呀高明!无怪乎你们天狼阁能称霸半壁武林。”
金素笑道:“公子爷过誉了,‘失魂丹’炼制甚为不易,更兼她们小时猝死者太多,是以现今成年之人我天狼阁统共也不过数十,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之数还未能编满,武林中人统称她们为‘甲子游魂’的便是。”
子玉极力维持挂在脸上的微笑,内心实已受到极大震憾,还有哪门子心情跟他谈笑。
金素见子玉未有什么反应,似是兴趣缺缺,便鬼鬼祟祟凑头到他耳畔,悄声笑道:“她们这些‘甲子游魂’除开是把杀人的好刀之外,还有一桩莫大的好处……嘿嘿!”言及此处,大大咧咧卖个关子不说。
子玉便问:“是什么好处?”他心说敌国机密知道得越多越好,日后将这些情报献给南宋朝廷,于国于民实实会有难以想像的益处。
岂料金素神神秘秘笑道:“她们都经过高人调教,那方面……嘿嘿,那个床上滋味妙不可言,公子爷您想不想尝尝……”
子玉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怔之际,心中说不出的嫌恶,背地里苦笑不已:“他这不是教我学坏么!咱看上去有那么堕落么!”伸指一扫不远处的宁远公主三人,强自笑道:“嘘,小声点!仔细别要给公主听见!”
金素连连称是,一副大意失言的模样儿,见他全无兴趣,一时拿不准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呢,还是极力要在公主面前维持正人君子的形象,故而不敢轻易造次。便绝口不再提。
说话之间,行到一个岔道口,队伍前行之人毫不停顿便折向西北面的一条甬道,后面相继跟上。
子玉思及神蛇苗君一行四人说要向南去,因问道:“金前辈,以在下看来,这地底分岔口甚多,每条甬道看上去都没什么差别,不知你们怎么记得那许多道路,难道说就不怕走错?”
金素忙答道:“适才我们追老乞丐时,便专门有人在每个岔道口做上我们天狼阁的记号,这回再走原路,按着记号指示走便是,绝无走错之理。”
子玉微微点头,这倒是个简单而有效的法子,可免迷失道路。他心念电转,内心反复斟酌遣词,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套出他有用的话来。沉吟着道:“公主殿下万金之躯,眼下身子不适,还在这地洞里瞎转悠个什么劲儿,不如早早回营地安歇为是。要抓那风老丐,留下三五个人尽也够了。”
金素对他全然没有戒心,闻言便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地可不是一般般的去处,原是当年盛极一时‘隐龙门’的秘密总坛所在。说起这‘隐龙门’可玄乎得紧,数十年前似乎于一夜之间冒了出来,威震天下,该门派弟子只有少数几人,但个个武功奇高,起先自称神州九侠,江湖中人则称呼他们为‘九龙子’,那是取自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之意€€€€他们同门九人武功路数全然不同,甚至是水火不相容。江湖中人猜测其中缘故,那是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隐龙门’存在时还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打他们的主意,后来该门派冰消瓦解,江湖上便迅速出现一个传闻,说是他们九龙子的武功之所以没有半点关联,盖因为他们皆是受‘万归图’启发自行领悟出来的……”
子玉心中“怦”的剧烈一跳,记忆中听人提起过一次“万归图”,那是几天前宇文悖使诈引诱毒医公孙老头时说出的,子玉只道是宇文悖情急时瞎诌出来的,公孙老头全因过于贪婪才会上他大当。
“多少年以来,无数武林中人想寻找隐龙门神秘总坛,而终于一无所得……嘿嘿,如今我们到了此地,那就怪不得了,势非将这一片地底洞府翻个底儿朝天不可……”
正说之时,宁远公主妙目回转,悠悠然瞪了金素一眼,启唇欲言……
子玉应变极快,抢先一步闪身挡在金素身前,冲她嘿嘿嘿嘿直笑。
宁远公主绷着脸冷吭了声,别过头去,叫他这一打岔,便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不过金素是何等老江湖,她虽未说一字,察颜观色也将她的意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自寻思:“公主是怪我说的太多了,只是不知为何不愿她情郎多知道,当真让人猜不透其中缘故……横竖不管怎么说,公主既然不喜,还是少说为妙。”
到此,不论子玉怎么旁敲侧击,金素只是一味打哈哈跟他敷衍,正事一句不提。
过不多时,忽听后方人声大为喧哗,其中夹杂着一些争执之声。宁远公主黛眉一蹙,因道:“什么事?”
后面随行的众人迅即安静下来,一名中年黑衣人大步前来,朝宁远公主一欠身,恭声道:“回禀公主,那新归顺的孟三拳孟老头引了一个排帮的大人物到来,说是要拜见公主殿下……卑职见公主金体似有微恙,故此便说见金副楼主也是一样的……”
金素不待他说完,喝道:“混帐!什么一样?还不叫他们上前来!”
这人顿首应是,径自退回,转眼之间,后面人群分处,两人并肩走来,孟老头远远便止了步。
另一人是个中等身量的长须老者,垂头肃目,一径儿行到宁远公主三人面前丈余处,“扑通”的一声,双膝跪下,整个人俯身拜倒于地,连连叩首道:“草民排帮总护法张€€,叩见公主千岁!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天狼阁的人“轰”的一下乐了,敢情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乖巧,竟自三呼起千岁来了,笑声中无不或多或少带有鄙夷不耻之意。
子玉心头暗怒,从鼻孔里冷吭了声,这软骨头真是丢我们汉人的脸。长须老者张€€一来,他便认出这人原来也是个老相识,前几天在野外破庙里,就是这老家伙险些逼得自己与穆笳小姑娘命丧黄泉。
宁远公主淡淡一笑,道:“你起来说话!这里不比朝廷金殿上,日后不必行此大礼,以江湖道上的礼节相见即可。”说时,略带得色地瞟了子玉一眼。
子玉如何不懂她的嘲讽之意,好似眨眼之间连带自己这汉人也看得低了,一时间只觉面上无光,又愧又恼,心说:“这人卑躬屈膝奴颜媚外,与我何干?天下汉人何其之多,什么无耻之尤的人没有?那犯得着算在本公子帐上,本公子又不是他爹€€€€要是的话,打小就把他活活掐死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这……”张€€五体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惶恐!”
“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一旁金素笑骂道:“我们家公主殿下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不惯那么多虚礼客套,让你起来就起来!”
张€€略一迟疑,道:“是是,谢公主,谢金楼主!小人惶恐……”说着,缩手缩脚爬起身,头垂在胸口前,自始自终不敢抬头平视。
金素见宁远公主似不愿跟他多言,便代问道:“我说张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不会就只为了拜见公主殿下吧?”
张€€忙道:“我们帮主得知贵国大军直抵袁州城下,立时命全帮上下赶赴袁州,共襄盛举,特命小人先行前来拜谒公主殿下,帮主言道:我排帮大小数百条船只、上下万余青壮弟兄,愿随时听候公主调遣……”
子玉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怒火万丈,“天哪!他们疯了!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就是这种王八蛋!南宋之亡,就是亡在这些个王八蛋手里!!”想当年自己欲去北国,也只是想早早去找一个安生地方避难,好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要掉转枪头对付自己国家,这种勾当那是说什么也不干的!
没想到这老东西当日对待自己何等生猛毒辣,一见外族人却奴颜摆尾,恨不得给人舔脚指头!南宋军民相对孱弱,全凭水路江防才能勉力抵抗蒙古铁骑一时,他们全帮这一反戈倒向敌国,后果岂堪设想!
子玉双目赤红,胸中杀机萌动,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他自踏入江湖以来,杀人从来都是为了自卫,不得已才杀,从来没有如现在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杀一个人。他无暇顾忌余事,大声喝道:“张€€老贼!还认得本公子也否?”
张€€吓得一哆嗦,正不知哪头来的事儿。他前几日率众逼杀子玉,两人距离隔了颇远,未能看得十分真切;这会儿他又是只走过来时大致扫了一眼,便垂下头去,不敢抬头望人,是以,仓促间还真没有认出子玉来。听了子玉突如其来的喝骂,胆战心惊,便又偷偷瞄了子玉一眼,迟疑着道:“恕老朽眼拙,这位公子是……”
金素笑道:“你这老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这位王公子,便是公主殿下的……殿下的……嗯咳,嘿嘿嘿……”他说到这里,方始猛然惊觉说不下去了。要说是公主的驸马爷吧,公主已然表态不喜;要说是公主的情€€或心上人吧,这话又岂是下属该说的;要说是公主的朋友吧,这么个说法太也荒唐;但如要说子玉是天狼阁的人吧,只恐轻易便开罪了公主,可不是好玩的。金素便只得嘿嘿干笑了几声,就此打住不言。
所幸张€€老于江湖,闻弦音而知雅意,听他笑声古怪,又见这公子哥儒雅非凡,亲昵地靠在公主身旁,恰似一对璧人,哪还猜不出怎么回事。立时“噗”的一下,冲子玉屈膝跪倒,笑道:“原来是……王公子,失敬失敬!小人今日得以一睹王公子尊颜,实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子玉冷冷道:“屁话!你又不是头一次睹我,前几日便睹过一回了……看来你还没想起来,容我提点你一下:你还记得何氏三兄弟怎么死的否?当日你的威风都哪里去了!”
张€€大吃一惊,举目仔细打量,蓦然认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看上去跟公主关系非同一般的公子哥儿,竟是数日前险些叫自己逼死之人!
霎时间张€€眼前发黑,魂飞魄散,只觉大祸临头,神仙也救不了了。跪着朝地下猛磕头,“咚咚咚”,声声作响,个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不知是公子爷您老大驾,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窍,冒犯了您老,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宁远公主何等千伶百俐的人儿,自不愿眼睁睁看着子玉借她的刀杀人,何况这人还很有利用价值,秋波一转,狠狠瞪了子玉一眼。
子玉心里有数,要除掉这汉奸还不是那么容易,他心念飞转,微一沉吟间已有计较。大刺刺吭了一声,冷然道:“既然你已知错认罪,念在当日你事前不知的份上,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也就不为己甚……嗯,这样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此前的过结便一笔勾消如何?”
张€€不料突然之间竟有如此转机,这一下直如喜从天降,欢喜得语音打颤:“谢公子谢公子!公子但有吩咐,小人是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皱一皱眉头便是他娘的乌龟儿子王八蛋!”
子玉嘿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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