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朱清连连叩首道:“公主殿下受惊了,草民率众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恳请公主重重责罚。”
宁远公主惊魂甫定,略定一定神,道:“朱清,你闻知我朝大军南下,率全帮弃暗投明归顺我大元朝,又于危急中亲身解救本公主,忠肝赤胆,我定当奏报父皇,自你以下人人俱有封赏!”
朱清大喜过望,一面不住磕头,一面道:“全仗公主提携,大恩大德,属下等人粉身难报!日后惟公主马首是瞻,效忠我大元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忽闻“啊”的一声惨叫。当张百窍两人逃走后,呆老头又以小石子击射神蛇苗君,子玉这边的战况遂大为好转,可好景不长,神蛇苗君见排帮高手倾巢而至,情势大为不妙,不得已施展一手从未示人的杀着:他激斗中寻机左手探入衣服内,也不知从哪夹出一条金黄色的小蛇,随手扔在地上,嘴里吹着奇异的哨音。小蛇一落地后便疯了一般游向子玉张口狂咬。
子玉全神招架敌人的攻势,猝不及防之下,当即小腿便给咬了一口,惊恐之中下意识痛呼出声。
“快!”宁远公主急急说道:“快去救……救驸马!”
石坛上穆笳小姑娘一听“驸马”二字,只气得柳眉倒竖,秀目含煞。
朱清也是一愣,他欲投向北国之心由来已久,蒙古人黄金家庭成员无分血脉远近、早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位公主是元皇忽必烈最为宠爱的小女儿,也年少并未成婚,何来驸马之有?
他不敢怠慢,公主殿下既然当众如此说,那十有八九便是她的情郎€€€€也就是未来的驸马爷,岂能等闲视之!并且正是向新主子表忠诚的大好时机。
朱清清啸一声,亲自纵身飞扑过去,“驸马勿惊,属下救驾来也!那厮看招!”也不待看清敌人是谁,便呼的一记劈空掌遥击他背心。
神蛇苗君情知来了劲敌,不敢托大,丢下子玉,转身全力对敌,一边说道:“原来是排帮朱大帮主,老夫久仰阁下‘神掌断流’大名,失敬失敬。”
朱清见闻广博之至,看他五颜六色的奇特装束,猜出了他的来历,笑道:“敢情是西南苗疆的神蛇苗君前辈,在下与你神交已久,早欲赴苗疆一会,怎奈缚于帮中俗务,脱不开身……却不知前辈忽至江南有何贵干?哈哈……今日天赐良机,正好与你一决雌雄,分个高下!”
神蛇苗君嘴里哨音已停,黄金色小蛇便飞快游到他脚下,自裤管钻入他衣服内不见。
子玉两手抱着被金蛇咬伤的小腿,跌跌撞撞走回去,一屁股坐倒在石坛上,撕开裤角,察看伤口。
穆笳与宁远公主自两边一齐过来,关心子玉伤势,一边站一个,突然发觉还有一个女人也在他身旁,不约而同相互狠狠瞪了一眼,又一齐别过脸去,各自忿忿不已。
呆老头也走了过来,察看一番子玉的伤口,摇着头很笃定地说道:“无毒。”
子玉好生愕然,那条黄金怪蛇看上去那么生猛,到头来居然是无毒的!他也感觉到除了小伤口有一点点微微的疼痛外,并无任何异状,看来当真是无毒,着实令人费解。他不由联到昨晚众人叫毒蝙蝠咬伤后,也是单单自个儿一人丝毫反应也没有,难道说……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看来咱百毒不侵了!”
就这说话间的工夫,场中张清与神蛇苗君已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见人影交错,劲风纵横,杖影翻飞。他们两人俱为独步一方的大高手,各有所长,功力只在伯仲之间,这一交上手,当真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直打得难解难分。比适才神蛇苗君与子玉拼斗又不知精彩多少。
排帮一众高手在一旁大声喝采,帮主与人单打独斗,自然无人敢上去助拳。
这边厢,宁远公主取出她怀中带的避毒丹药,柔声道:“蛇没毒也吃两粒药丸,以防万一,总也没害处!”
穆笳一看,这时节岂能落人之后,也掏出峨嵋独门疗毒药,倒出两粒托在玉掌上,递到他面前,道:“鞑子女人的东西你也敢吃,仔细中毒!喏,吃这个。”
宁远公主怒哼一声,蹲在子玉左边,忽然破颜嫣然一笑,道:“好夫君,吃为妻的嘛!那丑丫头凶巴巴的,吃她的药当心肚子疼。为妻喂你吃喔!”大展柔情攻势。
穆笳怒气冲冲,也蹲下身在子玉另一旁,她拉不下脸来跟人争宠,玉手一递过去,道:“吃不吃,你看着办!哼!”
敢情两女互别苗头,暗中较上劲儿了,都觉在爱郎与情敌面前,这个人可丢不起,无论如何也非争个输赢不可。
两女的视线越过子玉,四眼互瞪,咬牙切齿,两道目光在空中剧烈交织相撞,足能溅出火星儿来,正是针尖对上了麦芒。她们“刷”地又一齐转头看着子玉,等他做出抉择。
空气间气氛有些儿微妙,到此地步,两女渐渐也开始有点紧张,俱想要是子玉没选自己,那自己日后在他们面前岂不抬不起头来,还有什么颜面跟情敌争。
子玉被两女夹在中间,好不难受,他左看看,右看看,末了苦笑道:“你们就不能饶了我,看在老天爷份上?我都吃,都吃还不成吗……”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九十四章
子玉叫两女缠得不行,头都大了好几圈,当下更不打二话,将两女手中的药丸一并夺过,张开大嘴一口尽数囫囵吞下,没好气道:“你们,满意了吧?”
穆笳与宁远公主自然俱各不依,不过这事儿好歹也算就此揭过,她们不觉微微松了口气,芳心栗栗惊悸,说不出的后怕,均想日后再不能没有胜算时便逼子玉摊牌,一个不好只怕要懊悔莫及了。
忽闻近处轧窟窟一阵机括发动之声响起,只见靠石坛岩壁处、一块表面青藓斑斑的岩壁向一旁平移缩了开去,现出一道黑咕隆咚的门户,继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颤巍巍走了出来。
这老头子佝偻着瘦小的身躯,皓首苍颜,面上双颊深陷,双目无神,整一个人简直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老迈已极,就像老得随时便要油尽灯枯一般,又如同根本就是自棺材里爬出来的行尸。
在这阴气森森的地底,这么个像鬼多过像人的老头自壁间钻将出来,突兀而诡谲,活似个游魂野鬼,此情此景,诡异怕人。
他一手提着个菜匣子,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旁若无人地颤巍巍行至石坛顶,打开菜匣子,取出一碟热气腾腾的饭菜搁在地上,又起身,缓缓行至坛下挨壁处随手端起一个夜壶样的物事,便施施然向岩壁间出来处走去,自始自终一语不发。
“饭,饭来了!”象棋老头如同孩子般乐呵呵跳上坛顶,盘腿坐下,将饭菜碟子放在膝上,自顾自大吃起来。
子玉有些明白了,暗忖看起来这人当是照顾象棋老头生活的仆人,想必壁后通道之后应别有洞天。
白发老头慢腾腾走进壁间门户后,开动暗藏机关,只闻机括轧轧声响中,移开一旁的那块岩壁缓缓归位,眼看门户就将关闭……
说时迟,那时快,蓦然斜刺里人影一晃,但见一条人影紧随其后扑了进去,堪堪赶在岩壁关闭前整个人影一闪而没,却是场中谁也没有在意的蓝衣人叶坤。
原本叶坤缩在一旁,眼看神蛇苗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情势愈见不利,欲悄悄溜走时又不甘心,这时眼巴巴瞅着白发老头行将回到石壁后不见,霎时之间贪心大炽,一心只想着那老头儿必是长居这地底洞府的人,擒下他没准儿能逼他说出“万归图”所在!一念及此,浑身一番通体燥热,什么也不顾施展身法疾冲了过去。
白发老头与叶坤的身影一前一后进入壁后,岩壁在两人身后关闭得严严实实,内外隔绝,子玉等人想阻止也无从阻止起。
便在此时,“啊€€€€”猛听岩壁关闭之后响起一声极短促的惨叫之声,之后死寂无声。
旁观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毛骨悚然。那声惨叫声虽短,但嗓音并不苍老,显然是年轻人的声音,多半那叶坤已遭不测之祸。
忽听与排帮帮主朱清激斗中的神蛇苗君朗朗大笑,扬声喝道:“今日你们人多,本王恕不奉陪,他日再谋良晤!告辞!”言罢,抽身飞退,他身法奇快,大袖一展,像一只彩鹤般,几个起落飞过围观者头顶,已消失于无边昏暝的黑暗之中不见。
神蛇苗君见排帮一众高手云集而至,陆陆续续赶的人已将这一片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得越打越寒心,自度今番难以占到便宜,若不及早相机抽身,只怕要落得个一败涂地的结局。是以,他趁朱清使一招“拨浪三叠手”一重重内劲临身之际,立掌一挡,便借一震之势翻身飞退,眨眼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朱清力战击退劲敌,豪气大张,仰天哈哈哈大笑三声,也不追赶,引着一干排帮帮众向宁远公主而来。
这边厢,子玉早知穆笳叫神蛇苗君封了气海穴,便伸手过去欲给她解穴。
穆笳自来面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丝毫不假辞色,忙退了一步,佯怒嗔道:“你做什么?给本姑娘放规矩些!”
子玉嘿嘿一笑,一把抓起她玉腕,默运内息,立时一股强劲无匹的内力向她体内传了过去,飞速运转一周,如摧枯拉朽般的将她经脉间闭塞之处冲开。再将离秋宝剑塞回她手中。
大凡欲帮人解开被点穴道的法子,不外乎两条路:假若点穴者功力高超,施力又足,而解穴者功力远逊的话,便只有在穴道周围不停推宫过血这一个笨方法,每每要老半天才能解得开;但若解穴者功力高绝,同时点穴者功力有限、或点穴者功力虽高可未用全力的话,那便简单得多,只消为受制者注入一股内力,硬冲也能将穴道生生冲开。
子玉虽说从未正经学过武,这么个常识好歹还是懂的。
穆笳娇躯霍然一震,穴道贯通,功力尽复,看着他一脸惊骇之色,半晌回不过神来。
宁远公主眼波流转,咯咯一笑,冲面前排帮众人道:“你们去见过驸马。”
排帮朱清不敢有违,领着全体帮中高手走到子玉面前,当先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后面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前前后后密密麻麻只怕不下百余人,朱清洪声道:“属下排帮帮主朱清,率同敝帮总护法、护法、堂主、及帮中好手数十人,拜见驸马爷!乞请驸马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属下等人救驾来迟之罪。愿驸马爷洪寿齐天,福慧双全!”他才不管眼前这年轻人原本是什么人,跳蚤也好、蚯蚓也罢,横竖他做了宁远公主的丈夫,便不啻一交跌入了青云,从此也就是大元朝黄金家族中的人了。全体蒙古人对成吉思汗直系血脉的黄金家族敬若天人,对于他们降臣来说更是高贵得如在云端,平日里想巴结还巴结不上,讨好这年轻人对他们委实有百益而无一害。
子玉当即吓了老大一跳,心说:“小妖女又在陷害我了!这事儿一旦传开,咱身上‘汉奸’这张皮再也休想剥掉!”赶忙闪身跳开一旁,说什么也不能当他们这一跪。
他一瞥眼间,见穆笳柳眉倒竖死死盯着自己,俏脸儿煞白,右手扣着剑柄不住颤抖。看那架式,分明是随时便要拔剑刺他这个“大汉奸”。
子玉暗暗叫苦不迭,连穆笳小姑娘都这么想,城中百姓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他?自己这“抗蒙英雄”还没当两天,就该遭万人唾骂了。恐怕小妖女的如意算盘正是这么打的,害自个儿在南宋无处容身,届时便只有随她去北国当她的驸马一途了!
子玉心念电转,忽道:“你们说祝我洪寿齐天,福慧双全?”
排帮众人齐齐一怔,不明他其意何指,跪在朱清身后的张€€接口笑道:“驸马爷见谅,我们都是在江湖上打滚一辈子的草莽粗人,不比驸马爷您是读书人,我们粗豪汉子只知直来直去,不会说话,还请公主殿下与驸马爷不要见笑。哈哈……”他打个哈哈,顿了一顿,又谀笑道:“公主与驸马真个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还要祝愿你们凤凰于飞,琴瑟和谐,早有梦熊之兆!”
这一番话道完,排帮不少人称是附和,朱清也自微笑不语。
宁远公主闻得“梦熊之兆”四字,俏脸儿一红,啐道:“呸!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又盈盈地瞟了子玉一眼,言虽怒之,实则喜之。
岂料,子玉却冷然道:“休要扯东扯西!我且问你们,你们祝我洪寿齐天、福慧双全,那‘福慧双全’也就罢了,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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