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了是个蒙古女子,王老哥夫妇决计不会接纳她。    
    子玉脑中一晕,这小丫头又在给我添乱,她见人就要宣称是我媳妇儿,乐此不疲。他正待走过去他们那桌,跟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左大叔好好畅谈一番。    
    左劲刀忽道:“子玉,你不要任性一人在北国厮混,应该早些返家,免得你爹娘挂念。要是定了大喜之日,别忘了提前递张帖子给大叔局子里,大叔铁定到贺!大叔还有要事,话不多说,你好自为之吧!”言罢,转头与蓝简行低声谈笑,不再理他。    
    子玉只得停步,不料左劲刀一反常态对他如此冷谈,回到座头坐下。    
    开镖局子的通常凭两样物事吃饭,一是武艺,一是与江湖同道的情面,而常常后者比前者重要,所以,开镖局的一般交流广阔,极少跟人结仇。而在子玉的心目中,左大叔无论何时都是乐呵呵的,对每个人都很好,尤其对年幼的自己更是言笑无忌,虽明知王老爷子为官多年,王家在洪州地方上素有威望,他与王家交好未必全然没有功利之心,可这十数年的情份,却着实是非同一般。    
    子玉心念电闪,已大致猜到左大叔此刻不愿自己亲近的顾虑,他们这一趟镖事关重大,半点马虎不得,自己到底是个外人,掺合进去又算怎么回事儿,人家押镖可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戒备的。他想到这里,即便释然。就不知左大叔好好的怎么跑到北国来帮人走镖。    
    那三个先到的年轻人,其中两个会武镖局的在蓝简行身后侍立,而那个摔了两交的暴躁年轻人却站在颜白眉身后,恶狠狠瞪着子玉,一脸的怒色,突然俯下身,凑到颜白眉耳畔小声说着什么,还很张狂地一手冲子玉指指点点。    
    子玉心头有气,冷笑道:“敢情这位小朋友在外面吃了亏,就去向大人哭诉了,是也不是?”    
    那年轻人更加横眉怒目,但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等候师父定夺。    
    颜白眉两道如雪白眉一轩,慢悠悠道:“老夫这姓易的小徒儿年轻不懂事,这位小哥儿代为管教,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言及此处,拿起面前盛满酒的一只酒杯,两手捏着举到额前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老夫敬阁下一杯!”说完,酒杯向子玉凭空推出。    
    两桌中间尚隔有一桌,相距足有三丈余,但见酒杯离手后平平飘移过去,速度缓慢,酒杯在空中缓缓回旋,异常平稳,如同上方有根绳子吊着一般,杯中酒一滴也不外洒。酒杯飞出丈外之后,劲风突然大作,呜呜风声飒响,飞过中间隔的一桌时,酒杯带起的劲风将一个客人头上方巾卷了起来,一桌子人噤若寒蝉,哪敢吱声。    
    左劲刀大惊失色,霍地站起,喝道:“子玉速速躲开!快来给老前辈赔罪。”他忧形于色,阻拦不及,生怕子玉不知死活去接这小酒杯,到时整条手臂的骨头都非震个粉碎不可。    
    酒杯挟着无边劲力缓缓飞了过来,子玉屏气凝神,神功运聚右手,看准酒杯来势,右手拇食中三根指头伸出,正正捏着杯身,无形真力将整个杯子包裹。    
    子玉手臂猛地一震,酒杯中包含的阴阳两重劲力险些令他把持不住,虎口阵阵发麻,酒在杯中激荡几次,终于没有泼出。    
    子玉举杯致意,朗声道:“晚辈敬谢!”言罢,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那一桌人尽皆动容,脸色各异。    


第四卷 乘风万里定沧溟  第七章

      子玉饮了酒,右手却迟迟不能放下,原来杯中蕴含两道劲力,一道刚阳在明处,另一道至阴至柔潜藏在暗处,子玉应敌经验不足,一时不察,只注意了刚阳的一道,却被阴劲顺势攻入经脉,然他何等神功,内力随意而动,立时反击过去。脆弱的酒杯顿时叫两人内劲震得粉碎,只是酒杯已被子玉指掌间无形真力包裹,未遇外力所触时,能维持原状。可一旦酒杯离手,便会立成粉末,他寻思着那样岂不输了半招。    
      他眼珠一转,冲颜白眉身后姓易的年轻人笑道:“姓易的兄台,来来!令师敬了小可一杯,小可好生感激,便也想投桃报李,回敬你一杯。”    
      易姓年轻人一心以为适才在镇外无缘无故中了他的暗算,大失颜面,因而怀恨于心,瞠目怒道:“谁要你卖乖!”    
      子玉嘿嘿一笑,道:“兄台莫不是害怕了,怕中我暗算?”    
      “我会怕!”易姓年轻人暴跳而起,脸色涨红,走了过来。他脾气虽暴躁,人却不笨,一面暗自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子玉待他走到面前,笑眯眯将手中酒杯放在他手里,就看见一个好端端的酒杯如细沙般塌下,化为一小堆瓷粉。    
      易姓年轻人张大了嘴巴,乍舌难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颜白眉眉锋一挑,就待发作……    
      猛听一阵“哈哈,哈哈!”朗笑声响起,蓝简行大笑着站起身,神情无限畅快,洪声道:“高明,高明!颜前辈内功修为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震古烁今,老朽今日大开眼界,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那位年纪轻轻的少侠也是出手惊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哪,难得难得!老朽与左老哥儿乃是莫逆之交,他的世侄,老朽托大,喊你一声小兄弟……今儿颜前辈与小兄弟你不打不相识,大家俱是武林一脉,那点子小过结微不足道,还计较它作甚?老朽我卖个老脸,斗胆为二位当个和事佬,大家哈哈一笑,就此化敌为友岂非一桩美事?店小二,小兄弟那桌算在我帐上!”    
      伙计忙道声:“好勒!算蓝总镖头帐上。”    
      “既然是蓝老弟出面讲情,那这事就此揭过。原是小徒技不如人,受人欺侮,也是活该!”颜白眉说着,扭头狠狠瞪了徒弟一眼。他虽护短,见了子玉高深莫测的手段,也自不欲纠缠下去,乐得就此下台。    
      宁远公主笑道:“蓝前辈只请一桌吗?这两桌十来个兄弟也是和我们一道来的,您老看……”她指指山不怕手下喽€€们坐的两桌。    
      蓝简行爽朗一笑,道:“这位小姑娘当真是性情中人!哈哈……店小二,那两桌也一并记在我帐上。”    
      这群强人一片欢呼,要知小孟尝蓝简行在北国名声甚大,他们这些不入流的角色平日想得他正眼看一下都难,日后跟人说起小孟尝请过他们酒筵,着实是一件甚有光彩的事。至于这一下两人交锋比的是内功,他们武艺太差,在一旁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全然莫名其妙。    
      宁远公主咯咯一笑,高声叫道:“店小二,给我们加菜!凡是你们店做得出的菜色,都给我们上一道,就算我们吃不下那么多,看看也是好的,咯咯咯!”    
      一语既出,酒楼楼上一片哄堂大笑,客人们纷纷望着蓝简行。    
      蓝简行干笑一声,道:“老朽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记我帐上,姑娘尽管点就是。”说完坐下,他倒不是心疼那几个小钱,而是她小姑娘明摆着当他冤大头的意思,未免令他心生不快。    
      左劲刀有话想问子玉,念及此刻时机不适宜,便也默默坐下。    
      过不多时,南方传来“咣咣咣”的鸣锣开道之声,子玉向南方远处望去,只见远远一行人沿着官道缓缓行来,队伍中有几顶青绢幔的轿子,其余全是装束怪异的异族人,头上戴着圆帽,足踝处套着银环,衣服上多挂银饰……与汉人、蒙古人均截然不同。    
      这一行人黑压压的缓缓行进小镇,足有两百来人,拥向镇内另一处酒楼打尖,街道两旁无数居民好奇地打量他们,孩子们更是一路跟在他们队伍之后,又唱又跳,跟过节一样喜庆。    
      这一路人人数虽众,却极是谦恭有礼,与前面一行人的嚣张气焰完全相反。    
      宁远公主看着微微点了点头,道:“哦,大理白夷人。”    
      子玉奇道:“大理人?……千里迢迢跑这儿来干什么?”大理国他知道,在宋朝西南云贵一带,那里主要民族肤色普遍较白,汉人称之为白夷。大理国汉夷杂处,除白夷人外,还有众多汉人与苗人,以及诸蛮,中原王朝向视之为蛮荒之地。    
      宁远公主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嗔道:“大理国不是我大元疆土?他们怎地就不能来了!”    
      子玉笑道:“是,是为夫失言了还不成吗!”    
      宁远公主若有所思,忽然叽咕一笑,喜道:“人家知道大理人此来何为了,他们一准儿是送我未来的嫂子去大都完婚的!”    
      子玉听了自是摸不着头脑。    
      宁远公主看看山不怕,见他正自大快朵颐,埋头猛吃,只吃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压根儿就没在意他们的交谈。她很是兴奋地拽着子玉袖子,悄声笑道:“给你说给你说,十几年前我蒙古大军大举侵宋之战,你知不知道?”    
      子玉失笑道:“咱好歹是宋朝人呐,哪能不知道!嗯,那次你们灭宋不成,但却把僻远的大理国给灭了。”    
      宁远公主笑道:“那时还是我伯父蒙哥大汗在位,尽起国中精锐,兵分三路南下攻宋,东路由我父皇统率,西路由兀良哈台统率€€€€就是前几日你在襄樊见过的那阿术之父,中路也是主力由蒙哥伯父亲统,原拟一举扑灭宋朝……谁知东西两路都进军顺利,偏偏大汗亲统的主力在钓鱼城下死死被拖住,最后伯父伤重而亡,落得个铩羽而归的结局。”    
      “再就说西路兀良哈台率领蒙古铁骑绕道吐蕃攻入大理,势如破竹一般杀入大理腹地,俘获大理最后一代国王段兴智,大理国就此并入我蒙古疆土。这段兴智倒也识时务,归顺了我朝,亲自带兵去剿灭各地叛乱势力,伯父赦他前罪,让他当摩珂罗嵯€€€€也就是蛮夷大王的意思。后来段兴智战死,其弟段实继任,全力支持我父皇,父皇也对他相当赏识,父皇登大宝后封他为‘大理总管’、‘南蛮王’,许他段家世世代代永镇大理。”    
      “那段实有个小女儿,叫段什么的……嘻嘻,不记得了!与我四哥镇南王脱欢自幼定了亲事,去岁大理国朝贡使者进京时言及那段什么小郡主已经长大,今年便送来大都完婚,想必就是这一大队人马了,咯咯咯……你看呀你看呀,那顶黄幔轿子上有段家王族徽饰,一定是新嫂子来了,一定是……”    
      子玉听她叽叽咯咯说了这一大堆,像只百灵鸟儿似的,不免觉得好笑,嘻嘻道:“你哥娶王妃,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呀!啊?哦,敢情小妮子春心动了,也想嫁人了。”    
      宁远公主粉脸红了红,吞吞吐吐道:“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    
      子玉奇道:“与我又有何相干?我又不认识大理段家的谁谁谁!”    
      宁远公主微微垂着螓首,默默无语,显得有些羞赧,也有些伤感。良久,才道:“你以为父皇真的那么容易准许我们的婚事么,别忘了,你可是个汉人!色目人都不可能当上驸马,何况是汉人!父皇虽然疼我,可……可你终究是个汉人!”    
      子玉听她一连三遍强调“汉人”二字,好像汉人就不是人似的,不由心下大为不快。    
      宁远公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夫君呀,你莫着恼。父皇与段实私交非常非常好,当年结拜为安答,直至今日虽有君臣之分,可一直以兄弟相称,如今段实的女儿嫁入我们黄金家族,父皇一定非常开心,等他们成亲那天,我趁机向父皇提出我们俩的事,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就同意了。他要是说什么也不准,那……”她咬着樱唇,眼神凄楚,模样儿甚是惹人怜爱,断然道:“那我们就私奔,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要不去极西极西的地方,找我叔父旭烈兀大汗,求他收留我们。”    
      子玉听了心头有些感动,胸口柔情翻涌,“那我们就别去大都,你跟我回南朝,当汉人的媳妇儿。”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但一想到拯救祖国的机会就在眼前,又怎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轻易放弃。就算他能昧着良知,携美人回家安度最后两三年太平日子,到时候蒙古大军南下灭宋,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那时再想保家卫国可就为时已晚了。    
      宁远公主道:“其实,我父皇倒很喜欢汉人,他时常对我说,我们蒙古人打仗虽然天下无敌,可治理国家,还得依仗汉人的才智。就是我那些叔伯兄弟诸王们、还有那些个脑子不开窍的将领们,十个人中倒有七八个把汉人看得猪狗都不如,他们要是一致反对,父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