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骤遇劲敌,战意大涨,大喝一声道:“好,再来再来!”
颜白眉也是惊讶不已,料想中这么一掌击中,应该箱子不动而对方整个人被击飞才是。
两人再度战成一团,子玉胸前抱着这么个笨重大箱子,一开始不免束手束脚,后来索性拿箱子当奇门兵器使,横竖他原本就不通武功招式,不论手里拿的什么兵器都是临敌应变,使起大箱子来也渐渐风声呼呼,似模似样,对方要给箱子扫中一下,不死也要重伤呕血。
这边颜白眉听后面蒙古官不住口大叫“当心箱子”,左掌纯阳刚猛的掌力就不敢击在箱子上,不然大箱子虽说结实,被两大高手劲力一撞之下非震裂不可,只能以右掌阴柔掌力应敌。
但见场中人影飞驰,劲风激荡,两人都使不上全力,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堪堪斗到三十招开外,子玉心下大定,耳听后面蒙古官木鲁都声嘶力竭的聒噪声,心头一动,暗忖他这么紧张箱子作什么,难道说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要保全箱子,我就偏偏要毁了它。
子玉打定主意,一连几招强攻逼开颜白眉,两臂贯注内力,发力将大箱子往上抛一点,不待箱子坠地,身形如流电一般闪至箱子正前方,两手握住兀自插在箱子上的长剑剑柄,默运神功向前推去,剑锋直似摧枯拉朽一般把箱子划开。
说时迟,那时快,箱子坠地前的一刹那,子玉推着剑飞速绕箱子一周,剑光一闪,这个结实无比的铁皮箱子顿时叫切成上下两半。只听哗啦啦一阵清脆响声,箱子里装的物事掉了一地。
地上顿时九彩绚烂,一片珠光宝气,在下午阳光斜斜照射之下,越发夺人眼目,不可直视。但见地上散落的尽是五颜六色的宝石、又大又明澈的珍珠、红得滴血的过尺珊瑚……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古玉珍奇,最惹眼的是一个金冠,上面镶满金玉珠翠,彩光莹莹……凡此种种,此一箱子奇珍价值连城,莫说不该出现在这不大不小的官儿手里,便是皇家宗室府第也难得一见。
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好一番异样死寂。
“天杀的小贼!本官跟拼了!!”蒙古官木鲁都当先回过神来,气得头发昏,不顾一切挤开人群冲了过来,要跟子玉玩命。
子玉也回过神,哈哈一笑,双手负在身后,身形腾起,脚尖在包围的兵士们头上点了点,便飞出包围圈子向北而去,身法似缓实疾,衣袂飘飘,一路绝尘,瞬息间消失不见,清朗的长笑声倏忽远去。
子玉一旦放下大箱子累赘,身法再无阻滞,旁人便留他不住。
他自镇子北面出镇,沿着大道奔了两三里,便坐在道旁树荫下歇息。
未几,就见宁远公主纤柔的身形疾驰而至。
子玉拉她在身旁坐下,笑道:“你们大元朝还真是富得流油呢!随随便便一个官儿就富可敌国哩……啧啧!厉害呀厉害。”
宁远公主娇嗔着推了他一把,道:“少耍贫嘴!那家伙木鲁都我虽没见过,但知道他这人,前几天我们途经蔡州城时,还听蔡州达鲁花赤说起过,说前任达鲁花赤木鲁都才卸任没几天。”
“哦,蔡州?”子玉心念电转,随口道:“蔡州老百姓有那么富么,给他搜刮到那么多宝贝?”
宁远公主不答,黛眉轻蹙,侧头沉吟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蔡州……是了,就是蔡州,怪不得前几年木鲁都的父亲屡屡奏请朝廷,想让木鲁都去蔡州为官……”她目光一凝,经过思前想后已有了些头绪,朝子玉道:“那么多珍奇珠宝不可能得自民间,蔡州城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想想。”
“你的意思是说……”子玉脑中灵光一闪,道:“你是说十几年前金朝就是在蔡州最后灭亡?!这便对了,金朝末代皇帝哀宗完颜守绪领着文武百官及一些残兵败将逃到最后的蔡州城,那时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老百姓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粮供应军队,金朝立国百二十年,皇族所藏奇珍异宝自然不计其数,可珠宝却不能当饭吃,金哀宗万般无奈之下派使者去宋国乞粮,说些唇亡齿寒的道理,最后也叫宋廷赶了出来。蔡州城破时,想必皇族珠宝散落在老百姓手里,后来又被那木鲁都几年间巧取豪夺尽数搜刮进自己囊中。”
宁远公主嘻笑着连连摇首,道:“人都没有,如何散落?”
子玉心头一紧,道:“没人?此话怎讲?”
宁远公主笑笑道:“当年我蒙古军由大将塔察儿统率,与你宋国名将孟珙合力攻蔡州,双方约定,城破之日,全城财物与人口归我国,城池与土地归宋国。所以,后来攻陷城池后,全城百姓都被我军押回北方为奴,交给宋国的只是一座空城。你倒是说说看,人都没有人,珠宝又如何散落民间?”
子玉一怔,听她以再平常不过的口气说出一句“押回北方为奴”,其间血泪却不堪想像。
宁远公主沉吟着道:“当年灭金的塔察儿,也正是这木鲁都之父……嗯。”她言及此处,不由与子玉对视一眼,想到木鲁都卸任返京,不但大张旗鼓要三百骑兵护送,还托会武镖局总镖头亲自押镖,其中内情只怕不单纯。
子玉起身道:“走,我们去查个水落石出,没准儿是奇功一件……你不是想让我立件大功么,良机不可错失!”
宁远公主有些顾虑,迟疑半晌,吞吞吐吐道:“可……可是那木鲁都是我二哥北平王南木合的人。”
“是你二哥的人,那又怎样?难道你怕了?”子玉好生不解,向来只知她行事任性而为,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头回发现她有不愿招惹的人。
宁远公主道:“南木合这人深沉多智,城府极深,连我大哥皇太子真金都忌他三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也不想轻易招惹于他。”
子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皇族宗室内争权的残酷性他也是有所耳闻的。静默了一会儿,子玉忽而展颜笑道:“你兄弟封王的还真不少,又是镇南王又是北平王的!”
宁远公主微微一笑,扳着指头数道:“是啊,还有安西王、云南王、北安王、西平王、宁远王……”
子玉奇道:“宁远王?!”
宁远公主咯咯咯直笑,像是提起一件十分开心的事,心头阴郁一扫而空,娇声道:“就是我那傻弟弟阔阔出!咯咯……”
子玉何等精乖,立时也凑趣笑道:“哦,你傻弟弟?”
宁远公主娇笑道:“人家和他是一胎双胞,我比他先出娘胎半刻,他就得一辈子叫我姊姊,咯咯……我们两个打小玩在一块儿,人家最最喜欢欺负他了,嘻!前两年他也长大了,父皇封他为宁远王时,无意中看见站在他旁边的我,于是父皇一时起意,把‘宁远’这个武威的称号也封了我,所以我的封地在诸公主中是最大的,足可与诸王相比,咯咯咯!”
子玉笑道:“那么说,你可沾了你弟弟的光啊!”
宁远公主娇嗔道:“人家也这么说,不过我偏要说他沾了我的光,咯咯,他自己也承认了……”
说话之间,只见两人来路黄尘四起,蹄声隆隆,一支骑兵急速追赶而来。
子玉冷笑道:“看来我们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找他麻烦,人家倒不肯放过我们了!”
宁远公主急道:“我们去哪避上一避!”
子玉接道:“那好,我们就回淮阳小镇……”
第四卷 乘风万里定沧溟 第九章
宁远公主还有些迟疑,子玉一把扣住她柔腻的手腕,跳上官道向北边狂奔。
这么一来,后方一队骑兵人人看得真切,一阵唿哨拍马追赶而来。
子玉与宁远公主越驰越快,直如风驰电掣一般,待奔下一处小斜坡时,回首暂时看不见后面追兵,他便拉着宁远公主离了大道,跃上道旁一棵大柳树上,藏好身形。
不一会儿,只见超过两百名骑兵奔至,沿着大道一径儿望北追了下去,沉雷似的蹄声渐渐远去。
子玉拉着宁远公主跳下大树,调转方向往淮阳小镇奔去。
宁远公主道:“你打算怎样?”
子玉嘿嘿直笑,道:“明抢!追兵已叫咱们甩开,此时不明抢,更待何时?!哈哈……”
两人悄悄回到小镇时,却见车队已进了那家酒楼后面的客栈里,十余辆马车俱都停在一个独僻的小院子里,看情形是打算这镇子里停留一晚。就见剩下的百余骑兵与小镇戍守的数百兵丁、把这一带防得跟铁桶也似,屋上屋下都有人把守,戒备森严已极。
两人冒险摸近了些,透过层层屋檐,远远望见蓝简行那五人端坐院中石凳上,闭目养神,四周还零零落落坐了不少镖局里的镖师、趟子手,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不住警惕地扫视四面八方。
子玉一看这等阵势,不由泄了气,宁远公主在身旁揪揪他的衣角,低声道:“明抢不得!”
他眼珠一转,道:“今日天色不早了,看情形他们要在镇子里住一晚……嗯,我们晚上再来,见机行事。”
宁远公主称是,两人到镇子另一端,找家客栈住下,便闭门不出,埋头大睡,只待夜晚来临。
宁远公主别别扭扭要到隔壁上房去睡,镇子里不比只有两人相对的野外,要如前几日那般夜夜春宵,实在不成话。
子玉拉住她不放,倒不是他色欲熏心,而是眼下情势不明,凶险难测,一人睡一房怕有个意外遭人暗算。她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只是始终不敢上子玉的床……
子玉此行所谋者大,肩头压着大事,出奇的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运功调息,不去骚扰她,一派正人君子风范,搞得她一度怀疑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夜半三更,两人整衣而出,翻身跃上屋顶,踏月疾行,无声无息掩至车队停宿的那家客栈。
其时,月明星淡,满地清晖如水,只见院子里马车一辆不剩,早走得精光。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子玉不死心,跃下院子中,查看厢房,果然人都走了个干净,否则那么多人决计不能躲在了哪里。
两人顺着泥地上车轮印迹一路寻去,轮印出客栈后,便取道镇北,循官道望北方而去。
两人站在镇北出口处,相对无言。宁远公主道:“我们叫他们摆了一道。”
子玉沉吟一回,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可猜不到我们去而复返,我看倒是他们心虚的缘故,一待追兵回转,便连夜出镇上路,生恐又出甚变故。”
宁远公主侧头想了想,道:“我有法子,咱们先回客栈去。”
两人回到客房里,宁远公主解开她的小包裹,取出些瓶瓶罐罐粉膏毛发之类的物事,扑哧一笑,道:“我们变个模样再去追,也就不怕他们认出来了。”她是魔教出身,旁门左道的机巧伎俩懂得甚多,易容术自然不在话下。
子玉怕手叫妙,易容乔装跟着那一行人,尽可慢慢等待下手的机会,进退从容,比明抢不知要好多少倍。
闭门一番鼓捣,大功告成时天已蒙蒙亮,两人改容换貌,成了一对皓首苍颜的老翁老妪,两人彼此端详一会,一齐哈哈大笑,指着对方乐不可支。
宁远公主琢磨着还差两身老年人的旧身衫,再有两根拐杖就更妙了,便欲叫醒店里伙计,给他银子去置办,推开厢房门并肩走出来。
就看见那壮汉山不怕在过道里缩里缩脑,看见子玉两人的形貌,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待看清穿两人穿着,方才确定,迎了上来。
子玉笑道:“哟,这不是山当家的么!怎么,还没去做买卖哪?找我们有何贵干?”
山不怕畏畏缩缩走上前来,很是心虚的样子,嘴里嗫嚅了半天,突然反手“啪”的打了自己一耳光,叫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另一手啪的又是一耳光,再叫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说道:“小的昨日见了公子的身手,方知您二位不是一般的人,小的就算再蠢,也知道昨日被小的们绑劫,那存心是消遣小的们来着!”
他说着,取出昨日那张银票,双手托着,道:“小的有眼无珠,这张银票是真的,我们拿去钱庄问过了。还给二位。”
子玉扑哧一笑,道:“银票说赏给你们就是赏给你们了,你们好生收着,不必还了。”
山不怕连说“不敢要”,又吞吞吐吐道:“小的们寨子被夺,无处安身,已是走头无路了,想追随公子与姑娘。”
子玉与宁远公主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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