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挣不脱……造化弄人,呸!这都他妈老天爷的恶作剧!我何罪之有?我是无辜的!真不知我做什么了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尖锐,满脸涨得通红,呼呼急促喘着粗气。
小姑娘芳心大忿,闹了半天原来他是编个幼稚的故事为自己开脱,气鼓鼓道:“还说没有,人家好小好小的时候就被你、被你……今天也是几次三番、三番的……使坏……”
子玉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了她半晌,终于扑哧一下笑开了,道:“也没怎样不是,少爷我时至今日仍是处……噢不,是童男,我还是童子之身!”
她红晕双颊啐了口,这人流里流气说不了三句正经话,掩了面一阵风似的飞快跑回屋去。
夜已深沉,是该歇息了。他施施然站起身来,踱着方步来到屋前,推门而入。
小姑娘一见他进门,便吓坏了,一把抓过枕头挡在身前,娇躯颤颤使劲往床角钻,钻,“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过来,救命啊……”像只惊惶失措的大白兔。
他看得眼珠子都险些掉了出来,这丫头在做什么?勾引人也不是这么勾引法,她这样子比明说“官人我要”更能诱人血脉贲张。他深吸口冷气,甩甩头不去瞧她,到衣柜木箱里翻出床被褥布单来,出门时瞥见她勾人犯罪的模样,忽起玩心。猛地扑上床,按住她双手,将她噗通一声压在身下。
小姑娘一声惊呼,徒劳无用的拼命扭扯挣扎,紧闭着眼睛,“淫贼!淫贼放开我……救命!”良久不见再有动静,睁眼一瞧,却见子玉只好笑地望着她。
他俯头在她玉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笑道:“乖乖睡吧!别胡思乱想。”言毕,头也不回,抱起布单往门外走去。
“我睡门口,有事喊我。”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小生随时提供任何服务,对你优惠,咱不收钱!哈哈……”
他掩上木门,卷着布单挨土墙坐下,蜷缩成一团。春寒料峭,夜间寒意深重,冷风侵骨。他猛地里打个寒战,鼻头一痒,“哈秋”一声,鼻涕眼泪一齐涌出。可悲自己二十载娇生惯养,不识饥寒劳苦,原不知餐风露宿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浪漫,出门世途多艰险,日出捱到日落,再日落捱到日出,无怪乎人总言道,“少年子弟江湖老”,诚不欺我哉。
困意渐渐袭来,他迷迷糊糊中想到屋内,想到屋内有个甜心妙人儿,以及热乎乎的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呀”的一声,压开一条细缝,里面闪着一对羞怯怯的剪水双瞳,“你,你冷不冷?”
“小丫头,想知道你怎么不自个儿出来试试!”
“那,那,你到屋里来……”
“哦?”子玉来了兴趣,转头笑嘻嘻热切望着她。
小姑娘慌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不是,人家是说说你打地铺,嗯……你到里面来打地铺!对,就是这样。”
子玉耸耸肩,哼哼道:“总不过睡地上,房里房外不都一个样儿。矧且,哼!本少爷不惯跟娘儿们一个屋!”
“冻死你才好!”她咒骂了句,恨恨砰的一声摔上门。
子玉有些好笑,讪讪道:“唉,我这是何苦来哉,打肿脸充胖子嘿!她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贱哩……”
第二卷 江湖雁逝孤月影 第十三章
却说屋里小姑娘和衣卷着被子躺下,翻来覆去辗转难眠。门口那人放浪不羁,轻浮无形,是条不折不扣的大灰狼,叫她如何睡得安生?
小姑娘情窦初开,心潮起伏,诸多念头一古脑儿接踵而至,一会忽喜,一会忽怒,患得患失,上下焦躁难言。淡淡的惆怅一丝一丝地浮上心头,无已排遣,盘旋萦绕不去,心湖中宛如被投下一枚石子,涟漪颤动着一圈圈泛开。
一缕莫名的幽怨提起又放下,神思困倦,恍恍忽忽中,想到此时爹爹怕不也气得睡不着觉。想到退婚之事终究甚是渺茫,自古迄今,首提退婚一方无不背地里受尽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反之,忠贞不二者,天下言善,史家称颂,更不消说成婚前几日私自逃婚的。虽说武林儿女不拘泥小节,自己这般作为,也确是任性妄为,离经叛道,致爹爹于无地,致合族于无地。再想自己此去投峨嵋师门,亦是拖得一日是一日,爹爹震怒之下必会修书一封,差人送去峨嵋。当年钓鱼城之战,爹爹在蜀中与师门几位师长并肩杀敌,彼此互生敬仰,私交非浅……他们一旦获知原委,一准容我不得,届时天下虽大,何处是容身之地?
再又转念,非是女儿不孝,致您老蒙羞,实是这场许婚委实太也莫名其妙不知所谓,那轻狂放荡的男人怎么看都非托付终生之属。可、可是,又被他……被他……那那样了……思及白天其人的诸般使坏轻薄手段,又不由得脸红心跳,血流加速……
也不知过去多久,一人鬼鬼祟祟拉开房门,小姑娘原本睡得甚浅,稍有异响便立时醒来,借银白月光看去,不是子玉是谁。她一时惊怒交集,来了来了,这人到底是来了,果然禽兽不如……张口便待开叫。
子玉急速一个箭步抢将上来,一手抚住她就要走火的樱桃小嘴,一手竖在唇下连“嘘”几声,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这头话未言讫,林中已响起闷闷的蹄声。小姑娘点了点头,旋即为却才的念头害臊不已。
两人到窗棂下启开一条细缝望外头看去。
只见林中枝叶摇摆,黑影绰绰,来人一色墨黑劲装,来到树林边沿便驻立不动了,看不出多少人马。一干人等鸦雀无声,气势肃杀凝重,静如磐石巍岳。
两小对视一眼,暗自惊心,均想:“好家伙,打仗哩……”
未几,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排众而出,行到离小屋七丈远近空地处,微一抱拳,洪声道:“公孙先生,老夫荆南陆家堡堡主陆廷威,特来拜会!”虽是年过花甲,但双目中神光闪闪,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两小大骇,面面相觑,“坏了,陆家堡堡主,不就是那淫贼的老子……”吓得哪敢吱声,只盼他找不着什么公孙先生自行离去,再看对方劳师动众的架式,只恐其志在必得,不会善罢甘休。
堡主陆廷威道:“老夫近日听闻天狼阁遣高手南下,意欲图谋先生,故亲率门下好手日夜兼程赶赴此地,以为先生助阵,略效犬马……同时,另有一事相求,且请先生开门从长计议。”
小姑娘悄声道:“这人江湖风评不佳,不是什么好东西,行事界于黑白之间,杀人越货逼良为娼是家常便饭,心血来潮时,偶尔也做做赈济旱涝灾民的善举……”
子玉心下思量:“他叫门不应,定然破门而入查看究竟,这该、该如之奈何?”
陆堡主久不见有人应答,瞟见屋侧缚着的一匹赤红良骥,微露疑色,叫声:“公孙先生!”说着徐徐举步向前而来。
两小大急,子玉想应又不敢应,他不知所谓的公孙先生是何许人,又年岁几何,自己年少的声音一叫岂不弄巧成拙露了老底……也是惊中生智,忽道:“我师傅不在!”
陆廷威微微一愣,顿时止步,随后喜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仙手黔子’张贵张少侠,老夫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子玉含糊道。
“还请张少侠莫怪老夫不识礼数,怎奈事情紧急……敢问尊师何在?”
小姑娘旁边思忖一回,喜动颜色,靠过来凑他耳畔,轻声道:“人家明白了,‘仙手黔子’张贵的师傅叫毒医公孙千楚,此人不在江湖现身已达数年之久,谁料隐居于这荒山僻壤……他徒儿张贵近年来在武林中风头甚健,侠名昭著,一身武艺倒在其次,传言中其人深谙歧黄医术,精微之处尤胜乃师,以之行善天下,活人无数,加之性情严正,急公好义,乃是个万家生佛的人物。”
子玉听她言语中对张贵推崇倍至,不知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现下既是情形趋于明朗,便不像起初般六神无主,眼珠一转,说辞已杜撰好,向外说道:“在下亦是打探得天狼阁中人意欲不利于师尊,今日快马加鞭赶到此处禀报他老人家,为策万全,他得知后已先行远远避去,独留在下于此探听风声,以及接待求医者。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异日必当禀明师尊。此间草舍秽陋,多有不便,前辈若是别无他事,这便请回吧!”
他话说到一半被小姑娘伸手到肋下拧了一把,他不敢稍有停顿,忍痛将话说完,之后向她望去。
却见她满脸沮丧,气道:“错了错了,那公孙老家伙号称‘毒医’,是有名的见死不救,毒人的兴致远甚于医人。寻常人如何敢找他求医——吓也吓死了!”
子玉一听险些晕厥,“不早说……”
陆堡主似是并未察觉,笑道:“既是与令师缘悭一面,委实令人扼腕。不瞒小哥说,老夫有一犬子年庚三十有五,上年年末忽染一种怪病,经多方求治毫无起色,老夫原想恳求令师略施回春仙手,诊治一二……呵呵,不是老夫倚老卖老在背后编排令师,以令师的脾气,呵呵,素昧平生的老夫倘或冒昧上门求医,只怕是要吃闭门羹……今番听闻有难,故率众夤夜来援,略尽绵薄之力,聊表诚意,老夫也好丢了颜面求上一求……不想未见令师幸遇小哥儿,呵呵!”
子玉心下了然,如何不明他言外之意,此人舐犊情深,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那张贵既负‘仙手黔子’之美名,为人又远较其师热忱,岂有不开口相求之理。他不敢接话,只“哦”了声。心想就凭自己这几手不三不四的所谓医术,活人都能给医断气喽,遑论他儿子本身就没剩几口气。
果不其然,陆堡主接着笑道:“江湖传言‘仙手黔子’少侠义薄云天,立志以一己之力略解世人苦难,宇内谁不敬仰!老夫神交久矣,不期于此相逢,欲请张小哥儿移驾敝堡盘桓游玩几日,顺带瞧瞧小犬病情,何如?事后定有重酬,日后若有所命无不凛遵!”
子玉心乱如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话说到这份上,已无转圜变通余地,答应不得,不答应更不行。
小姑娘旁观者清,揪了揪他的襟角,玉手弯转指着自己。他一见恍然,说道:“老前辈吩咐若此,敢不从命!奈何晚辈这里尚有病人,凡事须讲个先来后到,不如前辈请先回去,待我先将此人医治调理完毕,或五日,或七日自去陆家堡为令公子效劳,前辈看怎样?”说完,抱着她在脸上“啧”地亲了一口,低声笑道:“好乖!哥哥有赏!”小姑娘自是脸红不依。
门外,陆堡主道:“此事无妨,老夫随行有两乘闭篷马车,可请少侠及一应人等以车代步,敝所距此数百里十余日车程,少侠能在车上为病人诊治,那病人何时痊愈何时下车。若是愿去敝堡走走,老夫求之不得,少侠的客人即是老夫的客人,上下敢不竭诚以待。必如此,两厢无碍。”
两人相顾无言,敢情老家伙事事都预备了妥当,这时再也推搪不得,你看我我看你,正自进退失矩火烧火燎的当儿。
忽听木床下几下窸窸窣窣轻响,接着伸出一只褐黄干瘦的手……
女孩家终是胆小,小姑娘娇躯一抖,面色发白,不自觉地向子玉靠去。
子玉缓缓摩挲着她长及腰际的柔顺秀发,柔声道:“别怕别怕,是人!是人事先躲在床下!”
随即床下钻出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脑袋,他望着子玉,朝外一努嘴,悄声道:“让他等等!”
子玉心中一动,已会其意,大声道:“堡主既是这等厚爱,晚生要再推辞便显得矫揉造作了,好吧!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正为屋中这位求治的姑娘施展针灸过血到紧要关头,请堡主稍候片刻!还乞见谅。”
陆堡主大喜,笑道:“如此,老夫先此谢过!”
两小见床下那人一扭一摆爬了出来,原来是个干小瘦弱的小老头,身着灰布长袍,他冲他们微一点头,便开始极其利落地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两小飞快对视一眼,一刹那间似是心有灵犀,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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