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小姑娘一叠声道使得,子玉笑道:“多谢老前辈,小子与我……我……”一时我不出来。
老头嗤嗤笑道:“你妹子是吧,老头子早知道了!”
两人一齐把头猛点。
老头吊着嗓子嘿嘿冷笑两声,就不言语了。
子玉听他笑得忒揶揄,总觉不对劲儿,冷不丁“啊哟”叫一声,想起来了,老头从头至尾躲在床下,不但听见了他叫门时“与舍妹”的话头,自然也将后来的卿卿我我尽收眼底,再欲盖弥彰一番,没有奸情也成了奸情……向小姑娘望去,只见她满脸红云,易容药都遮掩不住,一直羞红到了雪颈根儿,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上。
她垂下螓首去玩弄衣角,心慌意乱,偷眼瞄见他正火热热地凝目望来,一发顶不住,伸手过去狠狠掐了他一把。
子玉也是老脸发烧,尚幸他的脸皮是打小练出来的,早不知经历了多少千锤百炼,风吹雨打。当下,干笑一声道:“今天天气真好,呵呵呵……”
少顷,前方蹄声得得骤响,一匹泼风似的烈马迎面疾冲而来,凄清月光中,只能看清马上是个白色身影。
前行开道的数名骑士怒斥一声,当中一人振臂腾身而起,喝声:“朋友停下!”半空中突地一手伸出,奇准无误扣住了来骑的马笼头,随即急使千斤坠,“砰”的一声坠地纹丝不动,踩得尘土飞扬。
扬蹄急奔中的骏马被这一下硬生生勒停,怒嘶着扑腾几下就不动了。马上骑士若非骑术不凡,险些给当场甩了下来,陡然大怒,叱道:“放肆!闪开了!”
他看清来人,忙松开笼头,退到一旁,陪笑道:“是三公子回来了,堡主正等着您呢。”
子玉并小姑娘听了这话,一瞬间只觉如堕冰窟,森森寒气由头顶流到脚心,“是那厮,是那淫贼!当真冤家路窄!”
陆三公子策马来到后面一乘马车旁,向车内恭声道:“爹,艾夫来晚了,请您恕罪!”
车里陆堡主并不轩帘,隔帷骂道:“混帐东西!这几天死哪婊子床上了?”
陆三公子顿首道:“爹爹息怒,孩儿沿途见花草繁郁,顺路玩赏几处山水,不意竟耽搁了几日。”
里面吼道:“放你娘的鸟臭屁!你小子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子我还不清楚,你大哥病死了才正如了你的意!”
陆三公子灰头土脸,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蔫耷耷着脑袋聆听教训。末了,里面一声:“还不去前面开路!”他如逢大赦连连道是,向队头骑去。
子玉稍一定神,脑子就活了起来,沉吟着低声道:“我们已然改头换面,小淫贼无心中未必认得出,不过他兴许记得我的声音,故此,他在场时我不能出声,你们要多多帮腔!”
小姑娘慌忙应了声,老头虽不知他们之间的过节,然这时三人同舟共济,便也点了头。
突然,外面陆三公子一声惊咦,厉声道:“这匹红马……这马哪儿来的快说!!”
两小这一下只惊了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不好!淫贼认出了‘赤胭脂’……”
第二卷 江湖雁逝孤月影 第十四章
陆三公子才打马向前,一晃眼间,猛见一叫刘开的堡客牵了一匹红鬃红体的骏马。这马两个时辰前才见过,他如何不识,一愕之下,随而喜从天降,如获至宝。心说本道煮熟的鸭子就那么飞了,谁想到它翱翔了几圈,扑腾扑腾又飞回嘴边……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把抓住刘开的领口,厉声大叫道:“这匹红马……这马哪儿来的快说!!”
堡客刘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尚不知哪头来的事儿,嗫嚅道:“马,这马张少侠的啊!”
陆三公子奇道:“哪个张少侠?”
刘开缓过劲儿,从头说起道:“公孙先生不在住处,堡主便请了他的高徒‘仙手黔子’张贵张少侠,返堡为大公子医治。那时张少侠手头还有病人未料理完,堡主不耐烦久等,便邀请他们一并上路,眼下俱都在……”向前行的马车一指,“都坐在这辆车里。”
“哦。”陆三公子思忖着道:“病人都是些什么人,可有娘儿们在内?”
刘开不知就里,只当他老瘾又犯了,望后车瞄一眼,低声坏笑道:“两人,一个神色倦赖的黄脸小姐,一个老家人。那小妞很是有几分姿色,两只小手白嫩得跟和阗暖玉似的,公子爷难不成想找个机会弄上手……”
陆三公子心里已有数,不再理会他,拍马行到那辆双马軿车旁,突地伸手猛然撩开黑布帷帘。
只见里面安安稳稳坐了三人,分别背靠着三面车板相对而坐。三十余岁的黄脸汉子坐中向外,微呈病容的小姐坐了左首,小老头坐右首。空间气氛异常阒寂肃穆。黄脸汉子一手搭在小姐皓腕脉门上,蹙眉冥思不语。老头喘息有些急促,颤抖着声音道:“张大官人,不知我家小姐,小姐还……”
黄脸汉子喟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眉宇间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愁情。
那小姐凄婉一笑,缓启檀口,幽幽开言,清细的声音中满溢着心死如灰的意味,“张大侠无须忧心挂怀,小女子生患绝症,命里早已该绝,若非神明眷顾焉能活到此时,即便今日而殁,也是命该如此,小女子无怨无悔。张大侠的大恩大德,惟有来世再报!”
老头急道:“小姐,你万万不可……”忽地转眼看见陆三公子,瞠目骂道:“兀那贼头贼脑的小子,你是何人?休得打扰张大官人给我家小姐诊病!”
陆三公子冷笑一声,直勾勾逼视他们,来来回回扫过几圈,已是瞧出了些个苗头。夜色朦胧,车厢内未着烛火,越发昏暗。虽说两小草草易了容,然衣裳着装未改,终被他借着月光依稀辨认了出来。
要说淫贼采花贼这了不得的职业,与世间别的诸行诸业大异其趣。人若从事久了,除开跑得快一点,穿衣脱衣利索一点,床上功夫技巧派一点,另有一桩天大的好处,便是认人的角度不同。寻常人等凡认人但观面貌,到了久历花丛的淫贼手上便不是这样了,他们显然对女性的头颈以下更来兴趣,久而久之,认人便成了不看面貌看身材。据传,此道臻于化境达炉火纯青者,能凭一根指头分辨出李家小姐赵家媳妇钱家什么什么的……陆小淫贼显见离此梦幻般的境界相去甚远,他死死盯上了小姑娘婀娜的身段腰肢,自上到下这一逗留,心中笃定,冷笑着就待开口揭穿他们。
忽闻陆堡主在后车气急败坏吼道:“忤逆的孽障!做死么,还不去前头开路!”
陆三公子急道:“父亲大人,这三人……”
“滚!!”堡主几乎是用咆哮的。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抱头一缩,哪敢再言,灰溜溜朝前跑去。拔腿前,目光狠狠在小姑娘美妙如花朵的娇躯一掠,喉咙里“咕嘟”一声,似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
车内三人甫自松了口气,各自定惊魂抹冷汗不提。
不说子玉并小姑娘,老头亦知两小一旦被人拆穿,自己必会跟着一起完蛋。
子玉喘过一口长气,道:“你们说他认出了我们没有?”
小姑娘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决计是认出了,他刚刚的眼神好吓人呢!”
老头道:“不打紧,陆堡主断乎不会容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你们别离开我,老头子自会护住你们。”
子玉望着他,迟疑道:“可您老有伤……”
老头嘿嘿一笑,傲然道:“区区一个淫贼……哼!”
大队人马一言不发,赶路在荧荧月辉中,披星戴月,车马辚辚路苍茫。天色至起更时分,夜已深寂,子玉前时睡了一觉,这会儿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再也难以入睡。因见老头闭目不动多时,呼吸匀称,似已入定。他心头犯痒,便想逗逗小姑娘,悄悄伸过手去,比出一指往她臂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张眼,未予理会。
子玉乐了,再又伸指往她臂上一点。
小姑娘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荡漾滴溜溜一转,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下装出凶恶狠狠的模样儿,实则又娇又媚,他看得怦然心动,骨头一酥,顿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往她那边挨过去,轻偎低傍,涎了脸笑道:“你适才说什么‘命该如此’?”
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小姑娘摸不着头脑。
他自个儿接着低声谑笑道:“依我说啊,命该如此就是命中注定该当如此,嘻嘻……要我看啊,冥冥中有一条红线,一头绑着你来一头绑着我,命中注定了跑不了你也少不了我……”
她好生羞赧,啐了一口,老头就在一旁,也不晓睡熟没,这人便没脸没皮的胡言乱语,要是给人听见,真真羞也羞死了的!她岂是好相与,见他的贱手又欲摸来,忽地玉手伸出,捏住了他小臂上一块肉儿,使劲拧转了个个儿。
子玉痛得想叫又不敢叫,怕吵醒了老头,惟有连连甩手,偏生小姑娘耍刁,钳住了便不放,一个劲儿的使命拧。子玉苦塌塌了脸,长叹道:“我知矣,我知矣!定是我前世欠了你的,今世合当还债……”
过了一会儿,子玉收了笑脸,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道:“问你件事儿,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我不安心。”
“嗯。”小姑娘微微嗯了声,只当他要当场示爱,一时间芳心如小鹿乱撞,纳头玩弄衣带,细声如蚊蚋道:“你,你先说说看。”
子玉期期艾艾道:“你定要认真回答喔!不可以骗人!”
小姑娘更羞涩了,所幸黑暗中彼此看得不甚真切,不然真要落荒而逃了,嘟囔道:“你爱说,便说,人家,人家,不一定,回答……”
“那我说了——你恢复武功后……会不会打我?”这事儿定须早早问个清楚明白,他心下盘算:这娘儿们暴力倾向太也严重,现下内力被封,像个没钳子螃蟹,时不时还要张牙舞爪一番,要是恢复了武功,搞不好不被她吃了!”
小姑娘呆了呆,羞意一退,怒意随之高涨,当下也不答话,只绷直嗓子阴恻恻冷笑了几声,由他自个儿去琢磨品味。
子玉心下忐忑,凉了个通通透透,忖说:“罢,罢,罢,这娘儿们美则美矣,然终非良侣,咱惹她不起,躲还躲不起吗?好歹走完了这趟差事,我寻机溜了便是,人家忽必烈还在大都等我哩!”
过了半晌,小姑娘忽问:“那狐媚子送你的定情信物呢?”
子玉奇道:“哪个‘狐媚子’?什么‘定情信物’?”
她嘟起了小嘴,嘀咕道:“少给本姑娘装傻!不就是那‘及乐轩’的贱女人!”
子玉哦了声,哑然失笑,敢情她还记挂着那东西啊。自怀中取出一条弯弯曲曲蚯蚓般的金色物事,道:“你是说它?”
小姑娘看看它,又看看子玉的脸色,再又盯着它,恨恨道:“扔了!”
“不成不成,”子玉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咱的财物她凭啥子说扔就扔,道:“这东西成色不错,我要留着当钱,咱今回出门没带钱……”
小姑娘二话不说,悉悉索索从包袱内掏出一锭大银,白花花足有五十两,道:“本姑娘买了,三十两!”
子玉寻思此物给毁成这德性,也就能典当个几两银子的材料价,换到十两自己都要偷笑了,她这般阔绰一口气出三十两,显是喜爱已极……不宰白宰,多宰到一刀去大都的盘缠都来了,眼珠子一转,道:“五十两,不二价!你不买我找别人。”
小姑娘一咬银牙,道:“成!你先与我看看真假!”
子玉大喜,道声“一定为定”,将黄金蚯蚓恭恭敬敬递了给她。
她接过,瞧了一瞧,撇撇嘴,漫不经心地纤手伸出小窗格,扔了。
子玉愣了,五指一张,“付钱!”
小姑娘却好整以暇把银锭放回包袱,白他一眼,道:“没有!”她心下早打好了小九九,“这人名声太恶,钱一到手只怕立马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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