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门外那小厮慌口慌舌道:“一言难尽哪……是是,从头说从头说,大爷你莫急,听小的原原本本道来!就是何大爷今儿中午买来的那娘儿们,她小婊子欠干!原本还道被刘七妈好说歹说哄得好好的,谁个想到这事到临头她反了悔,就要去寻死,一口气哭了个半夜,胭脂水粉上不得还不说,丫鬟婆子们好容易给她梳好宫髻插上钗钿花坠,她倒好,劈手拔下一支尖细银钗就往自个喉咙上戳……要不是刘七妈看觑得牢,花在她身上的那许多银钱便血本无归了!我们一大伙人围着她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前面‘点翠雅轩’里等着她梳弄竞价的可都是些老爷公子们,开罪不得。”
“后来刘七妈发了狠,命小的们就这般样子将她抬去点翠雅轩,小的们谁也不动手,心里头亮堂得很,那哪成呢?就这一蓬头散发疯婆子样的丫头,客官能出得几个小钱,明儿一早我们店便该给同行笑话了。刘七妈没法子,让全部红牌姑娘一并去点翠雅轩陪客,还亲自将我们店的花魁娘子€€€€兰心姑娘也请了去,拖延得一刻是一刻……老爷子你快去瞧瞧吧!”
子玉听了大喜,巴不得何大善人自去处理他事,自己好进屋一探究竟。
却不料,何大善人微微沉吟一下,道:“传话,让刘鸨子相机行事,我管不了那么多。”
门外小厮一听大急,道:“不成啊,刘……”
“砰”,何大善人蒲扇大的巴掌在桌子上猛的一拍,勃然大怒,喝道:“这等小事也办不好,要你们何用?!还不快滚!”
门外小厮吓得一缩脖子,未料他今日一反常态,连这般着紧的事也不理会,不敢再行纠缠不清,口里唯唯着转身而去。
何大善人便又安安稳稳坐下,垂目端坐,好似什么事也未曾发生一样。
子玉见无隙可乘,心中一动,向两女打个手势,指了指小厮远去的背影,那是“跟着他”的意思。
薄薄的暮霭里,三人悄然无声蹑在他后面,穿行过几处院落,眼见前面小厮进入一处灯火辉煌的屋堂,里面诸声哗杂,灯光将人的黑影子投射在窗纸上,来来回回,影影绰绰。
身后穆笳蓦然一把扯住子玉的衣袖,嗔道:“跟他来这作甚?你又在打什么鬼心思?”
子玉一愣,脱口道:“救人哪!你没听见一个清白女子的一生就将毁了吗?咱不知道便罢,既是有缘碰上了,焉能见死不救!”
“对呀对呀,子玉哥最好了啦!”琦灵立时站在子玉这边。
穆笳横了她一眼,道:“小丫头懂得什么,给人卖了还说人好!”
子玉肚里差点没笑翻,你这话太他妈的对了!面上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儿,严肃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好孩子都让你带坏了!”
穆笳一双妙目死死盯在子玉面上,那神气就如同新发现一匹会唱歌的大灰狼,盯得他左顾右盼浑身不对劲。冷冷一笑,讥诮道:“就你,会这么好心?”
子玉气笑道:“我干什么了我?我有那么坏吗?难得想做件好事都没人信……也罢,也罢!你就当咱的良心早给狗吃了(琦灵听的掩嘴咯咯直笑),我坏事做尽做绝、做到腻味了,突然良心发现想做件好事成不成,啊?大姐!”
“真的?”穆笳仍是大有狐疑之色。
子玉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苦笑道:“你要是怀疑我有什么龌龊企图,呃……那便这样,我们将那卖唱女买下之后,我离她远远的总成了吧!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又恁地性烈,可钦可敬,不如由你收留她好了!左右你家府邸够大,多她一个不多。”
穆笳这才缄默不语。三人越行越近,里面的话语声已然清晰可辨,只听戒尺敲在桌椅上啪啪作响,刘老鸨的嗓音厉声怒斥道:“不许哭!反了反了,老娘我还不信治不了你!……再哭、再哭老娘就……就打得你全身找不到一块好皮肉!”
子玉嘻嘻一笑,回首道:“我敢打赌老鸨决计不敢打她,你们信也不信?”
穆笳没好气白他一眼,懒得答理他。一旁琦灵天真地问:“为什么不敢打?”
子玉嗤嗤笑道:“要不然琦琦我们俩打个赌,就赌一粒珠珠……”
琦灵还未及答话,屋内刘老鸨的声音:“好你个丫头片子,软硬不吃,你跟老娘杠上了哈……看见他们几条精壮汉子没有,你若是再不听话,老娘便叫他们当场糟蹋了你!”语音方落,立时便响起几人淫猥的笑声。
子玉暗自哂笑:“你仍然不敢,这当儿会令人轮奸她才有鬼,那不是把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往江里倒……”
“来呀!”老鸨大呼,“先将她衣裳扒光!老娘倒要看看她拗到几时。”
子玉一听不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当众受此凌辱,除了屈从,便只有投井一途了!他灵机一动,眼珠转了转,“有了!”将手中那颗琦灵忘了收回的珍珠在眼前弹起一抛,贼笑道:“你们想不想见识见识哥哥的手艺?”
“手艺?”两女对视一眼,俱各不知所云,琦灵把头连点,只觉子玉哥无所不能,那本领是一直大、一直大、大到不行。穆笳也忍不住流露出好奇之色。
子玉眉飞色舞,咧开嘴古古怪怪地笑将开来,嘿嘿,嘿嘿,哈哈哈……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四十章
屋中红烛高烧,铜猊薰香袅袅。脂粉甜香扑鼻,醺人欲醉。卖唱女坐在妆奁前扑簌簌泪如雨下,两只眼睛已然红肿,脸上泪痕斑斑,身上穿的彩绫锦罗云裳、胸前也是老大的一块湿渍。
几个丫鬟婆子环绕在她周围,束手无策,只拿眼望着艳妆浓抹的刘老鸨。
“来呀!先将她衣裳扒光!老娘倒要看看她拗到几时。”老鸨气急败坏,尖声叫道。
一旁打杂的二名伙计,外带刚自何大善人处回来的那小厮,三条大汉俱是一个心思,刘老鸨令他们当场糟蹋了这卖唱女,他们便很配合地装腔作势吓唬一番,没人蠢到真个上前。
要是这会子奸污了她,今晚拿什么跟慕名而来的客官们交待,又如何收得了场?如若届时昧着良心将残花败柳的她充作清倌送去梳弄,一应客官大多是久涉花丛的惯家,一旦事败,本店的招牌就算给砸了!到时东家何大善人追究起来,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如只是扒光衣服羞辱于她,那便不妨了,他们最爱做的便是这种事,一听刘老鸨吩咐,哪还用得着客气,三条壮汉捋袖擦拳一并上前,按住了她便剥衣服。
丫鬟婆子们自觉地让开一边,这等事情他们早见得多了。
她一个纤纤弱女子,全身力气加在一块还没几斤,竭力挣扎之下,也只不过给他们的六只手添点小乱罢了。
便在此时,“住手!!”一声清朗的喝声骤然响起。
他们一惊停手,随着其余人的目光,望向大门处。
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哥摇摇摆摆地晃了进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其一腰悬长剑,是个身穿书生长衫的大姑娘;另一人怀里搂着只大白猫,是个满脸孩子气的小小姑娘。
屋内诸人俱是阅人无数的明眼人,见少年气宇轩昂,丰神如玉,身着的银白儒服质地名贵,手里把玩着一只长长玉箫,显然也非凡品。更兼世上带女侍逛窑子的客人难得一见,而眼前这公子哥€€的一双丽姝,竟是各具美态的世间绝色,一人已属凤毛麟角,何况于二?其家势只恐不在本城知州大人之下,搞不好还是临安的哪家皇亲国戚。
刘老鸨不敢怠慢,赶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笑道:“哟!这位公子爷……”
一言未毕,子玉怫然不悦,大袖一挥,冷笑道:“你们这小店好大的胆子,敢是存心消遣本公子来着?让本公子在‘点翠雅轩’里一等便是大半夜,是何道理?”他心知自己来得突兀,最好来个先声夺人,化被动为主动。
刘老鸨一听心里有数了,原来是个慕名而来想尝尝鲜的贵公子,想必枯坐多时,百无聊赖之际,便领着两侍女四处晃悠,无巧不巧闯到了这后院来。满面谀笑道:“€€哟!对不住对不住!公子爷您老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老身这新女儿呀,姿色故有十分,那脾气便也得了十分,倔强得紧!一心想将白璧无瑕之身献与中意的郎君,今夜迟迟不肯登台即便为此。这下可好了,就以公子爷这般人品才貌,天底下上哪儿找第二个去,乖女儿见了必是千允万允,请公子爷先回雅轩内少坐片时,老身让兰心女儿为君把盏陪酒。待老身与新女儿疏通过,便领她去前院见客可好?”
子玉叫她说得心头痒痒的,听着十分受用,暗地里却大骂:统统是狗屁!换了任何一人,她都能面不改色道出这番话来。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回去就免了,本公子已干坐了一、两个时辰……”游目四顾,装作无意中望见低头无声啜涕的卖唱女一样,喜道:“就是她?让开让开,容本公子亲眼瞧瞧,且看值不值再行等下去!”
屋内众人不敢阻拦,纷纷闪开,让他自去验货。
子玉大刺刺来到卖唱女身前,玉箫伸出,缓缓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现出一张泪流满面的雪白俏脸,以鉴赏的眼光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一回,嘴里不觉啧啧有声,“梨花带雨,芝草凝露,啧啧啧,我见犹怜……哎哟!”却是被身后醋劲大发的某女狠狠掐了一把,便连忙转口:“这个……呃,姿色倒不算太坏,马马虎虎能凑合。”冲老鸨道:“本公子还算中意,不必为她梳弄竞价了,本公子这便给她赎身、买下她。你开个价吧!本公子如数照付便是。”
老鸨一愕,这位公子哥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呵呵笑道:“公子爷您老说笑了不是,小店今晚为她这清倌人梳弄,全城尽知,赏光捧场的贵客着实来了不少,公子你要私自将她买了去,叫老身哪什么跟‘点翠雅轩’里的大爷们交待……不如公子先回前头候着,待她登台时,你一举压倒众人,拔得她的头筹。到了那时,她要从良、公子要为她赎身,怎样还不是由得你们!”
子玉早知在这当儿,即便老鸨肯卖,特地为此来的嫖客们都不会干休,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眉头微蹙,道:“吓!却不麻烦!既然你们店决意如此,那便速速将抬去前店叫卖,横竖本公子出高价将她买下便了!……怎么?担心公子出不起价钱!”
老鸨大有难色,道:“公子爷言重了!多承您老抬爱,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只是她这样子见客,十成十会被人耻笑,纵或公子你出高价将她买去,也必大大损及小店‘袁州第一青楼’的名头。还望公子见谅!”
子玉勃然作色,“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不是你们巧言戏耍与本公子?!”
老鸨吃了一惊,忙陪笑道:“公子爷消消气,只消一小会儿,老身等人一将她装扮整齐便送她去雅轩,可好?”
子玉冷笑道:“当本公子三岁孩子呢!你们要是有办法还会等到现在?本公子如果真回前面去候着,恐怕天都亮了这‘一小会儿’还没完哩!”
老鸨一时哑口无言。
“本公子等不及了!”子玉忽而吃吃笑道:“也罢,本公子索性好人做到底,教你们一招好了,包管你们一辈子受用无穷。不就是调教个把人,这有何难……找根长绳子来!”
众仆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动弹,刘老鸨兀自迟疑,欲言又止。
“怎么,”子玉立现愠色,怒道,“你们信不过本公子的手段?”
刘老鸨忙陪出笑脸,道:“岂敢岂敢!公子爷一番美意,我们求之不得,只是……”
子玉缓缓道:“反正你们黔驴技穷了,容本公子试试又何妨!不然还要本公子等到几时?”
刘老鸨一来见他兴致甚高,推脱不掉;二来他看起来像个行家里手的样子,兴许真有些独到手段,也未可知。便一转口风,笑道:“只是劳烦公子大驾,老身等人心下委实难安!今夜得以一睹公子神技,小的们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子玉大大咧咧一挥手,道:“还不去找条长绳子来!”
仆人们如梦初醒,纷纷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一转眼间,有个伙计扛来一盘粗麻绳,直有小孩手臂粗细,递了给子玉。
子玉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哇咧!你当杀猪啊!这么粗的有何用,找条细些的来。”
一个小丫头抽出根较筷子略粗的葛藤线绳,双手捧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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