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后跃……
子玉左手按住他手持的齐眉棍,一膝盖顶在壮汉腹部,他如着雷殛,仰天直摔了出去,口中狂喷鲜血,“扑通”一声,摔在墙角落里,疼得如虾般蜷缩成一团,再也爬不起身。
另两壮汉呆了呆,兄弟竟叫来人一个照面放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齐吆喝声中,各持兵器扑将过来。
子玉两手横着齐眉棍,并不知晓用法,左摆右摆总觉不甚称手,见两人状若疯颠扑出来,不由有点怕怕。旋身望右侧疾闪一步,手中齐眉棍一抖,当长枪一样刺向右侧一人。
右侧那壮汉见这一刺劲风飒然,来的又快又狠,他身法不甚灵便,只得回转手中鬼头刀去封挡。
只听“当”的一声,这壮汉虎口暴裂,满手鲜血淋漓,鬼头刀当啷掉在地上。再被子玉长棍横推一挥,啪的结结实实打在胸口,他惨呼着蹬蹬蹬连续倒退几步,倚在一张木桌上方始站定,未料木桌早已腐朽透顶,安能承受偌大一条壮汉,“喀嚓”声里桌脚碎裂,顿时连人带桌摔倒地上,尘土木屑四散飞扬。一时也站不起来。
剩下最后一人立即崩溃了,丢了手中万字夺兵刃,鬼叫着掉头就望门外跑。
子玉齐眉棍甩手扔出,疾如离弦之箭般撞上那壮汉后心,他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飞了起来,跌倒在大门前,额头正正碰着门槛,当即晕厥过去。
三个照面,放倒三人,没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回合。这几下兔起鹘落,一人接着一人倒地,眨眼之间便给一并料理了。
子玉拍拍手,笑道:“我是说我不该太宽厚了只问你们要一份,应该全部取走才是!嘻嘻,偏有不信邪的人。”
倒在地上的一个大脑袋壮汉,强忍痛楚叫道:“阁下是何方高人?求您老饶命!杀小的们这种无名之辈没的污了高人的手!”
“何方高人就少问了,本少爷行侠仗义从不留下姓名!”子玉一挥手笑道,拧起赃物包裹,瞪大眼睛翻看里面的金银物事,嘴角一撇,哈哈大笑,学着他们的音调道:“哈!干他奶奶的熊!今夜这一票真不赖,哈哈……”
收起包裹正欲出门,突然间心中一动,想到白天张贵的行径,嘻嘻一笑,探手入包裹摸出三块小锭银两,分别扔在三人身上,“拿去,拿去,拿去,做个小本买卖,日后好好正经过活。再作奸犯科叫本少侠知晓,定不轻饶!”
“是是是,小的三兄弟誓死不忘大侠教诲,这便弃暗投……投……投那个什么!”还清醒的两壮汉但求不取他们性命便好,区区银两倒没放在心上,当下两人顾不得呼痛,双手捧起小锭银两高举过顶,一口一个大侠,一口一个再生父母,就差了没能挤出几滴眼泪来。
子玉豪情万丈,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猛然间,笑声戛然而止,由极响骤至极静,异常突兀,两壮汉远远望见门外子玉僵立在影影绰绰的草木之间,面色古怪得无法形容,好似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样……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四十八章
且说子玉痛痛快快干了一票“劫富济贫”,卷着脏物哈哈大笑出得门来,忽听一声阴冷的叹息冷不丁在耳边响起,连自己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也盖之不住,真真切切传入耳中。他失惊中笑声戛然而止。
荒败的院子里突然一阵阴风呜呜刮过,吹得摇摇欲坠的颓朽窗格子“吱呀吱呀”作响,空气间似乎骤然间阴凉了许多,寒意袭人,“谁?!”他浑身猛地激灵灵一个寒战,话一说出便张口结舌,只觉心底毛骨悚然。
“唉€€€€”
又是一声悠悠低叹,不知由何处传来,回荡在凶名昭著的鬼宅里,子玉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处,仿佛自九幽黄泉升上地面的一般,冰寒彻骨。大概是女子的声音,清清细细,饱含剪不断的绵绵不绝之意,似愁、似怨,似痛、似伤……
他脑中不期然冒出这荒宅闹鬼的种种传言,心下寒气大冒,颤栗流遍全身,手心儿里也是一片冰凉的冷汗,颤声道:“什么人?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是人是鬼……”那声音反反复复道。
他惊恐地游目四顾,只见大院里高低屋宇黑影幢幢,树木随风摇曳,竖立横枝上的乌鸦照旧拿乌浊的瞳仁斜睇他……当看到身后屋子里的三个小毛贼时,胆气立即大壮,他高声喝道:“哪位高人戏耍在下,不知有何见教,但请直言!何必鬼鬼祟祟装神弄鬼,在下不信鬼神的!”
那声音蓦地里咯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娇嫩圆润,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已极,只是这笑声慵懒中大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疯狂味道。
子玉恐惧顿去,心头已然大定。便在此时,忽觉一滴水珠落左手背上,他胸口猛地一阵抽紧,急退几步,下意识认定是鲜血。侧过身就着屋里火光一瞧,却是一滴淡黄中微显碧色的黏稠液体,他送到鼻下一嗅,愣了愣,再伸舌头舔了下,失笑道:“是酒!”
隐隐约约可见废宅顶上有条淡紫色的人影,他便悄然转到宅子一侧,双足顿地,提身腾起,于墙壁凸出处一借力,旋身跃上屋顶。
果见屋顶正前方边缘处抱膝坐了一道倩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姿曼妙,极为动人。右手提了个大酒葫芦,时不时仰首猛灌一口,被呛得随之又是一阵剧咳。
屋顶夜风愈大,子玉慢慢挪步移近,道:“适才可是尊驾戏弄于在下?”
那人不答,背影僵如泥塑,惟见手指下吊着的酒葫芦在激荡的风中一晃一晃。
“这位姑娘……”子玉小心轻唤道。
那人倏忽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但见她芳龄不大,至多不过较穆笳略长,生的如同大画师精心描绘在丝帛上的凌波仙子一样,艳如桃李,娇若春花,皓齿星眸,两眉中心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平添一股精魅般的妖艳。一双凤眼细长明媚,水波潋滟,充满了邪异的灵性。
紫绫袍袖迎风飘展,衣襟猎猎。长发如云,化作千万缕柔丝在她身后飞舞。
美得令人不可逼视,也美得……妖异。
子玉胸口恰似一柄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呼吸又之一窒,脑中晕乎乎地想:“若说穆笳如同一朵高贵的红玫瑰,美则美矣,然而美中也带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琦灵小妹妹便是雨后空谷中一支将开未开的兰花,虽还未能尽展妍丽,也是娇美动人;而此女则仿佛一株月光下淡蓝色的曼陀罗,不论美得怎样颠倒众生,也不能掩盖它从枝杆到蕊蕾的剧毒,使人又爱又怕……”
她眯着惺忪的醉眼瞟了瞟子玉,抿嘴一笑,朝他招手,道:“你来!”声音软绵绵甜腻腻,便如情人间喁喁细语,缠绵缱绻,荡人心神。
子玉一怔,一时不敢相信天下竟这么好的事儿,傻傻的转头左右望了望,然后指着自己,很是不确定地问道:“我?”
她咯咯妩媚一笑,道:“快来嘛……”
子玉霎时间精神抖擞,美得飘飘欲仙如置身云端,乐颠颠走了过去。
她痴痴凝视近在眼前的子玉,忽尔涌上无限温柔之色,幽幽道:“你终于肯答理我了!”
子玉莫名其妙,要不是屋顶除她之外只有自个儿一人,还真不会以为她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时嘴里呐呐,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不知所云的话。
她忽又怒道:“你现在才知道我的好了?你不是说要跟我那卑贱的丫头生死相随吗?那你去死好了……”
子玉一听不对头,慌不迭跳开几步,她肯定醉糊涂了,误把自己当成她心上人,被她认错人他完全不介意的,但假如她狂怒起来要杀自己泄忿,那就恕不奉陪。
她吃吃一笑,明眸中泛出一层雾气,柔声道:“你别害怕呀,我是吓唬你的……你终于回心转意了,我实是开心得紧呢!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返回家里,在后花园与你初遇,可恨你只顾与那丫头卿卿我我,直到我走到你们身前才发觉……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对你说了一句什么话?”她的眼神深邃不见底,投递在遥远的地方,喃喃轻诉,如梦中呓语,唇角弯曲,浮起一片温婉和顺,完全沉浸在往事美好的回忆里。
子玉心道你们的甜言蜜语我怎么晓得,不过初次相见第一句话自然是客套话了,随口笑道:“你说‘幸会幸会’。”
她缓缓摇头,道:“我叫你把那丫头杀掉跟我好……”
子玉猝不及防下险些咬着自己舌头,呆得一呆,放声大笑开来。
她恼怒嗔道:“你这会子又笑了,那时你可是二话不说打了我一巴掌……我可不像你们汉人女子一般扭捏做态,爱便爱,恨便恨!”
子玉心里喀噔一下,“你们汉人女子”,暗将这句话玩味再三,寻思原来这喜怒无常的疯女人是蒙古女子,可她汉话又说的这等流利。
她仰头猛灌了口酒,旋即咳嗽几下,喷溅得前襟上都尽是酒渍,道:“我一心要找个如意郎君,那天一见到你,便认定你了,可你总也不睬我,还骂我‘小妖女’,只将我那卑贱的丫头当个宝……早知如此我多少年便将她杀了!”语气一转,琼玉似的鼻头一阵翕动,带着哭腔怒道:“你说那丫头有什么好?出身比我高贵吗?她可是个猪狗不如的汉人……”
子玉一听大为不快,忍不住哼了声,她立时转为温顺到极点的神色,急道:“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在我眼里,你比所有的我族男人都要好€€€€蒙古汉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了?一个个粗鄙不文,只知道打仗,我就是不喜欢!”
“我那丫头是汉人,又没有任何地位,你家族也不能同意你们的婚事。而我呢,咯咯……你只消跟我成亲,也就是黄金家族里的人了,即便你是庶出,照样能让你登上你们家族族长之位。你心动不?”
“黄金家族!”子玉倒抽一口冷气,难道她竟是蒙古皇族的人?!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她冲子玉嫣然一笑,显得喜不自胜,又道:“那她还有什么好?是容貌比我美,还是性情比我好……是了是了,你喜欢她那小鸟依人的德性,那病恹恹的样子又有什么好的了?你还不如去抱只波斯猫!!”她突然间声色俱厉。
子玉笑道:“那是那是,你的性情之好,世间少有!”
她立时抿嘴吟吟一笑,转怒为喜,“那一定是因为你识得她在先,这也好办,将她杀了不就成了!要是你不忍心下手,我来杀,反正是我的丫鬟,就当当年没收留她早已饿死街头好了……可是……可是,你却说要是她有事,你不顾一切都要杀我报仇,然后再自杀!呜呜,为什么要这样?你说!你说话呀,酆郎……”
子玉心念电转,她喊酆郎,那么她就是假扮二胡老头将阿苇姑娘卖入妓院的人了,片刻前她要不是及早抽身,险些死在意中人酆青岩手中,受此打击,无怪乎喝得神志迷糊。
“酆郎,你怎地不说话?是不是又要去找那贱婢?!”她转眼间大怒如狂,双目赤红,眉中一点血红朱砂越发娇艳欲滴,不待子玉答话,便两手十指大张疯狗一样扑将过来。
子玉大吃了一惊,连忙抽身疾退,心下苦笑:“被她咬一口天知道会不会染上狂犬病!”
她在半空中猛地眼神一清,就着荧白月光看清了子玉的面目,娇叱道:“你不是酆郎!你是谁?”
“我是……”子玉方欲作答,就见身前紫色人影一晃,数点锐风破入中宫,闪电般点中了自己的胸前要穴,连敌人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眼前浮现一片殷红殷红的食指指甲,比鲜血还要艳丽……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四十九章
子玉的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临战表现如何,端的因人而异。要是与不入流的小人物相敌,他举手投足间就能将敌人收拾了,便如下面屋里的三个小毛贼一般;假如与二、三流泛泛之辈相搏,胜负当在五五之数,单看对方能不能抓住他的弱点而已;但若是碰上真正的高手,相争原只在于一线,他稍一应付不来,即便一败涂地,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子玉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叫这疯女人制住了胸前数处大穴,全身顿时麻木僵硬,丝毫动弹不得,就连嘴巴也合不上,跟着左肩一阵锥心剧痛,她一根水葱儿也似的食指竟硬生生插入了肩头,鲜红的指甲完全陷入肉里。
这一幕来得太快,子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眨眼间便成了人家刀俎下的鱼肉。他心里大叫咱又不是你酆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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