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厉声叫道:“凡我蒙古勇士听命,统统过来截住这厮!”转身又挥动斧头猛劈门上大铁锁。心知只消打开这道城门,蒙古铁骑潮水般涌入城中,大局就定了。
只因城门之锁最是紧要不过,莫不以百炼精钢铸成,并且又粗又大,寻常绝难伤毁,而这汉人信使武艺虽说不弱,终究不如他的蒙古同伴那样天生神力,一下一下劈起来甚是吃力。
左近黑衣人奸细们一得号令,除开与穆笳交手的、穷追琦灵的之外,无不全速奔向城门下堵截子玉。这样一来,倒让四下里被追杀得零零落落的厢军有了喘气的机会。
子玉疾步如风,纵下石阶,瞬间已扑至城门处,他手头没有兵器,便挥舞两掌击向汉人信使背后。
汉人信使不得不回过身来,板斧顺势呼的一撩,毫无花哨的正正迎向子玉两掌。
子玉若不变招,便是自己送上去挨割,当即挪身斜进让过,“呼”的一掌劈向敌人面门。
只这一交手的工夫,已有一名黑衣人赶到,挺剑一挑,径刺子玉空门大露的背心。
子玉闻得身后兵刃劈风之声,忙矮身错步,贴近敌人,抡臂横圈铁拳倏出,“砰”的一声击中他左肩头,跟一脚扫出将他踢飞一边,这人鲜血狂喷,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这边一人刚被放倒,又是两黑衣人肩并肩杀到,招招形如拼命般攻向子玉。
子玉只得先行回身应敌。汉人信使借此喘息之机,抡起板斧照铁锁一通暴劈。
蒙古这一伙奸细的武功自是以两蒙古信使为最,其次便是两个双斗穆笳的庄稼汉装束之人,余下的十来个黑衣人武艺却只是平平。
这时候身上无伤的七八名黑衣人尽数赶到,将子玉团团围住,刀剑齐下,加之个个悍不畏死,甚至不惜跟子玉一刀换一刀,却也不易对付。
子玉两手空空,徒手对敌大是不利,他功力虽深,被围住了一时束手束脚,大是施展不开,每每瞅准敌人破绽攻向一人时,身后便有三、四柄兵器紧随而至,迫得他不得不收回攻势。
只听得“当当当”斧劈门锁之声不住在耳边回荡,他空自心急如焚,苦于脱不开身去阻止。
此际千钧一发,城门一开,则万事皆休,这座州城顷刻间便得陷落,全城十几万老少百姓少不得尽遭屠戮,无有噍类。他素有急智,心中一动,大声疾言道:“琦琦,琦琦,能不能扔一把兵器给哥哥?要是不能就算了。”
琦灵连连道:“能的能的!”身影蓦地加快,她后面穷追不舍之人只觉眼前一花,这小小姑娘便凭空不见了。
琦灵看准地上厢军兵士丢下的一柄兵器,弯腰拣起,娇声笑道:“琦琦抛过去了,接着!”
外面围着的八名黑衣人闻言大为警惕,无不分开心神注意外圈,一见有兵器掷来,即便挥剑磕飞。
却不料琦灵存心耍刁,她根本就不准备用抛的。只见淡黄的影子一晃而逝,霎时间已横穿圆阵,又似一股微风拂过,风过而无痕,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急遽远去,黑衣人个个骇然无已,如身处梦中。
惟独子玉猛觉手心里被塞了一件兵器,他自是大喜过望。
当日陆三淫贼何等武功,碰上了琦灵小妹妹,尚且连见都见不到她的真面目,就给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这些个三流人物,又岂能阻得住她。出阵入阵,直如自家后院里散步似的。
子玉见手中是一柄厢军标准装备的单刃扑刀,这种扑刀宽身厚背,拿在手里甚有份量,适合战阵上横挥竖砍,却也不怎样灵便。
子玉纵声大笑,真力灌注于手中扑刀,反臂一挥,“格”的一声,便将一人手中长剑磕断,旋即顺势斜斩而下,血光迸发,那人连后退的机会也没有,当场叫一刀劈翻。
子玉持刀在手,大展神威,指东打西,刀光如雪,劲风似啸,刀势大开大阖,数刀之间必有人惨叫倒下。
外圈黑衣人虽是心胆俱寒,却仍旧咬紧牙关杀上,毫不退却半步。那名追琦灵的黑衣人,终于明白永远追她不上,也转身加入战团。
琦灵插不上手,只能俏立一旁为子玉叫好。周遭厢军兵士越聚越多,可也只是远远的跟着琦灵喝彩而已,竟无一人上前撕杀。
几回合后,子玉再杀得一人,黑衣人只剩了五个人浴血奋战,兀自不屈。
忽闻“啪嗒”一声,城门铁锁到底给劈坏了掉在地上,汉人信使喜动颜色,便欲放下大斧去卸门闩……
说时迟,那时快,子玉不顾一切闪身疾进,迎面的黑衣人大骇,不闪不避,挺剑直刺。子玉扑刀紧贴敌人剑身,猛地滑下,削下敌人三根手指,长剑当即坠地。他无暇收势,再一个箭步前冲,暴喝声里劈向汉人信使后颈。
汉人信使无奈,只得暂且不管门闩,回斧迎去。
“当”的一声,光花四溅,刀斧刃口相接,却是平分秋色,两人各自稍退一步,全因子玉攻势已竭,而汉人信使却是全力回击,一长一消之际再加上以刀对斧,故而未能占到分毫便宜。
汉人信使猛觉左脚一阵钻心剧痛,垂目望去,足踝处竟然插着一柄长剑!
原来子玉削断面前黑衣人的头指,长剑坠地之时,便一脚踢着剑柄朝汉人信使脚底射去,几乎于子玉的一刀同时到达,汉人信使防上便没留心下盘,叫长剑扎个正着,直到他退开一步时方才惊觉。
汉人信使惨呼着脚步踉跄退在一旁,痛得面色湛青,浑身直哆嗦。
四周喝彩声四起,欢声雷动,子玉总算松了口气,胸中豪气勃发,背立城门横刀而立,冲身前剩下的四个黑衣人冷冷扫视一眼,洪声道:“来呀!不想活的就再来!但叫有我在,你们休想碰一碰这座城门!”语音铿锵,掷地有声。
围观的不分兵卒与百姓,又是一片欢腾,真心诚意的赞颂之声不绝于耳,不少百姓热泪盈眶,竞相走告:“岳武穆回来了……我大宋有救了!我大宋有救了……”
“好像敌兵已退了似的,现在高兴还太早了点!”子玉心说,暗自苦笑连连,看来他们是太需要一个能让他们看到希望的英雄出现了。正如吏制越是败坏的时代,越是渴望青天;国势越是衰弱,便也越是祈求上苍降下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一念及此,他腰杆越发挺得笔直,面上越发绷得庄严而冷峻,正经得一塌糊涂……
周围人众见他卓然横刀而立,浑身浴血,目光锐利坚定,满面正气凛然,令人不可逼视。英姿勃勃,身躯顶天立地;超然尘表,尤如天神降世,活脱脱便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英雄。似乎只要有他站在城门前,蒙古鞑子千军万马也进不来。
绝望中近乎盲目的崇敬来得如此自然,容不得一丝虚伪做作,子玉望着他们哽咽失声中仰视的目光,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深处的虔诚。便仿佛自身是一座灯塔,而这些彷徨失措的人们,则是惊涛骇浪中一叶叶迷失了归途的扁舟,随时可能被无情的大浪吞没,他们突然看见了自己,也就等于看见了希望……
他忽然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似千斤重担压了在自己柔软的双肩上,自己压根儿就扛不起,也……不配!他很想大声叫出来:“你们不要这样子看着我,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常人,而且还是轻浮无形的浪子!你们想要的,我根本无法给予你们!你们不该对我寄托任何幻想的,我……不配!!”但他终是没有说出口,情知他们已经忍受了太多的失望,早已麻木到几近绝望!自己一定得撑着,哪怕一下下也好……
远远近近千目所视之下,他眼中一片迷茫,突然间神志阵阵恍惚,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叫:“这是我么!我是谁?!我是岳飞?是韩世忠?是孟珙?是余€€?还是王坚?……都不是!都不是!那我又是谁?……我是谁……”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五十五章
子玉面前仅存的四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呆立原地,他们并非被子玉打怕了,更不是贪生怕死畏畏缩缩不敢再行上去厮杀。这一干奸细们身负特殊使命,个个都是军中精选出来的忠勇之士,心志之坚忍,远非常人可及。
只是因为城门的门闩又长大又笨重,比之一般人大腿还来的粗些,外层更包有一层铁皮作防护,平日里开门关门之时,少说要四、五个强壮兵卒齐力施为,方能摆弄得动这根大家伙。此时有子玉门神般挡在门前,全力搏杀他尚且力有未逮,更别提分出人手去从容卸下门闩。
他们彼此望望,俱觉无计可施,便不约而同去望武艺最高的汉人副信使。
这汉人信使武艺虽强,斗志却是一行人中最弱的,他此刻左脚叫子玉暗中一剑重创,血流如注,站着已属不易,哪敢再行冲上阵跟子玉动手?
他面色惨变,整一个大祸临头的样子,惊恐的迅速估量一眼形势,见上面城头与穆笳拼斗的两人中,一人腹部中剑,捂住伤口倒在一旁,鲜血止不住的流淌,性命只在顷刻之间;而另一人更显独木难支,给穆笳削断铁鞭逼得连连倒退不住,胜负就将见分晓……今日到此已然一败涂地!又想即便出现奇迹打开城门迎蒙古人入城,但因蒙人正使被戮,自己虽有大功,却也功不抵过难逃责罚,蒙古朝廷对汉人向来严酷……
汉人信使念甫及此,当即丢下板斧,双膝“扑通”一声朝子玉跪倒,大声道:“求大人饶命!小人愿意弃暗投明!小人我是汉人,只因父母妻儿皆在蒙古鞑子手里,才不得不虚与委蛇,暂且为胡虏效力。实则心慕祖宗天朝之邦,未敢一日或忘国仇家恨,日夜都想回归我大宋。盼大人你大发慈悲,准许小人带罪立功……”说到动情处,泪涕交流,痛心疾首。
子玉一怔,大出意料之外,见这人一派浪子回头的操行,心生怜悯,便欲制住他穴道先不忙杀他。子玉对他的处境甚是理解,国家失陷半壁江山并不是他的错,北方之民接受异族统治也是无可奈何,难道要每一个老百姓都义无反顾起来反抗?要是那样的话,燕云十六州自石敬塘割给契丹已历二百余年,哪里还找得到活着的汉人?更何况,假若历史注定不可更改,来日元朝一统天下,南宋将近一半的遗民还不是得在蒙古人统治之下苟且偷生,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围观军民再度沸腾起来,喜悦之情迅速蔓延,不可抑制。这也难怪,近些年来,他们听多了哪里哪里丢城失地、哪军哪部不战而降的消息,而此时此刻亲眼见到这凶神恶煞般的蒙古奸细一转眼间竟倒戈投诚,怎不令他们兴奋莫名!一时间连城外怒涛般的蒙古铁骑也抛在脑后,欢呼声此起彼伏。
“杀了这鞑子奸细!为死在他手里的将士报仇雪恨……”
“是极,决计不能饶了这背祖忘宗的畜生!”
“把他千刀万剐了!皮肉分给大家伙儿生吞解恨……”
子玉好生难决,正自沉吟之际。四名黑衣人相互传递一个眼色,猛地暴起发难,挥刀舞剑向汉人信使杀去。
子玉暗吃一惊,跨前一步,飞起一脚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踢去。
却不想这几个黑衣人早已置自己生死于度外,只是一味全力进招,其余的半点也不理会,子玉一脚来势又迅猛,这黑衣人闷哼一声,叫踢中腰间穴道,浑身僵硬滚倒地上。
子玉生怕这是敌人事先安排好的苦肉计,意欲调虎离山,他不敢远追,踢倒一人便退回城门把守,以防万一。
汉人信使一脚已伤,行动不便,又跪在地上手无寸铁,三个黑衣人不顾生死扑来,他武功虽说远较他们为高,猝不及防下却也无力招架。
只听嗤的一下兵刃入体声,一柄利剑刺入他左肩胛骨,贯穿而出,他凄厉惨叫一声,身躯蓦然前倾,右手三指弯曲如鹰爪,一把扣住这黑衣人的咽喉,立时响起一串密集的“格格嘎嘎”之声,生生将喉骨捏了个粉碎。另两黑衣人刀剑齐下照他没头没脸狂劈,直劈到他不成人形方始停手。
地下又多了两具纠缠在一块的尸体,血腥味儿越发浓烈,呛鼻欲呕,围观百姓几曾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场面,不少人转面弯下腰,大张着嘴巴阵阵干呕。
子玉看着心下暗叹,这人一生事胡,到头来也死在胡人手里,足见天道循环,当真报应不爽。咱本还打算拷问他此行南来联络孟老头究竟有何奸谋呢,倘若真是劝孟老头投效蒙人的话,那么此时看来定已遭孟老头拒绝。那糟老头儿虽然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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