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





一指戳个正着。    
    子玉此时的内力何等强横犀利,这般全力一指戳下,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七十章

    子玉讶异无已,一时之间心下疑团丛生。    
    本着他行走江湖的一个原则:情形不明朗时永远不站在明处。立时冲哑妞儿打个禁声的手势,却见她双两粒清丽的眸子眨巴眨巴望着自己,茫茫然然满是不明所以的意味。子玉微微一愣间,暗自感到好笑,“她本就是个哑巴,要她禁声又算哪回事儿。”遂拉着她躲到一根木柱似的大石笋之后藏好,竖起了耳朵,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凝目望去。    
    那个方向是一条层层烟霭笼罩的地底甬道,€€€€雾气中,愈显幽深而晦涩,此间一丁点儿若有若无的光亮好似也自那头透来。    
    沉寂无声的空旷甬道里,只听得噗噗之声富有节奏响起,一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顷而行到道口,距子玉两人十余丈之处,子玉在这边望去,隐隐约约一个异常粗壮的人影出现在视野。    
    这粗壮的人影忽而赌气驻足却不走了,当啷一声脆响,火星乱迸,应是件铁制重兵刃摔在地面岩石上。这既高且壮的人影也翻身往地下一坐,听一个粗犷的大嗓门瓮声瓮气说道:“俺老憨要活活憋死了,哼,俺老憨不走了!张老弟你要不与俺说个分明,要去哪里便自己个儿一人去好了!这鬼地方跟耗子洞似的,俺才不愿跟在你后面七钻八钻的,忒他奶奶的没劲透了!俺要上去杀蒙古鞑子了!哼哼……”听这语气,正是老大的不爽。    
    子玉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声音好生耳熟啊,他不期然间想起一个人来。    
    却听大汉身旁很是突兀地出现另一个清清细细的声音,不急不徐道:“我说憨老兄,你适才没看见那个浑身鲜血的老头见了鬼般的疯跑么?倘若我没看走眼的话,那老头可不是什么江湖泛泛之辈,乃是天狼阁大名鼎鼎的十方楼主之一,成名武林数十载的一流高手!凭他身手之高绝,能将他伤到那等地步的人虽不说绝无仅有,但放眼天下,也是一只手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他正是打这个方向奔来,愚弟我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老兄你就不欲一探究竟?”    
    此人偏女性的独特声音一起,子玉登时想起原来他们两人是昨夜朝过面的“病子房”张百窍,与他那门神样威猛的搭档。此前子玉屏气凝神,极力倾听之下,亦只发觉壮汉老憨一人的脚步声,张百窍一路走来,竟自丝毫声息也无,足见他的轻功非同小可。只不知为甚他两人也来到这诡异的地底所在,莫非别有图谋?    
    子玉得知他两人是主动下来的,并非像自己三人一般身不由己由地面直摔下来,自然也一准儿知道回到地面的出路,不由得大为心喜,眉头舒展,去了老大一块心病,只念着重见天日有望,连大腿上的痛处也似不觉。    
    哑妞儿紧挨在子玉身旁,见他右腿外侧的伤口处血液兀自渗出不止,回手在自己被挣扎扯破的外衣上抽下一段布条,舞动着两只灵巧异常的小手,为子玉细心包扎伤口。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年岁小小,却已屡遭大变,亲人相继亡去,她事事只能靠自己,依赖不得任何人,是以她才十余岁稚龄,便已很有那么种年少早熟的气象。更加之她心灵手巧,做起这种事儿来,甚是精细妥帖。    
    子玉好不惬意安适,望着眼前小心翼翼为他包扎、还不时关注他脸色生恐弄痛他的哑妞儿,心底下一片温馨,不期然间滋生出某种异样的滋味,这种尽显女性温柔的滋味还是头回在娘亲之外的女子身上体会到。    
    与他接触深的穆笳琦灵两女,一个自命绝代侠女,整日介大大咧咧,只知拿剑,不知拿针,压根儿就不知哪些才是女孩家该做的事;另一个却是一派的天真烂漫,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儿,明明比哑妞儿大着好几岁,可怎么都让他觉得哑妞儿是大姊姊,而她是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时间,怎能不令他感慨万千。    
    整顿好伤口,子玉见她面色有些发白,还不时打着寒战,悄声问道:“你哪儿不适,是不是叫那双刀老鬼伤着了?”    
    哑妞儿望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螓首,迟疑一回,怯怯的伸指在他手掌心写下一个字:“冷!”    
    子玉暗骂自己大意,此寒潭水质奇冷无比,自己尚且不易抵受,叫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娃子如何承受得起,要不是自己这么问上一句,以她的性子,只怕会一直咬牙苦撑下去,一旦冻伤了身子,日后恐怕大病一场都算轻的。    
    他心生怜惜,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一无邪念,只觉她未干的衣物触手如冰,默运内力送将到她体内。    
    哑妞儿周身暖融融的,寒意尽去,渐渐的,她湿衣服上方出现了一缕缕稀薄的白气,当是衣物间的水分在加速蒸发。    
    她秀气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如同一个大红苹果,伸指又在他手里写了个字:“谢!”    
    子玉心头为之触动,只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充满胸臆间,堵得慌!凑嘴到她耳畔,苦叹着道:“小傻瓜,该道谢的应是哥哥才对……”    
    那边只听壮汉老憨洪亮的声音传入耳际:“……有什么好探的,与俺老憨何干?俺就想上地面去,跟那帮天杀的鞑子拼个死活,俺手都痒痒了!”    
    张百窍轻轻一笑,道:“不消你牵挂上面的两国战事,袁州城整座城池这般布置,愚弟可以断言,蒙古人绝然不可能这便攻陷此城,相反,冒然突入城中的铁骑还会遭到当头狠狠的痛击。等那些草原蛮子们吃足了苦头之后,自会暂且收住攻势,此城是存是亡,最快也要等天明后方见分晓!”    
    “那位统率全城军民御敌的王公子,我们昨儿夜里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万万没有料到,一日未见,辨若两人!他将全城军民同仇敌忾之心拧成一股绳,一手部署城防事宜,满腹韬略,在在料敌先机,知兵擅用,奇正相辅,竟使这么座缺兵少将的小城屡屡化险为夷……最为可贵者,还是他一面命城头兵丁拼死守城,一面又事先便准备好城门陷落时的应对后着,终令此城不至叫一击而破!呵呵,纵横一时的蒙古人只怕很多年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了!佩服啊佩服!你我兄弟相交多年,吾兄想必清楚愚弟我自幼饱读兵书战策,晓兵机,察盛衰,战阵兵法谋略权术无一不通,自诩有王佐之才,向以未遇刘备前的诸葛孔明自比……嘿,今日眼界大开,即令愚弟与王公子异地而处,也未必便能比他做得更好!佩服啊佩服……”言下间,推崇赞叹之意毫不掩饰。    
    子玉听了此言,不由浑身飘飘然的,大为洋洋自得,这一番话由张百窍这旁观者口中无意中道来,当真是说不出的受用,与城中民众对他几近顶礼膜拜之情所不同的是,他们在胜利到来时在他头上虽也从不吝惜溢美之词,但其中却有相当成分的盲目情绪,一旦城破败亡,子玉其人的形象便会随之一夕跌到谷底,由神人化为恶鬼,由崇拜变为唾骂,自古不乏其例。    
    他又乐颠颠地想,咱跟你们这等当世明白人出发点便不同,咱万分清楚蒙古人不可抵挡的历史大势,临战时战战兢兢,每每先思败再求胜,故而做法不同,又何足为奇。    
    壮汉老憨气呼呼道:“那你也该先跟俺分说明白,究竟为什么钻到这地底下来才是。俺昨晚与你跟在那帮子人屁股后面去找魔教妖女麻烦,你也没跟俺解释清楚,就只说了那妖女马车上箱子里有好东西,到头来什么也没抢着,可把俺老憨给憋闷坏了!今儿你又是这么神神秘秘的,俺可不跟你干休来,这就好比……嗯,就好比我们两个赌钱,俺摇完了骰子,自个儿揭开瞧了一眼,便去抢你摆桌上的银两,你要看几点也不给你看,俺就一口咬定俺赢了快给钱。看你憋气不?”    
    躲在石笋后的子玉听了他这浑话,不禁暗自哑然失笑,心说这个比喻还真是不伦不类。    
    张百窍停了一停,深知别看这人平日里浑浑噩噩,但有时发了牛性子也犟得紧,虽说此地不适合,但若不对他将此行目的分说一番,他始终不情不愿的,只怕反不为美,便沉吟着道:“这里……便是我们来袁州的目的了,昨夜之事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此处深入地底百余丈,愚弟也不甚了了,只知百多年前原是江湖上一个神秘帮派的地底总舵。”    
    老憨咧着嘴哈哈笑了起来,道:“总舵设在地底,难不成那个帮派的人都是些耗子吗?哈哈,哈哈!”    
    “自然有其原由,这个原由愚弟如今已有了些眉目……”他言及此处,语气骤然一顿,手指向四周,岔开话荐道:“老兄来看此一地底洞府,半是天成,半是人为……”    
    老憨虽生来有些儿木讷,但正将要说到点子上,张百窍却忽而打住,顾左右而言他,也已察觉,便欲跟他不干休。    
    蓦地寒潭里响起几声哗哗水响,不但潭旁的子玉二人,连伫立较远处的他们二人也为之惊动,无不震悚万分望向水气弥漫的寒潭。    
    只见原本平波如镜的水面无风自动,急遽波动开来,浊浪滚滚,诡谲离奇,直如锅里烧沸的热水,寒潭水中心迅速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    
    所视四人个个心惊肉跳,汗毛倒竖,打心底里发寒。子玉两脚发软,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七十一章

    四人无不毛骨悚然看着这等离奇的异景,蓦然间潭心波浪哗啦啦激散四溅,恶浪掀天,水花开处,就见一条足有碗口粗细的巨蛇赫然破水现形……    
    子玉大骇,心里在狂喊:“蛇妖啊!蛇妖!……”,剧颤的心儿险些要跳出嗓子眼,张圆了嘴巴,再也合不上,两腿发软,偏生又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只觉怀中哑妞儿身子亦是筛糠也似的哆嗦,死死抓着他臂上的小手心儿里冷汗如冰。    
    却见巨蛇自寒潭水面腾起半空,便蛇头斜倾扑至岸边着地,蛇身夭矢翻滚,宛如匹练横空,怕不有十余丈之长。浓浊的腥膻味在洞中扩散开来,闻之欲呕。    
    巨蛇蛇身尚未完全上岸,激起半天高的水幕中又有两道人影紧跟着落在地上,只听一人急道:“不好!此寒潭之水系地底深处地脉阴泉之气所浸润,不可大意,速速运功驱寒为上!”说话间,瑟瑟的连打几个寒战,跌坐在地下,盘膝闭目行功。    
    另一人从鼻孔里大刺刺吭了声,也不盘坐,两手扶着木杖,站着即便默运功力调息起来。    
    巨蛇上岸边之后,蛇身徐徐的一圈圈盘在一处,圆圆鼓鼓的蛇头足有西瓜般大小,前唇不住吐着红红的信儿,€€€€€€€€,甚是怕人。    
    子玉见来者是活人,不是蛇精鬼怪什么什么的,顿觉安心不少。见蛇头下尺余颈窄处系有一条不知何物所制的黑绳索,而绳索另一头则栓在那站立之人手中的木杖上。子玉心说:“原来这条巨蛇也是人养的,恁般偌大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蛇,又是自水潭里出来,倒吓了咱老大一跳呢!”惊魂稍定,凝目打量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暗自揣测究竟是何方神圣。    
    朦朦胧胧的幽暗光线中,依稀见坐在地上之人小头尖腮,三十余岁年纪,一袭暗蓝色粗布短褂,衣襟上肮脏之处浸了水之后便结得一块一块的,很有那么些邋遢的味道;身旁站立之人白须秃顶,满脸皱纹,但却面色红润,不显老态,难以估量年岁,大致五十岁至九十岁之间皆有可能,一身红红绿绿的古怪装束,比之寻常妙龄少女的衣着还要花俏些,并多挂银饰,当不是中原人氏。    
    不一刻,彩衣老人周身升起一层氲氤白雾,水气弥漫,并愈趋浓烈,转瞬之间,他不但驱逐体内的寒气,连带衣物中水分也尽数蒸腾一净。    
    子玉的内功得来便宜,加之见识有限,看了尚不觉如何,隐伏于甬道口的张百窍与老憨两人却是瞧得面面相觑,双双骇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恐被他发现。    
    彩衣老人缓缓启开双目,眸子里神光湛然,他舒展一下手臂,回手取下肩后负的包裹,结开绳结,取出一个陶罐子,右手随意探将进去,取出时食中二指之间已夹了一条绿油油的长蛇来。    
    子玉目光锐利之极,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中的蛇脑袋削尖有如箭头,他心中一阵抽紧,情知蛇类中越是三角头的,往往越是身怀剧毒,而像那条巨蛇倒似乎是一条活了几百个年头的罕见巨蟒,看上去虽然生猛非凡,反倒无毒。    
    老人将手中夹的蛇向巨蛇掷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