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年少 作者:布衣祺(晋江vip2012-10-06完结)
“是三哥对不起你,你本是国之良将,所渴慕的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可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排斥受挤兑,乃至杀你打压你。”
“不!”齐恒抱着他的腿道,“阿恒的一切都是三哥给的!阿恒只会连累三哥,让人说三哥教弟无方。”
临安王苦笑,抚着齐恒叹道,“这世上,再没人比阿恒更伟男人了!”
他这一声赞叹,让齐恒鼻子一酸,仰头唤了声三哥。临安王道,“你做的对!即便你娶了谢家女,听了他的安排,他找不到陆姑娘,还是会用你来逼陆姑娘出来的!与其如此,何必委曲求全,他乾贞帝再霸道,我大周王爷的婚姻大事,他管不着!”
齐恒的血顿时涌上来,心怦怦跳。临安王继续道,“生逢乱世,只凭勇武便可安身立命,阿恒不做王爷,不受管束,那今日他们如何踩你,日后便会如何求你!是男人当横行天下,有阿恒扬眉吐气之日,阿恒不走,便永远是我的附庸,是我的附庸,便永远是他们手中揉捏的玩偶,硬把一头吃羊的狼,变成一头听任呵斥的牧羊犬,阿恒,可惜了!”
齐恒情怀激荡,临安王转声道,“让你娶谢家女,也是我私心作祟,我是想让你放下陆姑娘,陆姑娘固然好,可是会惹来无数祸端,而且不能生育,阿恒年轻,一时情热难免全不计较,却不知岁月消磨,生生死死的,未必生生世世。”
“我不想我一手养大的弟弟,为个女人出生入死,折损性命,也不想我的弟弟为一个女人,断绝子嗣膝下空虚。却忘了,”临安王停顿了一下,低叹道,“至情至性,阿恒放不了她了!”
齐恒跪在地上,抱住临安王的腿,热泪盈眶。
大年初一,齐恒规规矩矩去宫里请安行礼,不多言语,一切行为端正如仪。然后他搬回来平原王府,闭门谢客,当然他门可罗雀,也没有客。
然后在正月初八,离大婚尚有十天,乾贞帝已行至中途的时候,齐恒突然退婚,将王爷印挂在庭院的树上,单枪匹马,飘然远去。
退婚书言辞极卑微,说自己出身卑贱,一介武夫,配不上谢家名门士族,与其负终生,不如断一时,与其为怨偶,不若为仇雠。
一时轰动天下。
乾贞帝卫扶桑,在听到齐恒悔婚的事时,不由愣了愣,半天没说话。
然后他笑了,负手说道,“他西周总算还有个硬朗的汉子,只是,其心可诛。”
他身侧的贴身侍卫黑鹰躬身道,“陛下,那我们怎么做?”
乾贞帝“哼”了一声,轻声,“他齐恒敢悔婚拒娶,分明是向月光表白心迹。明目张胆抢我的女人,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
黑鹰不解地望着乾贞帝。乾贞帝淡淡笑语,“也好,我还正愁月光不肯出来见我。有齐恒送上门来,正刚好。”
“传我的令,”乾贞帝敛笑道,“命第三铁甲军,全力诛杀齐恒!”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卡文,加之家里有事心乱,抱歉了各位,昨天没写出来~
齐恒是一颗弃子啊,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长成一个大男人~
☆、第三十六章 故人
正月十五;月光澄澈。
与城里红火热闹的闹元宵不同的是,齐恒所在的荒野,一片死静寂寥。
风行于空,无所遮止;扬起细细的雪烟;乱迷人眼。齐恒半眯了眼;抚着马头;静静地望着并排站着的六位铁甲人。
铠甲幽光;森然而冷。而他们身后;正是城里元宵赏灯燃起的烟花;于高空中绚烂绽放。
齐恒便笑了笑。
那个瞬间;他很寥落;于积雪皑皑苍茫辽阔的背景下,他很单薄渺小,但强敌在前,他又很伟岸高大。
他的笑容,有些许浅淡,偏又有那么一种兀然挺立的孤旷磊落。虽短短十数日,齐恒却已如脱胎换骨,有一种颇具沉稳厚重的东西从里而外,一点点沉淀散发出来。
他松了马缰绳,握紧剑,上前跨了一步,站定。
如孤狼独对强敌,即便身形败落,但凶狠凶悍。
这已是他第三次面对强敌。
冷硬的刀风,袭面围攻而来。
那六人竟是团团围聚齐齐下手,必欲置他于死地了。
齐恒的剑出鞘。
在此之前,两次恶战,他失去了临安王给他的强手暗卫。对方损失了九人,他们损失了十人。
而今只剩下他。
以命搏,他已习惯。唯一不习惯的是,以命相搏,死后曝尸荒野,然后被骂一句奸臣逆子,罪有应得。
以一敌六,格杀很惨烈。
有一个瞬间,齐恒认为自己在下一刻,就会被撕裂。
那些人的刀如此悍勇,如冰水扑于烈火,四面八方的杀机,散发一种令人心悸而锋锐的死气。
凌空,当胸,后背,腿脚。齐恒急狂的一声嘶吼,只觉得处处杀招,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上多了多少条口子!
齐恒并不后悔,他只是不甘心。背弃所有的离开,然后如此轻易地死去。
他未能成就功业,也没能见到雪奴儿。
没人为他惋惜,只会笑他没出息。他的雪奴儿,会记忆追念他吗?
由远而近的马踏声漫地而来,劲霸的箭弩,带着风,呼啸而来。
那迎面扑来的一刀,在刀锋接近齐恒的头顶的时候停顿住,然后那个东夏铁甲人,扑地,死去。
齐恒住手。那五人的刀锋分别停在齐恒身体不同的位置上,顿住。
融融月色,陆定然一身披甲,率军纵马而来,踏起了团团雪烟。
“陆二哥!”齐恒喊了一声。
阴森的箭弩顿时将东夏铁甲人团团围住,陆定然勒马停住,他一身戎装,面色肃然,语声怒冷,说道,“是何方歹人,敢于我大周升平之世,劫路杀人?”
铁甲人没有动,只将阴寒雪亮的刀锋架在齐恒的脖子上,与陆定然冷硬对峙。
陆定然细看了铁甲人半晌,微微一笑,悠声道,“哦?竟是东夏铁甲军,怪不得如此凶悍骁勇,只是你东夏铁甲军,因何与我大周一废弃王爷过不去?”
没人回答他。东夏铁甲军,例来是只执行命令而不做解释的。
陆定然道,“我大周废弃的王爷,便是别人想杀就杀的?你东夏越境杀人,未免欺人太甚目中无人了!”
耳边又响起了马蹄声。陆定然侧首去看,却见乾贞帝一马当先,绝尘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前方是陆左帅吗?朕来大周是客,怎么敢越境杀人目中无人,想是陆左帅误会了!”
乾贞帝所率不过十余骑,却给人以千军万马的错觉。
他高大威猛,玉山般巍峨挺坐于马上,目光只淡淡一瞟,所有事态了然于心,尽在掌中。
他仪容含笑,却有一种凌摄于万物之上的气度,如一头雄狮,懒散地晒太阳,也依然是雄视天下。
陆定然下马,行了外臣礼。乾贞帝也很客气,文雅还礼。
乾贞帝的笑容在脸上春云般晕散开,带着种亲和的柔缓与轻盈,言语中也透出那么点随意和亲近。
“平原王爷,一别不久,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齐恒道,“陛下别来无恙。”
乾贞帝抬抬手,令黑甲军撤去。他看了看齐恒,转身与陆定然解释,“朕与平原王爷一见如故,所谈甚欢,虽离别不久,也甚是思念,王爷大婚,岂有不恭贺之礼?何况朕仰慕大周繁华富庶久矣,也正好借此机会瞻仰天朝风物,秀丽河山,不想中途听闻王爷竟弃置王爵,悔婚不娶了。朕想着王爷一时任性,忤逆父兄,自毁锦绣前程,未免可惜,听闻王爷在此,遂想着劝王爷回去,从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岂不是一桩美事,却不想让陆左帅误会了。”
陆定然见铁甲军撤了人,遂也挥手令自己的人退到身后,对乾贞帝行礼道,“陛下劝和,何至于刀兵相见,岂不让人误会?”
乾贞帝一笑,“陆副帅今夜带兵来,不也是劝平原王爷回去的?我们赶到一起,也算殊途同归。”
陆定然淡淡一笑,对齐恒道,“阿恒,你还不过来。”
乾贞帝却是望向了齐恒,眉目含笑,微微调侃道,“听闻王爷为一婢子,冲冠一怒,抛弃王爵,悔婚贵女,朕震惊之时,倒也奇怪,究竟什么样的绝世美人,能令得王爷如此垂青,不如唤出来一见吧?”
齐恒望着他,便笑了。
他的身上正在流血,神色还残存着刚刚厮杀的狰狞,故而这咧嘴一笑,便有点白牙森森。
他的话语也有点阴森,他说,“陛下天威,千里迢迢,就为见我这婢子一面吗 ?”
乾贞帝不以为意,似笑非笑道,“朕恭贺大婚,中途生变,赶上王爷这千古风流事,不见一见,岂不遗憾?”
齐恒失血,略有点晕眩,勉力撑住,也没有回嘴。乾贞帝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莫再任性,虽说周皇陛下生你的气,喊打喊杀的,但王爷低头认个错,也就是了。”
齐恒强打精神,人却是晃了晃。五天遭遇三场大围杀,九死一生,手下尽亡,方才一战,虽侥幸得救,却已然力气耗尽。
乾贞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恰好陆左帅来接,王爷便与我们一同回京师去吧。父子兄弟,有所争执在所难免,却哪来的仇怨?王爷有心爱慕美人,又有何难,男人娇妻美妾世所常见,又何苦将事做绝,毁掉婚约,放弃王爵?”说完,他回头对陆定然道,“陆左帅说呢?”
陆定然道,“陛下美意,可我皇陛下已然革除阿恒皇籍,昭告天下了,此事再无转还,阿恒没有回头路了。”
乾贞帝道,“革除皇籍,没有回头路,那陆左帅今天晚上来,又是何故?”
陆定然道,“拜您所赐,在下前来,自是为救阿恒性命。”
“哦?”乾贞帝道,“他革除皇籍,与你陆家可还有半分关系?与临安王爷,可还有半分关系?”
陆定然道,“陛下此言差矣,阿恒即便不再是王爷,却依然是临安王爷的兄弟,此中情分,抹杀不掉。倒是陛下尊驾,千里迢迢入我大周,却不通报,动用私刑大开杀戮,却是何故?”
乾贞帝不避反笑,用手中马鞭指了指齐恒道,“自是为他。”
陆定然道,“有何事尽管光明正大的提,何时东夏堂堂皇帝,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了?”
乾贞帝道,“朕来恭贺平原王大婚,乃国事,自当仪仗俱全向贵国通报。而今是我卫扶桑找齐恒寻仇,为私事,自是动用私人武卫,做个了断。”
陆定然昂然道,“陛下如此说,若寻仇不得,死在我大周,也算私事吗?”
乾贞帝一怔,转而笑了。
“我死在大周?”他唇带讥诮,“那陆左帅认为,我是如何个死法?”
陆定然大手一挥,身后的将士列阵排开,齐压压的箭弩对准了乾贞帝。乾贞帝鹰眸一敛,雄视之气顿显。
“以为这些,便杀得了我?”
陆定然道,“如今夜之事只是私人械斗,那在下斗胆,愿拼作一死,取陛下性命!”
乾贞帝冷哼道,“天下想杀我的,何止你们西周两脚羊!”
他话音未落,陆定然身边已有一死士出手如电,一把将齐恒抢了过去。却不想乾贞帝身边的人也很快,饿虎扑食般飞跃过去按住!
瞬息之间,刀兵相接。
东夏悍勇,顺着抢齐恒的间隙,便已然冲入陆定然的阵里。陆定然所带的,也都是大周百里挑一的悍勇死士,但在乾贞帝和东夏铁甲军面前,仍占不到优势。
乾贞帝一马当先。而乾贞帝之悍勇,天下无双。
一时刀光剑影,风声,杀喊声,跑马声,杀气,戾气,血腥气,弥漫天地!
乾贞帝一刀取向陆定然。
一西周的将士纵马搭弓,射向乾贞帝!
乾贞帝策马,挥刀,一侧身,将至于身前的箭弩,徒手抓住!
他毫不耽误,行云流水般,砍向陆定然的同时,回手将手中箭投射向齐恒!
箭所凭的虽是乾贞帝的臂力,但是乾贞帝围场射猎,即便是狮虎,他也常常徒手投箭,而不是用弓!
齐恒正卖力与一铁甲人厮杀,感觉到一股强霸的力道直冲而来,他侧首,回身,眼见乾贞帝的箭呼啸而来,却不及躲闪!
好似一道旋风,齐恒尚不及知觉,已被一股很强大的力道拦腰掳走,头下脚上,顿时天旋地转。
几乎呕出来,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随着另一匹马奔跑飞逝过去。
陆雪弃如怒豹一般,掳了齐恒冲入敌阵里。她纵马,挥刀,如同一把火红的烙铁,转瞬间便冲开了一条深长的口子。
人皆惊骇躲闪,与之为敌者死。
乾贞帝突然顿住,望着她。
她的衣襟在兵马中闪,她的长发,在刀剑里飘。
夜风拂面,乾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