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通俗演义–南北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
魏主诏行台都督源子恭出西道,杨吴出东道,各率兵万人,追讨世隆。子恭至太行丹谷,筑垒设防,控遏晋阳。时尔朱兆为汾州刺史,已发兵至晋阳城,拟即南向犯阙。适值世隆北返,两下会谈,议先奉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长广王晔为主,然后进攻洛阳。晔系前中山王英从子,轻躁有力,既得尔朱氏推戴,便欣然称帝,改元建明。命世隆为尚书令,兆为大将军,皆封王爵,世隆从兄卫将军度律为太尉,天柱长史彦伯为侍中,徐州刺史仲远为车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领徐州大行台。仲远遂起兵遥应,约共入洛。
骠骑大将军尔朱天光,正与贺拔岳、侯莫陈悦,西循关陇,闻荣死耗,亦下陇南行,拟向洛阳。魏主使朱瑞往抚,进天光为侍中,仪同三司,兼领雍州刺史。天光与贺拔岳谋,欲令魏主外奔,更立宗室。乃使瑞归报云:“臣无异心,但欲仰奉天颜,再申宗门罪状。”又令僚属佯为奏闻,谓天光暗蓄异图,愿思胜算以防微意。狡哉天光。魏主两得奏报,不免怀疑,只好加封天光为广宗王,曲示羁縻。那长广王晔,亦封天光为陇西王。天光隐持两端,观望成败。
尔朱兆引众向洛,先召晋州刺史高欢,愿与偕行。兆素骁勇善战,独尔朱荣未死时,谓兆非欢匹,终当为彼穿鼻。至是欢接兆书,慨然叹道:“兆狂愚如是,敢为悖逆,我不能长事尔朱了!”遂托言山蜀未平,不肯应召。
兆自督众南行,到了丹谷,与源子恭相持。尔朱仲远亦自徐州北向,陷西兖州,擒去刺史王衍。魏主亟命城阳王徽,兼大司马,录尚书事,总统内外,使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与右卫将军贺拔胜共讨仲远。先护疑胜曾附尔朱,挥置营外,胜已心怀怨望。及行次滑台东境,与仲远相遇,交锋数次,先护并不出援,竟至败却。胜挟恨益深,遂潜奔仲远,返攻先护。先护狼狈奔走,后且投顺梁朝。南路失败,北路亦溃,源子恭部将崔伯凤阵亡,史仵龙开壁降兆。子恭慌忙奔回,还算幸全性命,洛阳大怖。
城阳王徽,毫无韬略,但惜财吝赏,失将士心。魏主与他商议,一味敷衍,谓小贼无虑不平。魏主亦以大河深广,兆等未能即来,谁知永安三年十一月间,河水浅涸,暴风扬尘,兆竟轻骑南来,渡河入都,守城将士,仓猝四溃,及兆纵骑叩宫,宿卫方才惊觉,立即骇散。魏主仓皇出走,步行至云龙门外,适遇城阳王徽,跨马急奔,连呼数声,并不见应。及徽已去远,却来了胡骑数十名,顺手把魏主牵住,往报尔朱兆去了。小子有诗叹道:
叛臣入阙始惊奔,失势何人认至尊?
天子穷途犹若此,才知处士贵争存。
未知魏主性命如何,容待下回再详——
平葛荣,灭元颢,诛万俟丑奴,擒萧宝夤,尔朱荣之功,不可谓不高。功高者本易震主,况如尔朱荣之有心篡逆,遥制朝政,而能不遭主忌耶!魏主子攸,定谋阙下,伏甲除奸,梁冀死而钟簴不惊,董卓诛而宫廷无恙,不可谓非一时快事。惜平所用非人,满廷辍祝茄敉趸眨柏弈埽挝乘В辉醋庸А⒅O然け玻缘戎钭咱σ韵拢蛔慵パ伞V曳呷缋蠲纾ι沓稣剑跋辗偾牛瞬晃笤纹湔剿溃溆煌觯傻煤酰磕嬲兹牍嫉梦胖潜烦鲎撸⒃馇t辏墩哂幸灾迂匀∫印?br />
正文 第五十回 废故主迎立广陵王 煽众兵声讨尔朱氏
第五十回废故主迎立广陵王煽众兵声讨尔朱氏——
却说魏主子攸,被胡骑牵去,往报尔朱兆。兆不欲与见,但令牵往永宁寺中,锁禁楼上。自入宫扑杀皇子,见有嫔御妃主,一并拘住,拣得几个美貌少妇,姿情污辱。独不提及尔朱后,想尚顾全姊妹。余皆随给将弁,任他处置,并纵兵大掠,都市为墟。司空临淮王彧,尚书左仆射范阳王诲,青州刺史李延实等,皆为乱兵所杀。
城阳王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阳令寇祖仁家。祖仁一门三刺史,皆徽所引拔,总道他记念旧情,肯为留纳,哪知祖仁佯为欢迎,请徽入室。徽有金百斤,马五十匹,皆寄交祖仁,祖仁私语子弟道:“今日富贵并至,不但可得徽财,且可因徽得赏呢!”徽仅留一日,祖仁即伪言官捕将至,纵令他适。徽慌忙逃避,途次被杀。这刺客便由祖仁所使。既得徽首,便传送洛阳,兆竟不加赏。
未几兆梦中见徽,叫他往祖仁家,取贮金二百斤,马百匹。鬼犹狡猾,生前可知。兆即遣人掩捕祖仁,祖仁料不可匿,据实供明。兆疑与梦中未符,硬要逼索,祖仁将私蓄黄金三十斤,马三十四,悉数输兆。兆尚未信,怒执祖仁,悬首高树,用大石系足,搒掠至死。可怜寇祖仁贪图富贵,不顾仁义,害得这般结局!孽报难逃,可作后鉴,奉劝世人,勿昧心利己哩!苦口婆心。
尔朱世隆闻兆已成功,也即至洛。兆按剑瞋目道:“叔父在朝日久,耳目应广,如何令天柱受祸!”说至此,声色俱厉,吓得世隆胆战心惊,慌忙拜谢,方得无事。仲远亦自滑台入洛阳。会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声称奉魏主密诏,讨尔朱兆,进军秀容。兆无暇居洛,亟还晋阳,并将魏主劫去,留世隆、度律、彦伯等,镇守洛都。晋州刺史高欢,率骑兵邀截魏主,已是不及,乃作书致兆,为陈祸福,谓不应加害天子,徒受恶名,兆毁掷欢书,竟拘魏主至三级佛寺中,把他缢死,年才二十四。越二年为魏主修太昌元年,始追谥为孝庄皇帝,庙号敬宗。
陈留王宽曾随魏主北行,也为兆所杀。兆自率众御步蕃,到了秀容,连战皆败,急遣使至晋州,向刺史高欢乞援。欢虽应召,沿途逗留,直至兆再三告急,方与兆会师平乐。步蕃乘胜进逼,欢约兆为后应,自当前锋。行至石鼓山,大破河西寇众,击死步蕃。兆大喜过望,即与欢约为兄弟,连宵宴饮,相得甚欢。恐要被他穿鼻了。且因葛荣余党,出没六镇,谋乱不止,特向欢问计。欢答道:“六镇叛众,不能尽歼,王何不迭用心腹,使为统帅!如有叛乱,统帅连坐,叛乱自渐少了。”兆欣然道:“此计甚善!但何人可使?”旁座贺拔允接入道:“莫如高公!”道言未绝,那唇间已着了一拳,流血满口,折落一齿。看官道由何人所击?原来就是高欢。出人不料。欢既击落允齿,且厉声道:“天下事取舍在王,汝何得妄言!王宜速杀此人!”浑身是假,兆摇手道:“允言甚是,君何必作态?今日便分兵属君,统帅六镇。”正要你说出此语。欢尚饰词谦让,兆以欢为诚,越加信任,坚嘱勿辞。
酒阑席散,兆已醉枕座上,欢恐他醒后悔言,遂出谕大众,已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号令。乃即建牙阳曲川,部署兆军。军士素惮兆凶狠,情愿就欢,相率投效麾下。欢又请将并、肆降户,就食山东。兆信欢方深,又复依议。长史慕容绍宗道:“不可!不可!今四方纷扰,人怀异望,高公雄才盖世,若再使外握强兵,譬如蛟龙得云雨,尚肯受人约束么?”兆咈然道:“我与彼有香火重誓,何必过虑1绍宗道:“亲兄弟尚不可信,何论一区区香火呢1兆不禁动怒,便叱道:“你敢离间我友情么?”遂喝令左右,把绍宗牵禁狱中。全然是一卤莽汉。一面促欢就道。
欢自晋阳出滏口,正值尔朱荣妻,自洛阳行来,有良马三百匹。他即指麾军士,截夺良马,另用羸马掉换。荣妻未敢与争,只好入城报兆,兆始觉惊疑,释出慕容绍宗,再与商议。绍宗道:“欢去未远,还是掌握中物呢。”兆乃自追欢至襄垣,适漳水暴涨,桥被冲坍,欢隔水拜语道:“借马非有他意,实防山东盗贼,王乃信谗来追,欢何惜一死,但恐部众便要叛离了。”兆亦自明无他,复跃马渡水,与欢并坐帐前,拔刀授欢,引颈就斫。欢大哭道:“自从天柱薨逝,贺六浑何所仰望,但愿大家千万岁,戮力同心,今奈何忽出此言!”兆乃投刀地上,复命斩白马,与欢为誓,且留宿夜饮。欢部下尉景,欲乘机执兆,欢啮臂戒谕道:“今欲杀兆,彼党必并力来争,势不可敌,不若且从缓议。兆徒勇无谋,将来总为我所擒呢。”尉景乃止。
诘旦兆渡河归营,复召欢会谈。欢上马欲行,长史孙腾牵住欢衣,欢乃托词不赴。兆隔水责欢,说他负约,欢不与答语。兆亦无法,不得已驰还晋阳。
那尔朱世隆等镇守洛阳,屏除盗贼,流通商旅,恰尚能勉力维持。尔朱天光入会世隆,谈及新主元晔,未洽人望,不如更立近亲。世隆也以为然,郎中薛孝通入白天光道:“何不改立广陵王?既属近支,又有令望,沈晦不言,多历年所,若奉以为主,必天人允叶了!”天光因告世隆,世隆道:“广陵王数年不言,莫非真有瘖疾不成?”天光道:“且遣人试验真伪。”乃使尔朱彦伯往告广陵王,他竟说出“天何言哉”四字,才知他并非真瘖,实是“遵养时晦”的意思。彦伯返报世隆,世隆大喜,便决意改立广陵王。
究竟广陵王为谁?闻他单名是一恭字,就是孝文帝宏的侄儿,广陵王羽的嗣子。广陵王羽见四十二回中。从前元爰擅权,恭恐得祸,避居龙华寺,佯称爰疾,谢绝交通。至永安年间,都下谣传,寺中有天子气,由魏主子攸遣人监束,并无异征,乃得免害。世隆等既议定废立,天光仍还雍州。同谋不同行,无非取巧。可巧长广王晔,来都定位,已至邙山南首,世隆亟遣泰山太守窦瑗,往启晔道:“天意人心,俱属广陵,愿王行尧舜事,勿再迟疑。”晔不觉失色,满口支吾,瑗已怀着禅文,竟取出示晔,硬令署印。晔无法推托,只好照署,瑗即返示广陵王恭。恭尚奉表三让,及百官备驾恭迎,然后入宫即位,改建明二年为普泰元年。令黄门侍郎邢子才草撰赦文,文中叙及太原王荣枉死情状,魏主恭勃然道:“永安手翦强臣,并非失德,不过因天未厌乱,所以遇着成济的遗祸呢。”成济弑曹髦见三国魏史中。因取笔自作赦文,节去尔朱荣死事。恭闭口八年,至是始言,中外推为明主,想望太平。改封长广王晔为东海王,余如乐平王尔朱世隆,颍川王尔朱兆,彭城王尔朱仲远,陇西王尔朱天光,常山王尔朱度律,各仍元晔时故封。车骑大将军高欢,及都督斛斯椿以下,各加六级。斛斯椿本为魏东徐州刺史,曾依附尔朱荣,荣受诛时,椿惧祸南奔,依附汝南王悦。悦曾奔梁见四十二回。及尔朱复盛,仍然北归,得为将军,这且待后再叙。
惟尔朱世隆等,请追赠尔朱荣,魏主恭赠荣为相国晋王,并加九锡。世隆意尚未足,再使百官议荣配飨。司直刘季明抗言道:“今若配飨世宗,恪。时尚无功;配飨孝明,诩。亲害乃母;配飨先帝,子攸。为臣不终,下官谓无从配飨!”不愧司直。世隆发怒道:“汝不怕死么?”季明道:“下官既为议首,自当依礼直陈,不合尊意,翦戮唯命!”世隆倒被他驳倒,不敢加刑。但将荣配飨高祖即孝文帝。庙廷。又至首阳山立庙,就借周公庙旧址,重加建筑。庙貌甫成,偏被祝融氏收去。不可谓元圣无灵。世隆亦只好罢休。
尔朱兆以废晔立恭,事未预闻,将发兵攻世隆。世隆令彦伯前往调停,费了无数唇舌,才平兆怒,总算按兵不发,但已未免生嫌了。尔朱之败,已露端倪。
最可笑的是幽州刺史刘灵助,好谈术数,为尔朱荣所赏拔,得刺幽州。此时自加推算,逆料尔朱将衰。竟纠众为乱,自称燕王,声言为故主子攸复仇,且妄述图谶,谓刘氏当王。幽瀛沧冀四州愚民,多往奔投,灵助遂引众南下,进据博陵郡的安国城。
河北大使高乾兄弟,前曾奉遣至冀州,招募徒众,应前回。尔朱兆防他为变,特遣监军孙白鹞往冀州城,托言调发兵马,将掩捕高乾兄弟。乾瞧破机关,即与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袭据信都,击杀白鹞,奉隆之行州事,并为故主子攸举哀,缟素升坛,誓众讨尔朱氏。一面通书灵助,愿受节制。殷州刺史尔朱羽生,率兵袭击,及城中闻知,羽生兵已到城下。高敖曹不及擐甲,携槊上马,仅十余骑出城,冲入羽生军中,舞槊四刺,无人敢当。从骑亦皆死战,以一当百,顿时摧陷敌阵,纷纷窜散。高乾登城拒守,缒下五百人接应,那羽生已魂销胆落,逃回殷州去了。时人俱服敖曹骁勇,称为项籍再生。
偏高欢硬来出头,扬言将讨灭信都,信都人当然惊惶。高乾道:“高晋州雄略盖世,岂肯长居人下!今日尔朱无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的机会。他欲来此,必有深谋,我且前去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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