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狂飚-从诺曼底到易北河





  他又到了另一个医院,看到一个二等兵蹲在包扎所附近的一个箱子上面,身上没有绷带。他走过去问:
  “你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自己受不了啦。”二等兵答道。
  巴顿怒不可遏:“你是个令人恶心的胆小鬼!”边骂边用手套抽了他一记耳光,并把他抓起来一脚踢出了帐篷。接着又是一阵吼叫:“不要收这个狗东西。。你这个没出息的孬种,马上回前线去!”
  二等兵被人扶起来,发现身上很烫。一查,身温39 度,另外还得了疟疾和精神优郁症。
  这件事谁也没追究,巴顿也很快把它忘了。事情本来可以就这么过去了,可巴顿偏偏有视察医院地嗜好。一周后,他又来到一所医院,结果又让他碰上一个没缠绷带、但混身发抖的士兵。
  “你有什么病?”
  “我的神经有病。”
  巴顿大叫:“你说什么?”
  “我的神经有病。我再也受不了炮击了。”说着,小伙子抽泣起来。
  “他妈的,你的神经有病,我看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你这个狗娘养的。”接着一记耳光。
  “不许他妈的再嚎了。我不想让这儿的这些负了伤的勇士看着你这个狗杂种坐在这哭哭啼啼。”跟着一记拳头,把那人的钢盔打落在地。
  他转身冲着院方领导大叫:“你绝对不能收留这个狗杂种,他根本没有病。我不允许医院塞满了这些怕打仗的狗东西。”
  他又转向那个士兵:“回到前线去,你也许会负伤或被打死,但是你要打仗,要是你不去,我就让你靠墙站着,叫执法队枪毙你。”说着,他就伸手去摸挎在腰间的手枪。“实际上,我应该亲手毙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哭鼻子的胆小鬼!”
  他当然没有胡来,只是把枪晃了晃。但这一次他再没那么幸运地躲过去了,虽然他的同事们起初想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布莱德利、亚历山大把下面的上告信一声不响地锁进自己的保险柜里。但医生们不依不饶,他们把上告信交到战区总司令艾森豪威尔那里,并且捅给新闻界。幸好那些负责的记者没有直接报道出去,而是先去找了艾森豪威尔。起初,艾森豪威尔得知此事后并未感到过分吃惊,只是觉得他“不得不把巴顿将军骂一顿了”。于是,他一面派人去西西里实地调查,一面坐下来亲自给巴顿写了一封信,狠狠地责骂了他,并要他去向被打的士兵、向当时在场的所有医生和护士、甚至要向整个第7 集团军道歉。他本来想在圈内了结这件事,而不愿把它上报或传出去,那样事态就会变得意想不到的严重,最终将迫使他“不得不把巴顿不体面地遣送回国”,而他是不想失去巴顿的,因为“巴顿是我们从事这场战争不可缺少的人物,是我们赖以取得胜利的一个人物”。
  但没过两天,记者们便找上门来。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要求撤巴顿的职,甚至要求最高军事法庭过问此事。艾森豪威尔平心静气地对他们解释说他需要象巴顿这样一位具有一往无前精神的指挥官:“他对他的士兵要求越是苛刻,他就越能保全这些土兵的生命。他一定是不知疲倦;无情地要求部下使出最后一点力量。巴顿就是这样一位将领。因此,我觉得,为迎接欧洲战场上的各大战役,应当保住巴顿。”记者们为艾森豪威尔的真诚态度所感动,答应不报道这一件事。
  巴顿对自己的粗暴行为并不感到真正后悔,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不太讲究方法”:“晦,我就是太急躁了,但我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因此,他对艾森豪威尔要他道歉的最初反应是:“见你的鬼去吧!”但不到10 分钟,他便改变了主意:“好吧,我道歉。”然而,他所谓的道歉就是把有关人员集结到巴勒莫王宫他的办公室里,对他们说他的行动是为了士兵好:对于一个精神消沉的人,如果有人“打他几个耳光使他清醒一下”,他的生命可能就会得救。10 天后,他又把一大群士兵集合到一个剧院里,脸色阴沉他说:“我想我还是站直在这里,让你们大伙看一看,我是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一个王八蛋。”在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他在假惺惺地表示悔恨的同时,又大颜不惭他说他在使用一种可以制止精神失常的疗法,觉得他“又拯救了一个灵魂”。
  这就是巴顿,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打耳光事件似乎就这样平息了,巴顿在他的已勒莫王宫悠哉悠哉地过起了国王般的生活。但终于有一天,一个实在憋不住的记者在事件发生的3 个月后把它捅了出去。这个过时的新闻立刻在美国国内炸了锅,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有个议员甚至提议把巴顿派到日本人收容所去,让他到那儿去打“小日本”的耳光好了,谁也管不着。
  最后,事情惊动了白宫。艾森豪威尔不得不向华盛顿提交了一份报告,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声称他不愿“失去一位无比宝贵的英勇善战的指挥官”,并且提醒说,由于采取了各种措施,巴顿的行为已取得了官兵们的谅解,没有造成大的危害。“巴顿最近每次在他部下和士兵面前公开露面时,都受到雷鸣般的鼓掌欢迎。”如果撤巴顿的职,那无疑于帮了敌人的忙,令亲者痛、仇者快。陆军部长史汀生、参谋长马歇尔都同意艾森豪威尔的意见,向罗斯福总统力保巴顿。
  元旦那天,他接到一封电报,说他已被解除第7 集团军司令职务。完蛋了,这个新年过得真是糟透了。绝望的巴顿为了散心,开始在西西里旅行,凭吊历史遗迹。他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可以从中获得经验、灵感,而现在又加上了慰藉。1 月18 日,他从广播中听到他原来的部下布莱德利将出任“霸王”行动的美军地面部队司令后,坐在那默默地发呆。几天后,他回到巴勒莫,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份电报,上称:“兹免去你在本战区的职务,调往英国另有任用。”
  “乔治,我猜你知道你要干什声了吧?”艾森豪威尔向前来向他报到的巴顿笑着说。
  “艾克,我不知道。”
  “乔治,就是我自己的老部队,第3 集团军,那可是一支最好的军队。先遣部队明、后天就到,部队主力将在2 月或3 月初到达。乔治,我想我们该好好地聊一聊。”
  “说吧,艾克,可是要客气点,老伙什。我的伤疤还没长好呢。”
  “我这儿有你一封信,乔治。就是你队西西里给我寄的那封。我要告诉你,我珍爱这封信,特别是其中的一段话,你说:‘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悔恨和痛心,因为我使你感到不快,而你给了我一切,为了你我将万死不辞。’”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艾克。”
  “我相信,乔治。可是你经常认为每个人都是反对你的,但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你自己。我并不想当一个唠里唠叼训人的人,但我不知跟你讲过多少次,要你三思而行,你却总不听从我的劝告。现在我的话己不再仅仅是劝告了,从现在起,它就是命令。要暴跳之前先思考一下,乔治,不然对于你的鲁莽所引起的后果,只能怪你自己,不能怪别人。我希望你珍惜我们的友谊,并在这个问题上把我的处境也考虑在内。”
  巴顿连声说是,并奉承道:“艾克,我们遭遇的历史事件简直是惊天动地的。我真诚地相信,你即将成为历代最伟大的将领,包括拿破仑在内。而我是一个糊涂的老傻瓜,真该死,我常常给自己招来麻烦。但你不用担心,艾克,以后我要发脾气时,一定要更加小心,决不会再选择医院了。”
  艾克听后一阵大笑,然后说道:“顺便问一句,乔治,今晚请你吃饭,有空吗?”
  对巴顿的到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忧者中,除了他的老对头蒙哥马利外,再就是奥马尔·布莱德利了。布莱德利比巴顿小8 岁,同是西点军校生,但比巴顿晚6 届,即与艾森豪威尔是同届。他与马歇尔和艾森豪威尔是好朋友,这种特殊关系使资历不深的他在一年之内便飞黄腾达起来。43 年2 月,他还只是个准将师长,被艾森豪威尔要到北非当他的战场观察员,也就是“耳目”。不到两个月,他就升任第2 军军长。5 个月后,他又被任命为驻英国的第1集团军司令。年底,艾森豪威尔向马歇尔推荐指挥“霸王”行动的所有美军地面部队。艾森豪威尔从华盛顿赶到伦敦的第2 天,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他在兴奋之余忙问各集团军司令是谁。艾森豪威尔告诉他:”霍奇斯担任第1 集团军司令,巴顿是第3 集团军司令。”布莱德利听后脸儿立刻沉了下来。
  布莱德利和巴顿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谦虚谨慎、忠厚诚实、思维精密、处理周到,有儒将风度。对爱搞花架子、爱出风头、爱戏弄人、言行粗暴、傲气凌人的巴顿,他打心眼里看不惯。但他为人正派,对巴顿的所作所为既谈不上恭维,也不背地里讲坏话。他承认巴顿有他特有的魅力和才能,但若让他与他共事,不管是作为上级还是下级,他都不情愿。在他看来,巴顿不过是一个性情暴躁、举止庸俗、喜欢炫耀、贪图功名的斗士,甚至是一个狂人,经常于出近似于神经错乱的愚蠢而过火的举动。按他的话说,巴顿“不管指挥一支军队有多么成功,但并没有学会指挥自己”。因此,若是他说了算,或艾森豪威尔事先征求他的意见,他是不会选择巴顿的。再者,他原来是巴顿的下级,现在突然间变成了上级,那个连艾森豪威尔都敢骂的家伙能服服贴贴听他指挥吗?”别担心,布莱德利,巴顿会听话的。”艾森豪威尔安慰他。”
  巴顿抵英的第二天去看史密斯。两人正在交谈时,布莱德利推门进来。“布莱德!”巴顿满面笑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并热情地伸出双手。“乔治,见到你很高兴!”布莱德利也热情地伸出双手。“布莱德,我现在逍遥自在。他妈的,我不喜欢这样,你难道不能给我找点事干吗?”就这样,巴顿的表演天才消除了两个人之间确立新关系后初次见面的尴尬局面。

  四、万事俱备
  2 月下句,隆美尔元帅忙里偷闲回了趟德国,与他心爱的露西团聚了10天。当他3 月初返回枫丹白露时,收到最高统帅部发来的一封电报,内称:“元首认为,敌人进攻的主要威胁来自诺曼底和布列塔尼,因为该两地适宜建立滩头阵地。”隆美尔将信将疑,不知希特勒如此结论凭的是直觉,还是有什么根据。但元首有令,要他马上去检查诺曼底的防御情况,于是他只好作一次“傻瓜式的远行”。
  情况看来不太妙。虽然处处都在设置滩头障碍,但试验结果表明,一艘重120 吨的登陆艇犹如穿过一堆火柴棍一样把他的木桩障碍撞得粉碎。他暴跳如雷,把向他汇报的人骂个狗血喷头。
  “在木桩上都绑上反坦克地雷!”他命令道。
  3 月19 日,隆美尔和西线所有陆、海军高级将领被希特勒用火车接到巴伐利亚伯希特斯加登的上萨尔茨堡。这里座落着一处名叫伯格霍夫的山间别墅,是希特勒常呆的地方。整个别墅上至山顶,下至谷地,方圆7 平方公里。在海拔1900 米的山顶,有一座被称作“鹰巢”的堡垒式建筑,一条盘旋在悬崖绝壁上的公路直通到那里的一个地下隧道入口处,随道尽头有一架电梯,上升119 米便是希特勒的“鹰巢”。
  那天下午,龙德施泰特代表全体元帅向希特勒宣读了他们的效忠宣言。此时的希特勒已全无了往日的威风,他佝偻着腰,拖着颤抖的双腿,脸色苍白,目光迟钝,堆在倚子里像个病入膏盲的小老头,时刻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使不常看到他的将领们感到非常吃惊。
  但希特勒的大脑仍在高速灵活地运转着,从那里涌出的思想仍高深莫测、令人叹服。在第二天举行的会议上,他发表了一个小时的讲话,给隆美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日记中写道,元首的讲话“出入意料地清晰明快,而且那样地镇静自如”。
  希特勒用他那犀利的目光慢慢扫过坐在他面前的西线将军们,情绪激动地说道:
  很明显,英美对西线的联合进攻即将到来,但它以什么方式和在什么地方,目前还难以预知。你们不要从他们船只的表面集结这一点出发,就认为他们将选择从挪威到比斯开湾这一漫长战线的某个特定地区发起进攻。。这种船只的集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借助低能见度的掩护进行转移和调动。
  那是欺骗我们的假象!。。最适于登陆而又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瑟堡和布雷斯特这两个海岸半岛。这两个地方有建立桥头堡的有利条件,因此非常诱人。一旦投入大批空军力量,就能逐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