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狂飚-从诺曼底到易北河
当进攻发起之后,蒙哥马利信心十足地答复艾森豪威尔:“对于当前的局势,我本人颇为乐观。我一直是按照极其明确的计划全力作战。现在我已看到黎明的曙光。”他保证不会出现僵局,并兴高采烈地报告第2 集团军正在实施夺取卡昂的进攻,“进展非常顺利”。至于打下卡昂后怎么办,他说:“也许最好是让第2 集团军继续其作战行动井南进,其左翼在奥恩河;或者是让它越过奥恩河并在法莱斯公路上站稳脚跟。”最后,他没忘了倒打一耙:“我不需要在我的东翼使用美国装甲师。。现在要做的重要事情是第1 和第3 集团军补充兵员,从西翼奋力南进,然后让巴顿转向西面进入布列塔尼半岛。”他甚至提出,要不要让英军去增援美军,以加快那里的前进速度?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拿下卡昂,他的部队来到奥恩河边使停止前进了。他解释说,一是部队遭到德军的顽强抵抗,二是密密麻麻的大弹坑和塞满街道的大石块减慢了速度。但有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轰炸之后马上进攻,及时而充分地利用轰炸效果,而非要等刘第二天早晨呢?或者说你第二天早晨才进攻,为什么在前一天晚上就让轰炸机出动?在这中间的六七个小时里。德军有充分的时间从废墟中爬出来,开上他们的坦克,架起他们的大炮,利用断壁残垣堆成的现成街垒搞一次成功的防御战。那大轰炸不就等于白费了,甚至帮了倒忙吗?
实际上,如果蒙哥马利再加把劲,再勇猛一些,他的战果肯定会更大,不只前进那么一钉儿点距离。隆美尔在进攻发起的第二天就说,“一旦敌人以昨天同样的兵力再次进攻。我们就无法守住现有防线了。”幸运的是,英军的进攻很快就停止了,卡昂防线要三个星期后才突破。
7 月10 日,在两翼进攻受挫的布莱德利垂头丧气地来找蒙哥马利。他本想一举打到阿夫朗什,可到现在连圣洛还没拿下来,伤亡却已达到3 万人。蒙哥马利安慰他说:“你尽管抓紧时间准备。我们将继续打击德军,并把他们的实力吸引到我这边来,使其远离你的战线。”
鉴于在宽大正面上无法突破,布莱德刊向蒙哥马利提出一个他刚想出来的新计划,他称之为“眼镜蛇”计划。该计划旨在把兵力集中在圣洛以西一狭窄正面上实施突击,突击前使用航空兵对这一狭窄正面进行大规模毁灭性的饱和轰炸。攻击时间定于7 月19 日,届时柯林斯的第7 军将带头冲过那块被毁灭的土地、其他几个军随后跟进,最终发展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蒙哥马利当即批准了这一计划,同时也为自己设计了一个支援“眼镜蛇”的“古德伍德”计划,准备用3 个装甲师从奥恩河西岸打到东岸,然后向南推进,以此把德军吸引过去,减轻美军突破的压力。
蒙哥马利似乎尝到了空中支援的甜头,也要求战略空军为他的“古德伍德”行动再来一次大扫除。但空军这次却不买他的帐,说他们已经上了一次当,不值得再为他那有限的战术国标而牺牲他们的战略目标。在他们看来,你开多长的路,蒙哥马利就走多长的路,没劲。结果,为了争取空中支援,蒙哥马利便何意夸大“古德伍德”行动的重要性。当然,也不排除他现在真想大干一场,因为上面和新闻界对他的压力很大,为了改变自己的形象,赢得公众的好感,他需要打一个别人认可的大胜仗。
7 月12 日,他在信中向艾森豪威尔夸耀他的计划:“如果你命令空军在那一天可以把全部力量用来支援我的地面战斗,我将很感谢。。我的整个东翼在星期六将变成一片火海。星期一的作战行动可以产生深远的影响。。”两天后,他又对待德说:“如果该计划取得成功,将具有决定性意义。”他还向布鲁克描绘了一番美妙的前景:“我确信在东翼‘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了,让3 个装甲师组成的一个军在卡昂一法莱斯公路附近的广阔原野上驰骋。”当然,他在作上述表示时也给自己留了一手,未承诺一定要前进到什么地方。他还派他的军事助理到伦敦向陆军部解释说:“东翼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帮助西线的美军,同时确保东翼的稳固。”
但不管怎么说,蒙哥马利这次是真要动起来了。对这一难得的上进心,艾森豪威尔兴奋地大加培育,说他“深受鼓舞”、“热情甚高”。特德也欢欣鼓舞地向蒙哥马利保证:“所有空军部队将竭尽全力支持你的具有深远影响的决定性计划。”
艾森豪威尔高兴得甚至忘了西翼突破、东翼牵制这一“霸王”行动的总意图,而期待来个双重突破。他对布莱德利说:“所有的进攻都是相互支援的,如果第2 集团军能保证与你同时突破,战果将是无法估量的。”
他又对蒙哥马利说:“我对这次作战前景极为乐观,抱有极大的热情。我将毫不惊讶地看到,你所取得的胜利,会使某些‘古老的杰出战例’相形之下不过是巡逻队之间的小冲突。。我还相信,一旦攻势开始,你可以指望布莱德利会使他的部队一天24 小时不分白天黑夜地象魔鬼一样地战斗,以便为你的装甲军提供所需要的机会,并使你取得完全彻底的胜利。。。祝你走运,我盼望这次战役一结束,我们大家就能愉快地欢聚一堂,共享你的巨大胜利的喜悦。”
布莱德利觉得艾森豪威尔“简直晕了头,难以自制了”。但不能自制的还大有人在。
巴顿自来前线后一直靠边站——待命。7 月12 日,布莱德利把“眼镜蛇”计划的内容透露给他,而他想起他曾把类似的想法告诉过布莱德利,并且正式提出过一个计划,因此认为“眼镜蛇”计划是受了他的启发,是照搬他的主意。他越琢磨越象,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他洋洋得意地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利都没什么真货。”
第二天,蒙哥马利通知他,要待第1 集团军到达阿夫朗什后他才能投入战斗。可布莱德利哪辈子才能打到阿夫朗什?他又写道:“布莱德利说要让我尽快投入战斗。要是他有点骨气,他现在就可以做到这一点,这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当然,蒙蒂是不会让我现在去的,因为他唯恐我出风头(这个风
头我出定了)。。。我对进展的缓慢感到相当失望,布莱德利和霍奇斯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们唯一的本事就是无所事事地混日子。要是让我指挥,三天之内就能突破敌人的防线。”
蒙哥马利好象也不能自制了。他在极力兜售他的“古德伍德”计划时,本来是想求得上面的支持和欢心,但不想说着说着把自己也卖进去了——真的想大干一番,来一个突破,甚至胃口再大一点,说不定能碰到个意外机会夺取个意外胜利,弄下好还能打得德军土崩瓦解,一举挺进巴黎呢!到那时候,不愁人们不对他另眼看待,说不定还能永远保持他对地面部队的指挥权。
这不,7 月18 日,进攻刚开始,他便急不可耐地向记者们宣布他要“突破”,并说他“对战斗第一天的进展感到十分满意。”第二天,《伦敦时报》以大字标题登出“第2 集团军突破成功;装甲部队奔赴广阔战场;蒙哥马利将军深为满意”。
隆美尔近来几乎每天都驱车到前线去,但战败的阴影象幽灵般始终纠缠着他,使他魂不守舍、梦不能全。他对希特勒可谓忠心耿耿,但他又不是那种唯命是从、唯君是听的愚忠之人,这使他陷于深深的苦恼与徘徊之中。他用他那已不很结实的肩膀顶着第三帝国大厦的两壁,但它己摇摇欲坠,必倒无疑。要想保住这残缺不全的大厦,使之不致被彻底摧垮,除了减轻或停止那可怕的震动,还能有什么办法?密谋分子在加紧做他的工作,要借他的名除掉那地狱中的魔王,就好象神话中说的,妖怪一除、天下太平一样。但隆美尔不愿干这种不义之举,有恩不图报己是大逆不道,何况杀君乎?
他要走自己的路。在卡昂北城区失守的那天,他和斯派达尔在院子里散步,自言自语他说:“我不久就去见元首,请求他允许我和篆哥马利会面。我相信蒙哥马刊不会因我俩是老对手而不见我。然后我要劝告他在英国进行鼓动宣传,让他们和我们联合起来反对俄国。”他认为,德国在四周内忧会崩溃,当务之急是阻止俄国人进入德国,因此要尽快作出政治抉择,与英美媾和。当然,最好是元首亲自过问此事。
三天后,那个曾傲慢地对隆美尔大加训斥的西线总司令克卢格来城堡拜访。9 天前的气焰荡然无存,见了隆美尔一副凄惨内疚的样子,象霜打的茄子。隆美尔苦笑着看着他,那意思很明白:怎么样,头碰破了吧?他和隆美尔交换了对西线局势的看法,基本达成了共识,依他的话说:“并非我悲观失望,而是局势的确不可能比目前更严峻了。”
克卢格走后,隆美尔对卢格说:“看他第一天来这里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当时他的口气那么大,可如今他亲眼瞧见了这一切,并知道大势已去,便无可奈何、一筹莫展了。”
7 月15 日,斯派达尔为隆美尔起草了一份给希特勒的报告,第一句活就是:“诺曼底前线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已经到了某种危机关头。”40 灭的战斗共伤亡9。7 万人,加上被俘的,平均每天损失2500~3000 人,而补充兵员总共才6000 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预料,敌军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突破我们这道薄弱的防线(尤其是第7 集团军防区),然后向法国内地深入挺迸。”隆美尔’觉得说到这份上还不够劲,提起笔又加了一段,直截了当地指出:
各地的部队都在英勇作战,但这场敌众我寡的战斗行将结束。我认为应毫不迟疑地采取恰当的政治措施。作为集团军群的司令官,我觉得有责任清楚地说明这一点。
斯派达尔看了他的附言,不由大吃一惊,这哪是什么报告,简直就是最后通牒!他劝隆美尔划掉了“政治”二字,然后用电传打字机发给克卢格,请他转呈希特勒。报告发出后,隆美尔对卢格说:“我很想看看事情的结局。无论他们解除我的兵权还是调换我的工作都无所谓,我并不认为他们真要这样做。应该允许对了解局势的指挥官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当晚,他从卡昂前线视察回来,和斯派达尔等人漫步向塞纳河边的两棵高大的雪松走去,一路沉默不语。来到树下,他开口说道:“我已经给了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拒绝的话。我们就要采取行动。哎,这场战争不能再打了。”他双手抱头坐在一条长凳上,深深陷入沉思。
第二天,隆美尔到第15 集团军防区视察。一位曾在北非跟随过他的参谋军官瓦宁中校问他对时局的看法,“因为,在敌人突破的日子到来之前,我们大概可以用军服上的纽扣计算日子了。”
隆美尔盯着瓦宁身上穿的非洲军衬衫,坦率而冷静他说:“实话告诉你吧,陆军元帅冯·屯卢格和我已经给元首送去了最后通牒,讲明我们在军事上赢不了这场战争,敦请他作出决定,考虑后果。”
“要是元首拒绝怎么办?”瓦宁问。
“那我就敞开西线,”隆美尔回答,”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英国人和美国人必须先于俄国人到达柏林!”
7 月17 日一大早,他象往常一样驱车到前线巡视,同行的有他的副官兰格上尉、了望敌机的霍克下士。在西线装甲集群司令部,他对施韦彭堡的继任者海因茨·埃伯巴赫将军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为了德国人民的利益,我们必须合作。”
随后他又来到党卫队第1 装甲军,同塞普·迪特里希将军进行了秘密谈话。他开门见山地问:
“你愿执行我的命令吗,即使这些命令与元首的命令相抵触?”
迪特里希向他保证:“你是头儿,陆军元帅阁下。我只听你的,不管你要干什么。”
下午4 点,隆美尔钻进他的梅塞斯特牌汽车驶回城堡。笔直的公路上到处歪躺着被飞机炸毁的各种车辆,路边行走着一队队的难民。两个小时后,霍克突然警告说,有两架低空飞行的“飓风”式飞机工向他们俯冲过来。司机丹尼尔加速向前面一片小树林驶去,但还没等下得公路,第一架飞机就开火了,一串串的机关炮弹在车子后面爆炸。隆美尔回头一看,正赶上一颗炸弹落在车子左侧,弹片、石块和玻璃片直扑他的太阳穴和左面颊。丹尼尔的左肩也被一块弹片击中,失去控制的汽车撞到路边的一棵树上。车上的人被抛到外面,汽车则腾空而起,翻飞过公路,掉进一个水潭里。这时,另一架飞机也俯冲下来,兰格和霍克赶紧爬起来,把已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