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狂飚-从诺曼底到易北河
送走二人,他和衣上床,在向上帝的默祷中缓缓进入梦乡。但他睡得很不安生,时醒时眠。每次醒来。他都听听外面是否还有雨声,看看上帝是否已恩准他的祷告。
凌晨3 点,他再次醒来,听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心里开始烦燥不安。他索性起身,取出隆美尔写的《步兵进攻》一书随意翻看。当翻到1914 年9月那一节时,他的手停了下来,开始仔细阅读其中的一段。那一段写的是,隆美尔所在的部队如何遇上了一场瓢泼大雨,而德军又如何无所畏惧地继续前进,并打了一个大胜仗。这段文字给了他启示和鼓舞,觉得心里有了着落。半小时后,他又回到床上安然入睡。
两个小时后,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一轱辘爬起来,冲出房门去观看大炮轰鸣的壮观场面。雨己停了,几颗无所畏惧的晨星在天边若隐若现地闪着微光。400 门大炮在晨晦中怒吼着,就象一座空旷建筑物的所有房门一齐猛力关闭发出的声响一样。
“上帝的意愿是会实现的!”他在内心中高喊着,“德国人这些天来一直为之担惊受怕的攻击终于开始了,此时此刻不知他们有何感受!”
拂晓时分,部队踏着泥淖出发了。在冲击中,许多士兵栽倒在泥水里,有的是被子弹打中的,也有不少是滑倒的。尽管速度不很快,但进展顺利,主攻部队已越过马奇诺防线。
上午8 点,布莱德利打来电话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乔治?”
巴顿喜滋滋地回道:“我正在进攻,布莱德。难道你没听到我们的炮声吗?”
“什么?没有空中支援,你就进攻啦?!”
原来巴顿事先没有通知布莱德利,不管天气好坏,不管有无空中支援,他都要在这一天进攻。他怕布莱德利阻止他。
“你知道,布莱德,”他解释说,“在坏天气行动有时会带来好效果的,让敌人意想不到,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没好意思说这一天会给他带来好运气。
布莱德利无可奈何,只好为他鼓劲儿:“好好干,乔治。不要挂电话,艾克在我这里,他要和你讲话。”
“乔治,”巴顿听见一个遥远而熟悉的、亲切而柔和的声音传出听筒,“我是艾克,你的最高统帅。我感到很激动,伙计!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你要一鼓作气,勇往直前!”
巴顿很久未从艾克嘴里听到这鼓励话了,本想诙谐几句,但想到对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报出了官衔,只好正儿八经地回答说:
“谢谢你,将军。我们会这样做的,将军,我们一定会这样做的!”
放下电话,巴顿带上副官斯蒂勒和科德曼到前线视察。这时,雨又下了起来,但只是毛毛细雨。没过多久,雨就又停了,太阳拨云而出。又过了一会儿,天空中奇迹般地飞来数百架战鹰,宛如闪闪发光的利箭呼啸着向敌阵地扑夫,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白色尾流和螺旋形烟云。
巴顿眼睛闪着亮光,激动不己,喉咙发紧他说:“怎么样?科德曼,这些飞机终于来了,而且是他妈的这么恶劣的鬼天气!这真够那些德国杂种们受的!我他妈简直要为他们感到悲哀!”
傍晚,埃迪和沃克的部队都发回了放心的消息。吃晚饭时,巴顿又恢复了他那轻松而健谈的老样子,洋洋得意地谈起自己是如何决心坚持进攻而绝不退缩的:“要进行这样一次进攻,需要有相当大的勇气。”
但外面,天又下起雨来了,似乎有意要浇灭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摩泽尔河水涨到几十年来的最高水位。河水溢出两岸,冲走了卡车,淹没了道路,围困了部队!阻滞了前进!结果,巴顿写道,”我愿希望在11 月11 日赢得这场战斗,因为这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在北非走运的日子。但我并没有在那一天取得胜利。”在给妻子的信中,他说他是“从死者尸骨未寒的地方站起身来”庆祝自己的生日的。
北面的主攻是在11 月16 日发动的。进攻前,艾森豪威尔用了两周时间走遍了准备上阵的每一个师。这天,他来到第29 师,站在一个泥泞的山坡上向数百名士兵讲话。当他讲完转身离去时,突然脚下一滑,摔个四脚朝天,弄得一身泥泞。站在周围的士兵忍不住大笑起来,甚至连冲上来扶他的人也笑得前仰后合,无力把他拉起。但他并不介意,反而“从这笑声中深深地感到,在战争时期我与士兵的接触中,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成功了。”
看来士气没有问题,他主要担心的是天气。但尽管这年秋天奇寒、多雨,许多指标打破了几十年的纪录,他仍信心十足地向马歇尔保证说,他会让德军后悔没有撤退到莱茵河东岸。
进攻这天,阳光少有地光顾了大地。午后不久,2000 多架轰炸机在1000架战斗机掩护下,实施了自登陆以来最强大的航空火力准备,向亚琛以东敌阵地投下1 万吨炸弹。与此同时,1200 门大炮也一齐怒吼。看起来,这的确是一次声势浩大、给人以无限希望的战役,但结果却是一次拖泥带水、最令人失望的战役。在第1 集团军的前进道路上,横着一片茂密的森林。在这片森林中,进行了一场最残酷、最激烈、最艰苦的战斗。坦克开不进去,只能靠步兵一步步地往前挪。他们不是踩上地雷,就是挨了黑枪,要不就是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坦率他说,”布莱德利伤心地写道,“我向莱茵河进军和包围鲁尔区的计划失败了。巴顿所遇到的敌军较弱,向萨尔前进了40 英里,但他再也无法前进了。辛普森和霍奇斯向德军主力部队猛攻,只向鲁尔河前进了8~10英里。”
九、疯狗的回头
1944 年12 月12 日,星期二。天空中下了起了鹅毛大雪,把整个战场涂成一片银白色。
艾森豪威尔将军应布鲁克之请,同特德一道赶赴伦敦,出席有丘吉尔和英军参谋长参加的会议。他们共进了晚餐。用餐的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笑,但笑得极不自然。艾森豪威尔刚刚对他们说,1945 年5 月1 日以前,盟军可能不会发动决定性的全面攻势。在座的英国人大感失望,布鲁克甚至绝望得想到要辞职。
同一个晚上,西线德军高级军官全部被召到龙德施泰特的总部。在那里,他们腰间的武器和手里的公文包全被搜走,然后被装进一个大客车。汽车在昏暗的乡间雪地里走了有半个钟头,最后停在一座地堡前。地堡很深,进去要经过一段很长的通道,两边有党卫队士兵把守。
下得地堡,这一行人看到他们的元首拖着一条腿从另一个门走进来,弯着腰坐在椅子上。他面色苍白,双手发抖,左臂不时剧烈地抽搐着。
但他的讲话,思路异常的清晰,角度异常的新颖,富于启示,充满魔力。聆听的人似乎在黑夜中看到了光明,在绝望中找到了出路。
“我们必须通过进攻使敌人明白,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只有成功的进攻才能达到这一目的,而成功的防守永远一事无成。。
“腓特烈大帝在他战争的第7 个年头所取得的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将会再现。人们也许会提出这样的反驳:是啊,当时的形势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先生们,当时的形势与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历史上从未有过象我们敌人那样的联盟,成份那样复杂,而各自的目的又那样不同。我们今天在敌人那里看到的。都是当今世界上最极端的东西:一方面是极端的资本主义国家,另一方面是极端的马克思主义国家;一方面是垂死的帝国——英国,另一方面是一心想取而代之的原殖民地——美国。就是这些国家,在实现其目标过程中,已日复一日地陷于分裂。我想说,谁能象蜘蛛那样坐在网中间,密切注视事态的发展,他就可以观察到这些国家间的矛盾每时都在加深。如果我们这时再狠狠地来几次打击,那么这个靠人为勉强支撑的共同战线,随时都可能霹雳一声而崩溃。。
“战争最后是要看输赢的。我们必须时刻向敌人表明,不管他们怎样,他们决不能指望我们投降。决不能!决不能!”
被灌了迷魂汤的西线指挥官们恍恍惚惚地走出地堡,耳畔仍响着元首那激动人心的演说。
寂静的阿登山
在3 个月前初秋的一个晚上,希特勒把约德尔叫到身边,向他透露了多日来一直在他头脑中盘旋的一个想法:
“约德尔,你不觉得我们应在西线准备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作战吗?”
什么?在这兵败如山倒的时候?约德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希特勒看着约德尔那惊讶的样子、高深莫测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不猜错的话,英美军队肯定会在斯海尔德河口沿着西部壁垒至梅斯,以及从梅斯至多日山脉一线停止前进。补给方面的困难将迫使敌人停住脚步。我们何不利用敌军暂停前进的机会,再来一次阿登突破,在比利时发起一场反攻,直指安特卫普,夺取敌人的主要供应基地,分割他们在阿登山脉南北两翼的部队?”
说到这,他狞笑起来:“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这次进攻将能消灭20~30个师的敌人,让他们再尝一次敦刻尔克的滋味,但这回他们别想再从那里逃掉了!”
“可是,我的元首,”约德尔分辩说,“现在局势与1940 年大不一样了。那时我们有强大而充分的陆军,特别是有强大的空军,而敌人。。”
不待约德尔说完,希特勒便打断他的话:“这我知道。空军的情况是这样,但陆军未必如此。我们可以利用在本土作战的有利条件,重新集结力量。我们别的没有,但人还是有的,再新组建几十个师没有问题。当然,这些师不会完全是第一流的,但要看到,敌人方面也不完全都是第一流的。我们有许多部队打得疲惫不堪,敌人也有打得疲惫不堪的部队,并且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别忘了,约德尔,1940 年的形势也并非使所有的人都深信,西线的战斗可由进攻来决定。在对法国进攻时,人们不就认为那是胡闹,是犯罪,是乌托邦,是没有希望的吗?可事态的发展却恰恰相反。记注,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一如既往地把战争打下去,特别是要排除西线的危险。只有排除了西线的危险,把英国人和美国人送回老家,我们才能回过头来对付俄国人。要达到这一目的靠什么?只能靠进攻。从战争一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只要有一线可能,就进攻、进攻、进攻!”
约德尔见希特勒主意已定且信心十足,只好遵旨去作准备。数日后,他拿着拟订好的计划面呈元首。他们一起研究了该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并给它起了一个掩人耳目的代号——“莱茵河卫士”。
“嗯,‘莱茵河卫士’,这名字不错,”希特勒自鸣得意地说,“即使敌人有所耳闻,他们也难料想这里面的真正含义。我们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越过阿登山,跨过默兹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直推进到安特卫普。只是,我们如何能够夺取默兹河上的那些桥梁,以便让我们的装甲部队通过呢?”
他陷入沉思,眼珠不停地转动。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有了,把斯科尔兹内给我叫来!”
不几日,一个中年男子来到“狼穴”大本营。此人身材高大,有6 英尺4 英寸、体重220 磅,长着褐色头发和一双阴森冷酷的蓝眼睛,左边脸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他虽然只是个中校军官,但却干过许多轰轰烈烈、令盟军咋舌的大事。就是这个人,在前一年的9 月率领一支不到百人的伞兵突击队,乘滑翔机把墨索里尼从亚平宁山脉的最高峰营救出来。墨索里尼感激不尽,把一块有精雕图案的手表赠送给他。还是这个人,在几天前匈牙利独裁者霍尔蒂准备向苏军投降时被他绑了票,弄到慕尼黑押了起来。
“报告!党卫队中校奥托·斯科尔兹内向元首报到。”
“斯科尔兹内,你在匈牙利于得不坏。这次我叫你来,是想把一个更重要的使命交给你去完成。”
“请元首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很好,斯科尔兹内。我已经拟订了一个必胜的反攻计划。。你的任务是率领一支会讲英语的特种部队,让他们穿上美军制服,驾驶缴获来的美军坦克和吉普车,渗透到美军防线后面去搞破坏,切断电话线,杀死传令兵,倒转路标,搞乱交通,尽量制造混乱;同时,你的部队还要长驱直入,深入默兹河,占领河上的各个桥梁,以便让装甲部队主力通过。怎么样,斯科尔兹内,能做到吗?”
“没问题,我的元首。为了您和我们的大德意志帝国,我愿肝脑涂地。”
“很好,我相信你是不会辜负我的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