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情 作者:林林川(晋江2012.10.03完结)
模 ?br /> 章氏沉下脸,“臣妾不过是平民百姓,为夫守节,是礼教所在,我绝不会有二心,做失节之人!”
她是坚定的守节卫道之人,况也知道,世上不可能还有人会像丈夫那样对自己情深意重。纵然现在也有人向她献媚,焉知不是看她的身份地位?
文昌公主不以为然,想了想忽然问:“是不是你们平州人都特别注重那什么礼教呀,节操呀?”
章氏不喜欢这个问题,但也只得答,“这是我个人意思。守节之人少而罕见才会受朝廷旌表,世上寡妇最苦,再嫁也无罪。我们平州人也没有什么特别讲究的,世人皆是如此。”
文昌公主沉吟,“那为何他明明对我有意,却……不是嫌我是寡妇,难道是别的什么?”
“谁?”章氏心里一动。
“当然是那个秦助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我若即若离,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文昌公主发呆了一会儿,又拉拉章氏衣袖,“章夫人,你说他究竟喜不喜欢本公主呀?”
章氏看着文昌公主那发痴的样子,有些生气。那个秦助原来果真是个借女人往上巴结的人吗?当初迫不及待地就娶了才下堂的自家女主人,终于摆脱奴才身份,慢慢爬到了现在这个地位;现在又来引诱公主,他还想爬到哪儿去?
想到颜韶玥,难道当初竟也是他引诱她,才使她不得已下嫁的?——这样的想法让她好受了些。她实在不愿曾那么深情专情的女子是一个不守妇道、自甘堕落之人。
“公主不必担心。那秦大人绝不会嫌弃你曾嫁过人……”
初婚都不在乎妻子是否贞节之女,若再婚又怎么会嫌弃身份尊贵无比的公主?
只是,这回,颜韶玥却必须被放弃了。不知她又会如何?这也算是她失德之报应吧!不然,一直守到现在,柳延嗣一定会回头,两人照样情好双双!唉!为什么世间情爱总有许多遗憾?
城西,景明园后一条比较偏僻的街巷。
有些闷热的午后,一个招牌有些破烂的小酒楼。
二楼客人尤其少,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常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一会儿,又都回家午睡了。只剩下西边角落里一个人。
柳延嗣在喝着闷酒。
自己究竟一事无成!当年承诺父亲,舍弃玥儿,万里觅封侯,如今中途而废,也再没那份激愤上进的心了;而玥儿呢,玥儿却是相见不相认,她不再是他的了……
这样的认知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让他痛苦!
这些天,玥儿固然出门很少,然而,他的目光、他的心无不一直追随着她,就如当初一般。只是,再也不能走近她,拥她入怀……
或许现实更加残酷,惩罚曾经残忍的他。
当初把自己放逐到边远之地,虽知她下嫁他人,但潜意识里总认为她那般至情至性,又能活多久?或许,他可以当她是死了,把生离视作死别,就可以一辈子将这段情私藏于心,一辈子坚守他们曾经的誓言。可如今他们都活着,玥儿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那个她,在自己一厢情愿中一直爱着自己……
原来,她最终竟不是他的……
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自己的错过?
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只有那缠绵的放不下!八年了,那刻骨的情意根本不是复苏,只是压抑不住而又再次喷发而已。八年了,断情绝意,也以为会冷却了那曾热烈的情,纠缠的恋,却在夜夜刻骨的相思中更加深了对她的眷恋,时刻不能忘,以致他现在不顾一切地想接近她,希望再度和她在一起。——如果当初就不顾一切,那她就还在他怀里……
空洞的心,没有什么能填满;撕裂的伤,也从来难以愈合!为什么竟到了这个地步呢?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走投无路,只有放弃,而如今却又拼了命想再次拥有?
“相思与君断,恩爱两决绝……”
断……绝……
或许他还是该再次放逐自己,永不再见她?可他真的不想离开,从当初到现在……
年少情浓时,哪堪轻别离?念流年虚度,空有梦魂来去。忆往昔携手并肩,闲窗影里,风絮院落,吟笺赋笔。相知相依誓七夕,人间天上第一。
情难舍,人分飞,徒伤悲。倦倚阑干,云锁朱楼,遥夜寂寂。尺素书尽相思意,无由得寄!壮岁飘零,受尽人间离别苦,多少遗恨如春草,生生不已!欲将沉醉换无寐,何计再相随?为问人面何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柳大将军在此借酒浇愁?”
柳延嗣抬头,迎上秦助悠然自得的目光。
第18章 一七
“柳大将军在此借酒浇愁?”
柳延嗣抬头,迎上秦助悠然自得的目光。
“柳将军不是应该已回故乡,承欢双亲膝下,如何却还滞留在京里?大孝子如此行径,若皇上知道,该很失望吧?”
柳延嗣看着他嘴角讥刺的笑,淡淡道:“秦大人会为这样的小事禀告皇上吗?”
秦助撇撇嘴。到一旁窗前的座位坐下,距离他有几张桌子。
“本官自然不会小题大做,柳将军请放心。”
柳延嗣也听人说过,这个秦助有时说话极为刻薄,总与常人不同。才和你谈笑风生,接下来一句话,却又能将你噎死——更何况是和自己说话?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他是样样精通的。
“秦大人是一心想将我赶出京城?”
秦助吩咐跟上来的小二上菜上酒,待他下去。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
“不是。”
柳延嗣实在有些摸不透此人心思。他在军营所交往的多是豪爽将士,三言两语,直截了当。而他平日所受教养,更是讲究应对有礼,进退有据。
“秦大人为何处处针对柳某?”
秦助微微撮唇,吹了吹茶杯里的茶沫,悠悠然,“你说呢?”
柳延嗣看他那般矜贵不羁,气定神闲,竟丝毫没有一般出身卑下之人富贵之后的难掩卑微而倨傲造作之态。那几年与他见面并不多,也一直只当他不过是颜家的一个小厮,未加注意。
与玥儿成亲前相遇时,颜父已去世多年,颜家家道中落,家人都已打发了。除了一个做饭的老仆妇,也只有青鸦和秦助两个还一直留在颜家。
“是……因为她吗?”
是她在报复他?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想做的,他甘心承受!他不由挺直脊背,一扫方才的颓废和沮丧。
秦助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他眼中竟然有些期待和激动?
“柳将军,别自作多情!”
他不会是误会韶玥忘不了他吧?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她在报复他,以为这正是证明她没忘记他?哼!……现在居然不为自己一心追逐的功名前程担心愤懑,而惊喜于得知她还在意他?是终于明白了两情相悦重于功名前程,是悔恨当初,还是一时醋意翻腾?不过,一切都已晚了!
“这一切均是本官所为。当然,本官是因为她,她却是一点不知。连你到京城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她早已忘了你!……”
柳延嗣听他也如此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和玥儿根本不曾相逢,或者故意这般说,是因为他在担心玥儿还喜欢他?他心头晃过一丝苦涩中的甜蜜。
“怎么,你不相信?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她报复你,才让本官做的?她若真想报复你,又岂会等到现在?再说,你也不想想,谁能指挥我……?”
看柳延嗣露出怀疑的神色,秦助皱了皱眉,“就算我是为了她……但也只是因为你让她受伤那么重,还害她那么苦!她的性子你也该知道,一旦决绝,就绝不回头。她根本不想她的世界里还有你的存在,她只想彻底地抹去你的痕迹,只想你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就是最初她下嫁给我,也并非是为了报复你,她只是遵从岳母大人的遗命罢了。”
遗命?柳延嗣一愣。
“我们成婚第二天,岳母就去世了!”
柳延嗣又是惊讶又是苦痛!玥儿母女情深,那段日子她该是多么痛苦难过!而自己还给了她最重的一击!陪她度过那些艰难日子的不是自己,而是秦助……他良久无法开口。
“秦大人,那是……你也恨我?”
“不,我不恨你,说来我还应该感激你呢!若不是你,哪里轮得到我娶韶玥?哪里能让我和她恩爱相守,比翼双飞?我又哪里能走到今天?”秦助不屑地道,“哼,在我们的生命中,你不过是一截登天的梯,让我青云直上到她身旁;不过是一段过河的桥,成全我们两人的隔河相望!我很感谢柳将军能忍痛割爱!但,即使如此,她所受过的苦,我还是会替她一一讨回!”
登天梯,过河桥……柳延嗣郁痛不已,默然良久。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助嘴角笑意依旧,语气却狠决果断,“我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已经……”
早已是沉沦地狱,不得翻身。
秦助冷冷看着柳延嗣毫无反抗之意的面容,却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在父母孝道和功名前程面前,你既然已经选择放弃了她,就没资格再来纠缠!”
没资格……是呀,他已经没资格了。
话已至此,两人都沉默了。柳延嗣知道自己早该离开,却莫名留恋不愿离开,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和她有关……唉!自己竟已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一阵漫不经心的杂沓脚步声上来,忽然一声,“是你,秦老弟?”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在楼梯口顿了顿,看到了秦助就惊喜激动地叫。
秦助向那人抬了抬眼皮。
中年书生快步奔到他面前,“你不认识我了?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宗城金田庄啊!当初,你赶考入京,我们不是一起在孚州娘娘庙呆了三天?”
秦助微微皱眉,此刻并无心思来一段故友重逢之喜,况此人明显不过来攀旧,欲有所求。只敷衍道:“原来是金兄。”
金田庄到他桌前坐下,热忱地道:“哈哈,想当初我们夜半去拜娘娘,你我一起去求功名、子嗣。我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却依旧屡试不中!唉!还是你厉害啊!……哦,尊夫人现在身体可好些?你们几个孩子了?”
当初金田庄正匍匐在娘娘塑像下虔诚求取一中,述及娘娘极其灵验,鼓吹他也求一签。他那时尚未和韶玥成就夫妇,也不好对金田庄明说,只说妻子身体不好,求个子嗣吧。
“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就只养了一个。”
秦助眼也不眨地随口说。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道诧异而痛苦的目光向他射来,他不以为意地挑挑眉,毫不在乎角落里那个落寞的人。
柳延嗣双手撑在桌上,站起却又摔落在座。头晕脑胀,却又耳聪目明,为什么醉酒之后还是这么清醒?
“啊,秦大人!你……”一个在金田庄身后跟着上楼来,有些苍老的声音有些疑惑,“你刚才说什么,难道你们以前曾经生养过?可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并无生养……”
“汤太医……”
秦助微微皱眉,忙打断他的话。这个新晋老太医有些啰嗦,被他缠上,那就要听他长篇大套地谈论那些医书和病例了。而他不幸请他去给韶玥看了一次病,自然也不好给他脸色看。何况,这会儿看着金田庄疑惑的目光,他试图挽回刚才顺口而出的话。
“才有的。还没出生,难道就不是……?”
金田庄愣愣点头,似是领会了他的意思。
汤太医有些耳背,却没有听见他的话,洪钟般的声音自顾自道:“秦大人,尊夫人吃了我的药,身体可有好些?你也不必着急,尊夫人身子以前受损过重……”
柳延嗣感到秦助一道愤恨的凌厉目光几乎要杀了他。是因为那次吧,玥儿身体受损过重……他真是对不起她……
“……或许是不容易有孕的缘故吧。”
秦助又打断他,“汤太医,在这里还是不说这些吧。”酒楼里谈论这些做什么,这老头声音也太响了些……
汤太医锲而不舍,毫不把秦助的面色放在眼里。
“……秦大人,尊夫人身体已算调养得很好了,你们可以要了!若是不放心,再过几年生养当然更好。你若是为子嗣着急,不妨先纳姬妾生养,那也是一样的嘛!”
秦助白了白脸,有些狼狈。他还从来没这般弄巧成拙过,而且居然还全让这个柳延嗣给听到了……
“不!我并不着急,只不过是我夫人一心想要。她年岁也不小了,所以这回才急着……”
就当她现在已经有了吧,反正她也说要给他生孩子的,哪怕只是一次。
秦助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自以为良言相劝、喋喋不休的魏秀才。
魏秀才仍是疑惑,“大人,为何不直接对柳将军说明?”
秦助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个人我讨厌得很。而且,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