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GL)豪迈仙生
章华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旧日是什么时候?土匪时期?绿林时期?边关时期?”
“是朝堂时期。”方帝姬被自己颤抖的手弄的很疼,疼的猛劲翻白眼,但从她的声音里可没听出什么来。因为她这辈子愿意表现出弱势的三个男人,,,现在这名单上只有两个,去掉方落之后的皇帝和方牛都不在,叫章华听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很疼除了让他心慌意乱失去底气以外没被的好处。
“哎?娘,您有过朝堂时期么?您不是从绿林直接冲到边关保护,然后直接回家生孩子么?”
章华暗道,从你长女出生的日期来算,您可是怀孕四个月才发现,回京五个月之后就喜得一女,调养身体不到三个月就交给翟娘就又跑到边关去找他。娘哎,您这也就是仗着武功好不会被人发现,军中喧淫是立斩不赦的大罪啊!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您更过分,怀孕五个月才回京,回京三个月之后孩子就出生了。您只养了一个月……
“我和皇帝认识很多年了,在我弟弟还没选定是效忠皇帝、亲近太子还是投靠这位皇后嫡子的时候……”方帝姬的声音变得充满骄傲:“我固然看错了一个人,可我最看重的主公可没让我失望。”
“娘,您从来没讲过您和皇帝的事,给儿子讲讲,好么?”
“我发过誓,有生之年绝不和任何人透露机密。”方帝姬带有几分调侃:“如果再见到金五,我就什么都说。”
“娘!”章华颇为不满的叫了一声,然后他不再说话。在月色下能看到远方隐隐约约有房屋的轮廓,就在路旁,或许是客栈。他一遍驾车过去,回过头低声说:“娘,前面有间房子。”
“那就过去看看,买些肉吃。不过一切都小心点,咱们只有一颗定神珠。”
“我会的,娘。”章华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地方停下马车,拎着沉甸甸的一吊钱走过去。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寻常的、看起来正常到混杂在一百间客栈里也不会因为有什么异常而被人认出来的客栈。章华轻盈的跳上房顶,使了个珍珠倒卷帘,看到厨房里挂着的骨头并不是人的骷髅,而是猪头、羊头、狗头。于是他跳下来,去敲门。
一个睡眼朦胧的伙计打开门,连珠箭似的低声唠叨道:“大晚上的这还让不让人好睡觉了你晓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再过一个时辰掌柜的就要把我们都攉拢起来去赶驴磨豆子,客官您要点什么?”
章华把一吊钱和酒囊都丢给伙计,压低声音:“一吊钱。用肉汤灌满酒囊,剩下的买肉。”
伙计睡眼惺忪的走进厨房里,掀开灶上的大锅盖,拿起一个乌漆墨黑的漏斗插进酒囊里,用大勺子盛了撇去作料的肉汤灌进酒囊里:“客官我跟您说啊肉汤放在酒囊里喝着虽然方便但过后特别不好洗酒囊会变臭的”
章华并没有答话,伙计快手快脚的灌完肉汤,又拿了两大块牛肉,细细的切了一阵子,包了两大荷叶。他一直都没有认出章华来,直到提着灯送章华出去的时候,伙计突然呀了一声。
章华猛的回头,轻轻道:“咋啦?”
伙计脸上阴晴不定,慢慢往屋里褪去,赔笑道:“没事,没事,大爷您慢走,慢走。”
章华带笑道:“你认识我是谁么?”
伙计立刻道:“不认识。”
“真的么?你不觉得我很眼熟么??”章华笑着像个老朋友似的楼上他的肩膀,轻轻一拧,轻轻吹灭了灯。
拖着伙计的尸体回到马车旁,章华把酒囊递进去道:“娘,喝两口吧。”
“闻起来真挺香的,给你自己买肉没?”方帝姬高高兴兴的掀开帘子,坐在马车里拔出酒囊的塞子,把嘴里头的定神珠挪到腮帮子里牙齿外,看着死掉的伙计,喝了口肉汤:“味儿也不错,他是怎么回事?”
“这儿的伙计,认出我了。这儿的掌柜的待人非常苛刻,如果有个伙计偷偷逃跑了不算意外。”
“这种店里一般只有一个伙计。”方帝姬坐在奔驰的马车上,扭头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小客栈,道:“你为什么不换上这个伙计的衣裳?说实话,你这张脸要想不被人认出来可难了,太漂亮太丑都不容易被忘记。”
章华脸上红了红,道:“娘,你进去,我要换衣服了。”
方帝姬咯咯笑着进去了,放下帘子:“如果有花生和酒就更好了。”
章华一边扒掉小伙计的外衣,一边让新换的马匹降低一些速度,沿着路往前跑:“如果您没受伤就更好了。”
“别这样啊十娘子,过去我受伤的时候可没人指责过我。受伤是不太好,但不算什么大事。”方帝姬解开腰间的火浣布,看着因为毒药太强烈而始终没有愈合的伤口,恍惚的想明白了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穿好衣服了,就把这块布在火把上烧一下。”方帝姬把火浣布递了出去,露着从两肋到盆骨的所有肌肤:“我认识远处的那座山,奶头山,呵。到这里就距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了。”
章华把自己身上有些尘土和污血的公子袍脱了下来,塞进马车车厢的一角,穿着白绫子夹袄,外面罩上伙计那身靛蓝色蜡染土布。举着布条,在插在车辙铜桶的火把上烧所有沾有血液的地方。
“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凝乎雪。”章华道:“娘,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皇帝会把这样珍贵的东西送给您。诚然,您有盖世功勋,但火浣布是传说中的宝物啊。”
“因为皇帝知道什么东西比火浣布更重要。”方帝姬得意洋洋,为自己做过的某件事得到这样的奖赏而非常满意,火浣布可是传说中只有周穆王得到过的珍宝。
“心爱的女人?”章华脱口而出。
“呀呸!”方帝姬仔细包扎伤口,理直气壮的嚷道:“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没有干干净净的互惠互利么?他是皇帝,是个明君,我是他重臣的妻子和另一位重臣的姐姐,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漂亮。别像御史们那样猥琐。”
说这话,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池。这两天两夜马不停蹄的赶路,已经让他们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就要到达边关了。在天色破晓的时候,靠近了一座小城。
守城的士卒检查了章华的官凭路引。百姓远离所居地二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衙门发给一种类似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和出门的合理证明。
在丞相府里用各地印信盖出来的官凭路引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比金子还真。
方帝姬不仅抹了自己一脸猪油拍了一脸的香灰,还有两天没洗脸没刷牙没刮头,还有一身前天淋漓的菜汤,穿着一件她从十五岁学会易容成和尚后再也没洗过换过的僧袍,这衣服脏的看不出本色,不同颜色的补丁和补丁之间都快变成镂空的,上面有宋锦、丝绢、粗麻、棉布各种布料,像是天南海北的布料大汇集,或许这件衣服称为百衲衣更恰当些,方帝姬那时候很狂热的到处寻摸破布碎布头补这件衣服。
这件僧袍一直装在樟木箱子里,放在丞相府的库房里备用,章里寻宝,打开过箱子一次,被呛的连续做了三天噩梦。
和尚现在的摸样和气味可想而知。守城的士卒检查了和尚的戒牒,又看了看车里堆的满满的药材,就放行了。
马车在城中慢慢移动,方帝姬倚在车厢里通过窗子四处打量,忽然叫道:“停车。去跟那个架着鸽子的老讼棍说,说姓愣还不够楞的一个人找他讨债。”
章华毫不疑惑的过去了。然后带着滚刀肉样的讼棍走了过来,方帝姬低声道:“一块木头四四方方立在地上?”
章华立刻就明白了这句暗语:木头四‘四’‘方’方‘立’在地上,就是个愣字。
讼棍目光狐疑的打量着和尚身上的衣裳:“这木头缺几面?”
“这木头死了一面。”方帝姬伸手摸了摸他的鸽子,夸奖:“以贫僧看来,这鸟好肥,下酒不错。”
讼棍往地下啐了一口,一把抓住她领子,又好像怕脏似的立刻松开手,连连摆手:“快滚快滚。”
方帝姬拦住章华,低声道:“走。”她放下车帘子,从胸口里掏出纸条,只看了一眼,咬牙往后一仰,昏倒。
第十五章()
陈良王乾死了。
陈良王乾死了!!
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那里生死应难料。
方帝姬咬着牙,牙根咯咯吱吱的响,脸色在油腻的遮掩下暗暗发青,这消息实在是太意外,太可怕了。
她现在甚至在后悔,深深的懊悔自己不应该去打听消息,不应该通过皇帝的密探来获取信息。她应该遵守当日的誓言,绝不利用皇家密探为自己做任何不是有利于国家的事,如果她能坚持到底而不是总是在誓言模糊的边缘活动,她就不会听到这样可怕的消息。
陈良王乾死了。方帝姬在一起想起这个如同雷声般轰鸣的消息,第三次。我的头脑嗡嗡作响,像是一声响锣挨着耳朵敲响,我的眼睛大睁着,反复眨动,却看不到什么东西,只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尽力吧全部的精神投注在感官。尽力去听去看,但我只能感受到惊慌的头脑、雷声一样的心跳,和莫名的绝望。
(雁儿落带得胜令)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怀揣着雪刃刀,吓得俺魄散魂销,行一步哎呀哭,哭号啕,急走羊肠去路遥。且喜得明星下照,一霎时云迷雾罩。忽喇喇风吹叶落,震山林阵阵虎啸。又听得哀哀猿叫,俺呵!走得俺魂飞胆销,似龙驹奔逃。呀!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
现在应该怎么办?不,方帝姬用力摇头,用力在地板上挤压着自己的头脑。现在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孩子死了但并不影响我逃出这个国家,孩子死了也不影响我养好伤尽力恢复内力,如果我不能恢复内力那么就操纵章华去复仇。在陈良和王乾一起去刺杀方落的时候,他们唯一的用处就在于尝试不可能成功的事或引开方落的注意。
但我没想到陈良和王乾会死。方帝姬发狂的内心仍然能保持外在的平静:我没想到陈良和王乾会死,我想到他们被擒,想到他们或许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方落不会善待他们但他应该用的不是枭首而是借刀杀人,可只要不是方落下杀手,我的孩子都能逃命。方落无论是为了声誉操守还是面子,只要他有脑子就不会杀了自己的义子。
(收江南)呀!又听得乌鸦阵阵起松梢,数声残角断渔樵。忙投村店伴寂寥,想亲帏梦杳,想亲帏梦杳,顾不得风吹雨打度良宵。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
方落疯了,我早就该想到方落能杀了我就说明他已经失去了权衡利弊的能力。方帝姬沉寂在无穷无尽的懊恼中,她的灵魂近乎无力的摆动了一下,像是一块残破的纱布一样,沉进了漆黑而苦涩的老井中。方帝姬屏住呼吸,用力咬着嘴唇,血渗了出来,却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她用过去解决痛苦的方式,用自己的头用力挤压僵硬的物体,最终在身体的憋气和心灵的憋气之间,干干脆脆的昏了过去了。
“娘?”章华低低的叫了一声,下一声提高了声量,一叠声道:“娘!娘!娘您没事吧?”他停下马车,回身掀开帘子,只看到方帝姬脸色铁青昏迷不醒,口中流出鲜血,手中死死的捏着一张纸条。
章华尽力伏在车厢地板上,看着她手里的纸条。【昨日***乾枭首示众】***就是被她的拇指挡住的地方。
章华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把她的手指掰开,看到纸条的内容。可是只要看一看她的脸色,看到她面颊上每一条细纹中填满的那是什么,就明白了。那是痛苦、懊恼和绝望,像是失去了最珍爱的宝物,最宠爱的儿子。
章华心里头一冷,一来是为了陈良的死略感伤感,二来,他一直以为娘最喜欢的儿子是自己,其次的王乾那个暴躁但聪明的家伙,第三是金五娘这个呆头呆脑的小黑蛋,最次才是她每天带在身边像个侍卫总管的陈良。不不不,现在不应该去想什么争宠的事,而且很明显,帝姬娘娘最喜欢的是长女,那个和她非常相似的骄傲女孩儿,不仅美貌早慧而且有大智大勇,实际上从美貌来讲,帝姬长女的美貌胜过她好几倍。
两天之前,四个孩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娶到娘亲的长女,骄傲又狡黠、痴迷于练剑的女孩。但是现在,金五娘的灵魂或许停留在小城的千斤闸上,陈良王乾死无全尸。章华惶惶如丧家犬。
章华仰望天空,但是繁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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