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谋






    屋中的影子,只能看到影子。而月光之下的影子,除了那道影子之外,影子的主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原来,离开小屋的这个人便是那蒲落尘。

    “自然是本姑娘我了!”一人朗声答道。

    蒲落尘见到那人后,面露惊讶之色,说道:“柳姑娘?怎地是你?”原来,答话的那位姑娘便是柳雯曦。

    柳雯曦道:“不是本姑娘,又会是谁?蒲落尘,你深更半夜地不睡觉,待在屋中作甚?”蒲落尘微微扬头,道:“哦!原来柳姑娘是想问蒲某这件事啊。柳姑娘可以敲门进去,为何偏要以这种法子引蒲某出来相见?”柳雯曦道:“蒲落尘!你真是好笨啊!你也不想想,深更半夜地,我一个姑娘家,怎能随便跑进一个男子的屋里去呢?”蒲落尘听罢,只得赔罪道:“柳姑娘,看来是蒲某有欠考虑,没有为柳姑娘的名声着想,还请柳姑娘见谅!”柳雯曦微微一笑,道:“你这个木头脑袋,想不到这些,很正常咯。对了,你究竟在屋里做些什么,竟让你废寝忘食,如此用功?”蒲落尘答道:“柳姑娘,蒲某只是在想这把剑的事情。”说罢,将手中的宝剑向前一送,摆在那柳雯曦的眼前。柳雯曦道:“此剑不就是你和总捕大人从夸父山得来的逐日剑吗?关于此剑的来历,除了总捕大人之外,想必也就你最为清楚了。你还为他劳神作甚?”蒲落尘道:“柳姑娘,你不知道,此剑在白天攻城之时,大显神威,迫使守城兵士请降。我等才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县城。此剑的威力世所罕见,不是凡间所能拥有啊!”柳雯曦道:“逐日剑的威力,本姑娘已经听说了。至于此剑为何会大显神威,我想,应该很容易想明白。”蒲落尘一愣,说道:“柳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柳雯曦道:“我爷爷曾经说过,剑如人也,七情六欲,三魂七魄,皆蕴含其中。人有正邪善恶之分,剑亦有正邪善恶之分,一把剑会变成名剑,还是魔剑,取向于持剑者的心性。蒲大侠手中的逐日剑乃是神剑,剑意通灵,它既在最重要的时刻大显神威,可见,神剑已认蒲大侠为主人。若唤作他人,只怕就和一把普通的宝剑没有什么区别了。”蒲落尘大吃一惊,怔道:“神剑已认我为主?可,可是,这把剑是上古神人夸父借给我的神剑哪,我总要归还人家的!”柳雯曦不觉睁大了眼睛,奇道:“上古神人夸父?蒲大侠啊?你糊涂了吧?神人夸父乃是神仙,我等凡人怎能轻易见到?况且,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啊!”蒲落尘正欲解释,突然想到夸父族之事不宜对外人提起,便只好就此作罢。

    柳雯曦见蒲落尘面色有些失望,便出言安慰道:“蒲大侠,就算神剑是你向神人夸父所借,那神人夸父总要收回去的。你只管耐心等待便是。不过,本姑娘得问你一句: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位神仙,你也打算等一辈子吗?”蒲落尘昂首道:“当然!”柳雯曦心中一急,劝道:“你……你怎地想不明白呢?神仙之物哪有轻易借人的道理?既然给了你,摆明便是送给你了,况且神剑已认你为主,你觉得,那位神人夸父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吗?”蒲落尘为难地道:“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夺走了神人之物?”柳雯曦神色一肃,道:“蒲大侠,不知你可曾听过“点石化金”之说?”蒲落尘点头道:“听过,此言出自汉朝刘向的《列仙传》。”柳雯曦道:“神仙既然可以点石化金,那本姑娘且问你一句:神仙会不会缺钱哪?”蒲落尘摇头道:“神仙自然不会缺钱。”柳雯曦道:“着啊!在神仙眼中,世间万物,都可成为宝贝,你觉得,那位神仙还会在乎你手中的这把剑不成?”蒲落尘有些结巴地道:“这……这个……应该,会在乎吧!”柳雯曦皱了皱眉,旋即问道:“蒲大侠,你手中的逐日剑可是那神仙用世间万物幻化而来?”蒲落尘不觉想起了当日神人夸父用手中的桃木拐杖幻化成剑一事,随即点头答道:“不错,的确是幻化而来。”柳雯曦大声道:“着啊!既然逐日剑是幻化而来,那也就可以幻化出更多的逐日宝剑。也就是说,人家神仙根本不缺你手上的这把逐日剑,即使你有心归还,人家也未必会收啊!”蒲落尘听到这里,不觉呆愣当场。

    一阵沉默过后,只听得蒲落尘道:“柳姑娘举隅反三,的确令蒲某佩服。或许是我蒲某人太过迂腐了。”柳雯曦不觉舒了口气,道:“你蒲大侠能够想明白这其中道理,也就不枉本姑娘这般苦口相劝了。”蒲落尘闻听此言,不觉心中一热,说道:“在蒲某伤心之时,柳姑娘出言安慰,在蒲某心存疑惑之时,柳姑娘为我解惑,柳姑娘真是我蒲某人的知己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财奴()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六扇门总捕聂三江。蒲落尘朝聂三江大声喝道:“聂总捕头!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下手!”聂三江道:“身为属下,这般忤逆本座,莫非还不能出手教训一下你吗?”蒲落尘哼笑一声,道:“教训?我蒲某人做错了什么事,还需你总捕大人出手教训?”聂三江昂首道:“我六扇门第一条规矩,便是要对上司绝对服从,你连本座的话都不听,不是做错事,又是什么?”蒲落尘正欲争辩,忽听得一人沉声喝道:“不要再吵了!二位是想将这行馆里的人全都吵醒吗?”聂,蒲二人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那行痴道人。蒲落尘从对方的话中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黑,冷冷道:“行痴道长来到行馆,如入无人之境,想必,那些值班的守卫早已成了道长的剑下亡魂,对吧?”行痴道人嘿笑一声,道:“不错,那些风柳山庄的护卫怎会是贫道的对手?”蒲落尘咬牙道:“行痴!你和那翟硕一样!都是嗜血的恶魔!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行痴道人听罢,扭头朝聂三江道:“总捕大人,贫道来此是有要事和总捕大人相商,若是总捕大人不尽快将你那不听话的属下赶走,只怕,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永远也谈不成了!”聂三江道:“道长言之有理。”说罢,便朝那蒲落尘道:“蒲捕头,你在本座面前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啊!若是我六扇门的捕头人人都如你这般,那我六扇门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蒲落尘不以为然地道:“包庇凶犯,是非不分,公私不明,这样的六扇门,蒲某不齿与之为伍!”聂三江沉声道:“好,说得很好!蒲落尘,你为了你那所谓的是非公道,便要葬送掉两条人命吗?”蒲落尘闻听此言,陡然变色道:“两条人命?”说到这里,蒲落尘的目光不觉回到了两个人的身上,那两个人便是门外被点了穴道的翟千年和翟如玉。

    蒲落尘面露愧色,心道:“不好!我只想着对付翟硕,居然忘记了那翟家父女还在行痴道人的手上!”对方有人质在手,便不能再和对方硬来,蒲落尘只得放软了口气,说道:“总捕大人,原来您老人家还惦记着那两条人命。既是如此,那属下即刻离去,不再叨扰总捕大人!”说罢,便拉着柳雯曦的手朝门外走去。翟硕看到这里,便即叫道:“蒲捕头请留步!”蒲落尘停下脚步,问道:“翟总管还有什么事吗?”翟硕道:“蒲捕头,相信你也知道,聂总捕头和行痴道长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倘若发现,你躲在房间外面偷听我等的谈话,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蒲落尘听罢,先是一阵大笑,随即面色陡变,冷声道:“窃人之私,小人也!”说罢,便即离去。蒲落尘前脚一走,行痴道人便带着翟家父女二人进了聂三江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柳雯曦见状,说道:“蒲大侠,你真的,不打算偷听吗?”蒲落尘满面不忿之色,说道:“那翟家父女二人还在行痴道人的手上,若是我们现在前去偷听,只怕会坏事,还是算了吧!”柳雯曦微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蒲落尘道:“我想,他们的谈话,我们会知道的。”

    房间里,行痴道人解开了翟千年和翟如玉的穴道,却仍用剑指着翟如玉,说道:“翟千年,你的女儿还在贫道的手上,若想保住你女儿的性命,就得乖乖听话,明白吗?”翟千年凄然一笑,道:“我翟千年这一辈子因为黄金而富可敌国,如今又因为一个黄金而沦落到处处被人胁迫的地步。这就是命!命啊!”行痴道人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早些结束石瀑布的买卖,我等或许也不会知晓你的秘密,而你依然是灵宝县的首富。你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怪你自己贪得无厌,怨不得旁人!”翟千年重重地点头,道:“是,说的极是!怪我!怪我自己贪得无厌!才会引来你们这些恶鬼的觊觎,毁了翟家,也毁了我自己!”

第一百三十三章殷红() 
翟硕见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翟千年的尸体上,便朝行痴道人使了个眼色,行痴道人眨眼示意,随即,一手扣住翟如玉的琵琶骨,一手提剑横在那翟如玉的玉颈前,将她带到翟硕旁侧,与翟硕站在了一起。蒲落尘见状,大声叫道:“翟硕!快放了翟姑娘!”翟硕仿佛充耳不闻,一双狡黠无比的目光望着聂三江,说道:“总捕大人,既然翟千年已经死了,那我们就得从她的女儿身上下手了。”蒲落尘闻听此言,面色陡变,扭头朝聂三江道:“总捕大人,“我们”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帮着翟硕这狗贼一起害人不成?”聂三江未及作答,那翟硕便已抢先答道:“一起害人?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翟某和总捕大人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谁料,这翟千年如此不识好歹,竟然服毒自尽,这也怨不得总捕大人哪!”这番话表面是为聂三江开脱,实则暗指是聂三江逼死了翟千年,将罪责全都推到了聂三江身上。

    蒲落尘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聂三江,质问道:“总捕大人,翟硕所言是真的吗?翟老爷的死与总捕大人有关?”聂三江黑着一张脸,不予作答。蒲落尘心道:“纵使翟千年的死真与总捕大人有关,现下也不宜追究此事,还是先救下翟姑娘最为要紧!”于是将目光再次转向翟硕,冷然道:“翟硕!就算翟老爷的死与总捕大人有关,那你呢?和行痴一起挟持翟老爷的女儿,究竟意欲何为?”翟硕答道:“翟某的目的和总捕大人是一样的,蒲捕头既然是总捕大人的属下,理应帮助总捕大人一起达到目的才是。至于这目的是什么,你问一下总捕大人,就知道了。”蒲落尘道:“翟硕!是我在问你,本捕头只让你来回答!”翟硕故作惊讶的模样,说道:“让翟某来回答?只怕翟某说的话,蒲捕头未必会相信哪!这样吧,翟某选一个可信之人来回答蒲捕头的问题,不知蒲捕头意下如何?”蒲落尘道:“可信之人?不知翟总管指的是谁?”翟硕道:“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翟大小姐皆都身在其中。由她来回答蒲捕头的问题,最合适不过了。”蒲落尘“嗯”了一声,道:“好,就让翟姑娘来回答本捕头所问之事。”随即,蒲落尘便换了一种语气,改用温和地口吻对那翟如玉道:“翟姑娘莫怕,有蒲某为你做主,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翟如玉此刻还在为父亲的死而恸哭流涕,对蒲落尘的话反倒不予理睬。

    蒲落尘又道:“翟姑娘,本捕头且问你,翟硕,行痴道人,还有……(说到这里,蒲落尘不由朝那聂三江看了一眼)他们几人如此为难你们父女,究竟目的何在?”翟如玉痴痴地看了蒲落尘一眼,忽地一阵嘿笑,说道:“蒲捕头,你在我面前一直扮演好人的角色,以为本姑娘看不出来吗?你,还有你的那位总捕大人,翟总管,你们没有一个好人,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沦落到如此地步!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部都该死!”此刻的翟如玉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楚楚可怜,她的声音犹如厉鬼索命,凄厉无比,教人听了,一颗心也不由微微发颤。蒲落尘万没料到对方会这般诅咒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哈哈哈……”翟如玉见蒲落尘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忍不住大声笑道:“没话可说了吧?蒲捕头,你问我目的何在?那我便告诉你,那些所谓的矿脉,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因为它们已经随着我爹爹的死而永远成为了一个秘密,一个无人可以破解的秘密!你们费尽心思,终究只是一场空,一场空!”说罢,便“咯咯”笑个不停。

    蒲落尘听到“矿脉”二字后,不由一头雾水。这“矿脉”究竟是为何物,竟会使得翟硕,行痴道人,甚至是聂总捕头,一个个都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它呢?

    笑声还在持续。笑者的神态已几近癫狂。

    蒲落尘见势头不对,急忙劝道:“翟姑娘,你不要再笑了!你如此这般,很伤身体啊!”翟如玉瞟了蒲落尘一眼,冷冷地道:“姓蒲的,你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这般假心假意的模样!”蒲落尘登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