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呵,纳什你应该还记得我吧,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女儿叫茜,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活生生被饿死的当然了,我没有你那么残忍,不会做这么不人道的事,看,我还给你准备了水和烤羊肉。”
道森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侍卫端着铁盘走了进来,盘内放着一碗清水和一大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烤羊排,焦黄油亮。
仿佛有无形的吸力,干裂的嘴唇,饥如刀割的胃让纳什再也看不见其他,他甚至忘了面前这个人是谁,脑子里止不住的臆想着烤羊排的味道,他太饿了,别说烤肉了,就算是贫民吃的粗麦面包,他都觉得自己能吃下一盆。
道森冷笑着从盘子上拿起清水,当着纳什的面慢慢把碗侧倾,清澈的水在空中连成一线,在肮脏污秽的地面上溅起水花,等待水彻底倒干之后,他又把羊排拿了起来,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的踩在上面,直到把这块肉都给踩成肉糜才罢休。
“哎呀,真是抱歉,我年纪大了,总是手滑,想来您应该不会介意吧?还请原谅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
道森抬脚在纳什的脸上蹭了蹭鞋底,就是这种渴望却得不到的眼神,这种绝望的眼神,也许纳什忘了,但他永远也忘不了茜瘦骨嶙峋的身躯和绝望的眼神,他只是一个伯爵而已,如何敢追究纳兰公爵的弟弟,人家只需要一句抱歉,一句威胁,就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但纳什真的不介意,他趴下身子,像条狗一样的伸出舌头舔着地面未干的水,把肉糜捡起往嘴里塞,完全不在乎这地有多脏,他只想填饱肚子。
“呵,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道森蹲下身子看着纳什,却没有半分报复的畅快,他本打算将曾经带血吞咽的苦痛全都还给这个人,可当他站在纳什面前,看着他狼狈不堪,活的像条落水狗一样,没有丝毫廉耻和尊严可言,只觉得无趣。
相比茜的死他更恨纳兰和纳什看他时的鄙夷嘴脸,就如同在看低贱的贫民,可现在又如何呢,人生无常,自己还是伯爵,纳兰却已经死了。
“你传出去的谣言让皇后实在很困扰,我们也很困扰,真假倒在其次,就怕有人借这个由头生事,所以呢,审判你是等不到了,其实我也不愿意当这个刽子手,如果你当初娶了我女儿,说不定我还会看在情面上想办法救你出去,至于现在呵,吃饱了吗?”
纳什手微微一顿,他呆呆的抬起头看着道森,肉糜混着口水顺着嘴角掉落下来,如同呕吐物一样肮脏难闻。
“那么问题就来了,皇后该如何平复这种谣言,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呢?若是审判你,无论是真是假,难免引火上身,万一有好事者追根究底,反而得不偿失,但如果直接宣布你死刑,又会招致闲言碎语,毕竟你的兄长曾是公爵,为北叶国付出了许多,在他死后你便是新任公爵,就这么直接杀了,恐怕有人会觉得皇后心虚,认为谣言说不定确有其事,思来想去,只剩一个解决办法。”
“咳咳你咳咳”
纳什说不出话,他像是被噎住了,不断的用手拍打着胸口,他跪倒在地上,原本嘶哑的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却细的吓人,充满了恐惧和惊慌,随后连这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沉寂,纳什伸手抓挠着喉咙,挖出一道道血痕,可他脖子的肌肉已经硬的像石头一般。
他快死了。
“但如果是一个死人呢,一个畏罪自杀的人想来就没有审判的必要了吧,这死的人太多了,很少有人能等到审判日,你也是一样,真是太遗憾了。”
道森站起身子,一脚踹开了纳什的手,冷漠的注视着他的面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得越来越黑,恐怖的血管浮现在他的脸颊,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纳什脸朝下倒在了那滩肮脏的肉糜上,再也没有动弹。
到死纳什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等待傀,反而等来了道森伯爵和他的毒药。
白灵塔顶。
“一大把年纪了,折腾来折腾去的,真是要累散我这把老骨头才罢休。”湫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稍稍抿了一口,长长的出了口气,把眼镜随手一扔,不顾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你这幻身竟然能骗过傀,我还以为会被当场戳穿。”
赤盘旋了三圈,最终落在了湫的尖帽上,若换了平时,湫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它赶下去,省的把自己的胡子和眉毛烧着,不过今天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没必要,真正的他还没有从虚界城回来。
“你真当他看不出来,再怎么说傀也是圣灵士,这幻身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他?”湫笑道。
“不对吧,他要是看出来了何必认输?只需解除冰龙的召唤,我便不能出手,一位圣灵士,一位半步神渊,那外魔再厉害也挡不住他们两个同时出手吧,况且当时还有四万守城军在外守着,怎么想都是必赢的局面。”赤反问道。
“还记得那个黑发青年吧,他不仅仅是半步神渊,身上还有虚的气息,这样一个人如果失控被虚吞噬,化作虚魔,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别说四万守城军了,恐怕整个北风城都将死绝,这一点傀比我们更明白,其次,他摸不准我的态度,按理来说,我的确不该插手这种事,但他召唤龙族在先,研究虚在后,已经触及到了议会的底线,我是有理由出手的。”
湫放下茶杯,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后一点,你说萧殊拦不住他们两个联手,要我看,还真的不一定,他敢冒身死的风险,任凭鬼击碎灵偶,重新凝聚灵身,单单这份胆魄,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那一剑你应该看的比我分明吧。”
“那一剑的确恐怖,反正我是没有把握能接下来,但你也看到了,他应该是动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了实力,维持时间并不长,甚至来不及出第二剑便晕过去了,气息更是虚弱不稳,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结果如何还不一定。”
赤虽惊讶萧殊出剑时表现出来的实力,但后续他也看的分明,都昏过去了,他说挡不住,其实已经给足面子了,按现场的情况来看,龙族秘术之下萧殊应该是必死无疑。
“无魂灵偶的束缚下,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化魂之上,但你要知道,这是他还未能熟练控制灵力的情况下,换句话说,对他的限制,其实不只是灵偶,还有这个世界,你应该还记得吧,他当时脱出识海,试图凝结灵身,仅仅维持片刻就分崩离析,仅仅两个月不到,他就脱离了灵偶,顺利凝结灵身,你觉得他原本的境界有多高?”湫沉吟了片刻问道。
“神渊之上,恐怕临近四君?”赤试探性的说道。
湫眉头微皱,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赤的猜想。
“这不可能,四君什么实力不用我多说吧,这个外魔难道还能媲美四君不成?”
赤是龙族的一员,虽然他年纪比湫还要小一些,但四君有多恐怖他比谁都清楚,龙族能够凌驾其他种族之上是它们本身足够强悍,根本不需要所谓的修炼,成年便能达到神渊灵武或禁灵士的实力,而且寿岁延绵,通常能活三千年之久。
奈何数量极为稀少,也许是遭天妒,它们没有性别之分,更无法像其他种族一样进行有性繁殖,必须独自孕育子嗣,但这会导致它们的寿命大大缩减,通常活不了几年就会衰竭而死,以至于有些龙宁愿离开龙域,也不愿意进行孕育。
龙族的数量一直在减少,但从无人敢进犯龙域,也没有哪个种族敢挑衅龙族的地位,正是因为四君的存在,四君的寿命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它们见证了人族的兴衰,传说在虚灵界封禁之前,它们便已经存在了,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的生物。
四君的境界已经超出了灵道的极限,非是神渊灵武或禁灵士可以媲美的,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灵,那么四君就是最接近神灵的存在。
赤并非不相信湫的判断,它是根本不敢朝那方面去想,这外魔的境界要达到什么地步,才能够和四君媲美,若真是如此,虚灵界封禁解除之后,又该如何抵抗这般强大的外魔侵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湫原本凝重的表情突然一松,有些尴尬的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你不知道还跟我这卖半天关子!?”
赤先是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喷涌而出的火焰瞬间将湫手上的红茶连同茶杯一起烧成了流状物体。
第150章 无奈之举·傀儡篇()
“你想清楚了?”
“想?我从来不觉得这件事需要去想,也许真的是送死吧,可我实在不想再等个十多年,也许在你看来我这个决定很愚蠢,是啊,机会总是可以再找,但我真的不想等了,抱歉如果有可能的话,替我多去看看他们。”
夜鸦的身影从座位上散去,零注视着面前的空椅子久久没有言语。
“看来你也劝不住他,这次失败对夜的打击很大,毕竟在仇人麾下隐忍了五年,到头来却灰溜溜的逃走,换做谁都会不甘心吧。”
灰色的雾气凝聚成傀的模样,夜鸦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连零的话都没能压住他的复仇之心。
“随他去吧,夜活着本就是为了亲手报仇,这也是我当初给他的承诺,只可惜我现在帮不了他,结果如何就看他自己了。”零平静的说道。
“呵,你既然不打算帮他,难道他还能有第二个选择?”傀反问道。
“他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们都是一样,从来就没有退路可言。”
零的语气异常冷淡,他仿佛完全不在意夜打算去送死的事实,但傀却敏锐的注意到了零不断的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这片精神空间在夜离开之后也变得有些不稳定,他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无论再怎么压制感情,心绪也难免波动起伏。
“既然你不在意,我就不多说了。”
傀没有在继续夜的话题,他来这只是为了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告诉零,仅此而已,至于夜的生死,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距离北风城五十里外的铁卫军营帐内,夜色下的冰原更为寒冷,呼啸的夜风吹的三叶旗帜猎猎作响,仿佛连火焰都禁受不住寒冷,在风中剧烈的颤抖着。
夜鸦一把拽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墨玉戒指,他盯着戒指上的夜字,沉默了半晌,闭眼叹了口气,手指稍稍一用力,便将戒指彻底捏碎了,晶莹的粉末洋洋洒洒的从指间洒落下来,他释然的笑了笑,拔起地上的长剑,走出营帐。
至此他再没有退路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需要什么退路,那只是失败者的借口罢了,对他来说,失败和死没有什么区别,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自己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他们了
凌晨三点的北风城,万籁俱寂,虽然行刑场的事件引起了人们的恐慌,但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只要不影响他们生活,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无非多了点饭后谈资罢了。
宫廷大臣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皇后却是忧喜参半,有些患得患失,就像做了一场噩梦,而现在梦似乎醒了,一切又回到了过去,当她去白灵塔看望月和紫罗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个孩子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待遇才会变得这般,削瘦的脸颊凹陷,时常沉默寡言,即便她开口问,也是敷衍了事般的随口应付,似乎根本不想再提起这段经历。
“骗了你这么久,你会怪我吗?”
虽然身心疲惫,但她仍是久久不能入眠,偌大的寝宫内,只余下床边的灯光依旧亮着,皇后坐在床边,她望着昏迷不醒的叶北,心中思绪万千。
玫瑰,这是她曾经的名字,漂亮却带刺的花朵,但讽刺的是,只要肯花钱,无论是谁都能与她同床共枕,也许等到三十岁之后,年老色衰,她就只能去贵族或者富商家当个佣人,虽然辛苦,但总能度日,哪会奢求有人愿意娶自己。
无论她再怎么漂亮,始终是一个妓女,一个愿意为了去钱出卖身体的女人,哪怕娶个傻子也不能娶妓女,她们多数都有性病,生不了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缺钱了,趁着丈夫外出,在家接客也不是不可能。
低贱的身份,没有人看得起妓女,只有不经世事的处子才会相信男人上床前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言罢了。
这也是她不愿意告诉叶北真相的原因,她害怕审判,害怕死亡,但她更怕叶北的无情,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到月和紫罗,即便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叶北的子嗣,他一样会为了维护王权和荣誉将她们赐死。
也许就这么睡下去吧,别再醒过来了或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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