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整整一晚上,萧殊无时无刻都在维持剑域,对精力和丹元的消耗都是极大的,却不知为何提出这种要求,不仅是白君不明白,就连和萧殊神魂共通的蝶也没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若是尽全力压制你的话,你的灵力将会十不足一,无论你本身的境界有多高,况且你还要维持自己的灵身和蝶的灵身,想好了?”
萧殊这个请求在白君看来简直不可理喻,完全属于自虐的行为,而且这么做她本身也会受到影响,要压制萧殊这种境界的人,需要动用的灵力庞大到无法想像,如果不是斗气的话,她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做不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萧殊一副失望的模样。
“笑话。”
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但白君就是听不惯他这种语气,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通过灵约将萧殊的丹元彻底压制了起来。
萧殊面色当即一变,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道身呈现逸散状,白君上次对他的压制是留了手的,但这一次她真正尽了全力,受到影响的还有一旁的蝶,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具身躯的灵力在不断的流失,但她无法做出任何干预,因为以她的神魂本就不足以控制这具灵身,一旦萧殊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还真的是有点吃力。”
灵力的流失停止了,蝶的身躯恢复了稳定,白君有些惊讶的看着因为脱力而跌坐在地上的萧殊,她似乎有些明白萧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如果将灵力比作水的话,那么神魂便是容器,无论加多少水,如果容器的大小不变,那么总量也是不会变的。
这恰恰是被很多人忽视的问题,他们只知道一味的提高灵力,淬炼灵核,以为这样便可以顺利的提高境界,在遇到瓶颈之后便手足无措,不知问题出在哪。
萧殊这种做法非常的极端,他选择倒干容器中的水,让白君彻底压制他的实力,无论是剑域也好,剑意也罢,其本质都并非丹元,而是意境的演化,过分依赖丹元的加持不但无法提高,甚至会退步的现象,这便是他所得出的结论。
“疯子,你要是死了我可不管。”
“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道,便无立身的根本,劫临必定成灰,我萧殊的道,至始至终都是剑道,这才是我立身的根本,绝非是什么丹元,若是因此而死,那也只能说明,我不过如此。”
萧殊这番话可谓狂妄自负至极,总所周知,灵道的立身根本就是灵力,还没有哪一位灵士敢说在灵力被彻底压制的情况下,能够仅凭心魂领域或者说意境去对敌,失去了灵力的加持,灵法直接废了,灵武也相去不远,所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若换个人说这番话,白君必然会嘲笑,可萧殊他不是虚灵界的人,他修的也不是灵道,所以萧殊敢这么说,白君非但没有嘲笑,反而产生了一丝忌惮,如果界外之人皆是如此,那该是何等恐怖,虚灵界拿什么去抵抗这种人?
“这儿真的是萧老师的宿舍?这地方能住人吗?”
晶莹的冰霜覆盖,面前这栋宿舍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完全就是一块巨大的冰石,他仅仅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透体的寒意,不,这栋宿舍根本没有门,雨水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彻底冻成了冰粒,这地方也能住人?
“萧殊,蝶,秋年你们在屋里吗?”
蔷薇无奈的散去了灵阵,这层冰连六阶火灵咒术都融化不了,这些侍卫用刀剑劈砍,震得手生疼才刮下一层冰屑,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昨天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怎么才一晚上就成了这个样子,门窗都不见了,透过冰层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宿舍大致轮廓。
“蔷薇老师”
细微的声音从冰层内传来,蔷薇听的不太真切,夕拉了拉她的袖子,伸手指着二楼窗户,蔷薇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看清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在朝自己招手。
“秋年?”
蔷薇心中一紧,谁出事墨秋年都不能出事,她可是亲口答应过墨玲儿要照顾秋年的,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把雨伞扔给了一旁的侍卫,赤红的灵阵浮现在她的身前,先前只是为了融化坚冰,不过现在她要直接破开。
六阶咒术——炎星流!
“蔷薇老师吗?”
八颗直径足有六尺的炙热火球朝着宿舍飞去,拖着长长的焰尾,周遭的雨水瞬间蒸发一空,但蔷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包裹在宿舍外的坚冰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凭空就消失了,面前是刚刚开门的蝶。
但这个时候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蔷薇试图改变火球的方向,然而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球朝蝶的身上撞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蔷薇目瞪口呆。
火球硬生生的停下了,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八颗火球悬停在了蝶的身前,蝶的身后走出一个人,他轻轻吹了口气,就像吹蜡烛一样,竟是直接将火球给吹灭了,要知道这可是以破坏力著称的六阶火灵咒术炎星流。
“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殊动念间散去了剑域,他讶异的看着门口这群侍卫,蔷薇急忙跑到蝶的身前,不断的问她有没有受伤,不舒服,刚才那一幕她真的吓坏了。
“没事啦,这具身体就算坏了也没关系的。”
蝶虽然心有余悸,但看到蔷薇这么紧张,她反倒笑了起来,这种被朋友关心的感觉,对以前的蝶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但现在她忽然有了好多关心自己的朋友,别说责怪了,她连生气都做不到。
“您您就是萧老师吗?”一名御前侍卫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事吗?”
“为了感谢您当时出手相助,及时阻止了逆贼傀的反叛之举,皇后和月殿下邀请您中午到罗兰宫赴宴,我已经叫好了马车,中午的时候会来接您。”
御前侍卫恭敬的递出一封信函和纯金雕刻的三叶徽纹。
第192章 初见端倪·虚灵石篇()
萧老师亲启:
那天多亏了萧老师您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天来母亲和诺兰叔叔都忙于政务,学生也在为加冕做准备,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您,这次宴会希望您能来。
——您的学生叶月。
“我会去的。”
信件非常简短,上面盖着皇室独有的印章,萧殊扫了一眼,便将信件和三叶徽纹收了起来,他本打算拒绝,但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赴宴。
感谢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萧殊也不喜欢宴会这种喧闹的场合,虽然叶月在信函中态度十分恭敬,但事实上,萧殊和叶月可以说是素未蒙面,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老师,于情于理都该去见一面。
这是他决定赴宴的主要原因。
打发走这些侍卫后,萧殊正打算回宿舍,转身却看到了被冻到整个人换了个颜色的墨秋年,他的步履非常僵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细碎的冰屑顺着衣服不断的往下掉,头发和眉毛都成了一块一块的霜白色。
“蔷蔷薇老师我我可能要死了。”
墨秋年口齿不清的喊着蔷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连嘴唇都没有动弹,原本寒风凌厉,阴雨连绵的室外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温暖如春,每一滴雨水都是滚烫的。
“萧老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
蔷薇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位表情动作及极其僵硬,被冻成雪人的居然是墨秋年。
“咳咳这个其实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不是我干的,你得去问白君,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他死不了的。”
墨秋年变成这个样子,萧殊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但这个解释明显糊弄不了蔷薇,他沉吟了片刻,走到墨秋年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秋年你要记住,一旦踏出灵宛,你所面对的将比这种境况还要残酷的多,没有人能永远替你遮风挡雨,你该学会自己去面对,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我和白君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故意整你,而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明白了吗?”
萧殊说的语重心长,墨秋年却是一脸迷糊,完全听不懂萧殊在说什么,他已经冷的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能从二楼走下来,他已竭尽全力,全靠求生本能支撑。
“嗯,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蔷薇你看,秋年他点头了,他明白了我和白君的良苦用心,懂事了不少呢,去吃早餐吧。”
这当然不是萧殊的本意了,他只是太过于沉浸剑域,以至于忘了睡在二楼的墨秋年,这完全属于无妄之灾,直到墨秋年顶着一头霜雪从楼上下来,僵硬的站在他身后时,萧殊才猛然想起来,原来二楼还有个活人。
没有依靠丹元,仅凭剑域对灵力的控制,萧殊轻易的帮墨秋年解了冻,可身体上的寒冷能够缓解,内心阴影却不是外力能够解决的。
宿舍内非常难得的用上壁炉,墨秋年换下了湿透的衣服,裹着厚厚的毛毯,手上捧着热茶,两眼无神的盯着壁炉内跃动的火焰。
“秋年,真的是这样吗?”
蔷薇对萧殊的解释表示怀疑,她又不傻,墨秋年明显差点被冻死,这种教育方式未免太夸张了些。
“”
墨秋年没有理会蔷薇,他现在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坐壁炉前,喝着热茶,盯着火焰就这么过一辈子,这种活着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太美好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
白君又和夕粘在一块了,试吃蝶做的各种餐点,蝶的厨艺在蔷薇的正确指导下大有长进,基本摆脱了难吃两个字,无论是甜点还是正餐都做的有模有样。
萧殊见状不由的叹了口气,孤身上了二楼,盘膝而坐,闭目冥想,剑意提升到极点,演化剑域,他实在悠闲不起来,一方面要想办法解决心魔的问题,另一方面还要熟练掌控剑域,说他焦头烂额也不为过。
直至中午,他才缓缓睁开眼,楼下除了白君依旧和夕在漫无边际的聊天,另外三个人全都趴在桌子上午睡,萧殊又是叹了口气,也没有去吵醒她们,独自出了门。
这一刻凡性死灰复燃,莫名的孤独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自己到底在修什么?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萧殊撑着红伞站在宿舍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孤身一人,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心入忘我,压制一切情感,甚至自斩凡性,放弃了太多他本可以拥有享受的东西,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没有感情,没有欲望,万事万物皆不入心,唯剑,唯道,如此便是仙吗?
可到头来,自己除了这一身修为境界,还得到了什么,漫长的寿岁和永无止境的劫数吗?
故人皆在凡尘,哪怕境界低下,他们依旧可以过的悠闲自在,感受喜怒哀乐,红尘冷暖,再看看自己,登仙又如何,身处虚灵界不知前路为何,深陷心魔之困
“又是心魔吗?”
萧殊眼中的迷茫仅出现了刹那就消失无踪,再一次变得枯井无波,他将刚才的一切思绪都归结为心魔作祟,殊不知,心魔皆是心念起。
片刻之后,一辆黑色金纹镶边的马车停靠在萧殊面前,车夫探出头,看了眼萧殊,又看了眼宿舍的编号,眼中有些迷惑,试探性的问道“您是萧老师吗?”
“嗯。”
萧殊取出三叶徽纹,随手将其扔给了车夫。
“不用,不用,徽纹您自个收好,快上车吧,外头怪冷的,我这就带您去罗兰宫,宴会快要开始了。”
车夫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徽纹,看都没看就急忙将三叶徽纹递还给了萧殊,这东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他只是一个车夫而已,身份低贱,若是被人看见,丢了工作事小,丢了命事大。
“哪都是一样,人分贵贱,三六九等。”萧殊不禁暗叹道。
“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灵宛到罗兰宫算是比较远的,乘坐马车也有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知是怕萧殊无聊,还是习惯使然,车夫一路上都在不停的话题聊天。
“看您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我年轻的时候也跑过很多地方,自问眼界不差,但您这套衣着,我实在没见过。”
“嗯。”
“听说这次宴会来的可都是大人物,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美食美酒,真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估计这辈子都尝不到。”
“”
“唉,这鬼天,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的,不过倒也比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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